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法王死在這里，他心疼的不得了，這種時候又冒出疑似與苗疆有關(guān)的消息。

    眼瞅著扣鍋不成，方乾冷笑的盯著他，他能怎么辦？

    心疼的冒血，知道自己明教在大唐名不正言不順，在這群中原門派眼里和苗疆五毒恐怕是一丘之貉，同是歪門邪道。

    本來明教勢大，都已經(jīng)打壓著這群人喘不過來氣了，陸危樓全當(dāng)對方眼熱，反正實際利益攥到自己手里，但是偏偏又冒出這么一出……

    陸危樓冷靜的思索著，盜劍一事要是傳出去，是否會再度引起這幫教派齊心合力共抵明教。要知道上一次楓華谷之戰(zhàn)，己方雖說占據(jù)大優(yōu)勢，但傷亡仍是不少。

    更何況最重要的還是從底蘊上考慮，明教是絕對拼不過這些經(jīng)營無數(shù)年的老門老派的。冒然全面開戰(zhàn)，對發(fā)展中的明教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想到這里，陸危樓認(rèn)為此事應(yīng)該謹(jǐn)慎處理，他還不知道，天策府已經(jīng)做好把明教趕出大唐國土的準(zhǔn)備。

    還真是世事無絕對。

    陸危樓看了方乾一眼，方乾冷哼，銳利的眼神迫得他不得不轉(zhuǎn)移視線，改為盯緊顧生玉。

    顧生玉：“……”

    雖然想回一句看我做什么，但想想話都是自己說的，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兩人打起來吧？

    所以他思忖一下，道：“我曾在苗疆接觸過類似案例，但我也說了和這個不同。要是陸教主想以此為線索的話，我還是建議你往苗疆那邊兒走。五毒教，嗯，你可以試著接觸一下，畢竟他們可是用蠱的行家。”

    剛剛還擔(dān)心被打成與五毒成一丘之貉的陸危樓：“……”你這么一說我還要主動湊過去不成？

    警覺的瞪向四周，正好捕捉到幾道來不及收回的戒備眼神。

    被捉到的諸如李承恩等人大大方方瞪回去。

    看什么看？

    陸危樓：“……”冷哼，野蠻的兵油子！

    顧生玉支著下巴揚眉看這平靜下的暗潮洶涌，眼底不經(jīng)意轉(zhuǎn)過的幾縷暗光像是在證明此人絕不如外表那般風(fēng)光月霽。

    “生玉。”

    葉英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響起，驚醒了不知想到什么的他，然后顧生玉身上那種不好的感覺頓時褪去，他無奈的呲呲牙。

    “事先說好，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有些猜測那也是陸教主的教中事，我一個外人插嘴太不方便?！?/br>
    葉英轉(zhuǎn)頭，平靜道：“我以為是生玉懶得惹麻煩。”

    顧生玉：“……”心虛望天，尷尬的解釋起來，“你瞧，我又不是圣人……”為什么能救就一定要救??？

    葉英垂眸淡道：“是呢，生玉并非圣人，也無人要求生玉如圣人一般，那么生玉為何急躁呢？”

    顧生玉一愣，剛想笑著說“怎么會，我什么時候急躁了”，就注意到自己的手無意識摩擦著……

    瞧見他怔住，葉英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撥開這人無意識相合的兩指，意有所指道：“莫難過，還有很多人并未遭遇這般禍?zhǔn)隆！?/br>
    葉英是不知道為何從黑時死亡那刻起，顧生玉的氣息就隱隱開始躁動，但這不妨礙自己安慰他。

    不帶情緒的話語如同香爐里飄出的淡淡煙霧，底料雖然貴重，但因有百花添香才顯得滋味格外悠長。

    被這樣安慰，顧生玉還能如何呢？

    第84章

    顧生玉無奈嘆息，你都這般說, 我又能如何呢？

    轉(zhuǎn)移目光, 眼看前方兩伙人都要吵起來了, 他開口后的聲音卻是最為有效的扼制。

    顧生玉道：“此物乃尸毒，故而非毒非蠱非病, ”一邊說著，一邊指向開始呈現(xiàn)出比死亡前更慘烈變化的尸身，令眾人不忍直視的同時, 緩慢說道：“這種‘東西’正是用從尸體中提煉出來的物質(zhì)制作的, 故而是毒是蠱也是病?！?/br>
    “病纏身難醫(yī), 毒入骨傷臟難治，蠱……”說到這里, 他眼露不忍, 側(cè)目道：“尸毒有例所查的, 正是苗疆, 而苗疆制毒多為驅(qū)蠱駑毒。故而，這尸毒雖非列入蠱術(shù)行列, 但其成形的一部分仍是摻雜了苗蠱的特性?！?/br>
    提起苗蠱還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蠱蟲相殺方才是蠱王。

