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琦瑞淡淡的哼一聲,懶得和他計較到底是陪還是看守,大步走到會議室里,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會議室里空蕩,很涼快。 琦瑞瞇著眼,望著從窗戶中照進(jìn)來的陽光思緒萬千。 他正想著,聽到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冒出來,瞥眼過去,瞧見被舒尉彥留下來的衛(wèi)兵一臉幽怨,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琦瑞盤腿坐起來,他們在談判的時候已經(jīng)用過了午餐,外面守著的士兵卻沒那么舒坦。 他招爪,“過來。” 衛(wèi)兵警惕的盯著他,滿腹幽怨。 琦瑞從口袋里摸了一會,摸出一小袋瓜子,晃著塑料袋嘩啦啦的響,“吃不吃?” 衛(wèi)兵咽了咽口水,這真是一個艱難的決定,然后毫不遲疑的走了過去,拿住那包瓜子手忙腳亂的拆開,吧嗒吧嗒磕了起來。 琦瑞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忍不住抓了一把磕起來。 磕了好大一會兒,衛(wèi)兵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連皮都咽下去的沖動,搭話道,“你不覺得豬其實很可愛嗎?” 琦瑞,“……” 琦瑞伸爪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我介紹雷契給你認(rèn)識。” 衛(wèi)兵,“……” 舒尉彥一去再回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晚風(fēng)浮過,白天的余溫散發(fā)著泥土炙烤的芳香。 城市里燈紅酒綠,五光十色。 琦瑞坐在車?yán)锖闷鎻埻饷妗?/br> “停車,你先回去吧。”舒尉彥吩咐道,伸手給琦瑞帶上手套,遮住他的爪子,“跟我下去走走?帶你吃好吃的。” 衛(wèi)兵默默看著,他也想跟著去吃好吃的。 琦瑞和衛(wèi)兵有過嗑瓜子的情誼,想叫他也留下來。 舒尉彥及時制止,“自己去吃,我報銷。” 衛(wèi)兵露出大大的笑容,努力朝他倆揮揮手,開著車一溜煙跑沒了。 琦瑞仰頭看著過高的男人,“我能也自己去嗎?” 舒尉彥笑著眨眼,“行啊,但是我不報銷。” 琦瑞,“……” 他憤怒的跟著舒尉彥走進(jìn)一家高檔的西餐廳,憤憤不平的想,這是種族歧視! 餐廳里有特制的黑椒牛排,琦瑞因為爪子不方便暴露出來,只好不情不愿的看著舒尉彥切好牛排喂進(jìn)自己的嘴里。 舒尉彥樂不此疲,喂了三盤牛排,兩大碗番茄味意大利面和三碟奶油蔬菜沙拉后,聽著琦瑞打著隔,趴在桌子上喝青桔冰水時,才開始自己動叉子。 餐廳里放著悠揚(yáng)的小曲,外面,一輛外面帶著大型電子屏幕的車停在餐廳對面,琦瑞扭頭去看,電子屏幕上播放的是節(jié)約資源的宣傳片,一個穿著防護(hù)服的人正辛苦向人類展示從輻射區(qū)采礦的艱辛。 琦瑞看的認(rèn)真,忽聽一聲女人的尖叫,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餐廳里離他們不遠(yuǎn)處,一個矮胖的男人甩手給了對面女人一巴掌,大聲道,“生不出來孩子,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那女人被打急了,頭發(fā)凌亂,哭著道,“生不出來孩子的女人多了,你就是再找十個一百個,也照樣生不出來!” 男人大怒,踢翻桌子,隨手抓起身邊的椅子朝女人砸去。 第27章 十二年 椅子在眾人的驚呼中朝女人直直的砸下去, 那男人從身后被狠踹了一腳,椅子貼著女人的頭皮蹭過,與男人一起踉蹌倒在了另一張桌上,壓翻了其他的桌子,瓶瓶罐罐倒了一身。 琦瑞收回腳,瞪著男子道,“長得這么丑還打女人, 踹你一腳我都嫌臟。”