第51節(jié)
接下來的時間里,哥倆兒推杯換盞,聊些小時的趣事,或是家里的瑣事,沒了那尷尬的話題,倒也自在得趣。 兩天的時間眨眼便過去了,八月二十七號早上,直到鬧鐘鈴響,陳慕西才被吵醒。 最近幾天,陳慕西都沒有睡好覺,可昨晚的時候,按習俗陳弘文、陳小北來新房壓床,有了這兩個人,鬧騰的陳慕西腦仁都是疼的,本來這些天都沒休息好,昨晚反倒睡了個好覺。 “二哥,快點吧,別耽誤時間,今天好多事呢,咱們該去接二嫂了!”陳慕西剛把鬧鐘關掉,床上的陳小北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催促的說。 陳小北說完,就又開始推陳弘文,嘴上還說著,“小蚊子,快點,快點,晚了就坐不了車了。” 而被吵醒的陳弘文,本來揉著眼睛想鬧脾氣的,可聽到陳小北說的話后,也忘了鬧脾氣,反而一咕嚕坐了起來,著急的就說,“二叔,我要坐車車!” “那你快點起床,就讓你坐。”對這叔侄倆無語的陳慕西,一邊往自己身上套著衣服,邊說。 陳慕西覺得,結婚嘛,當然得辦的隆重一些,知青辦正好有一輛吉普車,陳慕西就打上了這輛吉普車的主意,跑去和李主任商量借用一下車,還明言自己原因負擔油費和一部分租車的錢。 以前雖然知青辦誰家有急事會偶爾私下用車,也沒有拿什么油費,可還真沒人打過用這車在結婚的時候接新娘,大家都是借自行車,一隊自行車隊就把新娘接回家了。 李主任聽了陳慕西的要求,還真是驚訝了一下,不過感覺也不是什么大事,況且陳慕西說自己拿油費,就答應了下來。 而陳慕西回家說了用車接新娘的事后,還沒坐過車的小弘文就高興壞了,只嚷嚷他也要坐。 陳慕西有陳弘文這個小家伙在一旁鬧騰著,連緊張都忘了,一切準備好后,就和幾個知青辦的同事,還有家人,坐車的坐車、騎車的騎車,一群人就出發(fā)去林舒雅的農(nóng)場。 農(nóng)場里早就熱鬧一片,到了后,眾人圍著起哄讓陳慕西和林舒雅講兩人的革、命婚史,然后再是農(nóng)場的曹主任說幾句勉勵的話,然后就可以借走新娘子了。 車子回程直接開到知青辦的小會議室,這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知青辦的李主任、革委會的呂主任、喻副主任,還有些看熱鬧的人,陳慕西和林舒雅照舊講兩人的戀愛經(jīng)過,唱兩首革、命歌曲,然后表明今后為革、命事業(yè)努力工作、互相進步后,就是幾個領導輪番講兩句勉勵兩個新人的話,這樣婚禮才是完成了。 “舒雅,你先和楠楠一塊回家,我過一會兒就回去。” 一般來說,大家都不富裕,不用弄什么酒席,可領導來了,怎么也不能讓人家直接走,陳慕西就在知青辦食堂訂了兩桌酒席,事先林舒雅就知道,但陳慕西臨走前還是和她說了一聲。 “我知道!”林舒雅點了點頭,說。 周圍都是人,陳慕西沒再說什么,就陪著三大主任去食堂了。 今天是陳慕西結婚,席間自然沒少被人灌酒,等陳慕西回家的時候,走路都有點飄了。 “你沒事吧?”陳慕西剛進家門,林舒雅就關心的問。 陳慕西還沒說話呢,一旁的何卓婭就拉了拉陳楠楠,笑瞇瞇的說,“那什么,你們忙,我們就先走了哈!” 第八十一章 一道閃電劃過暗沉下來的天際, 風聲呼嘯、雷聲隆隆,過了沒一會兒,大顆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的砸向了大地。 “這天氣, 怎么說下雨就下雨了,白天還是大晴天呢。”王淑英站在屋門口, 看著外邊的雨幕,感嘆的說。 陳小北也側著身子擠在門口,看著外邊說下就下的雨,滿是遺憾的說,“就是, 怎么下雨了,我晚上還打算去敲我二哥的門呢,這么大的雨,想去也去不成了。” “啪”一下,陳小北話音剛落, 頭就被挨了一下,王淑英罵道,“是不是想挨打?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陳小北嘿嘿笑著縮起脖子,說,“媽, 這可不是我的點子,這是我聽到二哥他們知青辦有人說的,我就是打算跟著去湊個熱鬧。” 王淑英卻不聽,點著陳小北的腦門, 就說,“今天晚上你哪也不許去,要是被我看到你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說完,王淑英就又不滿的說,“知青辦的人也是,怎么靜不干好事!” “媽,你就放心吧,你看看外邊這天,又是雷電、又是大雨的,今晚誰也不會去的。”陳強東在一旁安慰的說。 “別的都好說,就是不知道你們二叔他們也不知道到家了沒,這么大的雨,要是剛好在外邊,那就糟糕了。”王淑英又說。 “二叔他們?nèi)c走的,現(xiàn)在都快八點了吧,怎么著也到了,”陳強東話還沒說完,屋里的燈泡一下子滅了。 “這么早就停電了?不會是電線桿倒了吧?!”陳小北驚訝的說。 “電線桿哪那么容易倒,肯定電量不足,然后天氣也不好,提前關了電閘。”