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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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下一顆雷就在她耳邊炸響,“大丞相來了,都到夫人那邊去了!” 清漪原本腦子里頭鬧哄哄的睡意,頓時消散了,她一個激靈坐起來,“丞相來了?!” 慕容諧來了?他來做甚么?韓氏不是都要出家了么?怎么可能還會過來? 剎那間好幾個問題一時間全部沖上頭頂,她霍然把身上的被子掀開,急匆匆就把腳塞進翹頭履里頭。蘭芝彎下腰給她收拾,侍女們上來把她圍了一圈,把發(fā)髻給整理整齊。才剛清理好,清漪就往外頭沖。 她腳步走的飛快,就連蘭芝都只能小跑著在后頭跟著。 清漪一陣風(fēng)似的走到閣樓那里,叫人稟報之后,在那里等著。沒有韓氏的準許,就算是她,也不能隨意進入。 一會就有人請她進來,清漪奔上樓,就見到慕容諧站在韓氏面前,韓氏側(cè)著臉,滿臉淚痕,慕容諧手腳無措。 “我已經(jīng)差不多是半個出家人了,你言行舉止還是注意點吧!還要把我往死里逼不成?!”韓氏看也不看他,悲泣。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慕容諧似乎是個年輕人似得,他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么多年了,你不在我身邊,我都不習(xí)慣……芬娘,我就來看看你,我甚么都不做……” 清漪在一旁大開眼界,又覺得有些尷尬。慕容諧甚至能讓皇帝俯首帖耳,可到了韓氏面前,卑躬屈膝,完全不見一絲在外呼風(fēng)喚雨的姿態(tài)。 慕容諧算得上是她的長輩,看長輩們的情感糾葛,一邊大呼過癮,一邊尷尬不已。尤其她這還不是旁聽,直接在邊上了。 韓氏已經(jīng)慢慢調(diào)養(yǎng)了過來,恢復(fù)了之前風(fēng)韻猶存的模樣,她此刻面上不施半點脂粉,肌膚還是白皙的,淚珠在臉頰上劃過,我見猶憐。 “你若是真的心有愧疚,與其在我這兒,互相怨懟,不如花到別的地方去。”韓氏哽咽了幾聲,終于轉(zhuǎn)過頭來,慕容諧見她終于肯正眼看自己,不由得一喜。 “六藏那孩子,最近在外面如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問世事。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外面怎么樣了。”韓氏問。 “六藏那孩子還是和過去一樣,他很懂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照顧他。”慕容諧說著上前一步,想要離韓氏更近。 韓氏抬手“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真的不見你了。” 慕容諧怔住,卻真的再也不敢往前一步。清漪在一旁看著,也是目瞪口呆。以前知道慕容諧對韓氏很喜歡,但那件事之后,清漪總有些懷疑,覺得慕容諧對韓氏也不過如此而已。要是真喜歡她,怎么可能做出那樣的荒唐事來? 可到現(xiàn)在,雙方差不多是半扯破了臉皮,慕容諧還對韓氏這樣。清漪都不知道自己說什么好了。 該說慕容諧□□熏心,不惜給兄長戴綠帽子,讓韓氏被蒙在鼓里這么多年。還是說他一往情深? 不管哪個,都覺得糾結(jié)的很。 清漪目光不停的在兩人之間逡巡,心思轉(zhuǎn)的飛快。 “你有自己名正言順的兒子,哪里會顧及到六藏!”韓氏冷笑,“你暗算了我,也叫六藏給你兒子打天下。到時候他們上位了,六藏就是給他們立威的靶子!要打要殺都是隨他們的意!”韓氏說著哭了出來,她整個身子幾乎都佝僂了下去,貼在床面上,“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阿家!”清漪見韓氏難受的好像有些喘不過氣來,飛撲上前,攙扶起韓氏,“阿家哪里不舒服,兒去叫醫(yī)官!” 韓氏抬起頭,她雙目含淚,看向慕容諧。 