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玉不琢不成器,人吶,就地踏踏實實干點事兒,多經歷點風雨才知道好歹。他現在有那么點兒醒悟,可也晚了。 其實冼淼淼也是白問,因為尚志的情況她一直都掌握的挺清楚挺全面,說這個也是為了打破僵局。 眼見著快到站了,她又說了件讓尚云朗倍感意外的事:“我琢磨著,表哥也鍛煉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考慮外放鍛煉下,比在總部苦熬資歷的強。出去轉一圈既開闊眼界,也算是鍍金,回來之后升的也快一些。” 尚云朗是真沒想過這個,乍一聽都愣了。 冼淼淼也不著急等回答,到了之后就出電梯,臨走前又撂下一句話,“您比我進公司的時間久,公司里面具體什么情況想來您更清楚,我也只是建議,職位調動關鍵也要看員工本人的意思,您回去之后先跟表哥商量下吧。” 冼淼淼走了,可她的話卻像是刻在了尚云朗腦子里,不住的回放。 他一個人在電梯里想的入了神,連到了都不知道,電梯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作為華國首屈一指的經紀公司,璀璨鋪的攤子很大,光是國內就有總部和南北兩個二級分公司,然后海外又在七/八個國家有分部。其中望燕臺這邊的總部作為發源地和運作核心,匯聚的人員和資源是最多的,相應的,員工平均資歷也是最老的。 古有天子腳下的近水樓臺先得月,今有璀璨望燕臺總部擠破頭,誰都想距離政治核心近一點,再近一點,殊不知這里卻也是最難混的。 就像冼淼淼說的,像尚志這種新人,璀璨每年都能招進來好多,如果不是能力特別出眾的,五年之內都別想得到晉升。 尚云朗倒是一直想找機會提拔一下兒子,但他們兩個的關系畢竟太近了些,往年就連冼笠然都沒這么明目張膽的提攜親戚的孩子,饒是冼淼淼自己都是一步步爬起來的,況且他自己現在還占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之一,這會兒要是再提拔對公司沒有過任何突出貢獻的兒子……他的臉皮還真沒厚到那種地步。 可要是外放,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就好比古代官場,從核心來的京官哪怕跟地方官吏平級也會尊貴幾分,尚志要是放到下面去,頭銜少說也要比現在高一兩級。過個三年五載的再調回來,只要不出大岔子,鐵定繼續往上升! 只是天高皇帝遠,下面的條件肯定沒望燕臺這邊這么好,到時候鞭長莫及,自己怕是想幫襯也有心無力了…… 但話說回來,天底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兒呢! 尚云朗想了又想,決定回去之后就跟兒子商量一下。 下班回家后,尚云朗果然就把這件事跟尚志說了,沒想到他還沒說什么的,隋怡先就不愿意了。 “你就安生兩天成不成?兒子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我一年都見不著幾面,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工作也有了,你卻又要把他下放到那些地方去,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吶!” 尚云朗一噎,隨即反駁道:“什么那些地方,哪些地方?那些地方又怎么了?是荒無人煙啊還是貧困落后?他怎么就不能去了?再說了,我也是為他好,他年紀輕輕的,正是做事業的時候,難道就叫他這么在望燕臺苦熬著?他的上司也才四十歲出頭呢,熬到什么時候是個頭!” 隋怡頓了下又嚷嚷,“兒子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難道你就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的,我就要把他留在身邊,等再過幾年,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結婚,生個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尚云朗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怎么就遠了?