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他抬頭看向半空的涂卡蒙特,那枚精致的環扣似乎對涂卡蒙特有很大的作用,對方掙扎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從環扣的限制下掙脫。 接過金銘手中的骨罐,馮渡摸了摸,大約琢磨出了骨罐的作用,雖然古埃及的祭祀咒文和華國的有天差地別,但兩者終究有共同之處。 同是法器,只要落在了法師手中,不管是出自哪個地方,法師都能摸清楚其中關竅。 這個骨罐,應該就是能夠封印陰魂的法器了。 涂卡蒙特是活了千年的陰魂,力量強大,一時半會無法消滅,封在骨罐中最合適不過了。 這樣想著,馮渡祭出了骨罐,骨罐飛向了半空的涂卡蒙特,涂卡蒙特眼露驚恐,最終還是掙扎著無奈地嘶吼著 被收進了骨罐中。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看見,涂卡蒙特身上掉落了一縷黑煙,這縷黑煙悄悄地溜走了,溜出了影視城,飛向了遠方。 馮渡拿下骨罐看向金銘:“金先生不覺得需要解釋一下嗎?” 金銘苦笑了一下,他歉意地看著表情肅冷的馮渡,伸手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馮大師,我們先離開影視城把。” 說完他看向張導:“剛剛我給秘書打了電話,這里的殘局一會秘書會來收拾,給你們放兩天的假,回家好好休息。” 說完,金銘就帶著馮渡一起離開了影視城,開車走在路上,金銘才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金銘原本只是個普通的富人子弟,可是他骨子里愛冒險,二十多歲的時候厭倦了平淡的生活,干脆辭掉了工作開始四處探險,在探險的過程中積累的現在的財富。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金銘會斷斷續續地做一個夢,夢里他身處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四處都是異族風情的人,他在這里自在瀟灑,美酒美食隨意取用,他一邊開心地喝酒一邊推開人朝前走,直到走進最后一個房間。 那是個神秘華貴的房間,房間里有一個高大的人背對著他,他的心情變得忐忑又戲虐,他走過去想要拍對方的肩膀,然而對方回過頭,卻是一張纏滿繃帶的腐爛的臉,眼眶中還不停爬出黑色的蟲子,那張爛臉微微張開嘴,吐出了一聲嘶啞的聲音。 金銘就會被直接驚醒,剛開始他以為自己是太過疲憊做了噩夢,可是夢陸陸續續,直到最近他得了一套埃及的古物,這個夢就更加清晰,他開始派人去查找夢中的景象,最后知道了涂卡蒙特將軍的事。 “最開始的時候,我特別驚慌,原本是想扔掉這些古物的,但是我覺得這樣根本解決不了事情,而且那些詭異的夢就像預兆一樣越來越清楚,我覺得涂卡蒙特早晚會找上來,直到齊佳和我說了你,我就想著要不要試試,至于張涵的事是意外,我真不知道他們偷了權杖。” 張涵和瓊紫的事倒真是這件事中的意外,原本金銘真以為涂卡蒙特快出來了,所以劇組才會屢屢出現意外,可是涂卡蒙特沒有找過來也讓金銘有些意外,也正是因為這樣,他開始懷疑劇組鬧鬼是真是假。 后來查了查,才發現張涵染上了毒癮,除了毒癮還愛上了賭博,他開的工作室雖然賺錢,可也快不過他拜錢的速度,直到金銘請他來演戲,他將主意打到了古董的頭上。 瓊紫因為愛著張涵,才愿意幫著張涵,不過瓊紫并沒有直接參與進去,從頭到尾也只是望風。 直到最后被馮渡撞破,證據確鑿。 馮渡皺了皺眉:“你既然直到那批古物有問題還放在劇組里用?” 金銘尷尬地笑了下:“不用白不用嘛,反正放在我那也是浪費,用在劇里又逼真又省了一筆道具錢。” 馮渡對此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果然是資本家的吝嗇,怪不得涂卡蒙特死了幾千年還記掛著,當年一定被金銘坑的很慘吧。 謝絕了金銘請吃飯的好意,收了金銘的卡,馮渡就直接回了學校,小長假已經過去一大半了,學生們也都陸陸續續回了學校。 看見馮渡,齊佳立刻迎了過去:“馮哥,事情辦的怎么樣了,金銘哥劇組那沒事了吧。” 馮渡點了點頭:“是個外國鬼,不過都解決了。” “還有撈過界的啊,是該好好教訓教訓。”齊佳一副好奇的不得了,后悔自己沒跟過去的表情:“不過馮哥你回來了也好,快回寢室看看吧,小玉好像很不高興,似乎是遇到什么事了。” 