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伍春秋:“然后就是談判唄,友好協商,和平分手。說真的,那是我們之間最心平氣和的一次對話。唯一鬧心的是,我后來還得找個朋友幫我把婚紗照燒了。都放大洗出來了,好幾個大相框,當時真愁死我了。” 等周垚笑夠了,伍春秋接著說:“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我還挺感謝我兩個朋友的。其中一個也姓周,也是個姑娘,長得很漂亮。” 周垚微微坐直身子,撩了撩頭發:“嗯,我們老周家專出美女。” 伍春秋點頭:“的確。哦,另外一個朋友是她男朋友,長得帥,有才華,還是個珠寶設計師。聽說他們后來結婚了,一起去廣州了。” 伍春秋話音落地,周垚嘚瑟的小動作就突然頓住。 她大眼眨巴了兩下,定定看著一角。 信息量有點大,還特么的有點熟悉。 姓周,帥哥男友,結婚了,有才華,珠寶設計師,廣州…… 周垚回過神來:“那個男的,不會姓夏吧?” 伍春秋:“咦,你怎么知道?” 周垚接著問:“呃,他該不會還設計過九個用不同的彩色寶石做成的戒指吧?” 伍春秋更驚訝了:“你連這個都知道?” 周垚閉了閉眼:“靠,世界真是太小了。那個姓周的叫周沫對吧?她是我堂姐。” 伍春秋徹底傻眼。 好一會兒,伍春秋找回聲音:“這么一看,你和你堂姐長得還真有點像。” 但周垚卻抓住另一個重點:“等等,你剛才說,你‘聽說’他們結婚了,去廣州了。怎么,你們后來沒聯系了?” 伍春秋的笑容又一下子斂去,別開臉,緩緩搖頭。 會有什么原因,能讓曾經的好朋友斷了聯系? 周垚瞬間想到兩種可能性。 一個是感情介入,但她很快推翻。 那就只剩下另一個…… …… 但周垚還沒問,伍春秋就先一步道:“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周垚瞬間松了口氣,笑道:“和你的前夫有關吧?” 伍春秋怔住,沒想到周垚一眼就看穿了。 但周垚點到即止,沒有追問的意思。 這已經涉及了伍春秋的**。 下一刻,就聽伍春秋發出一聲嘆息,她低了低頭,再抬頭時,決定把故事講完。 為什么,伍春秋自己也說不清。 伍春秋的前夫叫成非,她從大學開始就暗戀的男人。 但長久以來,成非是伍春秋大學室友米蘭的男朋友、丈夫,和前夫。 成非和米蘭就是水和火,吵架是家常便飯,是情趣,很多時候米蘭還會找伍春秋做和事老。 伍春秋對談戀愛的經驗,大多來自觀摩這對小情人。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成非和米蘭離婚,米蘭人間蒸發,消失很久,成非度過了很長時間極度孤單的生活。 然后,成非又遇到了伍春秋。 偶然的情況下,成非發現伍春秋的心意。 伍春秋還是那么固執,那么軸,喜歡一個人,不覺歲月流逝,暗戀一個人,漸漸成了習慣。 她以為,她會找個男人培養感情,結婚生子,于是才有了孝子。 這種以為,在重逢成非的那一刻,突然失重。 成非太了解伍春秋了,就像伍春秋明白成非一樣。 風里帶著香,每天一覺醒來都覺得活著真好,這就是愛情。 伍春秋以前從未想過,她的將來會有成非。 如今突然有了,真好。 這是這世間最牛逼的艷遇。 只可惜,好的東西都易碎,好的東西,都不經考驗。 那個考驗,叫米蘭。 …… 米蘭回來了,她就像一團火焰,用盡全身力氣,要將成非拉回到身邊。 但男人都是賤骨頭。 米蘭當年不珍惜,說離婚就離婚,說消失就消失,成非患得患失,自我否定。 如今米蘭珍惜了,說復合就復合,說復婚就復婚,成非覺得她有病,否定米蘭。 周垚說:“這個男人,讓我想起了佟振保。” 張愛玲筆下那個軟弱無能,左右搖擺,吃著碗里想著鍋里的男人。 伍春秋有些恍然:“是有點像。” 周垚:“然后呢?米蘭用了什么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裝病。” 伍春秋一怔:“這是標配套路?” 周垚輕笑:“林黛玉和韓劇都愛用絕癥。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小兒科多了。” 伍春秋失笑:“她都用過。” 周垚:“哇哦,那挺牛逼的。說真的,比不要臉,你真不是對手。一男一女談戀愛,心靈交流,**交流,生活交流。三角戀,就是撕逼,誰沒下線,誰豁的出去,誰贏。” 的確。 伍春秋笑了下,繼續說,米蘭那時候使出了終極大殺招,就是告訴成非,她之所以任性離婚,全是因為身患絕癥,為了治病不得不拿掉孩子,怕拖累成非就遠走他方。 