他轉(zhuǎn)過頭去扶被嚇楞了的女人,爪子還沒碰上那女人,被舒尉彥及時抓住了。 他被這一抓的功夫, 女人突然回過神來,沖到一邊去扶自己的男人,嘴里說著,“沒事吧, 摔住了嗎?” 琦瑞眉頭緊緊一皺。 那女人披頭散發(fā),扭過頭來, 尖銳的聲音直逼琦瑞,“你憑什么打我男人!你們都看見了,是他先動手打我男人的!你竟然敢打他!我跟你拼了!”尖叫著朝琦瑞撲過來。 舒尉彥擋住琦瑞,將他帶到一旁。 女人還在罵罵咧咧, 要沖過來,被餐廳的服務(wù)員按住了。 琦瑞沒料到這女人竟會這么不講事理,被氣笑了,“如果不是我攔住了, 你現(xiàn)在就被他打死了!” 那女人潑婦的狠,朝地上一坐,指著琦瑞就道,“沒見過夫妻打架是嗎,誰讓你幫忙了,我欠你了?嗚嗚嗚,你打傷了我男人,我要你賠錢!” 舒尉彥臉色一冷,琦瑞笑道,“是我欠你了,早知道就讓他打死你!剛剛就想說,你們倆長得一樣丑,打死了,省的礙眼!怪不得不要你,像你這種丑的,我也不要。真是抱歉打掉了你去死的機(jī)會。”他丟過去一把椅子,“這樣算彌補(bǔ)了嗎?” 那男的額頭不知被撞在了什么地方,冒著鮮血,他晃晃悠悠站起來,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姐夫是財政部長,我要告你打人,老子讓你——啊!” 他話沒說完就被琦瑞飛起一腳踹散了凳子給嚇住了,琦瑞道,“我還是局長呢!”他說完聽見有人咦了一聲。 舒尉彥道,“你不是局長,你是局長夫人。”說罷啄了一下琦瑞的腦袋。 “……” 餐廳外警察剛好趕來,為首的那個一眼看到舒尉彥立刻道,“舒局長?您怎么也在這里?” 地上的男人聽到警察的稱呼,楞了下,指著舒尉彥道,“你是、是……” 舒尉彥瞥他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還有人讓我給你找個工作,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有前科的人是不能進(jìn)我的局里的。” 那男的哆嗦,鮮血流了滿臉,結(jié)巴道,“你是舒、舒舒楠的弟弟?我、我沒有前科。” 舒尉彥笑道,“馬上就有了,因為我打算告你誣陷國家公務(wù)員,在公共場合滋事挑釁。”他環(huán)顧一周,“應(yīng)該會有人替我作證的吧。” 餐廳里看熱鬧的人雖不知道舒尉彥的身份,但顯然是比那男人口中的財政部長要大,加之這一場鬧劇看下來,明眼人都看出來這對夫妻不是什么好東西,男的當(dāng)眾打砸東西,女人顛倒黑白狗咬呂洞賓,一陣低聲交談之后,便陸續(xù)有人站了出來表示愿意作證,指正那男人的誣陷。 等跟著警察坐上了車,琦瑞才知道,原來那男的就是舒尉彥的兄長的媳婦的弟弟。前些日子舒楠兩次拜訪,就是想讓舒尉彥在自己那里為他謀個職位當(dāng)當(dāng)。 琦瑞坐在車?yán)镏辈仁嫖緩┑哪_,踩下去不解氣,還使勁擰了一擰,低聲道,“沒一個好東西!cao你全家!” 舒尉彥知道今晚的事讓琦瑞受委屈了,他的琦瑞炸毛是炸毛,但善良的一比那啥,沒料到恰好遇見了個狗咬蟲子的人,在琦瑞的心里給人類抹黑了。 “除了我媽,cao全家就cao全家吧。” 前面開車的警察沒忍住,干咳一下。 舒尉彥將他帶進(jìn)自己懷里,在司機(jī)開不見的地方捏著琦瑞的小屁股,“別生氣,嗯?” 琦瑞看著他冷笑,腳下踩的更加用力。 “晚上不回去了,我?guī)闳€地方。”舒尉彥道。 在警車上簡單錄了口供,舒尉彥交代幾句,被一路微笑服務(wù)送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 已經(jīng)夜里十點多,夜色沉沉,星子掛了整個天空,從城市上空看去,能量罩里的星辰?jīng)]那么清晰,散發(fā)著柔柔淡藍(lán)色的星光。 琦瑞看著舒尉彥的面孔漸漸藏在黑暗之中,隨著他們要去的地方,愈來愈模糊。 在一處空地前下了車,舒尉彥拉著他朝一棟隱藏在昏暗之中的三層小樓走去。 “摘了吧,戴著不舒服。”