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魔族平淡地開口，雙手環(huán)抱住了他的腰，“真的是這樣嗎？”

    顧希對上黑發(fā)少年平靜無波的眼眸，沉默片刻，道：“不是。”

    他轉(zhuǎn)首看向因他的一句話而臉色煞白的奈兒，道：“很抱歉，但是你口中的人和我，不是同一個人。”

    拉斐爾已死，無論他的前程過往如何，顧希都不愿背負。

    那并不是他的職責(zé)。

    “……您……”

    碩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砸落在地，濺起一小片塵土。少女滿目凄然地跪在地上，呆滯了片刻，忽然掩面痛哭出聲。

    “咳，能否插一句。”

    凱特多忍不住上前，扶住少女不住顫動的肩膀。

    “十年前的你年紀(jì)還那么小，會不會記錯了人？”

    “我的母親是幻獸，”

    奈兒抽噎道，“她在三十年就生下了我。”

    “……”

    凱特多無言地收回手。

    幻獸是獸族中一個特殊的種族，它們的壽命要么異常長久，要么異常短暫。通常情況下，幻獸的混血種較于普通人類生長得更為緩慢，所以哪怕奈兒的年齡在人類中已算中年，在幻獸族里，她仍是一位即將步入成年但還未成年的少女。

    “我記得很清楚，十年前就是您來到了我面前，是您說會帶我走的……”

    西奈爾淡漠地道：“那么，拿出你的證據(jù)。”

    “什么？”

    奈兒恨恨地抬起頭瞪著他。

    西奈爾道：“你忽然出現(xiàn)在馬車前，又說曾經(jīng)與他相識，既然如此，拿出證據(jù)。”

    “我……這還需要什么證據(jù)！”

    奈兒道，“我不可能認錯這樣的人！”

    她的臉龐因憤怒而微微泛紅，然而當(dāng)她望向顧希時，眼中又有藏不住的癡情與迷戀。

    “您的美麗一如當(dāng)年，十年來從未改變——就算忘記我自己，我也絕不會忘記您。”

    顧希平靜地注視著她，道：“我不覺得你碰到的那個人是真正的我。”

    不說拉斐爾這樣貪圖安逸的人為什么會無緣由地跑到貧瘠的大陸西部，單憑少女在西奈爾提到證據(jù)時的惱羞成怒，就足以令他懷疑。

    “我不管，您曾經(jīng)說過要帶我走的！你曾經(jīng)說過的！”

    冷淡的目光刺痛人眼，少女扯住自己的頭發(fā)，語調(diào)漸變尖銳，“你不能反悔！我等了你十年！難道你不該補償我嗎！就算不是你，你也不能不管我！”

    顧希：“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少女的尖叫戛然而止。

    顧希抬目。

    凱特多合上書頁翻動的魔法書：“抱歉，她太吵了，我不想聽下去。”

    “……”

    “離都城還有不到半天都行程，就讓她這么睡著，等到了都城再把她丟，咳，留下。”

    凱特多道，“我用魔法把她固定在馬車外好了。”

    顧希頷首，垂睫看向身邊的人：“西奈爾……”

    “走吧。”

    捧起顧希的一只手貼在唇邊，魔族垂首虔誠地親吻大賢者的手背，微微勾起唇角。

    他眼簾稍抬，露出一對深不見底的眼眸。

    “你還有一些事情要向我解釋呢，拉斐爾。”

    第61章 來歷

    傍晚， 諾桑都城，亞撒。

    與沿途走來的低矮小鎮(zhèn)或是初具規(guī)模的城市不同，諾桑的都城筑有高高的城墻， 車水馬龍，行人絡(luò)繹不絕。

    城墻上下有高大精壯的士兵手持長矛四處巡邏， 他們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只是眼睛過于的木然， 泛著無機質(zhì)的冰冷。

    士兵間摻雜著數(shù)位術(shù)士，他們立在高墻上，神情端重肅穆。與都城之外那些魔力微弱的術(shù)士不同的是，他們是真正擁有一定魔法天賦的人。

    進城的不只有人流，還有數(shù)輛馬車。在這個國家能夠乘坐馬車的人地位不低，雙目無神的戰(zhàn)士沒有上前， 由術(shù)士過來檢查。

    “放行。”

