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盧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陛下,有沒有人和您說過,您很擅長畫餅?” 黎鴻道:“到了王庭,你會發(fā)現(xiàn)那兒還有個更擅長畫餅的神明。” 盧加笑了,他道:“看來我別無選擇。” 黎鴻看著他緩緩道:“不,你有。” 盧加:“哦?” 黎鴻道:“你還有那支黑騎兵。” 盧加笑道:“若我造反,陛下會讓我王位嗎?” 黎鴻斬釘截鐵:“不,我會以叛國罪緝拿你,并將你斬首。” 盧加有些驚訝。 黎鴻笑道:“你做王,或許烏爾克可以恢復(fù)繁榮,但絕對無法得到東方霸權(quán)。” “你與我的區(qū)別,便是伊斯坦與列敦。” 盧加沉默了半晌,才道:“陛下有沒有人說過,將自己比擬于至尊王,是種非常狂妄的行為?” 黎鴻眨了眼眨眼:“我是不是忘了公告天下?從昨天起,我就叫伊斯坦了。” “請稱呼我為伊斯坦陛下,謝謝。” 盧加徹底為新王的無恥而震驚,但他想了想,或許也只有這樣狂妄且自信的人,方才有勇氣為現(xiàn)今的烏爾克與米思達爾搶奪霸權(quán)。 他對黎鴻道:“我明白了。” 黎鴻說:“那什么時候來到王庭?” 盧加笑道:“我與您一道回去,伊斯坦陛下。” 黎鴻覺得這個稱呼悅耳極了,她對天審道:“我這個逼是不是可以打個十分?” 天審:“全烏爾克的逼都要被你裝完了好嗎!好好好,伊斯坦王你厲害!但你是不是想一下被你丟在王庭的恩利爾?” 黎鴻:“是他自己不來的啊,我也沒辦法。” 天審:“那也不能這么輕慢吧,好歹是神明,咱們肯定有要求到他的地方。” 黎鴻深以為然,決定回去拍兩下馬屁。 然而當他們回到了烏爾克,便先面臨了更大的災(zāi)難。 太陽神因為烏爾克拆除神廟一事震怒,以自己的神力給烏爾克遮上了巨大的罩子,太陽的光輝無法透過由太陽神親手設(shè)下的罩子,故而陷入了黑暗。 黎鴻在王庭內(nèi)見到這樣的風(fēng)云變化,對天審道:“你不是說拆神廟沒事嗎?” 天審:“……我也不曉得太陽神這么小氣啊!神明行事也是要遵循神王定下的法則的!這樣干擾自然,是破壞了規(guī)則!太陽神這次恐怕是真得想要把恩利爾打落深淵,竟然不惜違背法則!” 黎鴻問:“他這樣動用神力,不算是對先前賭約的違規(guī)嗎?” 天審解釋:“這個算是打了約定擦邊球,畢竟從約定來看,是可以理解成‘不用神力摧毀對方的軍隊,直接決定戰(zhàn)爭輸贏’的。” 黎鴻:“所以這樣的陰招就以用了?” 天審低頭不說話,畢竟是他想得太簡單以至于給了黎鴻錯誤的信息,從來使得她的舉動引來了這般災(zāi)難。 天審見黎鴻頭也不回往王庭內(nèi)走去,忍不住問:“你去哪兒?外面都亂成了一團!” “我?guī)ПR加回來是做什么的!這點小事他能解決!” 天審:“那你去哪兒?” 黎鴻道:“釜底抽薪,我烏爾克不也供著一尊神嗎?好歹我是為他搶神座,他不出點力,怎么也說不過去吧?” 第69章 王冠04 “你希望得到我的幫助?” 恩利爾慵懶地倚在長榻上, 神殿的侍女正恭敬地為他捶著小腿。因為太陽神的憤怒, 烏爾克失去了白晝,終日籠罩在黑暗之中, 以至于明明是太陽高升之時, 烏爾克的宮殿里卻如夜間一般點了無數(shù)根蠟燭。 蠟燭照亮了王庭,使得王庭猶如白晝,但王庭之外, 更多的百姓家中因失了陽光, 而徹底與光明訣別。 傲慢的神明看著前來的王者,緩聲道:“拆了太陽神廟的是你,我為什么要為了你的過錯而違反法則。” 