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慕容定剎那間胸腔里滿滿都是悲憤:她怎么能這樣! “……” 慕容定坐在那里,和清漪兩兩對望,滿心的悲憤無處可說。過了好會,他開口,“你還記得前段日子城陽公主墜馬了吧?” 清漪聽他提起,有些奇怪的點點頭。因為城陽墜馬被弄回來的時候,太多人看到了。細節處都傳的到處都是,更何況段秀那里頻頻讓宮里頭的醫官診治,想瞞也瞞不住。 清漪聽說的時候,的確是幸災樂禍了好一會。畢竟城陽曾經要她命,她很難做到聽到城陽倒霉自己不高興。 她頗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城陽的事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腦中突然冒出在慕容諧府邸中的那夜,慕容定信誓旦旦的臉。 她臉上僵硬,抬頭看向他,“你、你該不是……” 慕容定憤懣滿滿的心這才好點,他帶著點兒得意點點頭,“沒錯,她既然敢招惹我的人,那么就別怪我了,這事兒不管她自個還是大丞相,都只會覺得是野獸或者是蜜蜂惹的禍。” 清漪看了看左右,幸好之前的侍女都已經退出去了。 他懶洋洋的靠在憑幾上,一條胳膊無賴似得橫在那里,“你也少往這家子上面前去,如果辦白事的話再去吧?!闭f著他想起了什么,眉頭皺起來,“中書舍人那里,你最近也少去,你說我罵楊蕪,可是我說的那些話,字字都發出我本心,你不愛聽也好,聽了覺得刺耳也好,我還是那幾句話,楊家如果不摻和,那么不管誰得勢,總歸少不了他們的一席之地,但如果摻和到這些事里頭來,那就要想好是否能做好輸的準備了,連輸都輸不起,就別提想贏?!?/br> 慕容定說完,他瞥了一眼清漪,清漪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眸光晦澀起來。 他也沒再說話,直接起身走了。 蘭芝在外頭見著慕容定這么快出來,心里頭七上八下的,趕快趕進來。見著清漪面色難看,嚇了跳,“六娘子和郎主吵架了?” “吵?我要是能和他吵起來,我就佩服他。”清漪招了招手,全部坐在床下的狗立刻討好的汪了聲,鉆到她手下來。 “明早我去楊家一趟,見見嬸母?!?/br> 明光殿內一派肅穆,皇帝元績臉色難看,下頭的宗室們也是無精打采。 “慕容定當真沒有反應?”元績看了看左右。 侍郎元謬點頭,“慕容定之妻的jiejie許配給宗室,楊舍人之妻曾經向她試探過,的的確確是這樣?!?/br> 元績手握成拳頭在憑幾上重重捶下,滿臉都是痛恨,“也罷!慕容諧原本就是段秀親族,兩人一同從六鎮而來,蛇鼠一窩,又有甚么好說的。也罷,他原本就是段秀一系,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試探了?!?/br> 左右聞言大驚,他們看向元績,元績面色通紅,嘴唇抿緊,一言不發。 宮中表面上死一般寧靜,宮外熱熱鬧鬧,宗室們的嫁娶如常舉行。不管形勢如何,娶妻生子總是要的。 侍中元譫娶楊氏清湄為妻,晚上很是熱鬧了一場。楊蕪將這個侄女嫁出去,總算是了了一件心事。這個侄女遭遇巨變,還曾經一度淪落為別人家的家伎。這事他隱瞞下來了,當初太亂,楊劭又身死,一個女子能如何呢?只希望日后能過得好就行。 清漪也去了,不過依舊是在王氏身邊,也沒有去看清湄。王氏已經覺察出來兩姐妹有些不同尋常,問清湄,清湄哭哭啼啼的抹眼淚,說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得罪了meimei。王氏不是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她看出不對來,沒有去問清漪,只是按捺下來。 