陳楠楠回答道。 “對了,楠楠,你二嫂的朋友是回農(nóng)場了,還是去哪了?”王淑英突然想起來,陳楠楠回來的時候,她忙著送街坊鄰居,沒來得及問何卓婭去哪了。 “卓婭姐去她朋友那住了,沒回農(nóng)場。”陳楠楠答。 “小靜,慕西他們那有沒有蠟燭來著?我給忘了,你記不記得咱們買蠟燭沒?”王淑英猛地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就忙向楊靜求證。 “蠟燭買了,就想著萬一停電,特意買的紅色的蠟燭。”邊上的楊靜解釋說。 “這就好!”王淑英松了一口氣,“今天累得不輕,我去趟一會兒,沒什么事你們也都回屋早點歇著吧,下著雨,還沒有電,什么事也干不了。” 陳小北伸頭看了看外邊傾盆的大雨,搖搖頭,看來是不適合出門了,就跟在陳楠楠后邊回了臥室。 今天一大早一家子就起床,忙忙活活了一天,大家也都有些累,就都各自回屋去了。 “你怎么了?看你一直不說話,醉的難受了?”歪躺在床上后,王淑英對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沒什么說話的陳建翎問道。 陳建翎動了動,說,“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王淑英側過身子,看著陳建翎這邊說,“是不是看慕西結婚了,心里不得勁了?” “哪有的事,你不是累了?早點休息吧!”陳建翎不承認的說。 黑暗中,王淑英笑了一聲,說,“還不承認,你可瞞不了我,以前整天被你教訓的石頭,現(xiàn)在終于長大了,娶妻開始組建自己的小家庭,以后就和他老婆是一家人,連吃飯都不常和咱們一個桌子上吃了,慕西住的又遠,估計得一星期回來一回,慢慢的回來的更少。 這一下子,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寶貝兒子,成了別人的丈夫,幾個孩子里,你可最稀罕慕西,你心里就一點也不難受?我可不信。” 王淑英低低的聲音和著窗外的急促的風雨聲,一句句的落進陳建翎的耳朵里,陳建翎睜著的眼睛動了動,嘆了聲氣,緩聲說,“今天在酒桌上的時候,看著慕西和他們領導聊得投機,我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這小子成長了這么多,以后我?guī)筒涣怂裁戳恕!?/br> 王淑英伸手找到陳建翎的手握住,嘆道,“孩子們長大了,咱們可不就老了嘛。這不是挺好的?要是他們還是像小時候似的,什么都離不開咱們,這才讓人頭疼呢。” 陳建翎伸手拍了拍王淑英的手,也笑了,說,“我知道,可還是有些感慨,原來自己老了。” “孫子都有兩個了,難不成你還覺得你是十八歲小伙呢?”王淑英搖搖頭,又說,“建翎,不是我說你,你這偏心是不是也太嚴重了?我記得東東結婚那會兒,你可沒這么多感慨的。” “東東那時候還小,什么也不會,結婚了也是和咱們一塊住著,和沒結的時候,也沒什么區(qū)別,情況都不一樣。”陳建翎說。 王淑英撇撇嘴,說,“你就編吧!” 然后話題一轉,又說,“不過,咱們家慕西這兩年可真是能干,賺的錢都夠他自己結婚了,還別說,當干部就是比當工人強,知青辦還真是個不錯的單位。” 陳建翎“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王淑英直了直身體,忽然想起來問,“對了,你和慕西聊過沒?我感覺這孩子對感情這塊有點呆,今晚可別出什么意外。” “這又不是什么難事,有什么可擔心的,我讓東東和慕西聊了,你要是不放心,還去聽墻角看看。”陳建翎挪了挪枕頭,不在意的說。 王淑英輕哼了一聲,說,“我這不是不放心嘛!” “沒什么好不放心的,沒事!”陳建翎十分放心的說。 陳建翎似乎太放心了,陳慕西這邊,在陳楠楠和何卓婭走后,沒一會兒就風雨大作,天也迅速的暗了下來,陳慕西雖然有些醉了,可精神頭倍好,一點兒也不覺得困。 “渴不渴?喝點水吧!”在林舒雅去關窗戶的時候,陳慕西仰靠在木椅長椅上,就像是馬上面臨人生的一場巨大考驗,心里緊張的不得了。突然額頭一涼,林舒雅拿了毛巾給他擦額頭冒出的汗。 聽到林舒雅關切的聲音,陳慕西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望了過去,林舒雅臉蹭的就紅了,忙別開了眼,聲音明顯低了八度,說,“你喝水不喝?” 發(fā)現(xiàn)有人比自己更緊張,有了對比,也可能酒精有麻痹神經(jīng)作用,讓陳慕西感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心里忽然就生出萬般勇氣,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說,“我手沒力氣了。” 