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你爹娘呢?”莫三孚點點頭,問道。 “我爹去縣里了,要把那半扇豬rou給買了。我娘去我奶家去了。叔,你先等著,我去叫我娘?!?/br> 李和貴的媳婦是和兩個人一起來的,就是張燕和白明華,已婚婦人與外男單獨見面無論是前朝還是現在雖然算不上大忌,但總歸是不好的,莫三孚本以為李和貴會在家里等他便沒做什么準備就來了,不過現在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順利將那半扇豬rou過了秤,如數付了銀錢,莫三孚將豬rou推到點心身上,便在張燕不悅的目光下離開了李和貴的家。 “你母親給你做的桂蘭碎花的花棉襖里有白其聲的罪證,若要親自告他便隨你。若要我幫忙就在今晚將棉襖丟在小水井邊上的大柳樹下。” 白明華站在邊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余光看向自己的婆婆和二嫂,見其二人均將目光放到莫三孚身上,面無異色,又瞬間將面色恢復,將自己難以平復的表情掩住。白其聲還有他的那一家被她放在骨子里深深恨著,只是苦于自己一個弱女子毫無辦法報復,誰知……誰知自己留下做個念想的棉衣竟放著白其聲的罪證。真是……真是老天保佑。 白明華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因為早在幾天前早已死去的娘親就托夢給她,告訴她白家的報應到了,第二天就聽到了自己那個繼母偷人凈身出戶的消息。即使自己的名聲會受到影響,但是她還是很高興,這點影響完全可以忽略。 莫三孚見白明華低下頭,收回自己不被察覺的視線。本來將李氏不貞的消息放出來莫三孚就能順利解決和白家二姑娘的親事的苗頭。可是,莫三孚看著身邊這個對白明華依依不舍卻“堅定地”跟著自己的女鬼,真是煩! 不過一趟路程的事,跑一趟罷了,免得自己煩心之下打散了這個鬼魂,背上不必要的因果。 第二天一大早莫三孚照舊去小水井,這次他沒拐去常去的山頭,而是直接去了小水井,離小水井大約五丈遠的地方有一顆柳樹,柳樹有些年頭了,枝椏彎曲,因為長在一個斜坡上,柳樹的柳枝都垂到了地上,在斜坡上形成了一個死角,如果不特意去看是看不到柳枝下的物品的。 莫三孚掀開柳枝就看到了一件棉衣,青色碎花的白色小棉襖。莫三孚撿起棉襖塞到馬鞍下,然后牽著馬擔上水直接回家,當天晚上莫三孚就將白其聲勾結山匪的往來書信貼到了縣衙的大門上,之后的事就不是莫三孚愿意插手的了。 天亮前,莫三孚貼在縣衙門口的書信被一個更夫發現了,那更夫識幾個字,看到了那信上的“殺了”兩個字嚇得丟掉了燈籠,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他家隔壁的秀才來給他讀信,這一讀不要緊,周圍的人都圍過來了,秀才面色不好,但是還是一字一句將那封信讀完。 這事兒鬧得大,縣衙完全沒法掩過去,白其聲聲名狼藉,還驚動了州府府衙,府衙行動迅速,在白其聲的招供下剿滅了那窩山匪,更取得了白其聲的其他罪證。 山匪是大和建立以來最為令朝廷痛恨的事,這白其聲不僅勾結山匪且還勾結了幾十年。當年柳州明家滿門被山匪屠殺就是白其聲勾結的一眾山匪所為,可憐明云在其身邊那么多年都不知道白其聲才是讓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當年的亂世并不是突然亂掉的,而是慢慢腐壞的,民不聊生就有人愿意落草為寇,整個大乾王朝其實早就被各處山匪分隔占據,當年的白其聲就是山匪出生,只是他是山寨安排在縣里的內應,沒想到被明家相中做了明家的乘龍快婿。 白其聲也不是沒想過想要改邪歸正,但是改邪歸正比得上自己的小命?白其聲答應了山寨頭子里應外合劫了明家,整個明家就只有外嫁的明云得以幸免。白其聲深知山寨每個人的性格,知道自己只要待在柳州就會一直成為山寨的探子,所以白其聲趁著明家亂時就帶了明家的大部分財產離開了柳州。 