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節
慕容家的男人,梟雄輩出。他們對于權勢,就是野狼對于血淋淋的鮮rou,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這斗起來,恐怕會叫外人給鉆了空子。 慕容家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巨鹿公……”楊隱之有些踟躕,他略帶著猶豫看了清漪一眼。 清漪把懷里的阿梨放到乳母懷里,“給小娘子換個衣服。”說著看了一眼蘭芝。 蘭芝會意,和乳母一塊去了。 室內就剩下姐弟兩個,清漪看著楊隱之,“有話你就說吧,這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楊隱之手里摩挲著青瓷杯光滑的表面,沉吟一二,“巨鹿公這些時日來,很老實。” 清漪眉梢一挑,聽出楊隱之話下的意思,“老實?” 楊隱之點點頭,“說實話,原先我還以為他會大鬧幾場呢。” 清漪噗的一聲笑噴,她扶住矮幾,笑的肩膀直抖,她抖著手,“你當他是鄉村野夫?和弟弟爭家產拿著扁擔要來打架決一雌雄?” 楊隱之不好意思摸摸腦袋,玉樹臨風的臉上露出幾分窘迫。 清漪笑夠了,手臂壓在憑幾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顯露出幾分慵懶,“說起來,他真的一聲不吭?” “真的。”楊隱之嘆口氣,“姐夫叫人守在他府門外,府內也有眼線,時時刻刻盯著,就連他每日里膳食用了甚么菜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那邊回報說,他還真的日日在府邸里頭看書練習書法,關起門來,不會外客。就連妻子都是約束在府內,不準外出。” 清漪一驚,她眉頭皺起來,“竟然到這個地步?” “是啊。”楊隱之嘆口氣,“誰也沒有料到,他竟然到這個地步。倒是不好下手了。” 楊隱之才不相信慕容延會真的無欲無求。彼此都交過手,知道是個什么性子。哪怕山川偏移,他都不相信慕容延會改了性情。 “我就擔心他是在蟄伏。指不定甚么時候就跳起來咬人一口。”楊隱之說著,看向清漪,“jiejie你也知道,既然姐夫坐了秦王的位置,那么巨鹿公,還是要除掉為好,即使面上要仁義給他留一條命,也該高墻圈禁一生,免得留下禍患。” 楊隱之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似乎有些太過歹毒,飛快的看了清漪一眼。 清漪沒有害怕,甚至眼睛里頭半點波瀾都沒有起,她靠在憑幾上,垂目凝思,過了會她笑,“你說的的確是這個道理。” “現在呢?” “巨鹿公既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好下手,就算下手也不找不出由頭來。”楊隱之抿了抿嘴唇,“其實倒是可以派刺客刺殺,奈何他謹慎到躲在屋子里頭整日不出,這還真有些……” 楊隱之笑了笑。 清漪聽到,心里感嘆楊隱之還是有些少年的天真,如果真的要派刺客的話,哪怕是躲在屋子里頭,只要安排妥當,也能得手。 慕容定沒有這么做,想必還在想看看慕容延到底還有什么后招,等觀察夠了,再把慕容延一網打盡。 “都這么謹慎了,還真有幾分不好辦。”清漪笑了笑,點點頭,“看來有你們頭痛的了。” “不怕,到底會有他露出破綻的時候。”楊隱之沖她笑。 說完他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臉上又紅起來,“jiejie,我想……來年祭祀阿爺的時候,能不能往靈位前帶個人?” 清漪一愣,而后大喜,“你看上誰了?” 楊隱之有些羞澀,他低著頭,“jiejie也認識的。” 清漪頓時反應過來,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你們甚么時候……”她明知故問,見著楊隱之的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 楊隱之在這事上還是少年心性,記不得清漪這么打趣。清漪馬上停了嘴,“你喜歡就好。” 只要楊隱之喜歡就行了,她雖然作為jiejie,但要和楊隱之過一生的人,還是要他自己喜歡才好。 楊隱之離開的時候,兩只耳朵都紅彤彤的。 蘭芝回來就笑,“六娘子該不是和十二郎君說了甚么?奴婢在外面遇見十二郎君,見著十二郎君臉上通紅。” 清漪胳膊一抬,整個人都躺倒在隱囊上。她長舒了一口氣,“這小子終于是開竅了。” 蘭芝呀的一聲,“哪家的娘子能把十二郎君這塊石頭給開竅了?” “還有誰?” 蘭芝捂住嘴,“還真是她?!” 清漪松了松筋骨,渾身上下都是從骨頭縫里頭透出的慵懶,“也只有她了。” 楊隱之是她的弟弟,自小看大的。還不知道楊隱之的那個脾性,他們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楊家大宅深深,規矩又多,就算她是親jiejie,也沒辦法對弟弟照料太多。這孩子自小是在乳母還有家仆的照料下長大,后面又遇突變。 這等經歷,不是普通少女就能拿下他。何況他對女子,不是一般的遲鈍。幾個少女哭啼啼的被他弄走了。而且他忙起來,昏天暗地,可以幾宿幾宿的不回家,恐怕也沒有幾個青春少女受得住這個榆木疙瘩。 看臉喜歡一時容易,但是看臉過一輩子很難。再漂亮的一張臉,看久了,習慣了也就那么回事。到時候如果調整不過心態來,家里雞飛狗跳都還是輕的。 蘭芝也想到了這茬,點點頭,“也好,元夫人出身高貴,而且看性子也很溫柔。兩人倒也是一對璧人。” “是啊。”清漪點點頭,“只要他們自己過得好就行。” 晚間慕容定回來,清漪把楊隱之的事還有關于楊劭祭祀的事和慕容定說了。慕容定無不可,“寧寧,你想去就去吧。反正這里也沒甚么事。悶在家里多慌,出去走走也好。” 慕容定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涎著臉皮抱住她。 鮮卑沒有守孝的規矩,但是面上還要裝相,慕容定這里揉一把,那里摸一下,美得樂不可支,等到清漪直接一下擰上胳膊了,他才嗷的一下清醒過來。 他揉揉肩膀上的rou,呲牙咧嘴,“寧寧這勁兒比以前大了不少。”說著他揉揉自己被清漪擰的地方,后知后覺,“你剛才好像是說十二郎被元明月給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