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突然見小姑娘面色古怪的盯著他的嘴看，邵晏一愣，而后問緩聲問她：“怎么了？”

    他這一開口，小姑娘仿佛忽然間恍然大悟，支吾著說了一句讓邵晏全身血液都僵在那里的話。

    “侯爺，您牙上......好像有菜！”

    邵晏手一顫，又聽到小姑娘補(bǔ)刀道：“好像是韭菜～”

    邵晏：“......”

    這踏馬都什么事兒！他不就是在母親那里用膳的時候吃了兩口韭菜丸子嗎，明明漱了口的！

    邵晏發(fā)誓今生再也不吃韭菜了！！！

    因為這晚的尷尬事，邵晏直失眠了一夜，第二日頭次起晚了，每日早上必練的武功也被他拋到一邊去了。看見瓔珞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是有些躲閃。不過小姑娘神色很坦然自若，還為他做了早膳。

    邵晏見小姑娘沒有往心里去，心里才稍微好受些，但還是不敢看她。

    匆匆用完早膳，邵晏帶了成音就出門了，一句話也沒跟瓔珞說。還是成音傳的話：“侯爺中午不回了。”

    出了侯府，邵晏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

    剛騎馬到了街上，又瞥見街角有賣韭菜煎餅的小攤，邵晏黑著臉，丟給那小販一錠銀子，冷冷的與他說：“這兩日京城不太平，你還是不要上街?jǐn)[攤了，實話告訴你，如今朝廷要?dú)㈩^的一個刺客就愛吃韭菜煎餅，那刺客現(xiàn)在還逍遙法外呢！”

    那小販被唬得不輕，立馬就開始收攤。

    邵晏又指了指方才給小販的銀子，小販卻搖搖頭，用看恩人的眼神看他，涕淚流了兩行：“永寧侯您大義，果然跟傳言中的一樣善良，竟然親自來提點小人，小人無以為報，更不能收下您的銀子，不如就送您幾張煎餅吧，這里面的韭菜都是今晨剛摘的！”

    邵晏瞄了一眼那韭菜味兒十足的煎餅，臉黑的嚇人，他沉聲跟小販說道：“不用了，我是用過早膳出來的，這銀子你收下罷。”

    說罷，他果斷的一甩馬鞭，疾馳而去。留下那小販滿臉都是感動的淚水，他捧著那錠能養(yǎng)活他們一家人足足大半年的銀子，心里對邵晏更是感激，他還決定，馬上就把這個從永寧侯口中得來的第一手消息告訴他在京城賣韭菜煎餅的其他小伙伴們，讓他們盡量把韭菜改成其他的餡兒！

    被邵晏落得遠(yuǎn)遠(yuǎn)的成音一臉莫名其妙，他怎么覺得侯爺今日這般......古怪！

    成音沒來得及細(xì)想，就見邵晏的馬已經(jīng)成了一個小點，不過片刻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了，成音正了正臉色，拍馬追了上去。

    兩人走到半路，成音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自然無比的往四周看了兩眼，立馬周身氣勢一冷，快馬追到了邵晏旁邊。

    “侯爺！”成音低低的喚邵晏。

    邵晏頭也沒回，就與成音交代：“不必理會他們，他們沒有惡意。”

    成音一頭霧水的看了看身后躲躲閃閃跟著的尾巴，又突然想起侯爺曾經(jīng)無意中表達(dá)的意思，他的心瞬間一片澄明，也不再追問了。

    看來，侯爺目的達(dá)成了！六皇子果然開始注意到侯爺了！

    不過成音心里還是有些疑惑的，他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要站在病弱、無勢的六皇子那邊，明明太子和四皇子都是不錯的選擇。但他又相信侯爺看人的眼光，他的直覺告訴他，跟著侯爺總不會錯的！

    邵晏到大理寺的時候，儲慎已經(jīng)到了，蔡平央還沒到，所以兩個人在府門外等了蔡平央一會兒。

    兩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儲慎本來就不愛說話，邵晏更是個悶聲葫蘆，他們湊在一處兒簡直就叫旁邊的下人連小聲說話都不敢。

    等了半刻，蔡平央還沒有到，儲慎看了看邵晏頎長的側(cè)影，沉吟了一會兒，忽的轉(zhuǎn)頭與邵晏說道：“其實永寧侯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不是嗎？”

    他指的是大皇子下毒一事。

    邵晏聞言回頭去看儲慎，儲慎今日穿的還是玄色袍子，不過腰間多了個水紅色的荷包，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這個荷包繡的著實有些奇葩，上面依稀可以看見兩只胖鴨子。但儲慎一點都不在意，還把它大大方方的掛在腰間。

    邵晏又想起了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的繡活兒如何......

