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自己越來越忙,任棲桐也沒閑到哪里去,虧他還有工夫琢磨這個。怪不得瞧著這些日子都瘦了。 璀璨新選了練習生之后,連帶著任棲桐也忙起來了,搖身一變成了任老師,專門給新來的練習生苗子上課。 也不是所有的練習生都有這個待遇,幾輪廝殺下來任棲桐只挑了四個,都是看著比較順眼,天分也高的,其中就有洛陽和韓玉。 小姑娘興奮地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特意拿出迄今為止最高的化妝技術,給自己滿滿當當的涂了一張大花臉,然后把包括任棲桐在內的一個小班的人都嚇得人仰馬翻,場面一度失控。 也就是任棲桐一貫沉穩,不然這會兒肯定也跟那幾個練習生似的嗷嗷亂叫。 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特別費勁的辨認一番,這才確定了來人的身份,然后就黑著臉喊了總管練習生的負責人來,讓他先把人帶下去洗干凈了。 這都什么扭曲的審美啊!要是扭不回來,這樣的學生他寧肯不要,丟不起那人! 等洛陽走了,韓玉幾個還是心有余悸,面部表情一時半會調整不回來。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頂著一片濕漉漉的劉海的洛陽被負責人送回來了,微微帶一丁點兒尖尖的下巴上還隱約有水珠順著鬢發滾下來,白嫩嫩的小圓臉上帶著水汽,還透著幾分委屈。 她老委屈了! 那是她特意畫的,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獻給偶像,誰知扭頭就被按到洗臉盆里去了,這邊的人難道都欣賞不來自己的美么? 任棲桐對負責人點點頭,這才隔著老遠打量洛陽幾眼,“嗯,回座位?!?/br> 她的座位在韓玉旁邊,坐下之后韓玉就頻頻扭頭看,最后終于忍不住問,“你真是洛陽?” “你什么意思?”洛陽把本來就挺圓的眼睛瞪得更圓,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奶貓:分明是想發威,可戾氣沒見多少,倒是有幾分喜感。 “沒什么,”韓玉搖搖頭,忍了又忍還是說了實話,“你可別再化那樣的妝了。” 見洛陽不高興,他忙補上一句,“這樣好看多了!” 哪個小姑娘不愛美?一聽這個,剛還氣鼓鼓的洛陽立刻轉怒為喜,“真的?” 不光韓玉,就是另外兩個練習生也拼命點頭,壓根兒不比提前統一口徑,完全是肺腑之言。 那絕對是真的! 其實洛陽長相勉強算是甜美可愛,著實算不上什么特別出色的美女,可但凡是個人被她獨特的化妝手法荼毒幾天后,再看一回這樣的清水掛面,也覺得火辣辣的眼睛得到了滋潤和撫慰。 于是除了基礎的聲樂課之外,洛陽又得到了化妝師、造型師、服裝搭配老師們的重點照顧,見天的給她灌輸何謂真正的美。 眼見著以后也要是璀璨的一張招牌了,可不好叫外人以為璀璨上下都是這么個另類的風格。 任老師一邊教著學生,一邊就帶著冼淼淼搬家。新房子當初用的就是環保材料,又是那么高的樓層,對流好的時候大風呼呼的刮,什么樣的殘毒跑不干凈?此時不搬更待何時? 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齊備的,根本不用到處倒騰,只把當季的衣服鞋帽之類的運過去也就得了。請了人,兩天就弄得妥妥當當。 這回兩個人可算是光明正大的同居了,而且任老師尤其心氣兒順暢:他總算讓老婆住在了自己買的房子里。 以前他就跟一棵無根野草似的,飄飄蕩蕩,隨便往哪兒一靠都能活,總覺得陰霾霾的,過一天算一天,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和指望。 現在不同了,他有了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內心深處就開始覺得不能再這么飄,他得對那個姑娘和他們的未來負責。 所以他頭一次想要安定下來,親手拾掇一個家,只覺得好像生活都有了奔頭,身體里有使不完的勁兒。 這個家也許不算太大,但以后都會被各種美好的回憶充滿,這里有他的愛人,或許未來還會有可愛的孩子…… 兩個人就這么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小日子: 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先劈頭蓋臉的親對方一頓,然后拉拉扯扯的去衛生間洗漱,完了之后嘻嘻哈哈的吃早飯,哪怕一杯白開水喝著也跟蜜似的。吃完飯手拉手下樓,偶爾還跟蹲點的狗仔打個招呼,完了再一塊上班。在公司分開的時候必定伴隨著一個晃瞎圍觀群眾狗眼的臨別吻,收工的時候不管誰加班,另一個必定要尋點事兒等著,哪怕就是托著下巴眨巴著眼睛干看也樂意。 狗仔特別盡職盡責的跟蹤報道了幾天,最后先大呼受不了的就是粉絲,這群人可以說非常矛盾,一邊嚷嚷著甜的齁嗓子,一邊又欲罷不能的跟狗仔催稿,下面見天都有人花式求崽崽。 到最后,連鄧清波這類熟悉的圈內朋友也紛紛跳出來抗議,說春天本就是躁動的時節,他們這么做簡直是沒有社會道德,必須堅決予以打擊,報道這才漸漸的少了,只是偶爾還會冒出來一兩篇,比如說任棲桐開車上班途中突然停下,只為了下去給老婆買一束花啥的…… ******* 時間來到三月,嚴寒漸退,原本被凍得只剩下根莖的草也長了出來,細細密密一大片,毛茸茸的,把手放上去只覺得軟綿綿,一點也沒有下半年那種堅硬刺人的不適感。 