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整張臉漲得通紅,星眸不敢抬起。 若棠正覺得莫名其妙,他已經退后一步鄭重其事,長揖一禮。 好半天好像是自言自語,卻字字清晰的一口氣不換的說完話。 “若棠姑娘,我今年即將及冠。母親早亡,父親戰死疆場。12歲為生存從于軍中,未曾訂過親,娶過妻妾室,親近的侍女也全都沒有。 之前有些行事,不過是權宜之計。 家中只有一直照顧我的安叔,和幾個仆從。我知道你已經父母雙亡,舅父又遠在北朝。李家不過是逃難時認下的干親。 如今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主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心悅我,有無訂過親,可我心實在愛慕與你。還是想向你求娶。 讓你做我的妻子。 雖然我家里不過些薄產,身上功名也不顯。若你答應下嫁,我此生一定愛你如珠如寶,不讓你受丁點委屈。 如今我馬上就要出城平亂。3,5個月后定能功成。若你不嫌棄,我也平安歸來,我就讓安叔按禮托人上門說親如何?” 他這一番行事,到讓向來臨危不亂的若棠心頭小小慌亂驚訝了一番。 一年多來,邵衡對她的小心思漸漸被有心人發覺。 一向疼愛擔心她前程的嫂子,也私下探過她的口風。 不過是她不清楚只是默默對自己好的邵衡家里情況,是否已經有了愛妾等等。 何況聽那些過來吃飯的軍卒們閑聊,說起過邵衡曾經以自己與未婚妻失散為由,拒絕了大將軍想把養女嫁給他的美意。 如今聽了這番表白,小心肝亂撞之后,喜悅不可抑制臉上也慢慢帶上了紅暈。 正想說話,義姐李美琪走過來見到他們的情形啊了大叫一聲。 被驚擾一直長鞠未起,等著答案的邵衡終于起身抬頭。 看了下若棠暈染紅霞的臉,眼中水潤帶笑的些微羞澀,閃了閃神。 很快,腦中明白過來,心花怒放的從懷中掏出個東西,兩下拉過若棠的手套在她的腕中,低低囑咐一聲。 “好好等我回來。” 又握了握那雙手,就大步出了后院。 院子中略微站了一站,掙開握著自己手腕端詳的義姐,若棠沖出門外。 邵衡已經翻身上馬,若棠氣喘著說了一句。 “我左肩有星樣紅記,此生要先找右肩有彎瘦月牙的人做妻子。” 不用回答,邵衡此時驚訝著瞪大的眼睛,不由自主把持韁的左手搭在右肩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瞬間笑若燦樣的若棠,從懷中掏出自己醒來這身上唯一精致的小玉梳,塞到了正驚詫的人手中。 說了句奇怪的物歸原主。又囑咐到結發同心,以梳為憑。 手中拿著小玉梳的邵衡手都控制不住的抖,看著心上人窈窕的背影又驚又喜,又有一股怪異的情緒難以言明。 這場仗真的就如邵衡說的一樣不過5個月大軍就凱旋而歸,邵衡也因戰功成為最年輕的建武將軍。 不過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回返南安城,他家還未回,盔甲未卸先到了李家的小館。 卻得知,在他們大軍開拔3個月后,督軍好色如命聞名南安城的表兄吳校尉,在街上看到露出真容的若棠,之后糾纏了些日子。 看事情不可能順心的兩情相悅,竟然派了人送定禮,非要強行納做妾室。 本來在嫂子陪同下去臨縣尼姑庵暫時避禍的若棠,半路不知怎么沒了蹤影。如今人已經消失快一個多月了。 如遭雷擊,腦中空白好一會,才恢復思考,恨怕焦心的邵衡。 顧不上李美琪在他面前哭的哀哀可憐,自責埋怨說要不是她淘氣胡鬧,一時拉去若棠的圍巾給那個壞人看去,也鬧不出如今的大禍。 甩開人,只管回身飛馬去將軍府求助。 而此時的若棠,正藏身在邵衡的臥室中。 每天看書,養花,做衣服,香囊,琢磨琢磨美食,又釀了些美酒。 聽安叔說說邵衡的趣事,過的是悠哉悠哉。 她在去尼姑庵前,已經定下心思偷偷煮了很多雞蛋,做了不少干餅背在身上。 投奔到邵家只是準備好的一條路,沒想到安叔知道她,還想過要去找她,更是安心順心的住了下來。 