賈玉能遇到什么事,不是剛剛和自己爸媽見了面,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著,這會應該開心才是啊。 不過馮渡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齊佳一口氣拉到了寢室。 推開寢室的門,果然就看到賈玉悶悶不樂地坐在床邊,王子堯正低頭和他說話,沒說一會,王子堯臉上也露出憤恨。 “賈玉?”齊佳一進來就吆喝道:“快看是誰回來了。” 賈玉沒什么精神地抬起頭,看了馮渡一會,眼睛突然一亮,趕緊沖了過去親切地大喊道:“馮哥。” 邊喊邊將馮渡請坐在床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那吃那喝的。 “哎呦,瞧你這殷勤的,剛剛我們勸了你半天你都沒反應,怎么了,這會你馮哥一回來就活過來了?”齊佳頓時看不慣地抱著手臂嘲諷道。 賈玉看了齊佳一眼,自然而然地道:“那是,這事只有馮哥能解決,找你有什么用啊。” 馮渡將賈玉遞來的零食放在了一邊:“說吧,是什么事?” 賈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道:“是有件事來著,馮哥,你不是天師嗎,我表姐遇到了怪事,這段時間都嚇壞了,可是卻沒有人相信她。” 馮渡微微皺了皺眉,喝了口茶淡淡地道:“說說吧。” 賈玉起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隨即表情有些憤恨道:“其實也不是沒人相信她,而是沒人愿意幫她,因為表姐她被人強迫結了陰親,她名義上的死鬼未婚夫過來找她了,說是要跟她早日完婚。” 隨著賈玉的訴說,馮渡齊佳他們這才了解情況,原來,賈玉的老家是個宗族氣氛比較濃厚的地方,一姓結成派,遵守一個共同的規則,有時候這個規則比當地的法律和政·府還管用,那些族老族長的話,族里人也都奉若圣旨,甚至如果有人違背的話,就會被所有的族人排擠,就連賈玉的父母這樣混出一定社會地位的,遇到族長的時候那也是畢恭畢敬的。 可以說,這樣的宗族社會有很強的凝聚力,可也造成了蒙昧與野蠻,甚至成為有些人私欲膨脹的工具。 賈玉的表姐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也以為自己是生活在新時代,她唱歌學藝考大學,無論做什么父母都很支持,雖然家里有兄弟,但也不妨礙她享受到父母的疼愛,直到有一天,她歡歡喜喜地談了對象帶回家,可是她的父母卻反應特別激烈地拆散了他們,然后告訴了她一個可怕的事實,原來她早就被許配給了人,而她的未婚夫沒活過十八歲就死了,可是婚約依然有效,直到過了法律的結婚年齡,她就要被迫和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死人結婚。 賈玉的表姐驚呆了,她拼死反抗,可是這一次一向疼愛她的父母沉默了,甚至她的兄弟也罵她不知好歹不守婦道,甚至逼迫她回家嫁給一個死人。 賈玉的表姐不敢回家,窩在學校里整日痛哭,可是這只是開始,慢慢地她察覺到了不對,有一雙陰冷的眼睛總是在默默地看著她,無論她到什么地方,那雙陰冷的眼睛都在看著她,甚至有時候她猛地回頭,會覺得有個人站在角落的陰影里沖著她陰冷的笑。 她快要崩潰了,但是卻沒有人向她伸出援手,甚至原本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成為了逼迫她的幫兇。 如果這次不是賈玉的mama偶然聊起這件事,賈玉還被蒙在鼓里。 “我和這個jiejie從小玩的就很好,她真的是個很優秀的人,沒想到她家里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也不知道族長怎么會同意的。”賈玉一臉憤怒地道。 齊佳和王子堯也張大了嘴,在京都長大的兩個公子哥,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習俗。 “哎,你表姐的爸媽就這么同意了,那可是自己養大的親閨女啊,就這樣嫁給一個死人,難道族里的規矩還能比自己閨女的幸福重要?”齊佳娃娃臉上的笑容有些冰冷:“他們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你們是族里說的算,可是也不能有這么變態的族規吧。” 