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至于劉玉梅,許秋陽給她買了一條暗紅色的羊絨圍巾,她氣質好,皮膚也夠白,這個顏色既不會太張揚,又能襯得人比較年輕,天氣快要轉涼了,這個時候送剛剛好。 這圍巾也是高檔貨,價格不便宜,要十二塊錢,就算是羅素芬自己買,也要好好想想,心疼一下的,沒想到許秋陽看著合適,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買下來了。 出門的時候,羅建剛趁許秋陽去上廁所的時候,悄悄地塞給羅素芬一把錢:“秋陽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舍得花錢,待會你們逛街,看見有什么合適的你就讓她買,別給我省錢,不夠的回來跟我說,我再給你補。” 想想弟弟的話,再看看眼前這個豪爽的許秋陽,羅素芬眨了眨眼睛,他們認識的當真是同一個許秋陽嗎? “好了,禮物買完了,你也安心了吧!”羅素芬輕松地說。 “不是啊,還有你的和你弟的禮物沒買呢!” “我們也有啊?” “當然啦,不能厚此薄彼啊!” “我想要一個新發卡,來,咱們去挑一下。”羅素芬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 不過許秋陽還是能體會到她的苦心,發卡這東西再貴也貴不到哪里去,她這樣主動提出,倒是能讓大家都高興。 羅素芬讓售貨員把發開都拿出來,一個一個對著小鏡子試戴,一邊說:“至于羅建剛,你就算送他一張白紙,他都會傻樂好半天,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看見什么最便宜的,買回去打發他就行。哎,你說這個好看不?” “挺好看的。那要不我給他買一條皮帶吧,我看他現在用的那條皮帶都有些磨損了。”許秋陽說。 羅素芬把頭上的發卡取下來,遞給售貨員:“我就要這個。我弟身上這些穿戴啊,一向都是我媽給他打理的,要是放著讓他自己來啊,皮帶不斷了都不知道要換,以后可好了,有你這么細心,我媽就可以卸擔子了。” 許秋陽又挑了一條皮帶,拿著單子一起去付賬。 羅素芬想起出門前弟弟的囑托,只覺得口袋里沉甸甸的,今天許秋陽錢是花了不少,可是沒有一分錢是花在自己身上的呢! “秋陽,這下可都買完了吧,走吧,咱們去裁布做衣裳。” 按照羅素芬的說法,這衣服啊就得量身定做,那成衣都是大批量生產的,人家哪里知道你的身材尺寸,肯定不如量身定做的合身。 所以她們今天不看成衣,只買布料。 因為是熟人,所以售貨員把平時舍不得拿出來給別人看的布料都搬了出來,讓她們一匹一匹地拉開來,披在身上試。 這個時候羅素芬的購買力才真正爆發出來,一會兒功夫就選了好幾種,厚的薄的,呢料、燈芯絨和純棉布都有,都是顏色鮮亮的。 挑著挑著,突然想起什么:“怎么,你還沒選到喜歡的啊?”她看許秋陽選得倒是挺積極的,一塊塊布料興致勃勃地往身上比,還一本正經地挑剔著顏色和質量,可就是沒有那塊真的看上眼說要的。 其實許秋陽哪里是不想要的,她口水都流出來的好不好,可是算一算,她今天買禮物已經花了三十多快四十塊錢了,雖然她現在轉正了工資也高了,還有稿費的額外收入,但是花錢的地方也還是很多啊,總還得留點錢應應急,做衣服的事,還是以后再說吧! 于是她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你挑吧,我看看就好。” “那怎么行!”羅素芬兇兇地瞪著她,“說好了陪我來買東西,只有我一個人買怎么行,我不管,你至少也要挑兩塊布料,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 許秋陽有點為難地看著她:“可是我真的……” 羅素芬“哼”了一聲:“還是我老弟有先見之明,他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呀,早就把錢給我了。”說著拍拍口袋,“還給我下了軍令狀,這錢不花完不許你回家,所以啊,你就放開膽子挑吧,錢和布票都管夠!” 布料柜臺的售貨員也是羅素芬的朋友,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插嘴道:“有這么好的事兒,那我也要挑幾塊了。” 羅素芬笑著趕她:“去去去,這兒沒你的事兒。” 許秋陽沒想到羅建剛還給安排了這一出,心里面甜甜的,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也耐下性子挑了兩塊喜歡的布料,她現在不用在工地里干活了,倒是不用像以前那樣只穿耐臟的黑灰色,可以盡著自己的心意挑些喜歡的顏色來穿。 挑完之后羅素芬讓售貨員把挑出來的布料都包起來,開了單子正準備去付錢,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素芬!” 羅素芬身體一僵。 ☆、第58章 公園驚險 厭惡之色浮上羅素芬的眼中, 她頭也不回, 拉起許秋陽的手:“秋陽, 我們走!” 許秋陽倒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文習孟一眼,不過短短幾天, 他就像是換了個人, 原來的整潔斯文蕩然無存, 頭發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梳理過了,亂得跟鳥窩一樣,面目憔悴, 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那副黑框眼鏡似乎是斷裂了,又用白色的膠帶纏回去,纏得亂七八糟的, 身上的白襯衣皺得跟咸菜似的, 還滿是污漬。 