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任棲桐找的自然就是也曾經參與過宋志事件,并親自為他發聲的蘇蒙,而冼淼淼找的則是王昌建。 前者自然不必多說,早在上次的事件他就已經表明立場,且他入圈多年,從來都是跟緋聞、黑料絕緣,為人也十分謙遜有禮,端的是翩翩君子; 王昌建因為是國家一級演員,年紀也大,知名度和地位比蘇蒙還要高一些,而且他為人非常公正無私,多年來都立志于提拔有天賦的年輕演員,卻從沒想過為自己牟取私利。提起他,哪怕就是最八卦的狗仔也不得不豎一根大拇指。 論及私交,冼淼淼跟王昌建其實并不算特別熟悉,但等她把這事兒一說,王昌建只略一沉吟便一口應下,爽快程度令冼淼淼瞠目結舌。 雖然隔著電話,但王昌建似乎也猜到了冼淼淼此刻的反應,話語中罕見的帶了點笑意,道,“這幾年來人心浮動,圈內的風氣越發壞了,好像為了賺錢連最起碼的底線都可以不要,實在叫人痛心。早就該有人出來管一管,只是我年紀大了,實在耗不起,既然這回有你們這些年輕人起頭,我哪里還有不參與的道理?” 冼淼淼準備的一通勸說詞壓根兒就沒派上用場,聽著這話實在是喜出望外,對王昌建敬重不已,又連連道謝。 這還只是個雛形,甚至連企劃案都沒有,冼淼淼本也只是先打個招呼,聽聽他的意見和建議,沒想到對方竟然就毫不猶豫的應下,實在令人感動。 王昌建并不被她這幾句感激的話沖昏頭腦,只是說,“你們做的這是好事,我也只是盡一份力罷了,當不起什么謝。等什么時候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開口,錢也罷人也罷,我都盡力就是。” “實在是太感謝了!”饒是知道他不需要感謝的話,可冼淼淼還是沒辦法不說謝謝。 她都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哪成想人家壓根兒就不擺譜,也不借著這個機會提要求,真是叫人敬佩。 這才是真正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呢! 那邊蘇蒙正在商場陪孩子挑泳衣,準備周末跟家人一起去游泳,接到任棲桐的電話的時候他還琢磨呢,這小子這會兒又有什么事兒?年不年節不節的,難不成又要開演唱會? 結果一聽竟然是找自己幫忙,當即就笑了。 “好小子,平時也不見你給我打個電話,這會兒要找勞力了就想起我來,咱們這友誼的小船還能不能行了?” 哪知電話那邊沉默半晌,任棲桐突然抬頭對冼淼淼道,“我可能打錯電話了。” 蘇蒙那個中老年婦女的偶像根本就不可能這么說話好么!這都什么怪腔怪調的! 冼淼淼噗嗤一聲就笑了,蘇蒙也給噎個夠嗆,老臉微紅,“咳,那什么,這幾天陪孩子比較多……” 跟孩子混得多了,難免沾染上些稀奇古怪的網絡用語,只是沒想到任棲桐竟然這樣不給面子,說拆臺就拆臺。 這算什么求人辦事兒的態度啊! “爸爸你在跟誰說話啊?”正挑衣服的小姑娘問道,左右手分別舉著一套泳衣問,“爸爸,哪個好看?” “朋友,”蘇蒙隨口答道,然后剛一抬頭就覺得胸悶氣短,艱難道,“姑娘,咱換個成么?” 蘇蒙跟太太結婚晚,兒子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三十五了,然后蘇太太也是生猛,等到蘇蒙四十一歲,她自己也三十九歲的時候硬拼著又生了個閨女,一家人都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蘇蒙更是圈內外知名女控…… 六歲多的小姑娘已經是知道愛美的年紀了,她挑的也都是帶著點荷葉邊的比基尼,一套粉紅一套鵝黃,確實挺可愛,但蘇蒙表示他不大開心。 這也忒短了!他家寶貝閨女怎么好隨便給人家看么! 蘇蒙急忙忙跟任棲桐說了句等會兒,就聽店員笑道,“蘇先生,這是今年的新款呢,小姑娘們最喜歡的,您女兒很有眼光的。” 蘇蒙在審美方面也挺一般,反正瞪著兩只眼睛在店員手指的幾排衣服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個是新款哪個是舊款。 小丫頭們的泳衣而已,難不成還能變出花兒來? 還款式,那不就是一件小背心和一個小褲衩兒么! 小姑娘就開始噘嘴,蘇蒙趕緊道,“海邊很曬的,姑娘咱要個布料多點的,防曬。” “不要!”小姑娘堅定不移的搖頭,“可以涂防曬乳啊,而且這個穿上之后身材好!” 幾個店員噗噗笑出聲,蘇蒙整個人就有些懵逼,身,身材?他情不自禁的瞅了眼自家閨女被自己養的圓滾滾rou呼呼的小肚皮,心道也真是稀罕了,這還能看出身材來? 最后,任棲桐被迫隔著電話聽了半天墻角,蘇蒙卻還是被迫刷卡,然后繼續胸悶。 