帶著不少兵卒騎在馬上的邵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安叔在將軍府前方,那個又長高長開不少,笑靨如花,亭亭玉立在路邊望著他的人是幻影嗎? 可幻影怎么會笑的翹起紅唇,還會眨著春水般瀲滟的眼睛。 翻身下馬渾渾噩噩沖過來的邵衡,把人緊緊抱在懷中時還以為一切不過是場夢。 直到他們兩人被送若棠過來的趙剛,一起帶到大將軍跟前,他才算定下心神。 督軍仗勢跋扈,毫不講理。 吳校尉更是胡說無賴,只說事情有先來后到,李家已經收了他的定禮,人自然要給他做妾。 何況邵衡已經有了訂婚的妻子,怎么可能在娶若棠。 鬧鬧嚷嚷間,李家人也到了將軍府上,不知道是不是李美琪太過緊張害怕,竟然說起若棠曾經說過她有未婚夫,怎么還能嫁給邵衡做妻子。 那卻是若棠婉轉拒絕對自己有意,卻已經有妻室趙剛時的借口。 大將軍揮刀殺敵,殺伐決斷還行,遇到這種家長里短真頭疼。 忌諱東王的緣故軍師也不敢太偏袒邵衡。 好在兩個當事人機靈,說是兩人本是當年父母在襁褓中定下的未婚夫妻,邵衡出發前機緣巧合才相認。 這一下大將軍都驚住了。 兩人分別拿出那各自手中的玲瓏小玉梳,說對方身上印記給將軍和將軍夫人查看。 一群不可置信的人,啞口無言在也沒話可說。 生怕事情再有變故的邵衡急慌慌籌備婚禮。 美景良辰,花好月圓。 剛及笄的若棠于幾月后,嫁予邵衡為新婦,情深意甜,琴瑟和鳴。 婚后她深居簡出,只安心在家里做個賢妻。 同李家的交往依舊親熱,四節八時都送禮物過去。 卻從來沒有答應義姐李美琪過來陪她住的要求,哪怕是邵衡領兵在外的時候。 不過卻時常請至今沒有身孕,憂心為難的嫂子過來說說話開解開解。 至于新郎邵衡的日子更幸福快活極了。 他沒有想到若棠不僅會做飯,釀酒,裁衣,管理家事,賢惠能干。 又能寫會畫,善于音律,有嫻雅才情,還精通經史。 只可惜她頭腦受創,想不起來自己的真實身份父母親族。 想到她受的苦,邵衡對若棠更是憐惜珍愛,教她吹笛,陪她賞景游玩,還把自家從不外傳的輕身功法教給若棠。 一是為了輕身健體,二來在亂世有點暗藏的保命手段還是好的。 最起碼練了這個逃跑也能快點。 少年情熱的兩人,都誠心的愛著對方,體貼著對方,婚后真是日漸情篤,越發如膠似膝。 后來,若棠知道了為什么邵衡初見她驚訝,聽到她的名字更詫異,等看到那把梳子時驚呆在馬上了。 原來他從不大開始就反復做一個夢,一個跟若棠面容一樣的女人,含著淚遞給他一把小玉梳,約定了來生。 那夢里的女人就自稱若棠。 那時起,他就決心找到這個女人,所以一直沒有定親娶妻。 如今想來他們一定是天定的姻緣宿世的夫妻。 聽了他的話心頭微動的若棠,想到自己那個差不多的夢,眉眼帶笑靠在了他的胸口。 兩情相悅的兩人,婚后最常做的消遣,就是在被兩人命名為緣夢閣的書房里。 聊一些軍事典故,下棋講古,若棠給邵衡畫畫,邵衡教若棠吹笛子,和美異常。 少年愛侶,情深愛極。 可彩云易散琉璃脆,也許是小夫妻的日子太過甜蜜順遂。老天的考驗很快來了。 婚后第5年,邵衡再次遠征。 沒想到東王帳下的幾個臣子反叛,趁南安兵力空虛殺了進來。 好在忠仆安叔老練,若棠也沉穩,兩人化成父女早早逃出城去。 他們離城之前去過李家,看他們并不太驚慌想逃亡的樣子,若棠明白。 畢竟他們不象自己是大將軍親信的家眷,亂軍應該不會對他們怎樣。 留了話說如果邵衡回來找不到自己,可以去佛佑寺找線索。跟著安叔走了。 沒想到,厄運卻是接踵而至,出逃成功的若棠被陌生人打暈帶到江上和一船女孩要被賣到北地做花娘。 船艙里她聽那幾個人販在外嘻嘻哈哈的意思,今晚還要拿幾個不是處子的小娘泄瀉火過過癮。 從窗口看了看外面天高云淡深秋的高空。若棠湊到一個一直看起來很鎮定的女孩跟前低低聲說話。 嘴角因為咬斷麻繩不停流血的若棠,看了眼抱成一團不肯跳江的女孩們。 輕笑一下,用綁手的麻繩把半塊木窗綁在身前,義無反顧躍入江中,那個鎮定幫她弄開繩子的女孩緊隨其后。 江濤洶涌,秋風瑟瑟,兩個身影很快在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