    “先恭喜儲大人了！”

    儲慎見邵晏一直偷瞄他的荷包，就微微側(cè)了側(cè)身，不讓邵晏再看下去了。

    “這是我那未婚妻給我做的，今年秋天，我就能娶她過門了！”儲慎提起他未過門的妻子時，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柔和。

    邵晏在心里撇撇嘴，暗暗生著氣，若不是他家小姑娘太小，他現(xiàn)在就能向她求親，看儲慎還在他面前炫耀！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怎么看！”邵晏氣呼呼的偏過頭，又想去儲慎問他的話他還沒有回答，就給了這個模棱兩可的說法。

    熟知儲慎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竟稱贊道：“永寧侯所言極是！”

    邵晏也看著儲慎，眼睛微瞇著打量他，儲慎完全不在意，任他打量。

    這時，蔡平央才姍姍來遲。

    他向兩人一拱手：“抱歉，蔡某實在是抱歉。說來慚愧，蔡某愛吃韭菜煎餅，每日吃完早膳都得吃個煎餅才舒服。結(jié)果今日我去買那韭菜煎餅吃的時候，繞了三條街也沒有找到一家，所以就來晚了。”

    蔡平央邊說邊隨手拿出身上的帕子，擦去額上的汗，“真是奇怪，平日里每條街都有的韭菜煎餅去哪了！”

    “......”邵晏抿唇不言。

    儲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蔡平央一眼，才提步率先進(jìn)了大理寺。

    邵晏隨后跟上，蔡平央見兩人都走了，汗也不擦了，立馬就跟了上去。

    大理寺卿親自來接待他們，帶著他們?nèi)チ舜娣弄z案的房間。

    當(dāng)日投案的人已經(jīng)自盡身亡，聽說是關(guān)在牢里的時候咬舌自盡了，三司的人都沒有來得及審問，最重要的證據(jù)就沒了。

    所以還是要看獄案。獄案上記載了自大皇子毒發(fā)開始到現(xiàn)在的一切線索，雖然記錄下來的東西就這么多，但也算是如今最詳細(xì)的線索了。

    三人把獄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統(tǒng)共就那么幾頁，要想從里面發(fā)現(xiàn)證據(jù)，著實是難為人。

    “按理說犯人投案之后不應(yīng)該立刻受審嗎，至少也要把關(guān)鍵問題問出來，怎么就關(guān)押了。看守的人是誰？”邵晏問道。

    寺卿苦著臉：“我那日不在，是一位年紀(jì)較輕的少卿辦的此案，他應(yīng)是沒有經(jīng)驗，才誤了事，事后他就被革職了。”寺卿又可惜的說，“不過那位少卿做事一都是兢兢業(yè)業(yè)的，也不知道怎的就在這里出了岔子！”

    儲慎與邵晏對視一眼，皆是沉默無言。

    之后邵晏和蔡平央先出去了，儲慎說他父親和寺卿是故交，又單獨(dú)和寺卿說了幾句話。

    蔡平央和邵晏走到了大理寺外，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等儲慎。

    邵晏正凝思想著什么，忽然被蔡平央扯了一下，他看向蔡平央，對方往他身邊挪了挪，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神秘道：“樂焉，你看這大理寺卿是不是有問題？”

    邵晏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了他的詫異：“蔡兄可是有何發(fā)現(xiàn)？”

    蔡平央高深莫測的笑笑：“樂焉你且附耳過來。”

    于是邵晏就聽了一耳朵蔡平央的“發(fā)現(xiàn)”，末了，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等儲慎快來了，蔡平央才拉開和邵晏之間的距離。他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比平時高，可見他是十分滿意邵晏的態(tài)度。

    這時候，他突然覺得這個永寧侯根本不足為懼，他寫給四皇子的信也想好該怎么寫了。

    等三人一并離開大理寺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晌午，他們才找了家酒樓用了午膳。

    席上，蔡平央好是一番感慨。

    “皇上把這差事交給我們，是對我們的栽培。儲兄你是右侍郎，本就官位極高了，想必此案一結(jié)，皇上會更看重你幾分。樂焉你不僅是侯爺，還是咱們的驍勇大將軍，日后你定能和儲兄比肩而立。”

    這話明著是恭維儲慎和邵晏，但仔細(xì)聽來，不難發(fā)現(xiàn)蔡平央話里有挑撥的意思。若是邵晏和儲慎都是一心為了功名利祿，只怕此刻就已經(jīng)對對方冷臉相待了。

    邵晏和儲慎也就笑笑沒有說話。

    蔡平央的臉色有些不好，勉強(qiáng)吃完了這頓飯，就有人找來，自稱是刑部的人，說是找到了一些線索，請各位大人過去。

    三人立刻起身，到了刑部，卻見刑部侍郎與員外郎押了幾個人正在審問，見他們?nèi)诉^來，都拱手問了好。

    “這是在作何？”儲慎先問了。

    “這幾人都是曾在大皇子身邊伺候的人，跟自首的那個都相熟，我就把這些人帶來詢問了一番，果然有了些發(fā)現(xiàn)。”

    蔡平央挑了眉：“哦？說來聽聽。”

    “他們說那人的meimei被太子看上了，沾了身，他才心存了恨意。”