黎鴻道:“并非為了我, 而是為了您, 大人。” 黎鴻眼都不眨, 胡話張口就來:“烏爾克聯(lián)邦的信仰將重歸暴風(fēng), 拆除太陽神廟只是第一步。若您不庇護我們,難道要讓烏爾克立滿恩力格斯的雕塑嗎?” 恩利爾的藍眼睛微微瞇起,他頓了會兒,方才道:“雖說我不怎么在乎,但膽敢直呼恩力格斯之名的凡人可不多。” 黎鴻道:“若是畏懼于太陽神, 這場仗我們也可以不用打了。” 恩利爾覺得有趣, 便問:“王啊,那你畏懼于我嗎?” 黎鴻心想,誰畏懼你個畫餅神啊,你的同類碎片我都不知道收集多少片了。別說你現(xiàn)在是個神, 我是巫女的時候也沒怕過圣殿騎士啊(天審:你很怕的好嗎?)。 心理不屑歸不屑,黎鴻的面上依然是一副冷靜的表情。 她對恩利爾道:“我尊崇您,大人。” 恩利爾看著她,看起來極為縱容于她,十分寵溺地笑了。 “我可以幫你卷起米思爾達的颶風(fēng),但我并不覺得這樣就能讓恩力格斯撤回他籠下的‘夜幕’。” 黎鴻聞言頗有些驚訝:“誰說我們要在米思達爾刮起颶風(fēng)了,我可是希望著在接手這座城的時候,它仍然是那座寶石之都。” 恩利爾覺得有趣:“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黎鴻看著他,笑道:“烏爾克需要起一點風(fēng)。” 恩利爾聽到這樣的要求先是有些困惑,過了會兒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越深:“你是想說……” “這世上沒有吾箭射不破的黑夜,只是需要借助一點兒旁力,好射中那高廣的天穹。”黎鴻看向恩利爾,同樣笑道,“我相信您的力量,不至于無法驅(qū)散這點烏云。” 恩利爾道:“人類向神明有所祈求,必將奉上自己至尊至貴之物。伊斯坦王,你打算給我什么,來請我?guī)湍氵@個忙?” 黎鴻看著恩利爾,緩緩屈膝以跪。她雖跪下,背脊卻半點未曾彎下,甚至于那雙眼睛都越發(fā)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 “——您得到的,將是東亞大陸的信仰。” 黎鴻字句鏗鏘,若是旁人來聽,定會以為她已將東亞版圖握在了手中,而不是膽大的向著一名高貴的神明在畫餅。哦,雖然這個餅,還是眼前的神明先畫出來的。 恩利爾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噗噗發(fā)笑。笑完后,他才對黎鴻道:“王啊,我想要點兒更現(xiàn)實的東西。” 黎鴻:“?”烏爾克還有什么你看得上眼嗎? 恩利爾坐直了身,擱下了黃金的酒杯。他的一只手捏住黎鴻的下巴,另一只手輕柔地于她眼上劃過。 暴風(fēng)神感慨道:“你擁有著一雙毫不遜色于天空的眼。” 黎鴻:“!?” 她驚恐不已:“天審,恩利爾有挖眼睛的癖好嗎!?我日,我要是瞎了還怎么御駕親征!?” 天審崩潰:“……如果真瞎你還考慮什么御駕親征啊!” 正當黎鴻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神明之吻落在了她的瞳孔上。 非常奇妙的感覺,按道理來說,瞳孔接觸到異物該是非常痛苦的,但黎鴻被恩利爾牽制著眼瞼,被迫接受了他的吻,眼睛卻未曾感到丁點不適——若硬要說的話,他的吻像是一陣風(fēng),溫暖地吹過她的眼瞳。 