賈玉搖搖頭,有些苦悶地道:“你不懂,南方那邊遺老比較多,有些人還固守著老一輩的規矩,女孩子的地位比較低,原本我還以為姑姑家算是比較開明的,支持表姐的想法,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你表姐在哪,小長假已經結束了,現在就算往你家趕也來不及了啊。”王子堯說出了比較重要的問題。 賈玉抬起頭笑了笑:“我之前說了,我表姐很優秀呢,她以前就對音樂上很有天賦,所以考上了京都的音樂學院,就在京都。” 馮渡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了賈玉,他微微皺了皺眉道:“就算我幫你表姐驅逐了那只鬼,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表姐以后要怎么辦,如果她還要回去的話,不是還會面臨同樣的事嗎?” 賈玉的表情也有些陰郁:“我不知道,反正現在先幫表姐驅鬼再說吧。” 小長假還剩兩天,馮渡就干脆先隨賈玉一起到他表姐那里看了看。 音樂學院離京都大學不算遠,馮渡和賈玉叫了輛車朝音樂學院那邊趕去。 賈玉的表姐已經瀕臨崩潰,她不敢呆在宿舍里,怕被室友發現異常報告給輔導員,輔導員會強制讓她父母接她回家。 正巧之前談戀愛的時候,她和自己的男友在外租房,也就呆在租的房子那里一直沒有出門,等賈玉和馮渡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賈玉的表姐如同瘋婆子一樣縮在家里的一腳,滿眼驚恐神神叨叨地念叨著什么。 賈玉的表姐名字叫鄭月,開門的是她的男友方軍,方軍的外表看起來也是高大陽光的類型,只是現在這個陽光男孩無法維持自己的陽光,胡子拉碴眼神憔悴地看著兩人,胳膊上還綁著繃帶。 顯然方軍認識賈玉,開門一看是賈玉,勉強笑了笑道:“小玉你來看你表姐了?” 賈玉點了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室友馮渡,是個很厲害的天師。” 方軍有些懷疑地看了馮渡一眼,不是他不相信,而是這段時間帶著鄭月求神拜佛,甚至身上的錢也被一些假天師騙去了不少,如今方軍已經不敢隨便相信任何人了。 方軍短促地笑了笑:“小玉,你也知道我和你姐的情況,不要再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了,不然你姐沒瘋,我也要先崩潰了。” 賈玉頓時瞪了方軍一眼:“方哥你亂說什么呢,馮哥快進來吧。” 不等方軍招呼,賈玉就熟絡地領著馮渡進了門,一進門,馮渡就被刺鼻的腐臭和鋪面的陰氣弄的皺了皺眉。 他看了看方軍和鄭月的這個小房間,兩室一廳的房間原本被女主人靜心布置過,可是如今這種溫馨卻蒙上了一層陰霾,灰蒙蒙的陰暗讓整個房間的色度暗了下去,原本那些溫馨的布置也如同蒙上時光的灰塵。 “馮哥怎么樣?”賈玉緊盯著馮渡一臉期待,方軍一臉懷疑地跟在后面。 馮渡四處走了走,最后停在了鄭月面前,鄭月這會蜷縮在客廳沙發的后面,穿著寬大的襯衫,只露出兩條腿,頭發亂糟糟地蓋著,進來的人冷不丁一看能被嚇個半死。 馮渡彎下腰伸手要去扶鄭月,鄭月卻突然抬頭,腥紅的眼睛猛地瞪向了馮渡,那眼中的瘋狂和陰森,嚇得后面的賈玉驚叫了一聲。 方軍連忙走過來:“月月,月月,你怎么樣了?” 鄭月卻看著方軍獰笑起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對恩愛的小情侶,反而像是一對見了面就恨不得殺掉對方的仇人。 鄭月張口,然而發出的卻不是少女輕靈好聽的聲音,而是嘶啞可怕如同鬼哭的尖銳:“滾!” “她是我的……”似男似女的聲音還沒有說完。 馮渡就皺著眉一張黃符貼在了鄭月的額頭上,鄭月頓時不甘心地閉上眼,倒下去昏睡了。 方軍連忙撲過去抱起鄭月:“月月,你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我暫時用黃符鎮住了她的魂,不讓她被那只男鬼侵蝕,你先把她抱到屋里把,那只男鬼現在接近不了她。”馮渡收回手淡淡地道。 方軍愣了下,最后搖了搖頭,有些疲憊地道:“不了,還是我看著她把,這段時間月月都特別膽小敏感,我怕她一會醒了害怕。” 說著,方軍將鄭月抱在了沙發上,他請賈玉和馮渡到旁邊會客的茶幾那坐著,搬了三個板凳。 