要說蘇先生也是個非常感性的人,不然唱歌的時候也不會有那樣豐沛的感情,也不會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靈感噴發,下筆如飛的寫出幾首佳作來。 而此時此刻,他忽然就感慨萬千…… 他想立刻找個地方寫首歌,名字就叫《姑娘大了》。 于是稍后任棲桐終于可以跟蘇蒙說正事的時候,就隱隱覺得對方似乎莫名其妙的萬念俱灰了。 “唉,孩子大了啊!”蘇蒙長嘆一聲,一邊各種慈愛的看著桌對面的女兒歡歡樂樂的吃午餐,一邊挺憂傷的問任棲桐,“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兒?” 任棲桐按了下手機屏幕,發現通話時間已經保持了二十多分鐘,然而自己還幾乎一句話都沒說…… 聽任棲桐簡單的把事情一說之后,蘇蒙倒沒像王昌建似的滿口應下,而是問,“這事情是誰發起的,不是你吧?” 據他對任棲桐的了解,這小子除了音樂和運動之外幾乎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想想吧,竟然還有歌手嫌簽售麻煩的……像這種做公益的麻煩事兒,完全不是他的作風啊。 如果是他身邊信得過的人發起的倒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年頭人心不古,公益都不好做了,一個不小心非但沒能做成好事,反倒要沾惹一身腥氣,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好多人都是聞公益而色變,寧肯不去爭這個好名聲,也別先把自己折在里頭,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任棲桐也明白他的顧慮,這事兒換了他也得考慮清楚,就直說是宋志和自己一起提議,冼淼淼和王昌建已經決定加入,只是這會兒還在初期籌備階段。 “哦。”一聽是這幾個人,蘇蒙就放下心了。他也不含糊,點頭,“成吧,需要我做什么呀?” 自己一向不喜歡做出頭鳥,卻并不代表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這會兒難得有人出頭,自己再不湊個趣兒,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任棲桐沖冼淼淼比了個成功的手勢,然后笑了下,“暫時不需要,趕緊陪孩子吃飯吧。” “臭小子,”蘇蒙笑了聲,見自家閨女果果時不時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心頭一動,“等會兒啊,讓我姑娘跟你說句話。” 說來他也是滿腹辛酸,自己就是華國數一數二的歌手啊,可果果這兩年竟然喜歡上了……任棲桐!因為去年自己沒帶小姑娘去任棲桐的演唱會現場,蘇蒙還被冷戰了好長時間呢。 “誰呀?”果果好奇道。 蘇蒙深吸一口氣,“任棲桐。” “呀?!”果果臉上一下子就樂開花,激動不已的跳下地,兩只手拼命伸開,“給我給我給我爸爸爸爸快給我!” 蘇蒙覺得自己簡直是“忍辱負重”,內心的悲傷流淌成河…… ****** 意料之外順利的搞定了王昌建和蘇蒙這兩棵大樹之后,冼淼淼等人都不覺神清氣爽,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剩下的小樹苗們簡直不要太容易。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飯,又針對基金會的其他問題做了初步的研究,輪廓漸漸成型。 因為絕大部分的抄襲和剽竊案例都是在曝光后才被受害者和民眾發現的,并且一般都協調失敗,最后難免都要對簿公堂,所以除了投錢和站在明面呼吁發聲的名人外,更加不可或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律師。 說起律師,冼淼淼第一個想到的當然就是跟自己和璀璨合作過多次,而且無一敗仗的王律師,但一想到那人高昂的律師費,饒是她財大氣粗也忍不住肝兒顫。 大案子到也就罷了,可要是隨便一點小案子就請他出馬,且不說他會不會接,即便真的接了,恐怕最后的賠償金都不夠付律師費的。 所以最好能用什么打動他,讓他主動給優惠…… 此事事關重大,冼淼淼決定回去之后還要跟老爺子商量一下,不求老爺子給錢給人或者什么支援,最起碼也要讓他知道這個消息,不要最后了老人家還被蒙在鼓里。 而且老爺子畢竟經歷的風浪多,看事情的角度和深度也不是她能比的,說不定人家一聽這個,就能提出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好建議呢?