許秋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人都到了這份上了, 還想做什么? 果然文習孟沖上來就想抓羅素芬的手:“素芬, 你聽我說, 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不能失去你啊!” 羅素芬嫌棄地躲開,怒聲喝道:“住口,現在還來說這些話,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你快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不, 我不走,我一直都要跟著你,直到你回心轉意為止。”文習孟厚顏無恥地說。 羅素芬冷笑一聲:“回心轉意?嗯,其實嘛,想要我回心轉意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看你的表現了。” 文習孟大喜過望:“真的?你有什么條件只管說,哪怕讓我上天去摘星星摘月亮我也在所不辭。” “星星月亮就不必了,你先幫我把剛才買的這些布料的錢給付了吧,也不多,就幾十塊錢。”羅素芬輕描淡寫地說。 “你……”文習孟變了臉色,“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你明知道我……” “為難你?難道對你來說,付這幾十塊錢比上天摘星星月亮還要難?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呢,你上有上了年紀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弟弟,還有一個農村出身的未婚妻,全都嗷嗷待哺,等著你養活呢,偏偏你又沒有工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連農活也干不了,唉,這日子可怎么過呀!”羅素芬拖長了聲調感嘆道。 這對文習孟來說,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辛辛苦苦掩蓋的不堪事實,就被她這樣毫不遮掩地說了出來,頓時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 羅素芬昂著頭用眼尾斜睨他:“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知肚明。連這點買布料的錢都拿不出來,還好意思站在這兒,要是我,早就找個地方躲起來沒臉見人了!” 文習孟被氣得雙手發顫,抖抖索索地指著羅素芬:“你這個薄情寡義的臭婊|子,你給我等著,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給好日子過的!” “好啊,我這就等著了,看你這頭喪家之犬還能做出什么來!”羅素芬也毫不示弱。 她身旁的售貨員都不屑地笑了起來,文習孟一甩手,氣呼呼地轉身就走,卻突然踉蹌一下,差點沒摔個跟頭,原來是他腳上那雙皮鞋,鞋幫和鞋底裂了一個大口子。 這下羅素芬她們這邊的人更是笑得肆無忌憚了,文習孟狠狠地瞪她一眼,縮著頭一瘸一拐地快速離開。 “真是晦氣,好好的怎么遇上這種人了!”羅素芬抱怨說。 許秋陽見羅素芬臉上只有憤怒,卻沒有什么傷心之色,便放下心來:“不相干的人,就別放在心上了,免得壞了我們的興致。” “也對!”羅素芬重新笑起來,“咱們去找裁縫。” “找裁縫?”許秋陽還真的沒有找裁縫的概念,在這個成衣并不普及的年代,裁剪縫制衣服幾乎是每個女人的必備技能,不管你是否心靈手巧,一塊布到了手上總能夠做出一套能穿上身的衣裳來,區別就在于合不合身、好不好看而已。 今天買的這兩塊布,她也是想著自己做的,連款式就想好了,就是大街上人人都在穿的這種翻領款。 “對呀,張裁縫的手藝可好了,雖然收費貴了些,但找她做衣服的人還是很多,要不是我媽跟她比較熟,咱們好找不上她幫咱們做呢!” “你們平時的衣服都是找她做的嗎?” “對呀,好看不?”羅素芬特意給她展示了身上的那件衣服。 “難怪,我說你和阿姨的衣服都那么合身。”敢情都是高級定制的啊! 張裁縫那里還有不少畫冊,還有類似《大眾電影》這類的雜志,羅素芬捧著畫冊,興奮地跟許秋陽討論什么樣的款式好看,選了半天,終于給所買的布料都選定了款式,又問張裁縫能不能做出來,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再來量尺寸,商量一些細節的問題,全部搞定之后,大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羅素芬不想回去面對劉玉梅的嘮叨,對許秋陽說:“咱們不回去吃飯了,就在國營食堂吃吧,吃完了再去公園里玩。” “這樣不好吧,阿姨說不定已經做好飯等我們了呢!” “沒事,到點等不到咱們回去,他們就自己吃了,我們倆飯量又不大,有羅建剛那個大胃王在,你還怕浪費啊!” 許秋陽被她逗笑了,確實,羅建剛平時也沒見他吃得比別人多多少,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吃起來,完全可以吃下平時兩倍多的分量,而且還像個沒事人似的,難怪羅素芬要叫他大胃王。 反正她今天出來的主要任務就是陪羅素芬好好地散心,便應了下來:“好吧!” 