    在座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 聽到他這么說, 眉目間盡皆流露出難忍的復(fù)雜, 而之后顧生玉說的話和他們想的一模一樣。

    顧生玉：“驅(qū)‘尸毒’互相殘殺，唯一的“尸毒”才會具有非毒非蠱非病的特質(zhì)，因此……藥石難醫(yī), 奇物難治，手法難驅(qū)?！?/br>
    這‘東西’的惡劣性，光是被他這么一說，聽聞的人具是倒抽口冷氣，復(fù)雜什么的都丟到一邊兒，這特性也太麻煩了！

    但這還不是重點，真正駭人聽聞的還是顧生玉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說了，這只是殘次品，所以僅有潛伏期，而且潛伏期時間不定，但想來要是找到辦法還是有法可醫(yī)的。”顧生玉瞅著地面上潰爛中的尸體，這話聽的陸危樓眼睛一亮，他語氣急促道：“此話當(dāng)真？”

    “嗯，”顧生玉道：“真正可怕的病，毒，還是蠱無一例外都有傳染性，讓人就算有能力醫(yī)治也力所難及。但要只是潛伏期說明數(shù)量有限，根治起來并不難?！?/br>
    他曾有意潛入苗疆一段時期，在那里他學(xué)了一口流利的苗語，半途還因為過于“冷酷”的治療手法嚇破幾個武林人士的膽子，然后還額外了解到有關(guān)“尸人”這種存在的喪心病狂。

    這玩意兒發(fā)作起來尋覓活物，抓住就咬。有些被生生吃掉，有些半路被轉(zhuǎn)化成新的尸人?？芍^殺不絕，滅不盡，只要有藥方仍能不斷被制造出來。

    最可怕的是，不僅有傳染性，這些東西還可以不眠不休，不餓不疲，就算斷手?jǐn)嗄_也能追殺獵物到精疲力竭再將其分食。

    這種東西在最初見過之后，顧生玉有心想要滅了它們，但是根源不除難以心安。因此在此地看到這種東西的弱化版本的時候，他才會臉色不好。

    大唐人數(shù)可是比起地廣人稀的苗疆多出數(shù)十倍，要是有人惡意將這種東西放入中原土地。不用多想，肯定會有不下萬人遭厄。

    在場人中，無人知曉顧生玉的擔(dān)憂，更甚至陸危樓聽到這話立馬松了口氣，他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已經(jīng)找到解決辦法了一樣，表現(xiàn)的不太符合他一貫的梟雄風(fēng)格。

    所以這就要說道他心中的顧生玉是怎樣的形象了。

    首先不是他相信顧生玉，而是相信顧生玉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

    能夠打敗他，這本就是一項有力的證明。

    再加上周圍這些地位不比自己低的人的信任，連帶著陸危樓也開始跟著相信起了顧生玉。

    然后，也就是最重要的，在陸危樓眼里顧生玉是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的。

    一般這種人總有各種秘技而且見多識廣，這種摸不著頭腦的情況，老老實實聽有經(jīng)驗的人指揮是最能少走歪路的做法。

    也就是諸如此類的原因累積起來，他開始相信顧生玉的話如同相信鐵一般的事實。

    跟瞎貓撞上死耗子差不多，顧生玉確實沒有欺騙他的必要，他這人雖然心性不定，但還真沒撒過謊。

    以在座人的心智，當(dāng)然不可能看不出來陸危樓臉上的喜色。他們神色不動，不知道都在心底想了些什么，但不管他們想什么，這都僅止于顧生玉再次開口之前。

    因為顧生玉這次開口可謂石破驚天。

    “你們都沒注意到嗎？這種毒被煉制之后其實是弱化了，真正的尸毒可不是這種小家子氣的性質(zhì)，反倒一旦發(fā)作，山林走獸，人類家畜盡皆被轉(zhuǎn)化成這般模樣。”

    他在說起這話的時候，目光盯在在場每一個人身上，仔仔細(xì)細(xì)觀察他們在聽到自己的話后會流露出怎樣生動的神情變化。

    顧生玉道：“毒發(fā)之后，活人死去，尸體違反天理的四處移動，以活著的人畜為食，生靈盡皆落入它們口中。大地淪為死域，無處不帶毒，正是神話中的修羅鬼蜮。”

    在看夠所有人難看的表情之后，他才像是大喘氣一般吐出接下來這句話。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種程度的‘尸人’目前還沒有人能制作出來?！?/br>
    全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他們緊緊盯著顧生玉，好像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居然如此惡劣。

    還是李忘生太上忘情修習(xí)精深，這種情況下居然能苦笑著抓住重點。

    “顧小友說的含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既然是目前，也就是說不保證未來能不能制作出來吧？”