賈玉也瞧見了剛才的情況了,頓時有些佩服地看著方軍:“方哥,你這段時間就這樣和我表姐住在一塊啊,你不害怕啊?” 方軍頓時苦笑了起來:“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有時候半夜醒來,月月就站在床位冷冷的看著我,有好幾次我都已經自己要死定了。” “那只男鬼應該特別討厭我,想要害死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都沒有下手,只是不停地在警告我。”方軍表情苦澀:“不管怎么說,我畢竟是個男人,又是月月的男朋友,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在月月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拋下她,我都這么害怕了,月月平時膽子這么小,一定更害怕,如果我把她一個人留下來面對這一切,她會害怕成什么樣啊。” 馮渡突然接口道:“他不會害你的,如果他害了你,就不能名正言順地和鄭月結合了。” 聞言,賈玉和方軍都不解地看向馮渡,還是賈玉最先好奇地問出聲:“馮哥,為什么?” “他和鄭月交換過生辰八字,有父母之言祖先為證,是名正言順地結了親,雖然其中一方的鄭月毫不知情,但并不妨礙這陰親在另一個世界的合法性,他纏著鄭月名正言順,可是你是無辜的活人,如果他害了你,就成了惡鬼,這樣就有理由抓了他了。”馮渡解釋道。 然而方軍聽了這樣的解釋,臉色卻變得很難看:“那按照你這么說,月月就是該死了,可她是無辜的啊,現在是什么時代了,憑什么還要這樣包辦婚姻,還是跟一只見都沒見過的惡鬼,從頭到尾月月都毫不知情,憑什么要遵守這樣該死的規定!” 馮渡看了看彌漫的陰氣中,沖著他冰冷獰笑的男鬼,淡淡地道:“嗯,你說的不錯,有些規矩是該與時俱進了。” 方軍沒想到馮渡會這么接話,一時間有些噎住,停了半晌才道:“現在要怎么辦?” 馮渡看了看鄭月脖子上的那道黑線,心想,這男鬼還真怕新娘子跑了,栓了一道這么粗的線。 他起身走到鄭月身邊,掏出一張符紙揉了揉放進玻璃杯的水里,符紙頓時化在杯中,然而那杯水依然清澈透明,符紙就仿佛速溶藥丸一樣消融了,這一幕看的方軍和賈玉目瞪口呆。 馮渡扶起鄭月將那杯水灌了進去,他伸手按在鄭月脖子上,鄭月脖子上的那道黑線迅速縮小,最后慢慢慢慢地變成一個黑豆大小的痣縮在了鄭月耳垂上,不仔細看只怕還以為是戴了耳釘。 男鬼在一旁暴躁無比,掀起一陣陣陰風,試圖去抓馮渡,可是馮渡周圍如同有看不見的防護罩,將男鬼直接彈飛,根本沒法接近馮渡。 馮渡撫了撫衣服,將撲上來的男鬼再次彈飛,他起身道:“鄭月的魂魄受損,我剛剛穩定了她的魂魄,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清醒了,那道鬼姻緣的線,我也幫她收起來了,暫時那只男鬼奈何不了她,不過兩人畢竟互換了八字,定了陰親,對方就和鄭月有了聯系,一時半會也驅逐不了。” 原本聽著一臉高興的方軍頓時焦急地道:“那該怎么辦?” “對啊,我表姐總不能身邊一直跟著一只鬼吧,馮哥,你想想辦法,有什么辦法能讓趕走那只男鬼。” 馮渡沉吟了下:“辦法也不是沒有,既然能結婚,那也就能離婚,等到放假我隨你們一起到賈玉你老家去,在宗祠那燒張離婚書,這事就解決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也總不能強按著人家新娘子的頭同意,更何況新娘子根本不知情,到時候你們倆再順便結個婚,從此以后就沒人敢打鄭月的主意了。” 賈玉目瞪口呆,他看著馮渡:“這就行了,燒個離婚書就行了?” “不然你以為呢?”馮渡回頭看向賈玉莫名道。 畢竟他是地府的陰主啊,他做主離的婚,有誰敢不承認,不過賈玉表姐這件事倒也提醒他了,有些規則是該改了,方軍的話也沒說錯,現在畢竟是新時代了,總不能還守著舊的那套規矩,到時候跟著地府的建立,他也順便把這些規矩給改了好了。 “那現在呢?”方軍也沒想到困擾了他們這么久,幾乎將兩人逼瘋的事情在馮渡口中變得這么簡單,他有些猶豫,又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就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