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肖揚看著藍天,白云,寬闊的草坪,和數不盡的人,覺得也沒什么不安全的。 就跟著去了。 但他還是覺得領路的非常可疑。 進去才發現,是一個露天的演唱會。 肖揚極之無聊地站著,周圍都是年輕人,三五成群坐在地上。這里沒座位,大家都坐地上,要不站著。 領路的看著表演單,過了會,在肖揚想發火之前,忽然指著節目單上一個名字說:“下面就是了,下面這個節目是伊小姐的。” 肖揚一下來神! 驚喜從天而降,他激動地腦中空白。 就聽音樂響了,幾個女孩跳出來,五十年代的搖滾樂,舞臺布置都像那時候的流行藝術,曖昧的霓虹燈,紅色皮質高腳椅。 他一眼就認出伊糖。 伊糖穿著紅白條的女服務生短裙,系著白圍裙,戴金色的短發,和另外四個女孩一起,又跳又扭。 那舞蹈很像摩登年代,舞臺上女孩跳的那種。 她挑著肩膀,手撐得平平地,放在身子旁邊,隨著節拍一壓一壓肩膀,扭著腰,短裙跟著風情舞動。看上去活潑,熱情,活力四射。 肖揚整個人都沸騰了。 他注意過,門票很便宜,25鎊一張,這種節目像是都不怎么有名的雜牌軍純粹為熱鬧。 一走神的工夫,伊糖手里變出來一個金屬平底鍋,和另外幾個女孩一起,揮舞網球拍一般地揮舞。 五個年輕男伴舞打扮成男服務生或者是廚師,扶著她們的腰轉圈,放下女孩的時候,臉上各個笑得好像剛剛領過獎金。 幾個女孩笑著左右揮舞平底鍋,在臺前得意地踩著高跟鞋轉圈,滿世界夏日陽光。 肖揚看得笑起來。 第一次知道: 這種貧民式的快樂,竟然可以這么的令人愉悅。 做配角,竟然也可以如此快樂。 再一次,真心誠意地感謝李英…… ☆、126 肖揚從來不知,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伊糖是這樣生活著。他們的生活沉重而牽絆頗多,離開他們, 伊糖活得自由又快樂。 那笑容,他恍惚見過, 卻又遙遠。 好像他那時候, 帶她去滑冰, 她在冰上轉圈, 看著他笑的樣子, 也是這樣的,心無旁騖地甜笑。輕盈地不沾一絲心事。 天上的云被風吹走,天藍得像調多水。 青草香,沁人心脾。 他抬腳準備往后臺去。 被領路的攔住。 “干什么?我去找伊糖。”肖揚說。 那人搖頭, 淺笑著說:“肖先生,老板有安排。伊小姐明后天還有演出, 您這么貿然出現,覺得她會不會太過高興, 影響了后面的演出?” 肖揚心中的火熱降下去。 雖然知道那“太過高興”不過是婉轉的說法, 他這樣突然出現, 伊糖也許不會有什么,但估計程皓立時就會來了。 那人陪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介紹說:“伊小姐這兩天住在酒店,和那些要表演的明星一起, 有些是網絡紅人,有些是選秀比賽出身的。伊小姐和里面樂隊的人很熟,據說以前她常參加這種活動,主要是為了好玩吧。伊小姐的興趣非常多。” 肖揚心里又酸又甜。 那人說:“后面兩天你要愿意,咱們還可以來看。” 肖揚心里嘆了口氣,看向他說:“李先生就是想我來看這個?” 那人點頭,又笑得有點意味深長:“主要是安排你和伊小姐見個面。” 肖揚覺得他那笑意非常奇怪,心里不免又多了提防。 他們去吃了飯,隨便市區轉了轉。 肖揚實在沒興趣和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在這里旅行。 早早回了酒店,第二天又去看伊糖的表演。 這個演唱會一共兩天。 第三天,伊糖是去一個教堂,參加一個教堂里唱歌的節目。是區政府組織的唱歌比賽。 他們坐在二樓拐角的看臺上。 舞臺設在中間,后面有個大圓的玫瑰花窗。彩繪玻璃透下絢爛的光。 伊糖擠在二三十個人中間,一起唱一首流行歌改成的傳教歌。 “我以為……”帶他來的那人,忽然靠到肖揚旁邊,低聲說:“我以為只有信教的才能來唱,后來還特意找人問了一下。發現不是。” 肖揚略奇怪地看著他:“你查了伊糖的宗教信仰?” “伊小姐沒有宗教信仰。”那人說。 語氣還有點釋然。 