慕容諧一臉著急,“我是要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你才相信我是不是?我當(dāng)初都說出要立六藏為世子的話,你難道還不信?” 韓氏落淚不語。 清漪一雙耳朵豎的老高,早上那迷迷蒙蒙如同濃霧纏繞她的睡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漪把韓氏攙扶起來,韓氏半靠在她身上,“罷了。”說完,她面頰微微轉(zhuǎn)向內(nèi),不去看慕容諧。 慕容諧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見韓氏了,叫他這么回去實在是不甘心,但是韓氏出家之心已定,他知道已經(jīng)不能更改,但心底總是有一份僥幸。 “六藏是我兒子,我從來就知道,我辛辛苦苦培養(yǎng)他,怎么可能讓他成那樣?”慕容諧勸說。 韓氏臉微微轉(zhuǎn)過來,見到慕容諧露出一絲驚喜,又很快轉(zhuǎn)過去。 “丞相回去吧,我累了。”說著,韓氏抓住清漪的手起來。清漪順勢攙扶住她,在慕容諧的注視下,向廂房走去。 到了房內(nèi),韓氏頹然坐下,她好似已經(jīng)花費完了渾身上下的力氣,清漪從侍女手里接過巾帕給韓氏擦了臉,韓氏坐在那里,渾身癱軟。 “阿家,丞相那邊……”清漪有些猶豫的開口,“要不要叫個人過去看看?” 韓氏落寞一笑,嘴角勾了勾,顯出幾分自嘲,“不用,待會他自己在那里站夠了,就會走的。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我還要和他玩這一套。” “阿家方才說起六藏的事?”清漪蹙眉,“阿家可是想要丞相立六藏為世子?” “以前他這么說過,我那會也想,這樣挺好的。后來回過神來,覺得那個位置還是有實力坐上去更好些。” 清漪眉頭皺的更緊了,“那阿家怎么……”她面上僅僅是眉頭皺緊,可是心里卻抹了一把冷汗。對于當(dāng)權(quán)者來說,繼承人至關(guān)重要,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他們還是更喜歡自己拿主意一些,下頭的兒子們只能暗暗較勁,而不是口頭上直接說出來。 韓氏此舉,很有可能會觸怒慕容諧。要是他真的發(fā)怒了,到時候慕容定可就真的慘了。 “我不過是推一把,讓他著急罷了。”韓氏臉上自嘲越發(fā)濃厚,“以前經(jīng)常玩的小把戲,他到了現(xiàn)在經(jīng)常還買賬。我也沒想到。” 清漪哽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我知道六藏的野心,也覺得既然能搏,那就搏一搏。自己當(dāng)家做主,和讓別人來抓住自個身家性命完全不同。這孩子自小就知道。現(xiàn)在我是不打算嫁給他了,可能幫一把是一把吧。哪怕真的傳出去,叫六拔再恨我,我也無所謂了。這么多年,我也沒怎么盡過阿娘的責(zé)任,光顧著自己逍遙快活去了。臨到頭,就算是我的一份力吧。” 韓氏面露苦笑,坐在那里,眼睛看著慕容諧那邊,過了好會目光收回來。 “可是阿家,這要是得罪了丞相……”清漪開口,有些吞吞吐吐。 “我也是在賭。”韓氏嘆了口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和他肚子里頭的蛔蟲似得,他想甚么我都知道。” 清漪一怔,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韓氏。這么大的事,如果一步走錯,豈不是要滿盤皆輸? 韓氏見她滿臉欲言又止,知道她想要說什么,笑了笑,“這世上萬事,哪里有一定的?還不是靠半琢磨半打拼出來的?賭也是一種,不過看來我運氣似乎還算不錯。” 清漪低頭,“阿家說的是。可是眼下……” “眼下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將來。要不然我早就不該見他了,也不會準他給我修佛閣。”說著韓氏皺了皺眉,過了半晌,“都是孽緣。也怪我自己。當(dāng)時明知道他有意引誘,一氣之下竟然還真的和他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