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大……嚴校尉?”夏侯昭喚了他的名字,卻問不出話來。還是李罡接著道:“嚴瑜,你怎么樣?” 夏侯昭低頭朝嚴瑜身上的盔甲看去,只見上面雖然沾了不少泥土草屑,卻沒有破損,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嚴瑜搖搖頭,正想開口,還沒說話,喉頭一甜,竟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眾人大嘩。 原來方才霜羽鶻的那一擊,正中嚴瑜的心口,只是因為墨雪衛□□的盔甲乃用精鋼百煉而成,故未破損。但那千斤之力到底透過鎧甲壓在了他身上,因此嚴瑜的腹內已經受了傷。 夏侯昭忙道:“快扶校尉回帳,傳御醫!” 嚴瑜顧不上擦掉唇邊的血跡,道:“殿下,末將的傷是小事,更有大事需您決斷。” “哪里還有——”夏侯昭想說這傷既在腹內,已是非常嚴重,哪里還有什么大事? 可嚴瑜的神情告訴她,此刻,她必須先聽他講完。 她點了點頭,道:“你說。”她感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她這樣熟悉嚴瑜,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他要說的事情,必然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期。 但她不能退縮。 第133章 依靠 眾人都望著嚴瑜,他強抑住胸口的痛楚, 道:“將他抓起來!” 夏侯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正好看到一個養鷹人鬼鬼祟祟離開的身影。這人也聽到了嚴瑜的話, 不敢回頭, 撒腿就跑,朝外奔去。 李罡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養鷹人還想躲閃,被李罡伸腿一絆,重重倒在了地上。 李罡伸手提起他的衣襟,如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提到了嚴瑜和夏侯昭的面前, 丟在了地上。 到了這時候,在場的人都看出異樣來。 夏侯昭的心里升起一個模糊的念頭, 她推開風荷與丘敦小姐攙扶的手, 上前兩步,問道:“你為何逃跑?” 那養鷹人渾身抖如篩糠,聽到夏侯昭這樣問,他似乎更加膽怯了, 一邊磕頭一邊結結巴巴地道:“不關我的事, 不關我的事, 我只是聽從上面的命令而已!” 另外幾個養鷹人也紛紛跪倒在地, 跟著他一起磕頭,然而神色間卻是一片茫然,顯然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夏侯昭又看了一眼嚴瑜, 嚴瑜朝她點了點頭,輕輕念了一個字: “沈。” 夏侯昭的心中越發篤定。她向李罡揮了揮手,李罡從一旁的墨雪衛手中接過方才投射出去的墨雪劍,架在了養鷹人脖子上。 夏侯昭道:“孤問你一句,你便答一句,不是有一句不實,那么你的性命便由你脖子上的寶劍說了算。” 利劍如冰,落在那名養鷹人的頸間,稍稍移動一下,便是一道血痕。他不敢多言,使勁兒點了兩下頭,又搖了搖頭,最終磕了兩下頭。 夏侯昭問道:“你可是樂陽長公主府內的人?” 她這句話一出,周圍的人臉上都現出了驚詫的神色。 現在的帝京當中還有誰不知道樂陽長公主與初懷公主兩位之間的關系微妙。 雖然初懷公主一直沒有和樂陽長公主有過表面上的爭執,但自從沈泰容的婚事定下來之后,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來往了。 此次飛霜大會,樂陽長公主殷勤地向圣上提出種種建議,初懷公主卻從未作出過回應。 如果真的有樂陽長公主府上的人混入了飛霜大會,那么墨雪衛以及負責籌辦的程俊等人都難逃失職的過失。 那個養鷹人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小的不是樂陽長公主家中的人。但小的母親在樂陽長公主的乳母家幫傭。前幾日她來找小的,說只要我將飛霜大會上的霜羽鶻換掉,便能得到一大筆錢。足夠我們一家老小過上三輩子。” 聽完他的話,連素來和氣的程俊都發了怒,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喝道:“你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在飛霜大會上做手腳,還說什么三輩子,恐怕你一家老小連這輩子都過不下去了。”、 那養鷹人撲倒在地,也不敢爬起來,只哭訴道:“小的也說不能這么做,母親卻說如果不照樂陽長公主的話行事,我們都會被滅口。” 李罡怒極,提劍在那養鷹人的頭上一揮。只聽一聲慘叫,那養鷹人竟被嚇暈了過去,然而墨雪劍上卻并無血跡。 丘敦小姐俯身去看,長舒了一口氣道:“原來你只是削了他的頭發啊,怎么嚇成了這個樣子。” 李罡轉身朝夏侯昭道:“殿下,如今事態緊急,我們應立刻回京。” 樂陽長公主既然敢在飛霜大會上動手腳,那么必然也會在帝京做好了準備。眾人回望遠處巍峨的帝京城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 在那里,又有什么等待著他們呢?天樞宮中的帝后與小皇子是否安好?有多少人參與了樂陽長公主的逆謀? 沒有人能回答這些問題。 “殿下。”嚴瑜輕聲喚了夏侯昭一聲。 她恍然驚醒,立刻道:“事不宜遲,立刻集結神策、虎賁兩軍,一同回京。” 程俊應了一聲是,便要去鳴金。 嚴瑜卻攔住了他,道:“殿下,現在是敵暗我明,不如將計就計,假意上了對方的當,等進入帝京再做打算。萬一他們要是得知我們已經洞悉了這其中的陰謀,恐怕我們連帝京都進不去,那時候想要攻破帝京的城門,殊非易事!” 這帝京的城墻經歷數個王朝更迭,每隔幾代,便有帝王修繕完備,十分堅固。莫說此時夏侯昭他們手中只有區區上三軍的幾千人,便是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也很難一下子攻破此城。 李罡也贊同道:“殿下,正是這個道理。如今我們不能示敵以實情,鳴金必然會引起他們的警覺。還是派人去尋兩位將軍吧。” “光是如此,恐怕不能迷惑對方,”嚴瑜望著夏侯昭,輕輕道,“殿下,如今末將有兩個計策,可以供您選擇。” “你說。”夏侯昭立刻應道,此時她的內心十分焦慮,既擔心天樞宮中的父母和弟弟,又有些不知所措。 嚴瑜道:“請殿下允我入帳啟稟。” 夏侯昭微微一怔,忽然意識到,嚴瑜接下來所說的話可能并不適宜讓更多的人知道。她道:“孤允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