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清漪瞧著韓氏和城陽公主這么一來二往的,火星沫子都要噴濺而出了。再這么下去,恐怕都要打起來。清漪立刻借口方才眾女們用多了水,請各位去更衣洗手。 這一場才算是暫時落下帷幕。 說是更衣其實就是去上廁所。這會野外可是沒有什么公廁的,解決只能去草叢。只是貴婦們會讓仆從視線手持棍棒在那里驅趕蛇蟲罷了。 清漪為了失禮于人,水喝的很少,不過這會還是去解決了一下。從草叢出來,就見著朱娥站在那里,雙目血紅的瞪著她。那模樣和惡鬼似得,似乎隨時都撲上來,從她身上撕下一塊rou來。 “楊女,你別得意。”朱娥通紅著雙眼站在那里,她今日穿了鮮卑袍子,頭發梳成一條大辮子圍著腦袋圍了一圈,辮稍收在腦后,額頭和嘴角都貼著花黃。妝容精致,只是她那神情生生將這份精致給破壞的一干二凈。 “我不知道我得意在哪里。”清漪苦笑。 朱娥見她這模樣,心中更加惱火,她逼近一步,“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嫁給了六藏,在阿娘和我的面前與那個恬不知恥的老女人耀武揚威。” 清漪立刻打住她,“你方才說甚么,稱呼韓夫人為甚么?” 朱娥慫然一驚,發現剛才當著這女人的面,將心底對韓氏的不敬全說出來了。 “阿家雖然和將軍母子之情較為單薄,但是將軍卻從來沒有虧待過阿家,你想要嫁進來,卻對阿家言語之間諸多不敬,請問哪個男人會娶這么一個女人回來?” 朱娥憤憤咬住下唇,還要硬說,“我就是看不起她!你問問別人,誰看得起她了,明明一個漢女,要從鮮卑人的規矩,她要是嫁給護軍將軍了,倒也行。憑甚么那么吊著人?” “那也是長輩,長輩如何行事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小輩們就算心里有所揣測,也不該明明白白放在面上,更加不能出言不遜。段小娘子既然一心一意想要嫁進來,那么就要尊敬她。你如此行事,將軍看在眼里,如何會對你動心?” 朱娥被說的惱羞成怒,“你教訓我,你憑甚么教訓我?六藏十多歲的時候,我就見他了,我和他一塊玩大的!你算是甚么東西,不過是長得好看,把他迷得昏了頭,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嗎,錯!他喜歡的人是我!他只是暫時被你這個賤人給迷惑了!” 清漪原本不欲和朱娥多說,如同韓氏所言,眼前的女孩子脾氣急躁,而且言辭粗魯,要說的實在沒什么可說的,她都如此提醒了,這家伙還是一心一意認定是她把慕容定給迷住做了那拋棄情人的渣男。 “段小娘子這么多年,一直堅持不懈找上將軍的門,可惜這么多年,將軍一直對小娘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等癡情的確令人感嘆不已。”清漪笑道。 這含笑的話語如同尖銳的鋼刺,狠狠捅進朱娥的心臟,還順勢轉動了兩下,將rou剮的鮮血淋漓。 女子妍麗容貌上的笑成了最譏諷的嘲笑。朱娥只覺得心臟被人狠狠攥住,再怎么喘息,也喘不過氣來。 “你得意甚么,你得意甚么!”朱娥惱羞成怒撲上來,就要打她。漢女嘴巴果然一個比一個厲害,她和這些女人說,是說不贏她們的,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動手來的痛快。 她狠狠撲過來,清漪下意識腳步向后一退。腳上踩到塊石頭,蘭芝撲上去,壓在朱娥身上,大呼出聲“傷人了,段娘子傷人了!” 蘭芝爆發力驚人,餓虎撲食一般把朱娥撲在地上,一嗓子吼的那邊人都聽到了。 韓氏和城陽公主帶人趕到的時候,清漪抱住腳踝,疼的臉色發白。而那邊的朱娥頭發上沾了幾根草梗,幾個侍女團團圍在清漪四周,嚴防死守,怕朱娥再次暴起傷人。 “這是怎么了!”韓氏見狀大驚,跟著一塊來的,除去城陽公主之外,還有另外幾個貴婦。她們見此場景,哪里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這腳怎么了?”有人瞧見清漪咬住唇握住腳踝,連聲問道,“該別是傷著腳了吧?要是傷著骨頭就慘了。” “是啊,是啊,要是骨頭傷著了,就算是年輕也挨不住!” 