    “所以他才以身涉險，下毒給太子？可是關(guān)大皇子何事？”

    員外郎一臉的諱莫如深：“您不知道，大皇子也看上了她，本來決定接她進(jìn)親王府的。”

    “那位姑娘如今可還在？”這句話還是儲慎問的。

    “聽說是個性子烈的，出了那事就投湖自盡了，就在東宮旁邊的那個湖里。”那位員外郎又道。

    對于主動送上門的線索，邵晏并不大相信它的真實性。他扭頭看見了幾個明顯不是刑部的人，身穿著宮人衣裳，卻還偶爾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看著那幾個被審問的人。

    儲慎也看到了那幾人，他指了指他們，問：“這些人是誰？”

    “他們呀，是出事那日在太子?xùn)|宮伺候的宮人，也被皇上論了刑，遣出了東宮，不過太子向皇上求了饒，皇上也就沒有真正追究他們，畢竟下毒之人也不是他們。”

    “太子身邊伺候的宮人也被換了？”這句話是邵晏問的。

    果然見員外郎點了點頭：“雖然不像六皇子一樣身邊人被全換了，但也換了十多個。”

    邵晏攏了眉，他好像知道六皇子為何也中毒了！

    仔細(xì)看來，這位六皇子著實是好手段。若不是邵晏重活一世，知曉好多結(jié)果，只怕也會把六皇子當(dāng)做是被誤傷的。

    邵晏想起去六皇子寢宮時無意中見到的那幾個宮人，好像無一例外都身懷武藝！

    原來，太子悉心策劃的這一切卻為六皇子做了嫁衣裳，讓他得以把得力的人手眼線安插進(jìn)東宮，也把自己宮里的那些下人們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這位六皇子明明才十七、八歲，就有這樣的心機(jī)！

    下午的時候，邵晏才離開了刑部，又與蔡平央、儲慎二人分別了，準(zhǔn)備騎馬回去。

    他剛跨上馬，就聽到有人喊他，他回頭一看，寧涼瑜正長身玉立的站在馬廝旁，他生的好，品貌非凡、清新俊逸，往臟兮兮的馬廝旁一站，將讓人覺得刑部這破破爛爛的馬廝值錢了起來。

    邵晏瞇起了眼睛，手中的韁繩放下了——他記得了，寧四昨日據(jù)說是被皇上選了做五皇子的侍讀。眾皇子中，只有五皇子頑劣，所以皇上才給他選了個侍讀。從五皇子的宮殿到這里也不算太遠(yuǎn)，他出現(xiàn)在這里，也算合情合理。

    “不知永寧侯可有時間？涼瑜想邀您小敘一番。”

    寧涼瑜的態(tài)度極好，邵晏眉梢一挑，扯出一抹不冷不淡的笑：“好呀，邵某自當(dāng)奉陪！”

    作者有話要說：　　侯爺：我是撩妻小能手，求夸獎！

    ☆、第29章 補(bǔ)藥！

    五皇子的母妃是寧首輔的女兒，所以, 在一眾候選人中, 五皇子選了與自己最親近的寧涼瑜。本來皇上覺得寧涼瑜身份低, 只是一個庶子, 但親自見他一面之后, 對他的學(xué)識和氣度都很滿意, 才點頭同意了這事。

    皇上對兒子們原本沒有怎么關(guān)心過，但自從出了大皇子一事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兒子們的教育太少了。太子已經(jīng)年近而立之年，他是唯一一個皇上親自教養(yǎng)的孩子, 所以皇上對他還是挺滿意的。

    三皇子自幼就因意外跛了足，不良于行，皇上心里對這個兒子有些心疼和愧疚, 對三皇子也是有求必應(yīng)。但三皇子性子與世無爭, 經(jīng)常就是在寢宮待著不出門, 平時宮宴都不一定見的到。

    大皇子、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幾人都是剛啟蒙沒過多久就找了伴讀，五皇子也有, 只不過他幼時貪玩，脾性頑劣，把人家好好的伴讀不小心推進(jìn)河里，生生把那小伴讀嚇得哭著喊著再也不愿進(jìn)宮見五皇子了。

    當(dāng)時皇上也很生氣，狠狠的把五皇子罰了一頓，但從這以后，再也沒有大臣愿意把孩子送進(jìn)宮給五皇子當(dāng)伴讀了。

    于是, 五皇子就一直沒伴讀到了今日。直到發(fā)生了大皇子一事，皇上覺得有必要找個品性好的陪在兒子身邊，好時刻引導(dǎo)讓自己的兒子品行端正，所以就千挑萬選，給五皇子選了寧涼瑜做伴讀。

    不過六皇子是個意外，聽說選伴讀的時候，皇上說他年紀(jì)小，特得繞過了他，只給他的五個哥哥選了。后來等他年紀(jì)夠了，皇上卻再也沒有想起過這茬。

    想著這些，邵晏看著對面端著一杯香茗、姿態(tài)優(yōu)雅的飲著的寧涼瑜，微微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