璀璨的員工們還在時不時的回憶過年時候的趣事,任先生也不知又突然沉迷起了什么,每天都會找很多視頻、圖片和純文字的資料看,冼淼淼卻突然得到了十月mama來華國的消息。 喬娜坐的是夜班航空,當天早上七點鐘就到了,下飛機之后先給冼淼淼打了電話,問最近方不方便讓自己見見十月。 因為之前鬧得不大痛快,喬娜也沒好意思再找尚云清,就先給冼淼淼打電話探口風。 老實說,冼淼淼對喬娜的感覺還真挺復雜的,一邊敬佩她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對于自由和美的追逐,另一邊卻又覺得她實在不是個合格的mama。雖說母子天性,攔著她不讓見面不大好,但如果現在喬娜的思維方式還跟以前一樣,并沒改變的話,冼淼淼并不排除使用強制手段,以確保十月健康成長。 冼淼淼不喜歡跟人兜圈子,直接就在電話里把自己的顧慮說了,萬幸喬娜沒讓她失望,非??隙ǖ恼f這次就是專程來看十月的,她已經定好了住的地方,會在華國停留至少兩個月。 估計是怕冼淼淼不信,喬娜還在視頻電話中向她展示了自己住處的訂單,果然是兩個月。 冼淼淼總算是有些欣慰,又問她:“三月份應該也有不少值得拍攝的景物吧?你真舍得在這里窩這么久?” 盡管她對那個領域不是特別了解,但三月份萬物復蘇,估計非洲大草原之類的地方也少不了壯觀的動物大遷徙,貌似喬娜就特別迷戀這個來著。 喬娜笑笑,眼睛周圍立刻顯出幾條因為長期風吹日曬又缺乏保養的皺紋來,說:“真這么說的話,其實大自然一年四季都有獨特之處,哪一天都不相同,真正熱愛攝影的人都無法取舍?!?/br> 換言之,她要真舍不得的話,就該一輩子待在外面了。 “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覺得你說的很對,如果我不主動嘗試著作出努力,那么一切就真的不可能改變了?!眴棠嚷柭柤纾吧袘摬豢赡茉试S十月天天跟著我,所以我在努力學著做個好mama之余,應該也會在空余時間接點工作,順利的話也許能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也說不定。” 自從上次回去之后,她又攢了不少錢,但望燕臺是世界上消費最高的城市之一,再多的錢放到這里都會顯得黯然無光。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做,不要說養兒子了,恐怕最后連房租和其他的基本日常開支都要拿不出來。 而且要是能在這里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或許,或許她也會選擇留下呢? 冼淼淼也跟著笑起來,無論結果如何,喬娜能努力嘗試總是好的。 至于她說的什么“十月天天跟著”之類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都可以代替尚云清擊碎她的這點僥幸,人家十月也是好忙的好么! 早上起來跟著大人跑步鍛煉,周一到周五的白天時間都被各種課程占滿,上課內容從基礎的文化課到音樂美術體育無所不包;周末像模像樣的跟著老爺子學打拳,周日上午還會去騎馬,或者打打網球什么的……不比任何一個成年人來的閑。 小朋友到現在早已經養成了好習慣,相當自律,偶爾尚云清想帶他出去玩,都只能抽周末或是平時下課后了。 “只是這件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想到這兒,冼淼淼實話實說,“我只能幫你轉達,但不可能替你說什么好話,只是原樣轉達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作為親身經歷者,冼淼淼非常深刻的認識到,一個孩子能不能健康快樂的成長,并不一定要依托在同時存在的雙親這個硬件基礎上,很多時候的勉強拼湊反而會讓所有的人都不安生。 況且這幾年下來,自己也親眼見證了,尚云清為了十月真的付出了很多,就連十月本身也沒表達出任何對于母愛的渴望?;蛟S這種東西早在他意識到自己被“遺棄”那天開始,就已經決定放棄了。 冼淼淼還是分得很清的,她欣賞喬娜的精神是一回事,在關于十月的立場方面,又是另一回事,這兩者永遠不可能混為一談。 所以自己可以幫忙轉達,但絕不會摻加任何個人色彩,至于究竟見不見,最終決定權在尚云清。 聽她這么說,喬娜不禁苦笑一聲,點頭道:“當然,我可以理解,謝謝你?!?/br> 她走的地方越多,見的人越多,就越覺得尚云清其實真的已經夠厚道了。 像尚云清這種家世,像他們這種計劃之外的露水姻緣,多少人是死都不會承認的。就算有了孩子也永遠只能生活在暗處,見不得光,而尚云清不僅承認了十月,也承認了自己的存在,并允許自己這個意外的母親來探望,已經仁至義盡。 但上一次自己的表現實在太差,尚云清生氣也情有可原,即便這次他不允許自己跟十月見面……也在情理之中。 聽說喬娜又來了之后,尚云清的臉色果然不怎么好,顯然還是在對她上次不靠譜的行動耿耿于懷。 冼淼淼說到做到,只是轉達,并沒進行任何的潤色。 “她這次會在這里待挺長一段時間,住的地方都找好了,也說想腳踏實地的跟十月改善一下關系……不過到底見不見,還是你說了算。” 