    顧生玉笑了：“就是這個意思，我要是直說，恐怕你們也不會意識到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br>
    搖搖頭，方乾不贊同道：“誰也不是傻子?！彼f話向來犀利，因此這話也格外戳人，但都沒誰有閑心去反駁，大家都為尸人的后續(xù)頭疼。

    李承恩身為大唐天策府中的一員，最是敏感的問道：“苗疆地域有人在制作這個？為的什么？”

    “不清楚，”顧生玉道：“就算是我也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人想要去制造這種程度的災(zāi)難。一不小心釀成大禍，又有誰能去阻止呢？”

    這話說進每個人心坎里，好端端的來參加名劍大會，卻沒想到會得知這么一件可怕的陰謀。雖然被下手的主要對象是明教，但難保某一天不會被用到中原各派身上。

    幾位在派內(nèi)都有非同一般地位的人則眼神交換，都生起了回去就告知眾多弟子叫他們加強戒備的心思，以及有意向去苗疆一探究竟。

    不過說起來，顧生玉知道的還真是多啊……

    有這個想法的相繼看向顧生玉，倒是沒有懷疑他什么的，畢竟這人從未有過前科，乍看起來還是個正道的中流砥柱。

    事到如今，葉孟秋作為輩分，地位都合適的人主動開口。

    “不管如何，名鋒碎星并未丟失已是萬幸，諸位還請回到會場，繼續(xù)參加名劍大會。”

    說著，他征詢的看向顧生玉，顧生玉對此則不置可否。

    “憂國憂民也不是現(xiàn)在?！彼斓恼f道。

    這話說的很得某些人的心，類如方乾，不過他比較糾結(jié)，對顧生玉的觀感喜惡交加。

    想親近吧，可顧生玉幾次不給他面子，想無視吧，這人又有能力每每做出使自己不得不贊賞的事情，真真是惱人的很！

    氣得不行，索性白他一眼，眼不見為凈。

    被方乾平白無故白了的顧生玉奇怪的看他兩眼，神情不以為意。

    回程途中，王遺風(fēng)來到他身旁似笑非笑道：“苗疆尸人？”

    顧生玉：“呃……”心虛。

    “原來你周游四方居然還有這般神奇的經(jīng)歷，怪不得我的提議總被你推脫，現(xiàn)在看來是有更重要的大事絆住你的心神，讓你沒辦法一舉處理掉那群跳梁小丑?！?/br>
    顧生玉無力的聽著王遺風(fēng)拿腔作勢的語氣，知道這是好友在表達(dá)不滿，誰讓王遺風(fēng)一直都知道有人在監(jiān)視他的事情，自己從來不痛快回?fù)舻奶幚矸绞皆缇腿堑盟粷M很久了……遂心塞的道：“麻煩上身的體質(zhì)有什么好，你喜歡我送你？”

    王遺風(fēng)瞧著他苦逼的那張臉，終于露出不再追究的表情，然后臉色驀地嚴(yán)肅下來。

    “尸人之毒真如你說的那般危險？”

    顧生玉看眼四周，低低應(yīng)道：“嗯，應(yīng)該說比這還危險，要是融入水源，一夜之間，城池都可變成死域?！?/br>
    王遺風(fēng)眉頭皺皺，就算是惡人谷這等地方的谷主也清楚若是尸人之毒傳入中原會釀成多么大的災(zāi)禍，那可不僅止于正邪兩道的爭斗，而是不分?jǐn)澄业臏缃^性天災(zāi)。

    “回去后，將你所知道的整理出來告訴我?！?/br>
    不在意王遺風(fēng)強硬的語氣，顧生玉心知對方也是為了早一步解除這件事的后患，便大方的點點頭答應(yīng)了。

    這世上有太多人活的糊涂，但少有的幾個聰明人卻會先天下之憂而憂。

    顧生玉不想說自己是其中一員，但事實上他恐怕還真是。

    嘴角溢起苦笑，摸摸鼻子這人沒留意到有人特意望向他的目光，這道目光在接觸到他和王遺風(fēng)有說有笑的模樣后一頓，自然的收了回來。

    這時候葉暉正在說：“大哥，你說會不會已經(jīng)有人將那種毒下到藏劍山莊的水源里了？嘶，顧先生所說的情景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葉英正好收回落到顧生玉身上的視線，聞言答道：“莫要杞人憂天，不過以防萬一，最近的食水都要徹查一遍，還有去請裴先生為弟子們檢查身體，務(wù)必不留遺患?！?/br>
    葉暉贊同的點頭：“好，都聽大哥的，”說完，他心累的嘆息，“今天還真是多災(zāi)多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