不僅如此,她甚至覺得缺乏睡眠而導(dǎo)致的眼睛疲澀也消失了,若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此刻的感受,那便是如獲新生。 恩利爾放開了她,拍了拍她的腦袋,向她頜首道:“去吧。” 黎鴻眼瞳轉(zhuǎn)動,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同帶來的那柄阿瑟之弓上,已經(jīng)被暴風(fēng)神純粹的神力包裹。淺藍色的光芒流轉(zhuǎn)在弓箭本身黃金的色澤上,一如烏爾克王城上即將刮起的颶風(fēng)! 那一日,所有因太陽神的報復(fù)而遷怒于新王、聚集于王城之下的民眾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顆自王城升起的金色之星。 黎鴻站在城墻之上,瞇著眼瞄準了黑暗的天空,弓弦?guī)缀醣凰瓰榱藵M月,染著藍色火焰的箭尖抵在她的指尖,直指著天空之上漆黑無光的世界。 盧加站在她的身邊,對她道:“王,您可想好了。先前拆了神廟,尚可有說辭。若您此次擊碎了這場黑夜,便算是正式與太陽神敵對,太陽神必將親臨質(zhì)問。” 黎鴻道:“守護自己的王國,算什么敵對。難不成神明妄圖越過法則摧毀下界,我等也不可奮起反抗嗎?若不反抗,人們?yōu)楹芜€需要王族。所謂王,不就該是替他們守護腳下得以安居的土地之人嗎?” “我若是屈從于恩力格斯,我烏爾克又有何臉面,敢大言不慚地說要打進米思達爾城?” “盧加啊,你看好了。這一箭,不僅僅是為了解開今日之圍,更是為了讓我國從米思達爾的陰影下掙脫。” “我得讓他們明白,黑夜無可懼,太陽神無可懼,米思達爾更無有可懼!” 話畢,黎鴻手中的黃金箭便如同升起的金星一般極速向天空沖去! 烏爾克的王城上忽而刮起了風(fēng)。 暴烈的風(fēng)卷起了王旗,卷著那根黃金的羽箭刺向了深沉的天際——! 黎鴻已經(jīng)看不見羽箭了。 但她看見了一抹亮色的點。 以那抹亮點為圓心,細碎的白線如同蜘蛛的網(wǎng),轉(zhuǎn)眼間便布滿了整片天空! 細碎的光線從線中降臨,像是命運女神指尖漏下的未知與不可測。 黎鴻仰頭,一抹光線恰好射在她的眉心。她神色不變,再一次一起挽起了弓—— 烏爾克的人民在這一次,清楚地、看見了他們的新王,踏在褐色的城墻上,一箭破天! 來自宇宙的太陽光輝,似亞曼拉河水般,自上而下,洶涌地傾倒而下! 此刻正是夕陽,萬事萬物都仿佛染上了黃金之色,都鍍上了黃金之鎧!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民眾們向著王城跪下,大呼著曾經(jīng)的至尊王之名。他們高呼著新任的女王“伊斯坦”,稱呼她為—— “黃金之子。” 盧加驚訝地見黎鴻竟然真的借助暴風(fēng)神的力量打破了太陽神的禁錮,一時間竟然無法從這鋪天蓋地的燦爛光線中緩過神。 他看著沐浴于陽光中的黎鴻,竟也覺得民眾的稱呼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金發(fā)碧眼的女王,腰間系著黃金的腰帶。 她看起來正如黃金一般珍貴。 盧加單膝跪下,獻上了忠誠,對黎鴻恭敬道:“陛下。” 黎鴻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天空,對盧加道:“戰(zhàn)斗才剛要開始,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