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何況伊威是他兄弟,一直躲著他妹,都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旁邊有熟人過,看他扶墻堵著個女孩,笑嘻嘻給他遞了根煙,他接下沒有點,把人打發走了。 才看著伊糖說:“你哥好像說他也不知道,你沒告訴他吧?” 伊糖笑容斂去,越過他往樓上去。 肖揚轉頭就笑起來:“故意逗你呢,喂,怎么給人笑一下都那么吝嗇。” 伊糖頭都沒回地說:“要我笑可貴了,一萬塊錢可不夠。” 肖揚愣了片刻,笑著追了上去,順手把煙揉了塞進旁邊的垃圾桶。 ☆、夏聽音 伊糖和肖揚一前一后上了樓 “對了和你說件事...”肖揚伸手想拉她。正巧伊威從里面走過來說:“走吧。先給我妹安排酒店。” “酒……”店字沒出口,肖揚閉上嘴,找程皓去了。 伊威眼神不看伊糖:“你回來的太突然,我那里太亂,所以還沒……” “爸爸呢,他不知道我回來嗎?”伊糖問。 伊威好像完全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躊躇片刻說:“......爸爸已經再婚了,我沒有和他住一起。” 伊糖沉默地站了一會,然后說:“那我就住酒店吧。什么酒店都可以。” 肖揚和程皓正說這話過來,聽到這句。 肖揚有心想說點什么,覺得多事。打量程皓,看程皓沉著臉。 他有點明白,剛剛叫他下樓去攔人,估計就是商量這個。 一行下了樓,王矯躥回來,他送走了伊威叫的朋友,又把球房老板訓了一頓,正情緒飽滿:“去哪吃飯?” 這個點,他們還沒吃飯。 程皓拿著手機往外去。 這動作眼瞅是要打電話說事情,很常見,但今天看著怎么像不愿說話。 他疑惑地看肖揚。 肖揚聳聳肩,對前面的一對兄妹揚了揚下巴。 王矯靠近他:“怎么回事?” “讓住酒店。” 王矯一瞬間詫異極了,隨即心疼地說:“干什么住酒店,那多貴呀。讓住你們夜總會吧。包間能睡人。” 肖揚摸出支煙來,咬上,出了大門,外面風雪夾面而來,太特么冷了,他原本愛俏就穿得少,唯一的外套還被扒走,此時企圖用這一只煙的熱度暖和自己。 但那是癡心妄想。 寒風瞬間把他刮得透心涼,還好年輕火力旺,硬撐到夜總會。 拿了行李,伊威就說帶人去找酒店。 伊糖把肖揚的衣服脫了,當著他們面,在包間拉開行李,搬出半箱子吃的放在桌上,又搬出小半箱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桌上,大大的茶幾堆得滿滿的。最后,在不多的衣服里,找出一件白色的薄大衣穿上。 也許覺得這衣服太薄,她又找了兩條圍巾,都纏在脖子上。 箱子里只剩下寥寥無幾幾件衣服,她合上了箱子。 王矯看著那堆吃的,又看伊威。 他雖現實,但這樣山長水遠回來,帶的行李里都是給伊威的,心里就有點不安,何況晚上多虧人家搗亂才幫了肖揚,就笑著逗伊糖:“這么多吃的,你知道要認識我們吧?” 伊糖沒說話。 她漠然的時候,有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生分。 肖揚也盯著她搬東西,還有她行動時,胸前的一塊銀白色的牌子,這吊牌,他之前在照片上就見過,有點像美軍一人脖子上掛一根那種,怕戰死了找不著。但她這個不一樣,遠看像是只什么鳥。 纏上圍巾的時候,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伊威過去幫忙,肖揚又改看他,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沒有看出來,這樣堆一堆東西他等會沒辦法帶走,他妹給他發了無聲的脾氣。 一大一小兩個箱子,伊威一個人搞定,拉開門,伊糖跟在他后面出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和女孩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從背后看,高度顯出荒謬的天造地設,這種身高年齡差,可以談對象。 而他們倆,也正像毫無血緣感情的陌生人。 等兩兄妹離開許久,屋子里都是反常的無聲。 王矯翻著桌上的吃的,不客氣,反正餓著,就拆了巧克力來吃。 肖揚坐在程皓旁邊。過了好一會,他低聲和程皓說:“哥,你覺得......伊威他妹怎么樣?” 程皓問:“什么怎么樣?” 