夜間,迎接新婦的七香寶車終于走了,王氏轉頭對楊蕪長嘆一聲,“看來,四娘是真的沒有學到當年兄嫂的氣度。” “……她遭逢大變,性情不同以前在所難免?!睏钍弴@氣,這會偌大的正房內也就剩下夫妻兩人。 “以往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吧?!?/br> 王氏服侍楊蕪躺下更衣,她嘆口氣,“我就擔心日后還會出甚么變故,四娘看著總叫人有些不放心,六娘至少坦坦蕩蕩,可是四娘話里話外都把由頭往六娘頭上推。實在是有失磊落。姐妹之間都是親人還好說,可這要是夫妻之間,可就不行了。尤其聽說這新婿也是好美色的,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落得不好?!?/br> “……”楊蕪思索半晌,搖搖頭,“這些事我們就算想的再多也沒有多少用處,還是要四娘自己?!?/br> 若是以前,他對兄嫂自然信得過。只是四娘遭遇了這么多事,難免性情大變。他搖搖頭,四娘是個聰明人,應當不會做傻事! “還有六娘,六娘傳來的那些話……”王氏說著看向楊蕪,神情復雜。 楊蕪擺了擺手,“罷了,我們原本也只是替四娘新婿問一句罷了,讓四娘在新婿家過得好而已。這朝堂上的事,還是別插手了?!?/br> 王氏聞言,心下輕松不少。 “我們士族,原本就是不對上頭的人有忠心,不然也不會屹立這么多年,”楊蕪思索了半晌,他慢慢摩挲著有寒疾的腿。王氏見狀,替他卷起褲腿,將準備好的艾包綁上去,小心用火在外炙烤。 傳來的陣陣暖意,讓楊蕪腿上的疼痛舒緩了些。 “百年前衣冠南渡,士族們僑居江左的,再也沒有回來。留下來的不是一樣的要生活?還在那些胡人手下入仕的還少嗎?這北邊誰做皇帝,對我們楊家來說,又有甚么重要的。不管了不管了?!睏钍徱魂囆臒┮庠?,他揮揮手。 “這些人愛鬧就鬧吧,只是看看他們最后鬧成甚么樣子,大不了,我帶全家回弘農郡的祖宅去!” 王氏忍不住笑了,“事情哪里到這個地步?不過不摻和這些事,我這心也就能放下來了?!?/br> 夫妻倆相視一笑。 十多日之后,洛陽表面上的平靜終于被清晨送軍報的快騎的蹄聲踏破。 蠕蠕又南下掠奪,因為之前六鎮鎮兵大批南下,六鎮空虛,竟然被蠕蠕得手,燒殺搶掠了好幾個城。漠南草原上原本屬于魏國境內的人口和牲畜也被蠕蠕人擄走。還不僅僅這樣,南邊的梁軍重整旗鼓又重新攻打郢州等地,頓時襄陽郡郢州沔州告急。 軍報一來,哪怕是段秀,也皺起了眉頭?;实墼谏项^不發一言。如今朝廷里頭的武將都是段秀的人,不管怎么委派還是段秀一系的人。 宮殿之內靜寂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清楚。 段秀將玉笏防止在臂彎里,他抬眸看向上頭安靜的幾乎不存在的皇帝,開口,“此事,陛下覺得呢?” 這話原本應該是由皇帝來問,如今卻讓身為臣子的段秀給說了,說不出的怪異。 “朕認為,還是盡快派兵前往驅逐蠕蠕和梁軍為好,若是晚了,被人搶占先機,豈不是令人扼腕?” “陛下所言甚是。”段秀說罷,危襟正坐,“臣自請帶兵出征,驅逐蠕蠕。還請陛下恩準?!?/br> 元績愣了愣,段秀要去何處,哪里需要他來過問點頭?他一時間想不通段秀說這話的意圖,小心翼翼道,“大丞相乃國之棟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我朝將才濟濟。讓大丞相前去,倒是助長了爾等小人的氣焰?!?/br> 段秀聞言看了元績一眼。 他原本也沒有太大的親自出手的心,不過南北夾擊,形勢看上十分嚴峻,他這個大丞相若是不做表率,面上實在是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