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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十里春風(作者:青木源)在線閱讀 - 第105節(jié)

第105節(jié)

    清涴手里拿著剛剛攀折下來的桃花枝,上面都是沉甸甸的桃花,幾乎開到了極盛。厚重的粉色花瓣壓在木枝上,木枝看上去都要不能承受其重了。

    “阿姐方才去哪里了?”清涴方才到處尋清漪,見著清漪出現(xiàn)在面前,連忙提著裙子跑過去。

    “啊,剛剛在里頭看了看。”清漪擠出絲笑容來。

    清涴睜著小鹿似得無邪的眸子,好奇的往那條林中小道瞅了瞅,清漪神色有些慌張。

    “阿姐在那里呆了這么久才出來,恐怕景色不一般呢,我也要去看看!”說著,清涴就要往里頭走,清漪哪里敢讓她入內(nèi),一把就把她攔下,“那里頭沒甚么好看的,我只是想要活動一下筋骨,所以走的就遠了點,里頭還真的不好看,尤其還有新死了的鳥雀在路中央,半點趣味也沒有。”

    清涴嚇了一跳,“還有死了的鳥雀?”

    “嗯,正是,所以還是別進去了,免得嚇著你。”清漪嘴里一通鬼話,把清涴給嚇白了臉。看著清涴煞白的小臉,清漪嘴里也是發(fā)苦,那林子里頭可是有條野狼在那里蹲著,哪里能讓清涴看到?

    清漪拉著清涴往另外一條路上走,遠離了那個竹林。

    清涴最后將采摘來的那枝桃花插到了清漪屋子里頭的那只高麗瓶里。屋子里立即春意融融,這是清漪在楊蕪家里獲得的為數(shù)不多的快活了。

    婚期臨近,楊家里忙碌的同時,家里十分壓抑。清漪也明白這怎么回事。和元氏聯(lián)姻,好歹算是和宗室聯(lián)姻,可是和慕容家,又算得上怎么回事呢?

    楊蕪和王氏,只要見著清漪,不是凝重就是長吁短嘆,似乎她這回出嫁,簡直就是去龍?zhí)痘ue。

    清漪知道眼下的局面難以再被打破,只得在楊家里呆著,蘭芝有一回出去了,回來之后,看向清漪的目光總是有些躲躲閃閃。清漪問了好幾次,蘭芝扛不住,這才說出口,“聽說潁川王來了,郎主和他在前頭說話。”

    清漪瞬間安靜了下來,蘭芝心中惴惴著,聽清漪問,“他如何?”

    “聽看到潁川王的人說,大病初愈,看上去瘦的很。”

    清漪閉上眼,再也沒有說話。

    楊蕪對元穆心中愧疚,可也只能硬著頭皮招待他,他試著換個楊家女嫁給他,卻被元穆婉拒。

    之后,元穆再也沒有上楊蕪家的門。

    一日日過去了,婚禮那日,白日里頭楊家一切如常,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王氏帶著侍女們趕赴到清漪那里,清漪前一日已經(jīng)沐浴過了,剛剛又將身體擦洗了一遍。侍女們將絲滑的中衣給她穿上,冰涼的絲綢中衣貼在身上,清漪舒服的嘆出一聲。

    昏服不管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是極其繁瑣的,必須要有人幫忙才穿的上。中衣之上加了幾層衣物,厚重的昏服被三個侍女套在她身上。

    王氏站在屏風之外,聽著里頭環(huán)配叮當。如今楊劭死了,叔父嬸母相當于清漪的父母,可是王氏心里沒有半分嫁女的喜悅,想起那位行事沒有半點規(guī)矩的四中郎將,王氏的眉頭幾乎皺成了個疙瘩。

    想起潁川王的風姿,王氏心中更加鄙夷那位四中郎將。雖然說手掌實權(quán),但四中郎將除了一張臉之外,還真的沒有什么能比的過潁川王的。潁川王多好,年輕俊美,翩翩有禮,為人禮賢下士。而四中郎將那一家子的門風,侄女嫁過去恐怕要受委屈。

    王氏思及此處,不由得里嘆息。清涴聽到,好奇看過來,“阿娘,怎么了?”

    王氏看著青春正盛的女兒,想起女兒也只有兩三年就要及笄嫁人了,看到此景,她不禁伸手撫摸女兒發(fā)鬢,壓低了聲音,“等到十五娘及笄了,阿娘一定督促你父親給你選一個高門子弟,以免和六娘一樣……”

    王氏說著,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清漪穿好昏服出來,就見著王氏眼眶紅紅,一看就知道是哭過。她心里猜出些緣故來,也沒有問出聲。

    “快給六娘子梳妝。”王氏沉聲喝道。

    她看了會,心中越發(fā)難受,拉著女兒清涴走了出來,到了外頭看著金烏掛在西空,將落非落,過了好會,心情才緩過來。

    “四娘還是起不來身嗎?”王氏看向身后的吳氏。因為清湄的病能過人,所以王氏下令清湄的那個院子除了向里面送藥食之外,一概不準里頭的人出來。

    吳氏想了想,“好是好了點,不過還是不能起身。”