周垚忍不住道:“我靠。” 伍春秋望著她。 只聽周垚說:“若是假的,只能說她真是挺有心機。若是真的,這個女人得作成什么樣啊?恕我直言,成非和她分分合合那么多年,沒準就好這口,都把他作成抖m了。” 伍春秋點頭:“她后面還有更牛逼的招。你猜是什么?” 周垚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桌上輕點著,說:“如果是我,我會把你們禍害完了,拍拍屁股,再說一句我成全你們。只要抽身,就能惡心你們一輩子。你們多過一天,就多惡心一天。” 伍春秋又一次失笑。 半晌,她說:“我要是早認識你就好了。你一定能想在她前頭。” 看來是猜中了。 周垚搖頭:“沒用的。這種人想在前頭也防不住,就算防住一時也防不住一輩子,真和她耗,什么都別干了。而且,這種女人之所以有發揮演技的舞臺,還不是因為有個男人給她撐腰么?” 頓了一秒,周垚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成非如果立場堅定,當斷則斷,米蘭能玩出花?說穿了,都是他慣的,沒準還挺享受這種花式凌虐。” 伍春秋沒說話,只是看著周垚。 周垚見伍春秋并不介意她這么說成非,便繼續道:“你想想,這場戰爭,你輸的是米蘭么?不是。你輸的是成非么?更不是。你輸的,只是你當年對他那份單純的喜歡。” 喜歡一個人,有錯么? 如果喜歡了,輕易就能放下,那那份喜歡,就只值個屁。 伍春秋執著,固執,她不是優柔寡斷的成非,她堅持喜歡這個人很久很久,結果就讓人鉆了空子。 那兩個賊,一個叫米蘭,一個叫成非。 雌雄大盜,聯手偷走了伍春秋的快樂。 …… 伍春秋許久沒說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后,才緩緩開口:“米蘭離開之前,和成非提出一個要求。她說,希望成非陪她再去一次大理,那是他們在一起最開心的地方,她想在那里結束。” 周垚皺了下眉,目光冰冷:“成非去了。” 伍春秋沒說話,答案不言而喻。 周垚握了握拳,氣不打一處來:“舊夢重溫,公開偷情。而且還提前通知了你。你答應了他去,就沒立場生氣了。” 伍春秋抬頭,笑容傷感:“我答應了。但不是為了成全,也沒有懷揣僥幸心理。我當時對自己說,成非若決定去,就別攔,人不去,心也去了,人去了,心就飛了。那這個人,這顆心,我也就不要了。” 周垚:“說得好。” 成非的生命里,有很長一段時間,有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她叫米蘭。 如果硬要割掉那部分,那成非又是誰。 盡管大家心里都清楚,成非赴了那個約會,就等于將米蘭送上勝利的寶座。 米蘭贏了,臨門一腳還在伍春秋的婚姻內,光明正大的重溫舊夢。 成非贏了,他經歷兩段婚姻,得到的最多,還充分表現了自己的無奈,和念舊。 伍春秋繼續道:“后來沒多久,米蘭告訴我,她懷孕了。但她說她決定一個人把孩子養大,永遠不再出現打攪我們。” 周垚忍不住罵道:“靠,真不打擾,就不該告訴你這話!” 伍春秋聳了下肩:“無所謂。她不說,我也猜得到。成非從大理回來后,我就和他疏遠了,開始考慮離婚的事。你知道么垚垚,喜歡是一種很強悍的情感,它可以填滿一個女人的心,可惡心也是一種霸道的情感。心里一旦有了惡心的種子,喜歡就成了養分,促使那種子生根發芽,野蠻生長。喜歡越多,惡心滋生的越快,這就是我當時的感受。” “我喜歡成非,愛過成非,我不后悔。起碼我體會過這些情感,我變得完整了。我恨成非,厭惡成非,我不后悔。因為我更清楚的認識自己了。” 周垚輕輕頷首,她懂。 然后,她問:“那你后悔過和他結婚么?” 伍春秋搖頭:“不后悔。每個人小時候都有夢想,比如想成非科學家、醫生、律師、警察、宇航員,比如想成為被人敬仰,被人羨慕的人。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的是紅樓夢,羅密歐與朱麗葉。我一直認為,情竇初開既然開了,就該讓它開出花來……我那時候夢想很簡單,就是告白成功,哪怕對方拒絕我。” 周垚笑了:“既然是情竇初開,就該留在豆蔻年華,不該帶到污濁的成人世界。你看,賈寶玉、林黛玉,羅密歐、朱麗葉,他們死的時候才十來歲。要成為經典,就得止于死亡。” 伍春秋說:“所以我說不后悔。即使它后來污了,我也認了。畢業后那么多年,我們又遇到,有緣分結婚,挺好的。將來老了,我和孩子們一講,多牛逼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