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第二天,江大山,謝公子,和謝五三人一大早就騎著馬出發了,他們帶了四匹馬,給村里留了一匹馬以備不時之需。三個人這次出門準備多弄些糧食,家里各種需要的東西也要都買些回來,就多帶了一匹馬。 謝五留在蘆葦村里,保護這一村子的婦孺,本來大郎是想跟著出來的。但大家哪里肯讓個孩子出來冒險,無論他怎么也說,都不讓他出來,他無法只得呆在家里。 可是,一出蘆葦村范圍。大家心里就打了個突。這次走的依舊是上次江大山逃亡的路線。因為他只知道這條路。大郎和辛湖救回劉大娘一家子的那條路,他根本就不知道。而謝公子主仆二人,連江大山走的這條路也不知道。其實大家是從不同的方向匯集在蘆葦村附近的。 到達那片小山坡時,江大山停下來了。 “怎么啦?”謝公子問。 “前面不好走,我們只怕得先探好路。”江大山說。 一到這里,他就想起了那些死去兄弟,與陪了他幾年的馬。 謝公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眉頭緊皺,完全看不出來,哪里是路啊。江大山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大郎他們吊上山坡的,下面肯定是有路的。但是,他不想往那條他逃亡的路上走,怕遇上出來追查他的人。所以,他只好依著這片突兀的小山坡慢慢查看,想另尋找一條通道出來。 因為大雪早就掩蓋了當初的足跡,這里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任何足跡。三個人花了不少的時間,總算探出一條路來,馬抖抖索索的踩在還算結實的冰雪中,慢慢的往前走去。 “江大哥,你不知道路嗎?”謝五好奇的問。 “我搬過來的時間還短,并不熟悉這里。這邊甚至都沒來過。”江大山說。雖然這是實話,但卻令謝公子大吃一驚。他還以為江大山很熟路呢,哪里想到居然和他一個樣。 “你不是住在這里嗎?”謝五沖口問道。 “確切的說,我只知道一條路,但不是從這邊走的。那邊的路早就因為大雪而斷了,而且沒下雪之前,就已經很不太平了,我這傷就是出去時受的,要不是我還有幾下子,只怕就見不到你們了。我就想著從這邊找一條新的路,以前聽我姐夫他們說過,這邊也一樣有路。”江大山說。 這是他早就和大郎商量好的話,就說他是從外地搬過來照顧大郎他們這一家子孩子的。他也敢確認這邊一定有路可以出去。實在不行,他是打算沿著上次逃亡的路線出去的。 他的話,謝公子也沒懷疑,因為江大山所說的路上不太平,他也親身經歷過。畢竟他們就是被假冒流民一路追殺才逃到此地的。而且在路上他們也見過那些所謂的流民殺傷搶掠,所以才會慌不擇路的跑到蘆葦林附近。 三人花了大半天才從那依舊覆蓋著白雪的,低矮的丘陵地帶中走出來。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就好似氣溫都稍微暖和了些,路面上的積雪也明顯比他們一路走來要薄一些。只可惜,眼前這么明顯的三岔道。讓三個人又傻了眼。 “該走哪邊?”謝公子問。 “不知道。”江大山老實的答。 “這下怎么辦?”謝五問。 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走最中間的那條道。反正周邊的景色都差不多,入眼所見,整片地方都是起伏的小山丘,看不出這三條路有什么區別。 天很晚了,人也累了。他們就地休息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離開三岔口沒多遠,路就越來越好走了。很明顯這條路,他們選對了,確實是條大路。只是,路邊隨處可見尸體。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又或者是被殺死的人,連收尸體的人都沒有,就這么三五成群,隔那么幾段路就能見到。 這些死者無一例外的身邊沒有一點兒財務,也都蓬頭垢面,面黃肌瘦,很顯然他們是真正的災民。這種情境實在是令人不敢相象,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謝五喃喃自語道。 謝公子和江大山也是滿臉的沉重,這個樣子,怕是情況還在惡化。 “哎,你們有沒有發現,死的人都是老弱婦孺。怎么不見什么青年人,特別青壯男人?”謝公子說。 江大山和謝五聽了這話,腦子中閃過一個不敢相信的結果。 江大山問:“你說是不是有人專門把年青人抓走了?” “不可能吧,是不是年青人跑得快一些,都走遠了?”謝五不敢相信的反問。 “估計是,就不知道被抓走,是為了做什么?”謝公子說。男人還能最捉去當苦力,女人呢,唉,其實女人下場只會更慘。他完全不敢想象。 三個人一路走,一路收拾,隔一段就把一些尸體收埋在一起。一來是不忍心,二來是怕天氣變熱后,這些尸體腐爛引來瘟疫。但他們這一路走,一路收尸,可把他們累壞了。三人帶了兩簍子蓮藕,和一些干魚在身邊,既當食物吃,如果有可以能也可以換些糧食回來。 因為家家都沒多少糧了,他們的干糧很少,一人就帶了十個混和著大半蓮藕絲的飯團子和硬餅子。一個約三四兩重,他們幾個人一天能吃一個,就算不錯了。一個也最多只能搞個半飽。 幾個人本來就不夠吃的,還一路干苦力活,三個人只帶了三把砍柴刀,拿來當鏟子挖地真心不容易,把三人快累死了。 “不行了。累死了。我們這都成了專門收尸的了。”謝五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休息會吧。”江大山嘆了口氣,掏出水葫蘆來,慢騰騰的喝了幾口水。 可能是因為這邊雪下得沒那么大,又可能是走過的人太多,這一路走來,積雪越來越少,一路下也留下來了不少的痕跡。有人走過的,有馬車的,等等,很顯然這條路上,曾經有不少人走過,但現在卻只剩下一路的尸體了。 三人心情都很沉重,又累的慌,這一歇下來,天就慢慢變黑了。三人干脆找了地方休息。 “按理說,這官道上應該有茶亭,怎么一個也沒發現。”謝五問。 “都死了這么多人,什么茶亭還能保存啊?”謝公子罵道。 “不是,連個殘址也沒發現啊?”謝五說。 “難不成,這條路并不是官道,又或者這一段特別的偏僻,走的人不多。連個做小生意的人也沒有?”謝公子分析道。 “也有可能是,附近沒有人煙,沒人住在附近,哪個這么大膽出來在荒山野嶺擺茶攤子啊。”江大山說。 謝公子點頭,比較贊同江大山這個說法。 “不過,也許明天我們就能遇上個驛站呢。”江大山又說。他現在只巴望能遇上人,多少了解些外面的消息。 “就怕這種荒野地,驛站也小的可憐,再說了,這一路死這么多人,你就別指望驛站還能好好保存下來。”謝五說。 “算了,算了,別說,休息吧。”謝公子心煩意亂的說。 第二天,他們果然看到了一個早就搖搖欲墜的小驛站。當然里面也沒有人,門窗都破破爛爛的,既擋不了風也遮不了雨,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早就廢棄的驛站,甚至連個地名也沒留下來,但多少比完全露天要強點,所以他們三人還是在這間驛站休息了一個晚上。 “看來,官府根本就不管這邊。”江大山皺眉,直搖頭。心里原有的一點兒希望全斷了。 “要是管,我們能一路收著尸體過來嗎?”謝公子冷笑道。 “哎,公子,你別說,我們下午已經很少收尸了。”謝五的話提醒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