怎么就一個人了?又不是讓他去南極大陸開天辟地,分公司照樣是繁華都市,怎么就去不得了?” 生孩子生孩子,你就只惦記著生孩子,孩子什么時候生不得?再說了,只要兒子出席了,難道還怕挑不到更好的姑娘?婦人之見! 隋怡紅了眼眶,也不跟他講道理,只是反問道:“誰讓他熬資歷了?你是他的親爸爸,提拔他一下又怎么了?你那個好外甥女不比阿志年輕?她可是跟你平級!” 尚云朗有點臉紅,不過還是梗著脖子道:“我不跟你吵吵,這事兒你也管不著,我就只問阿志。” 隋怡氣的掉淚,不住的罵,只說他腦袋被驢踢了,罵了幾分鐘又莫名其妙的牽扯到冼淼淼,說了很多不好的話,最后干脆連去世的尚云璐也被掛到了。 尚志聽不下去,皺著眉頭勸道:“媽,淼淼也沒怎么著你,到底是一家人,你這么說她不大好,快別說了。“ 死者為大,姑姑都沒了這么多年了,什么恩恩怨怨不都隨風去,干嘛這樣呢。 隋怡一聽,更是火冒三丈,又罵他胳膊肘往外拐,“你都不記得我們一家人被他們那家人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啦?現在人家稍微對你有點好臉色,你就哈巴狗子似的顛上去,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見她越說越不靠譜,尚云朗也不大高興了,“她再不好也是我meimei的女兒,阿志的表妹,一家子骨rou,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兒值得你這么咒她?” 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雖說尚云朗跟冼淼淼一直不怎么對盤,可到底沒有過深仇大恨,冼淼淼更是從沒主動為難過他們父子,這會兒隋怡一口一句壞話,刻薄的跟后媽似的,尚云朗就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好啊!”隋怡就跟被雷當頭劈了似的,一下子爆發,指著尚云朗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我跟著你吃了這么多年的苦,明里暗里遭了多少人的嘲笑,我怨過你嗎?現在倒好,你竟然為了個外人這么說我!我,我真是白過了!” 兩個人結婚也有幾十年了,類似的吵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以前尚云朗倒覺得沒什么,可今天的事情關系到兒子的前途,隋怡卻只是無理取鬧,他突然就厭煩起來。 “你少撒潑!”尚云朗罕見的黑了臉,抬聲道:“以往你怎么鬧騰都沒關系,可這件事不行,你不許發表意見!阿志已經長大了,他也該學著為自己的將來負責了!還有,淼淼是我的外甥女,你也是她的舅媽,別一口一個外人,讓人聽了笑話。” 話音剛落,隋怡就瞪圓了眼睛站起來,哆哆嗦嗦的指著他哭個不停。 尚云朗越發心煩,也不哄她,干脆帶著尚志去了樓上書房。 真是的,年輕時候也挺通情達理的,怎么老了老了動不動就耍脾氣,更年期么?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不解釋了 ps,哈哈哈,快完結了,不是馬上就完結啊,剩下沒交代完的事情的小尾巴我都會一一交代的,別著急啊 今天我們這邊下大雨,又刮風,出去一趟差點回不來,打的都搶不上,電話打了五遍才接通,然后等了十多分鐘才輪到我……回來的時候就跟落湯雞似的…… ☆、第145章 尚云朗帶著尚志進了書房, 反手關上門,爺倆兒準備密談。 別看他才剛在下面跟隋怡懟的時候說話那么流暢, 現在要跟兒子聊關鍵點了, 反倒跟喉嚨里堵了什么似的不好開口。 他坐在那里琢磨了好久, 才緩緩道:“阿志,這事兒我想了一天了, 確實不是個壞事兒, 可假如真要做起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望燕臺這邊的確派系林立,相互斗爭十分激烈, 可就算去了外面, 真就風平浪靜了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凡有利益,就有為了利益打破頭的事情, 躲是躲不開的。 