林舒雅聞言,扭頭瞪了一眼陳慕西大刺刺躺著的身形,咬了咬唇,只得端了剛才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準備送到陳慕西嘴邊。 杯子到了半道,就被一雙大手接住了,然后就是陳慕西帶著笑意的聲音,“你也太好騙了,我說手沒力氣,你就真信了。” “你…”林舒雅也忘記了羞澀,眼睛圓瞪,就看向了陳慕西。 陳慕西坐起了身,咕嚕嚕喝完了杯子里的溫水,然后笑看向林舒雅,明知故問的說,“我怎么了?” 陳慕西眉眼帶笑,含笑望來的樣子,立馬讓林舒雅臉如火燒,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也不看陳慕西就說,“你先歇一會兒,今天出了不少汗,我先去洗漱一下。” 說完不等陳慕西說話,林舒雅就逃也似的跑了。 看林舒雅走了,陳慕西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笑的有些小得意,對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很滿意。 在心里把自己表揚了一番,然后告訴自己繼續(xù)保持下去,松了一口氣的陳慕西,這才覺得心口大石落地,也沒什么難啊! 過了不知多久,就聽到洗手間的驚呼聲,陳慕西嚇了一跳,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是停電了,忙站起來,大聲安慰,“別怕,是停電了,我找找手電筒給你。” 等陳慕西把手電筒遞給洗手間的林舒雅,沒幾分鐘后,林舒雅就帶著一身水汽,換了一件碎花小裙從洗手間出來了。 明顯洗過澡的林舒雅走到長椅邊上,推了推翹著二郎腿依舊躺著的陳慕西,說,“里邊給你留的有熱水,你也去洗洗。” 現(xiàn)在就洗澡?陳慕西腦海中冒出三個問號,但還是應了一聲,坐了起來,依言去洗了澡,刷了牙后,出來就看到坐在客廳的林舒雅,在紅色的蠟燭旁,不知道在看什么書。 “現(xiàn)在幾點了?”陳慕西邊往椅子旁走,邊問。 “八點半了。”林舒雅拿起桌子上的手表看了看說。 “忘了問你,你餓不餓?”陳慕西這才想起來問。 “不餓,吃過餃子了。”林舒雅早已經(jīng)放下了書,說話聲音也是低低的。 陳慕西本來想瞄一眼林舒雅看的事什么書,然后借著聊幾句書的內(nèi)容,可是,卻看到書名是萬年歷,這就沒得聊了,覺得這么坐著實在尷尬,就提議說,“你會喝酒不會?咱們倆喝一杯。” “不會!”林舒雅輕聲說。 陳慕西卻自顧道,“沒事,不會喝少喝點,今晚該喝點酒的。” 說著就去拿酒了。 窗外風聲、雨聲,屋里紅色的蠟燭下,酒香彌漫,林舒雅的確是不會喝酒,兩杯下肚,就有了醉態(tài)。 接下來,在這個風雨交加,夜色漸濃的晚上,陳慕西牢記大哥“一鼓作氣”的四字方針,堅定的實行著,心情是起起伏伏,不足與人道。 第八十二章 雨依舊不停歇的下著, 窗簾縫隙透過熹微的亮光,給屋里的擺設上像是攏了一層細紗,顯得有些朦朧模糊。 “天還沒亮, 外邊又下著雨,起這么早也沒事, 再睡一會兒吧!”感覺到身邊的動靜,陳慕西眼都沒睜,聲音困頓的就說。 林舒雅輕應了一聲,看陳慕西閉著眼睛沒動,才放心的開始找自己的睡裙穿, 邊說,“不早了,已經(jīng)六點了,這是拉著窗簾,外邊天又陰著, 這才看著黑的。” 陳慕西伸手扶著額頭,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昨晚很晚才睡著,感覺剛閉上眼,這就又該起床了, 還真是不想動彈。 “嘶…”迷迷糊糊就想繼續(xù)睡去的陳慕西,突然聽到低低的吸氣聲,這聲音傳到他耳中后,遲鈍的神經(jīng)中樞, 才后知后覺的反應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但是,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后,陳慕西就希望自己沒醒,這樣就可以什么也不知道,那該多好。 “你沒事吧?”懷著無比沉重復雜以及愧疚的心情,陳慕西麻利的坐了起來,瞄向林舒雅,關切的問,屋里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一句話,讓剛剛還蒼白著臉的林舒雅,立馬臉頰泛紅,不自在起來,急急的就答,“沒事!” 陳慕西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詞匯量太匱乏了,愣是找不到此時該說的話,瞪著眼看了林舒雅的側臉好一會兒,也沒從腦中搜刮出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