前來的貴婦們嘰嘰喳喳,城陽公主臉色更加難看。韓氏也不管她了,“找個木架子,把人抬到車上,趕緊送回去!” 韓氏發話了,有人抬著木架過來,侍女們七手八腳把人抬上去。幸好這邊就是一片平原,腳下走的穩穩當當。 韓氏回眼過來冷冷盯了一眼朱娥,而后拂袖而去。 城陽公主快步走到朱娥身邊,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你這是怎么了!好好的你傷人作甚么!” 打人比罵人劃不來,不管是明罵也好,還是指桑罵槐。打人沒打到臉上,就算對方再氣,不出人命也不好說什么,可是這動手傷人,明擺著就是給人把柄。不管打成什么樣,只要被人見著了,罪名是逃不掉的。 “我氣不過!”朱娥雙目都紅了,“何況我是動手了,但是我也沒碰著她一根汗毛!她自己不小心崴腳了的!”想起之前那個侍女如同野牛一樣沖過來,把她撲在地上,腰骨上隱隱作痛。她伸手揉了一把腰,疼的倒吸了口冷氣。 城陽公主松了口氣,“既然你們碰到她,那么就好說,之后中郎將找上門來,也有話說。” 說起慕容定,朱娥哭了出來,“我那么好,他為甚么不要,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漢女了?” 城陽公主拉住女兒的手慢慢往回走,“傻孩子,你難道還看不明白,這世上的男人多只會看臉,哪里會深究皮相下的性情!他錯過你,那是他的錯,不是你的,他遲早有一天會后悔的!” 自己夫君權勢赫赫,慕容定這臭小子竟然還敢不要她的寶貝女兒。遲早有一天,這混賬玩意兒會后悔。到時候就算他想要反悔,休掉家中妻子,再求娶自己女兒,也想都別想。 出了傷人這件事,春宴還是辦下去了,韓氏令人把清漪送回去,自己留下來支撐局面。 清漪被送了回去,她一被送入房門,臉上的痛楚減輕了許多。她躺在床榻上,對蘭芝伸出手說,“蘭芝,給我拿杯水來。” 蘭芝立刻給她倒水來,喝完水,清漪臉色好了許多,“去問問有沒有冰塊,有的話拿來給我敷一敷。” 腳上的履已經脫掉了,腳棒子那里腫起了一塊。 侍女們將敲碎了的冰塞入一只細長的袋子里,小心翼翼的圍在腫起的腳踝上。 “那個段娘子也忒可惡了些。”蘭芝坐在她身旁忿忿不平,“將軍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憑甚么來找六娘子的麻煩。” 清漪睜著兩只眼睛瞅著帳子頂,聽到蘭芝這話忍不住笑了,“傻丫頭,她要是想的明白,就不會跑到我面前說那些她自己才信的鬼話。”清漪回想一邊朱娥和她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娘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奇葩。” “奇葩,那也不該奇葩到娘子這里來。”蘭芝氣鼓鼓的,想起之前自己撲倒朱娥的時候,狠狠地把她撞到了地上,頓時心情又明快起來。那一下不是很重,但也絕對讓朱娥疼的夠嗆。 “罷了,不在那里還好些。”清漪躺在那里,嘗試著動了動。春宴她是安排好了,可是參加宴會的人一個比一個奇葩,城陽公主那對母女也就罷了,賀樓氏竟然也來了,還有其他的那些鮮卑貴婦,個個簡直唯恐天下不亂。回想起那些貴婦八卦的視線往賀樓氏還有韓氏身上瞄,清漪都懷疑這些女人很想看賀樓氏和韓氏大打出手。 哪怕她事先安排的妥當,也扛不住這些人的八卦之心。 “那里哪里是甚么好地方,也不求甚么真情實意,但是個個伸長脖子等著看你笑話,多好的興致也敗壞了。”清漪在侍女的攙扶下靠在柔軟的隱囊上。 蘭芝瞠目結舌,過了好會,她才點點頭。 慕容定下值回來,就聽說清漪在外頭受了傷,下了馬衣服都來不及,直接奔到清漪這里來。他一進屋子就聞到滿屋子的麝香藥膏味,清漪半躺半坐在床上,抬頭望他,神色里沒有高興也沒有委屈,平靜的叫人害怕。 慕容定挨著她坐下來,“好端端的,怎么傷著了?”說著他神色一凜,訓斥那些侍女,“你們怎么回事,跟著娘子出去,還讓娘子受傷了?!” 清漪被他那個嗓門弄得耳朵都疼,她搖了搖頭,“若不是她們,我恐怕要被人抓的滿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