兩人去國營食堂的路上要經過縣政府宿舍大院的門口,羅素芬把許秋陽買的東西寄放在門衛處,兩人兩手空空地去吃飯,吃完飯,直接到公園里散步消食。 公園面積不大,有個人工湖,幾座小涼亭,花木倒是繁盛,平時傍晚的時候縣城里的居民們出來散步的比較多,現在大中午的沒什么人,難得清靜。 兩人隨意走了一會兒,羅素芬說口渴,許秋陽主動提出去買汽水,讓羅素芬在這兒等她一會。 羅素芬趴在湖邊的欄桿上,望著湖里游來游去的小魚發呆,遇上這樣的事,說不難過是假的,但要說很傷心嘛,也還算不上,就是心情有點郁悶,今天出來散一散,感覺也好了很多。 不管怎么樣,生活重要繼續下去的,秋陽說得對,她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找到更好的,不過下次可一定要擦亮了眼睛看人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小心!” 身后似乎有一股涼意吹過來,羅素芬下意識飛快地往旁邊一閃,只聽“叮!”的一聲,是匕首撞擊在鐵欄桿上的聲音。 羅素芬嚇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閃得及時,這匕首就不是撞在欄桿上,而是刺進她的身體里了。 抓著匕首沖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狀若瘋狂的文習孟,他一擊不中,馬上換個方向又向羅素芬刺過來:“賤人,我跟你同歸于盡!” 羅素芬連忙閃開,卻被文習孟死死抓住,可憐她一個姑娘家,力氣怎么比得過像瘋子似的大男人,眼看那匕首就要捅進她的肚子,一個高大的身影沖了過來,雙手抓住文習孟的雙臂,猛地向后一扯。 羅素芬這才得以脫身,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緊緊抓著圍欄:“文習孟,快把刀放下,你瘋了嗎?” “哈哈哈哈!”文習孟狂笑起來,“我就是瘋了,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猛地又沖上來,卻被他身后那人死死拉住,文習孟一轉身,跟拉開他的男人纏斗起來。 羅素芬剛才聽到那個聲音就覺得耳熟,仔細一看,原來是上次見過一次面的,常軍杰的那個朋友,祁浩。 文習孟揮舞著匕首,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祁浩投鼠忌器,招架得有些艱難。 羅素芬無法上前幫忙,只好大聲地喊起來:“救命啊,有歹徒要傷人啦!”可惜這時候公園里完全沒人路過。 “文習孟,你傷了人是要坐牢的,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你爸媽和弟弟想想!”羅素芬回過頭試圖勸說文習孟。 可惜他這時候腦子里除了出氣根本就想不到別的了:“為什么要為他們著想,他們的存在根本就是累贅,如果不是他們,我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文習孟出手更加兇狠。 只聽祁浩一聲低呼,一下不小心竟被匕首刺傷了手臂,白襯衫上洇滿了刺目的鮮紅,他著急地大聲說:“別說了,你快走!”這人是個瘋子,根本就沒辦法講道理的。 對方是為救自己而來,她怎么可能就這么丟下人跑掉,羅素芬從地上撿起半截磚塊,狠一狠心沖了上去,照準文習孟的后腦勺就砸了下去。 她第一次砸人,手上也沒個準頭,這一磚頭不小心砸偏了,倒是把文習孟的一只耳朵給削去了半邊。 文習孟楞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想要殺人般的兇狠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像是能把她的身體射出兩個洞來,羅素芬嚇得驚叫一聲,想要逃開,手腳卻僵硬地不聽使喚。 幸好祁浩及時一個手刀,狠狠地朝文習孟的后頸砸了下去,文習孟雙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羅素芬渾身發軟,緊緊地拽著欄桿才不至于滑下去,聲音還在顫抖:“現在怎么辦?” 祁浩四下看看:“先找個東西把他綁起來,然后再報派出所吧!” “好!”羅素芬虛弱地回答。 不過周圍找不到合適的繩索,祁浩怕文習孟醒過來,皺了皺眉,對羅素芬說了聲:“抱歉!”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扭成一股,從背后把文習孟的雙手捆了起來。 看著他脫下衣服后露出的男性身軀,羅素芬心跳有些加快,沒想到他看起來白面書生的模樣,身上倒是挺結實的,還有腹肌,而且皮膚還挺白的,白得有些晃眼。 羅素芬臉上發燒,連忙移開目光,心中有些慚愧,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得上看男人。 然后才發現他手臂上的傷口還流著血,又低呼一聲:“呀,你的手。” 祁浩低頭看看:“一點小傷,沒事,回頭去包扎一下就行了。” 這時又有一個身影匆匆地跑過來:“發生什么事了?”看了一眼祁浩,“我就去上個廁所,你怎么就弄成這樣了?咦,羅素芬,你怎么也在?” “常軍杰,你來得可真及時啊!”羅素芬白了他一眼。 “軍杰,幫個忙,把這個人送到派出所。”祁浩抬了一下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