比如說,使個什么出奇制勝的招兒,一舉拿下王律師啥的…… 老爺子聽后也呆了半晌,得知是宋志和任棲桐一同提議發起的后還感慨萬分的說,“這孩子果然是赤子心性,不錯,不錯。” 說完他又斜了一眼旁邊逗孩子玩兒的尚云清,輕飄飄道,“倒不跟某些人似的,整日無所事事。” 說來好笑,以前尚云清一年到頭不著家,滿世界亂竄,胡作非為,老爺子就盼著哪怕他能在家安穩的呆一天呢;可這會兒尚云清不僅安分了,竟還在家結結實實的當起奶爸來,時間久了,老爺子漸漸地又瞧他不順眼,覺得這么大個男人竟老憋在家里…… 所謂距離產生美,也不過那么回事兒! 尚云清也是冤枉,聽了這話當場懵逼。 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招誰惹誰了,怎么就又不對了? 這家簡直是待不得了!趕明兒他就帶著兒子離家出走,不是,是回他自己的家去! 他一個人在那里憋了半天,哼唧道,“您現在是老~老丈人看孫女婿,越看越喜歡,我這個親生的自然就靠后啦,我這冤枉跟誰訴去?” 冼淼淼聽后笑個不停,老爺子也被他逗笑了,無奈搖頭。 大家笑得差不多啦,冼淼淼才說,“外公,我就是想問問您的意思,您覺得這事兒可行嗎?” 老爺子瞇著眼睛瞅她,調侃道,“我要是說不行,你怎么辦?” 冼淼淼毫不猶豫道,“話都放出去了,計劃也開始做了,還能怎么著,義無反顧唄,大不了不就是個失敗么!” 又不是動輒幾千萬上億的投資,怕什么? “說得好!”老爺子突然大笑起來,“要的就是這個勁兒!” 冼淼淼還沒怎么著的,尚云清倒被嚇了一哆嗦,哭笑不得道,“爸,您都這么大年紀了,悠著點兒,這一驚一乍的。” 老爺子不理他,只是對冼淼淼說,“年輕人嘛,想到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要總是瞻前顧后的,怕這怕那最后什么都做不成!你剛才有句話很對,大不了就是失敗而已,還能怎么樣呢?失敗了從頭來過也就是了,有什么可行不可行?事在人為,你不去做,多容易的事也不可行;可要是拼了命去做,或許大家都做不成的事,你也就成了呢!” 冼淼淼受教,又問王律師的事,并坦言自己拿對方沒辦法。 誰知尚清寒竟也兩手一攤,帶著點兒小老頭兒特有的狡黠道,“我也沒辦法。” 冼淼淼不覺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真的假的?” 老爺子竟也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人吶,一旦有了原則,別人就很難說動。” 說完他又扭頭看了眼冼淼淼,拍拍她的腦袋,“這事兒外公是真幫不上你的忙了,得靠你自己嘍!” 冼淼淼坐在原地呆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心道靠自己就靠自己,別人總不能什么都幫忙,總有件事是要自己從頭到尾做下來的。 嗯,很快的,冼淼淼就徹底理解了老爺子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王律師的確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而他的原則,就是錢! 錢錢錢,死要錢! 別看絕大部分律師都長了一張正義凜然的臉,可實際上他們也不總是為民伸冤,為正義奔走的,在跟冼淼淼拉鋸戰的過程中,王律師就不止一次的說了實話。 “冼小姐,您這是要毀我啊!”他把兩只手一攤,苦著臉道,“誠如您所言,這確實是個替我自己掙臉的時候,可在律師這個行當里,臉它不當飯吃啊!” 伸張正義并不能解決溫飽問題,也不能替你在二環以內買大房子,更不能替老婆買新衣服、送孩子出國讀書、為自己換新款豪車…… 律師,尤其是那些成名的大律師,只要有案子,不管黑的白的都得接!誰還由著你挑么? 真要說起來,這世界上最最需要律師出手援助的正是那些弱勢群體,可這組詞匯所代表的又有另一層含義: 沒有錢啊! 律師也是人,律師也愛錢,也想讓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幸福,想讓大家都不為任何事發愁。 說得不好聽一點,誰不想生活的更有底氣?就算以后得病住院了,要請專家,請!我有錢,請得起!要換器官,換!我有錢,換的起! 這就是底氣! 所以這就需要更多的錢。 可工作一旦跟公益掛鉤,誰也就不敢再奢望什么經濟利益,不倒貼就不錯了! 這些事王律師都想得很明白,所以他寧肯別人說自己是個黑律師,死要錢,也不肯放棄原則。 冼淼淼絞盡腦汁的跟他磨了半天,可愣是一點兒進展都沒瞧見,嘴皮子都干了,準備好的說辭也快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