況且尚志乍一去了外地,孤身一人,也沒個幫手, 萬一真要被卷進什么斗爭里去, 還不給人活吃了啊! 再者,這個主意是不錯:先放到下面去混資歷, 回頭再調回總部名正言順的提拔,想著挺美,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尚志一旦出去了,真能如期回來嗎? 又或者這干脆就是冼淼淼的調虎離山之計呢?他越想越遠, 總覺得后脖頸子一陣陣的發涼。 這么多年混下來,尚云朗雖然大事上有些糊涂,但小事,尤其是關系到自己和親人前途命運的小事勉強也能稱的上一句精明。眼見自己著越混越倒退,他一顆爭強好勝的心也死了一半,之所以現在明知大局已定還垂死掙扎,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跟外甥女幾年交道打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小丫頭片子不愧是倆人精生的崽兒,精明著呢!年紀不大,一包心眼子,關鍵時候又夠狠夠不要臉的能豁出去,一般人還真奈何不得。 尚云朗知道自己在總部影響力十分有限,胡奇峰和冼淼淼先后上臺后就更沒他什么事兒了,老爺子眼皮底下的總部尚且如此,下面的公司更不用說。眼見著老爺子漸漸不管事兒了,如果以后冼淼淼真想使壞,只要她不主動開口,恐怕這輩子兒子就要死在外面了。 這么思來想去的,尚云朗還沒跟尚志說什么,自己就先嚇得夠嗆。 他覺得這一天動的腦子,比過去及時年加起來的都多! 只是雖然這么想著,他也不敢跟隋怡說,那娘們兒光聽說兒子要離開身邊就又哭又鬧的,再要知道有風險,還不得上吊? 但險歸險,若是成了,回報無疑十分豐厚…… 難得動腦的尚云朗嘰里呱啦一說半天,中間幾次口干舌燥都顧不上喝水,只是翻來覆去的跟兒子強調里面的危險和機遇。 尚志老老實實聽著,最后突然來了句,“爸,這事兒誰跟你提的?” 尚云朗一怔,隨口胡扯道:“你老子我自己想的,你自己到底怎么個打算,這里就咱爺倆,說吧。” 尚志也不戳破,心下既好氣又好笑,還有些感動,當即認真權衡起來。 人生在世,誰還沒有點野心呢?況且自己還這么年輕,每天看著別人混的風生水起,要說心里一點想法沒有那是胡扯。 可就像尚云朗剛才說的,出去,風險也不小呢。 見他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十分猶豫不決,尚云朗先就不忍心了,干脆說:“你也不用勉強,我跟你媽也不求你建功立業,反正咱這樣的家底,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也不愁吃穿。” 他年過半百了,身邊就這一個兒子,萬一有個什么好歹,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要是尚志真不想去冒險,他也不會強求,大不了豁出去這張老臉,朝外甥女低個頭,求她保兒子一世安寧。 只是,怕自己這張臉也只能保一代,等下一代,還指不定得淪落到什么樣兒呢…… 唉,管他的呢,兒孫自有兒孫福,走一時看一時吧。 誰知尚志卻笑了下,像是下定了決心,“爸,我想去。” 為人父母的心思也確實復雜而矛盾,之前尚云朗擔心尚志不敢去,可現在聽他真要去了,卻又不大想他去。 “你也不用逞強,”尚云朗連忙說:“我這么個大活人還在呢,你爺爺身體也還硬朗,誰敢正薄待了咱們?” 尚志雖感動,卻并不打算改主意。 “爸,我不勉強,確實真心想去。” 他想的也是明白。如果去了,的確可能有風險;但要是不去,這輩子可能就要碌碌無為,未來幾十年也就是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說到底,他不甘心。 尚志并非存了要跟冼淼淼決一死戰的意思,只是很單純的覺得,沒道理自家表妹都這么能干了,偏他一個大男人要躲在后面混吃等死。 老話說得好,沒有白得的富貴,真沒有一點風險的事情,恐怕也就不是富貴了。 見尚云朗滿倆擔憂,尚志反而突然輕松起來,說:“按我說,爸你也不用擔心,不要說爺爺,就是淼淼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說得不好聽一點,她要真有思想做點什么,過去這幾年早不知有多少機會做了。