舒尉彥取了琦瑞爪子上的手套,順手塞進(jìn)口袋,不緊不慢的沐著夜風(fēng)走在路上。 琦瑞仰頭看著舒尉彥,他今天看了很多次,脖子都有些發(fā)疼,用爪子錘了兩下脖子,繼而被換上了一雙手代替他的爪子捏著。 “我以前有個弟弟。”琦瑞開口,在寂靜的夜空中吹進(jìn)舒尉彥的耳中,清亮溫柔,帶著對久遠(yuǎn)的懷念。 舒尉彥笑道,“知道,死了,下雨的時候。” 琦瑞搖搖頭,綠眸在黑暗中泛著淡淡墨色的光,“我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只記得雄父抱著他對我說,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說完走進(jìn)了雨中,從那以后我就一次也沒見過他。” 以后再也見不到的蟲,不是死了,是會去哪里? 如果去了哪里,為什么不會回來了呢,不會想他嗎,不想見他了嗎。 琦瑞那時候還小,又剛剛進(jìn)行了選擇性別——喝下某種特定的藥,殺死身體里的未被選擇的生殖系統(tǒng),那段時間很難熬,就像生了一場大病,虛弱的厲害。 他躺在床上近乎昏迷般睡了好久,可他還記得自己的身旁總會有一個暖暖的懷抱,小小的手摟在他身上,在耳旁輕輕和他說話。 后來他逐漸醒來,一天天恢復(fù)氣力,后背也開始浮現(xiàn)黑色妖異的花紋,他聽雌父說,這是很能生的意思。 他展示給那個瘦瘦的小孩看,小孩問他,以后能不能給他生小蟲崽。 琦瑞用小爪子揪他的衣服,低頭看著他,揪了好久,說,那我問問雌父我能不能給你生。 再后來,他還沒問,那個小孩就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琦瑞垂眼揉著爪子,“我記得……他也常常帶著手套,我一直以為是他的爪子受了傷。” 舒尉彥勾起唇角,站定,溫聲說,“到了。” 琦瑞抬頭,鮮紅的十字架佇立在屋頂,消毒水的味道冷冷清清從玻璃窗中散發(fā)出來。 這是一家私人醫(yī)院。 舒尉彥徑直帶著琦瑞穿過好幾個卡口,上了三樓,沿著兩面墻壁刷的雪白的走廊,來到了最后一間病房。 病房前有一扇巨大的透明窗,從外面能看到里面的景致,但現(xiàn)在,被淡藍(lán)色的百葉窗嚴(yán)密的遮蓋了起來。 病房門一動,一名護(hù)士推著擱置藥品的小車走了出來。 琦瑞發(fā)現(xiàn)她穿戴的十分厚重,和離開能量罩作戰(zhàn)的人類士兵穿的相似,大概都是用來防止輻射的防護(hù)服。 “夫人睡下了。”看見舒尉彥,護(hù)士有些驚訝,現(xiàn)在已經(jīng)夜里十一點多了,舒尉彥從來沒有這么晚來過這里。 舒尉彥低聲說,“我只看一眼。” 護(hù)士點點頭,轉(zhuǎn)身回了病房,將擋在巨大落地窗的百葉窗稍稍打開了一條縫隙,囑托過幾句話后,帶著門口守衛(wèi)的士兵一同離開了。 琦瑞從那道縫隙朝外面看去,病房里很安靜,一盞昏暗的橘色小燈盞在角落散發(fā)著柔柔的光,病床旁被幾臺大型白色儀器占滿了,許多他看不懂的透明色小管被接入到了病床上的人身體上。 躺在病床上的人只能看清大概輪廓,是個女人,但沒有頭發(fā),帶著病人專用的藍(lán)色手術(shù)帽,她的臉上有大塊暗色的斑紋,因為離得太遠(yuǎn),琦瑞不確定那是斑紋還是陰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舒尉彥淡淡道,“她是我的母親。” 琦瑞心里隱隱已經(jīng)猜到了,“她是……什么病?” “遭到了嚴(yán)重的輻射。” 琦瑞心里一抽,從身后被舒尉彥摟住了腰,溫?zé)岬谋窍娫谒亩螅嫖緩┑吐暤溃八瓦@樣活了十二年。” 十二年是個敏感的數(shù)字,琦瑞忽然覺得心里空了,有什么東西正從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皮膚中朝心口涌去,溫暖的,帶著一腔nongnong的回憶朝他的心口撒丫子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