老爺子是不必問的,他對這個不著調的洋媳婦從來就沒有過好感,而自打出了上次的“羚羊頭”事件之后更是恨不得對方此生都跟十月不復相見,又怎么會答應? 尚云清沉著臉坐了半天,竟轉過頭去問冼淼淼,“你覺得呢?” 冼淼淼頓時就覺得肩頭擔子千斤重,這么敏感的問題,讓她怎么說呢? 見她只是搖頭,尚云清也不好強迫,只得繼續一個人糾結。 過了會兒,剛上完德語課的十月從樓上下來,看見冼淼淼就笑著小跑過來,窩在她懷里問,“淼淼,你是不是要跟桐桐生小弟弟啊?” 冼淼淼:“……” 她囧著一張臉,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這話肯定是尚云清這不靠譜的順口說的! “咳,”冼淼淼認真想了會兒才說,“這個嘛,現在說有點太早了,回頭我跟桐桐商量好了再告訴十月好不好?” “???”十月明顯有些失望,點了下頭又不死心的追問,“那小meimei呢?小meimei也還沒確定下來嗎?” 冼淼淼跟尚云清兩個人都笑出聲,這事兒是能提前確定的么? 被他這么一打岔,尚云清總算也露了笑模樣,同時飛快的做出決定。 他沖十月招招手,等小朋友湊過去才很鄭重的問,“十月,爸爸要跟你講一件事情,需要你自己做決定。” 雖然小點,但十月也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就要自己拿主意! 十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還以為爸爸是不是又要帶自己去哪里玩啊,或是給自己買什么好吃的,便笑呵呵的點頭,“好呀?!?/br> 在冼淼淼無比緊張的眼神中,尚云清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說得清楚,“你mama來了,她想見你,你想見她嗎?”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又沉重,十月甚至愣了好久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么,然后就垂下腦袋,一點點撅起嘴巴。 尚云清見不得他不高興,立刻就覺得一顆心都被揪起來,二話不說把小崽崽摟在懷里,一下下順著他的脊背道,“乖兒子啊,不愿意去咱就不去,爸爸養你?!?/br> 幾歲的孩子記事可能還不太清,但在十月極其有限的回憶中,“mama”這個詞匯伴隨的似乎都不是什么特別美好的回憶,所以本能的排斥。 十月趴在尚云清的懷里,一根手指頭撥弄著他的領子,委屈了好一會兒才悶悶道,“爸爸,我很乖的?!?/br> 聲音很小,在場兩個大人卻都聽得心酸,童年陰影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當冼淼淼把這個消息告訴喬娜,這位女攝影師雖然打從一開始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此刻聽到確切消息,還是難掩失落。 冼淼淼還在糾結該如何結束這場尷尬的對話,卻見喬娜猛吸一口氣后用力拍了拍臉,努力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說:“畢竟是我對不起他在先,他對我不親近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我可以等,我會試著努力看看,哪怕最后還是不行,至少我努力過。” 作者有話要說: 嗯,最近通過給新坑存稿的方式,好像卡文癥狀得到了緩解,哈哈 ☆、第142章 喬娜在望燕臺待足了兩個月, 可最終也沒能跟十月見一面。 她走的時候又請冼淼淼出來見了一面,把給十月準備的那部分錢和一條天藍色的小羊絨圍巾拿出來, 苦笑道:“五月了, 也用不著圍巾了, 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就順便幫我丟了吧?!?/br> 冼淼淼沒自作主張, 把東西拿給尚云清看, 尚云清最后都給放到一個小箱子里鎖起來,然后把箱子放到儲藏室的角落。等什么時候十月平安長大了,心理強大成熟到足夠處理這段過往時, 再交給他親自處理吧。 打那以后, 喬娜幾乎每年都會來望燕臺住一段時間, 有時只有短短半個月,最長的一次甚至到了半年。 十月從沒主動說過要跟她見面, 但望燕臺就那么大,日子久了,兩人偶爾也會在某些場所遠遠看見對方…… 那都是后話了。 冼淼淼跟任棲桐的婚禮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 任棲桐幾乎承包了全部任務, 甚至包括冼淼淼的婚紗和配套的頭紗、捧花等細小零部件。 因為光是新郎新娘幾套禮服的定制費很長時間,今年無論如何趕不及, 婚禮暫定明年四月份,不管是南半球還是北半球,大部分地區的天氣都比較適宜進行戶外活動。 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老拜斯曼非常激動, 跟任棲桐通過幾次話后,竟提出希望他們去自己名下的小島舉行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