雖不敢說她在璀璨一手遮天,但給咱們穿小鞋還不跟玩兒似的,何必要挑唆著我到外地去再動手?外面不比這邊,她的勢力也單薄,哪怕做點什么也容易落人把柄,實在是窮折騰。” 聽他話里話外竟然已經認定是冼淼淼的主意,尚云朗也是心虛,只是到底死要面子,既不肯承認是她提出的,也不肯承認兒子說的有道理。 原本尚云朗是被過去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弄得杯弓蛇影,可這會兒局外人尚志三言兩語一說,他略一琢磨,還真是這么回事兒。 假如冼淼淼真打算對付自己,說得不好聽的,還不跟玩兒似的,何必等到現在? 再者了,人的地位越高就越愛惜名聲,尚志既然無意跟冼淼淼一較高下,那么哪怕就是為了形象考慮,冼淼淼也得優待他,不然讓外面看見了,說她連決心順從的親表哥都容不下,也未免太薄情了些,下面的人恐怕也會齒冷。 尚志前面二十多年都得過且過,也沒什么主見,一貫是爸媽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誰知眼下意外得知自己還能有另外一種活法,也憋出來一股倔勁兒,咬定了就不松口。 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去呢? 反正現在也不是草菅人命的舊社會了,饒是自己再沒出息,最次不也就跟現在似的混日子么,誰還能偷偷派人把自己暗殺了不成?他一沒本事二沒擁護者的,根本不夠格當威脅,冼淼淼也不是傻子,怎么著也不會甘冒風險做這種注定了沒收益的事情。 拼一把可能好,不拼,注定沒好兒! 既然如此,還猶豫什么呢? 尚志下定了決心,尚云朗既欣慰又感慨,倒也不勸他改主意了。 只是隋怡知道后難免又是一場大鬧,日以繼夜的在尚云朗耳邊各種嘟囔,氣得他不行。可罵又不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一天一點,把相關利害得失掰碎了講給她聽,至于究竟能不能領會,尚云朗也顧不得了。 尚志外調的事情就這么定下來,冼淼淼也沒瞞著旁人,在一次家庭聚會上,尚云朗把這事兒說了之后,她轉頭跟老爺子聊天的時候就承認是自己的主意。 老爺子微微愣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這么靠譜的主意,也不像是老大能想出來的。” 見他并沒怪自己自作主張,冼淼淼也跟著笑了,“您不怪我就好。 “傻丫頭,我怎么可能怪你,這事兒處理的最恰當不過了。” 眼下孫女得勢,他雖然欣慰,但尚志畢竟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又是孫輩中的老大,也曾被他寄予厚望,手心手背都是rou,豈有不疼的道理?眼見著孫子處境尷尬,親爹又不爭氣,老爺子也時常想怎么幫扶他一把;可恰恰就是因為他的身份,老爺子反而又不好出手了。 幫的輕了,大家難免有怨言,保不齊尚志更加尷尬,還不如不幫;可要是幫的狠了,又怕老大那一家子再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擾亂既定的局面,給孫女添麻煩。 他一直覺得愧對女兒,實在不忍心再讓孫女受委屈,因此再三權衡之下,到底忍住了沒出手。 只是沒想到,孫女竟冒著得罪人的風險主動開口,頓時讓他感慨萬千,再次覺得沒看錯人。 這么一來,就算趕明兒他死了,也能閉上眼了。 冼淼淼是最典型的耐罵不耐夸,你說她幾句她能頂回來十句八句的,可要是狠夸,馬上就不好意思了。 見老爺子這樣,冼淼淼反倒臉紅,老老實實的說:“您也別光夸我,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表哥畢竟比我大,大舅舅在公司的資歷也久,他要老在下面混也不是個事兒,偏沒有大功勞,我也不好明著提拔,不然就算大家嘴上不說什么,心里怕意見更大,他就更不好混了。他尷尬,我也不舒服,所以來個距離產生美,他有了上升的可能,我也樂得自在。” 這話說的可真夠直白的,就差明白的說尚志是個燙手山芋,偏老爺子就愛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