    “姐妹兩個就這點日子能見面,她這病的也太不是時候,以后姐妹再想見面,恐怕是難了。”王氏感嘆。

    屋子內(nèi),侍女們忙的熱火朝天,先梳好發(fā)髻,再上妝,不然妝粉容易弄臟頭發(fā)。北朝流行高髻,自己的頭發(fā)不夠,還要纏上假發(fā)。清漪坐在那里,任憑侍女們在自己頭上忙活,假發(fā)都是真人頭發(fā),絕大多數(shù)是從下面那些佃戶那里收來的,清洗好幾回之后,放在漿水里泡著一段日子,才做成烏黑靚麗的假發(fā)。

    蘭芝見著清漪頭上堆起高高發(fā)髻,不由得有些擔心。清漪以前就不愛追風,也不喜歡這種高髻打扮,她眼露擔心。清漪看著鏡子里高髻如云的模樣,皺了皺眉頭。

    上妝有講究,眉毛刮去了一半,先上潤膚的面脂,然后厚厚的一層粉,描眉畫眼,眼角涂上胭脂,眉心上一抹雙鳳的花鈿,嘴角兩旁還貼著花黃。

    上完之后,光彩照人。步搖,華勝,金簪,玉插梳,這些首飾高高低低插在發(fā)髻里。等到最后一對金簪分別從兩旁斜斜插在發(fā)髻里,清漪憋著口氣,挺直了脖子。

    步搖戴一對,分別樹在發(fā)髻前兩旁,和房子面前兩棵樹似得。清漪擺了擺頭,步搖上的金色的花樹也跟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

    銅鏡里頭的人清漪看著都覺得很陌生,左看右看都不像是自己了。

    外頭的日光一點點沉入云中,當火燒云都徹底消失在天際之后,清漪也打扮的差不多了。清漪不知道臉上被刷了多少層粉,她看著鏡子里頭的臉,都不由得一陣顫栗,可是身旁的侍女都說好看。

    她對著鏡子里頭的女人瞇了瞇眼,對著自己的眼角,“再上一層胭脂。”

    慕容定那個模樣,她不能把他怎么樣。但是今夜她能嚇死他,最好抹得一臉紅,嚇得他不能人道!

    到了吉時,慕容定帶著人浩浩蕩蕩開道,向楊蕪家過來。道路在白天的時候,就讓專人打掃過了,道路整潔,他一身昏服,騎在高頭大馬上,他可不是一個人,身后跟著不少鮮卑兒郎,這些鮮卑少年領(lǐng)頭的就是慕容烈和慕容弘,他和慕容延關(guān)系惡劣,可是和慕容烈慕容弘等人卻是交情匪淺,哪怕賀樓氏沉下臉,有慕容諧點頭,他們就過來了。

    以慕容烈和慕容弘為首的儐相都有幾十人,這么一行人騎著胡馬,呼嘯而過,中間還夾雜著一輛迎接新婦的寶車,寶車裝潢豪華,車的四角上掛有美玉流蘇。兩旁人點著熊熊的火把,哪怕是見慣了場面的洛陽人,都忍不住打開門探頭探腦。

    領(lǐng)頭的是個肌膚白皙面容俊美妖冶的年輕男人,后面跟著的那些儐相,更是個個容貌出眾,身材高大,衣冠楚楚,胯~下的還是駿馬。看的人迷了眼。

    火把太多,火焰險些把道路旁樹木的樹葉給烤干。

    一行人陸續(xù)跑到楊蕪門前,楊蕪大門緊閉,看不出半點要出新嫁娘的樣子來。慕容定到了門前,下的馬來,很是謹慎的左右看了看,謹防左右突然冒出幾個人來把自己摁倒在地,慕容烈叫來人,那些人持著火把將門前那一圈站了個滿滿當當,剎那間,眼前一片光明。

    慕容弘下馬走過來,左右看了一圈,松了口氣,“看來楊家沒有在外頭埋伏人。”

    慕容定聞言,左右掃視一圈,真的沒有看到這里有埋伏,他看著面前的門,“或許里頭有埋伏。”

    北朝婚俗受到鮮卑習慣影響,男子娶妻的時候,岳家會在門外就給女婿一頓下馬威,婦家請來的姑嫂手持棍棒,埋伏在門外或者門內(nèi),等著給新婿一頓胖揍。

    “楊家不至于吧?”慕容烈仰頭看著楊蕪家的朱門,難得生了些畏懼。

    這門內(nèi)該別是十幾個膀大腰粗的姑嫂手持棍棒,磨刀霍霍吧。他們雖然來了,但不能幫新婿的,慕容定要是被打了,他們也只能在一旁瞪眼看。

    “我還不信,楊家那些女子還能有些甚么力氣?”慕容定口里說著,直接伸手去拍門。手掌重重拍在門上,慕容定高呼,“慕容定來了,還請姑嫂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