好像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肖揚知道他明白,剛剛東西放下,程皓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這樣明白把不贊同寫臉上的時候,對程皓而言并不多。 程皓說:“別人家的事情,和你也沒關系。” 不多會,伊威就回來了。 “住的哪兒?”王矯先問。 “旁邊那個。” “那個還不到三星。一晚上多錢?” “不到二百。” 王矯嘴里塞著巧克力,木然幾秒,然后說:“你這是準備她一直住那邊是不?” “那不然呢?” *** 酒店里。 伊糖一個人呆在房間,這個重逢,和她心里想得一點不一樣。 這些年不是沒有遇上過失望的事情,但這次確實格外難受,她拉上窗簾。 現在還不到九點。 洗了澡,她拉開行李拿換洗衣物。 有兩張床的標準間,談不上豪華,但比較新,也不臟。 把床笠揭開塞進柜子里。 她穿著白色運動衣,蹲在地上拉開箱子的夾層,里面有張紙和照片,還有一個銀質的細型煙嘴。 她拿出那白紙,坐在床邊撥了電話。 上面是手機號,電話通了,她和對方說了酒店號碼。 掛上電話,不多時就有電話過來。她打給了艾麗的表弟,約好的,她到了就給艾麗去電話。也約好通過她表弟轉達。 “見你哥哥了沒?”艾麗那里才下午。 “見到了。剛剛吃了飯回來。” “吃的什么?”艾麗說:“有沒有嚇死他?” 伊糖用毛巾擦著頭發:“還好。我就和你報個平安,改天再給你打。” “別!你敢掛!”艾麗止住她,隨即柔下聲音說:“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樣?” “一樣呢。”伊糖說:“我哥也和我一樣,安全的長大了,沒有少手少腿。” “那叫缺胳膊少腿。”艾麗沒好氣:“好能把你扔酒店。那叫好。你也不用騙我,我和你什么關系。我早就和你說別回去,你死不聽,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想回去,人家未必想要你。現在后悔了嗎?” 伊糖沉默地握著話筒。 “你說你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竟然拿到地址就敢解約回去,你那合約去年才簽上,你等個三年能怎么樣?” 伊糖說:“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太多,最后就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這句換來了艾麗那邊的久久無言,過了不知多久,她說:“我從來沒有說過,什么時候決定和你做好朋友。記得咱們倆十六歲的時候,我才認識你,那天在我宿舍咱倆聊天,你說到小時候好想回家。” 伊糖走到窗子邊,眺望窗外雪花散著,還有居民樓里的燈光。 聽著艾麗繼續說:“……但是你那時候沒錢,想回家也買不起機票。后來在那個寄宿家庭,你媽不舍得給人家錢,人家總讓你吃不飽,有陣子,你覺得你一定會餓死,可后來又覺得餓死也不壞,等你變成鬼,你就可以免費坐飛機回家了。” 伊糖攥著手里的毛巾,平淡地擦著頭發。 艾麗說:”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忘記想回去。我錯了,應該早點幫你找地址。其實年初我就拿到了地址,但那時候你正考慮簽約,我覺得和你說了,你肯定就不簽了。所以這個月才告訴你。沒想到,害你,害你賠了那么多錢。“ 伊糖說:“我也沒什么錢,你也知道。那沒多少,簽約的時候就和他們說過的。我走了,只要不去別的公司,我沒多少商業價值的。” 艾麗空了片刻:“那你告訴你哥,你是長久回去了嗎?” “……還沒機會說。” “那你爸呢?” “……再婚了。” “……” 過了好一會,艾麗才說:“糖,我今天找了一下你們公司的經紀人,聽口風,其實挺舍不得你回去的。要不你住幾天就回來。” 伊糖笑了:“我想想。” 艾麗說:“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你先倒時差吧……” 伊糖掛了電話。 屋里又空落起來,這里沒有吹風機,她也沒有帶吹風機。 就只能坐在那里等頭發干。 從十一歲開始,她從來沒有這樣無所事事過。干脆拉開手提行李箱,這個可以隨身上飛機的箱子里,并沒有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