    偽裝過后的魔法馬車也沒有被城外的巡邏士兵和術(shù)士識破， 安全進入城內(nèi)。

    凱特多了代替車夫的位置，驅(qū)車來到一家較不起眼的酒店入住， 又把昏睡中的奈兒送到另一家酒店單獨開了個房間給她， 而后回到了顧希這里。

    “閣下，”

    酒店沒有多少客人， 凱特多并不避諱地敲了敲顧希的房門，“您在嗎？”

    “……”

    房間里沒有回應(yīng)， 安靜無聲。

    “已經(jīng)休息了嗎？”

    凱特多看了眼走廊盡頭窗外還未暗下的天色，有些不解，在房間門口停留了一會。

    然而房間內(nèi)始終沒有聲息， 房門也沒有被打開過。

    “不會那么早休息吧……是在剛才離開了嗎？”

    凱特多靜等一會，又敲了敲房門，確定里面不知道有沒有人的房間是不會回應(yīng)他之后，雖然有些好奇和不解，但還是轉(zhuǎn)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所不知道的是，一門之隔的房間內(nèi)，是另一番畫面。

    ——

    “啊……”

    沉沉的喘息，伴隨著魔族的低語。

    “顧希有什么想說的嗎？”

    “……”

    “顧希不想說話？”

    西奈爾唇角微揚，“好，那就不用說了。”

    “等到你被我弄得高潮不斷，想停也停不下來的時候，求我也沒用了。”

    ——

    殘陽西落，天幕邊緣最后一絲微光沉沒遠山，夜幕終于降臨。

    曖昧的氣味縈繞在房中，西奈爾勾起顧希一縷金發(fā)，側(cè)首親吻他染上情欲的潮紅的臉頰。

    “顧希的味道真好。”

    魔族低低笑著，又復(fù)埋首在大賢者頸側(cè)，近乎貪婪地嗅聞他的氣息。

    “顧希……是我的。”

    炙熱的氣息噴吐在脖頸間，發(fā)泄過后本就敏感的身體經(jīng)不起更多的挑撥，顧希推開西奈爾，喘息仍有些不穩(wěn)，但已恢復(fù)眼底的清明。

    “顧希不想對我解釋一下嗎？”

    見他想下床，西奈爾單手攔住他的腰，將人拖回自己懷中，“關(guān)于那個人的事情。”

    顧希扶住西奈爾的手臂以保持平衡，扭頭看了他一眼：“我不認識她。”

    西奈爾道：“顧希有很多過往是我不知道的，在你的生命中，我也只占了九年的時光而已。”

    不知說什么，當(dāng)他說出這句話時，顧希微微一怔。

    西奈爾眼底平靜，仿佛只是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

    顧希卻隱隱約約察覺出了其中某樣更深刻的東西，他與西奈爾對視幾秒，發(fā)現(xiàn)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很快消失了。

    那一刻，他好像已被看透了所有秘密。

    “西奈爾……”

    “顧希遇到過很多的人吧，”

    西奈爾淡淡道，“母親，梅林，光明協(xié)會，埃提斯大陸——在從顧希出生，到成為大賢者，再到與我相遇的這些時間里，顧希有很多時候都是和別人一起度過的，不是和我。”

    “我嫉妒他們，因為他們輕而易舉地擁有了顧希的過去。而這些，顧希從未告訴過我。”

    顧希道：“你想知道我的過去。”

    西奈爾道：“對，我想知道顧希的過去——作為大賢者，作為拉斐爾，抑或是作為別的什么人。只要是顧希的過去，我都想從顧希的口中得知。”

    他溫柔地包裹住顧希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

    “顧希……告訴我，好不好？”

    “……”

    手掌下，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就是西奈爾強健跳動的心臟。

    這是魔族唯一致命的地方。

    顧希沉默許久，纖長的眼睫覆下，他闔眼，輕輕嘆息。

    西奈爾俯過去，環(huán)抱住他：“顧希。”

    “你早就猜道了我不是拉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