肖揚皺起眉頭,說不出有什么奇怪,但就是奇怪,他沒有再說話。 視線留在舞臺中間,玫瑰花窗,光線斑駁陸離,中世紀教堂典型的拱頂,細長柱,都變得神圣而奪目。 他想起伊糖不知哪一次說過:“……我常去教堂玩,但就是沒辦法相信上帝真的存在,不過他們告訴我,不相信也沒關系,因為如果到了我該相信的時候,我就可以看到讓我相信的神跡……我只是,一直還沒有見到而已。” 光線在花窗上不斷穿過,照出花窗上的故事忽明忽暗。 舞臺中間的伊糖,臉白白的,太遠,也看不清樣子表情,肖揚只覺得……讓他心里愛不釋手。 他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好久都忘了呼吸。 今天他們沒有回酒店,而是直接開車往外倫敦去。 肖揚時刻都警惕著,連忙警覺地問:“要去哪兒?” “李先生的一個度假別墅。”那人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英這種層次的有錢人,在外頭有房子一點不奇怪。肖揚靠向后座,心事重重對著窗外。 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到了地方。 的確是一間大別墅,不同于別的房子,用木頭或者磚塊,這房子像是石材居多。 進去后,中間環廊繞著方形水池,像古羅馬時期的浴場。 四周亮起黃色的光,天還亮著,屋里的燈也都陸續亮起。 金黃金黃得蓬蓽生輝。 李英給肖揚打了一個電話,肖揚吊著的心才算微微放下。 “你好好玩,就是給你安排的。” 肖揚猛然間想到,也許李英在國內是安排什么事情不想他知道,他和李英又說了幾句,反而安下心,反正刀架在脖子上,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 要猜也才不出來,干脆不猜了。 他游了泳,洗了澡,晚餐后早早上床休息,那人答應他明天去找伊糖,他早睡早起。 這床很舒服,他不一會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被人搖醒,他睜開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到那個“討厭的臉”,他才想起來身在何方。 剛準備發火,那人就說:“伊小姐到了。” 肖揚看看他,又看看窗,厚窗簾拉著也看不到幾點,“已經早上了嗎?”他伸手去拿手機,怎么覺得剛睡沒多久。 手機拿手里,一看他就愣了。 剛過半夜十二點。 他心里忽悠一下,冷汗都出來了。 看著那人。 那人退后一步,又說:“在隔壁房間。” 肖揚跳下床,來不及穿拖鞋,踩著厚地毯沖到隔壁,厚重的實木門推開,大床繞著垂曼,床中間柔軟的被褥里,一個人,穿著白色的睡衣睡在那兒。 肖揚手腳冰涼,沖過去一看真是伊糖。 他心都顫了。 這樣的房子,這樣的造型,他們……不會發現程皓做的事情,遷怒把伊糖殺了吧? 那可真是一石二鳥! 傷了伊糖,直接把他和程皓兩個人都弄成生不如死。 他強裝鎮定伸手過去,手指搭在伊糖鼻子下面,感受到一絲熱氣慢悠悠撲向他指尖,他忽地松了口氣,后背的衣服全濕了。 那個一直被他沒當好人的人,站在門口,依舊用他世故的語調說:“李先生說,他答應過你,你幫他找到人幫忙,伊小姐就會到你身邊。” 他退后兩步,合上門說:“您請便。” 肖揚反應過來,沖過去抬手抓住門,擠出去,在鋪著豪華地毯的走廊低聲說:“這到底什么意思?你們迷暈了她?” “明天早上我們的人會送她回去。” 肖揚厲聲想要質問,卻發現那問題和聲音都如利刃卡在他嗓子。 這是,把人送到他床上的意思。 那人說:“李先生說,讓你什么都別擔心,萬事有他。” 肖揚搖頭:“你把人送回去。” 那人說:“這個恐怕不行,人送給你是老板答應你的事情,您是老板面前的紅人,才敢這樣駁老板的面子,您不要,自己和老板去說吧。” 肖揚覺得后背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