白其聲在云州風生水起,誰知這時卻遇上了以前山寨的人,白其聲被迫和山寨恢復了書信往來,因為被山寨逼著出了很多銀錢,白其聲生意開始進退維谷。明云就在這期間發現了白其聲勾結山匪的書信,心里也有了一絲懷疑,但當時正是白家老太太鬧著準備給白其聲娶平妻的時候,白其聲護著她,她自己也心煩,就沒有想太深入,留著那個罪證不過是為了在白其聲娶平妻后給自己和女兒留個保障。 沒錯,雖然白其聲反對娶平妻,但是明云卻知道白其聲是不想隨便娶個女人來生孩子,如若有機會,他一定會取一個有錢或是有權人家的女兒的,比如原來的明云。明云自己無權無勢,更無娘家,本想留下這么個東西以防白其聲為了那未來的平妻作踐自己和女兒,誰知竟是留下復仇的證據。 白其聲的案子在府衙和縣衙的聯合下,只用了七天,這事兒算是個大功勞,府尹和縣令都有望升上去,自然積極了。這事兒莫三孚只關注了結果,至于過程怎么樣就不是他想關心的了,他還是更關心自家的宅子。 兩進的院子,所需要裝的門窗和回廊就不少,這活兒足足干了七八天,門窗之類的裝好后莫三水就組織人開始上梁裝瓦。莫三孚托莫三水買的瓦片是很好,請的又是手藝純熟的手藝人,那瓦片和橫梁看著真是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實驗進入困難期,痛苦,我不能回家了┭┮﹏┭┮ ☆、第二十七章、秦執 門窗裝好的最后一天,莫三孚牽著點心進縣城了,這門窗裝完了,這些工人就不用再來了,不過在忠縣,結工錢之前都要請上一頓豐富的晚飯,莫三孚今兒去縣里就是去買些新鮮的酒菜。 莫三孚身邊沒有了那個女鬼的身影,在白其聲問罪被判斬首的那日明云去看了,回來后向莫三孚道了謝就離開了,沒再出現,莫三孚也不關心她去了哪兒,但是他卻很煩心村里傳出的那一個謠言。 不知是誰發現了白明華的那件小棉襖,又看到他去拿了,竟然在村里傳出了他和白明華私通的流言,目前李家還未找上門,但是讓這流言繼續流傳總不是事兒。 莫三孚來到縣里首先就去了糧店里,又是近半個月未來,糧店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他娘許春林也在忙,但是紅光滿面,總比初見時要好。 莫三孚來到前面的店面,和許春林打了聲招呼,許春林正忙也沒怎么理他,倒是云楓一見著他就微微笑著走上前來,“主子,你可算來了?!?/br> 莫三孚面無表情,但是對于云楓的熱情還有有些詫異,“有事?” “嗯,這糧店也開著近兩個月了,店里已經開始盈利了,我就想著那賬本給你看看。” “嗯,拿來吧?!痹茥饔行┢婀?,云楓時常保持著微笑,但是那笑都是不達眼底且敷衍以為濃重的,絕不像今日這般,那笑雖然還是那般摸樣,但是那笑意卻直通心底。 莫三孚沒理太多,接過云楓遞過來的賬本一一看了起來,莫三孚雖然不喜歡經營這些黃白之物,但是這基本的能力還是行的,不然當初也沒能力做那越秖的軍師。 云楓做的賬本很精細,甚至連家里的用度都單獨記了一本帳,一目了然。糧店確實開始盈利了,利潤足夠許春林這一干人在這忠縣縣城里的開支還能存下點盈余,對于這個結果莫三孚是滿意的。 莫三孚看了一會兒賬本就放下了,看向云楓,“賬沒什么問題,以后繼續。” “那個,主子?!?/br> 莫三孚抬頭,看向欲言又止的云楓,示意其說話。云楓微微點頭,斂下眼里的笑意,淡定道:“我原來的一個朋友也被賣到了這里,我想請主子買下他。” 莫三孚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看得淡定如云楓都有些忐忑,“他是誰?” “他叫秦執,本是我家世交之子,后來……我二人身份不高,不涉及那些便皆被流放,輾轉一年才來到這忠縣。” “秦執?”莫三孚扭過頭,翻開賬本,“可以,不過店里的人夠了,安排他去磨坊吧?!?/br> “多謝,主子?!痹茥餍χc頭,這聲主子喚得可謂是心甘情愿。 “嗯,中午去吧。將人帶回來添些用品再和鄭大壯一起去磨坊?!?/br> 當初乾朝除皇族外另有三個氏族,分別為秦氏、越氏和云氏。越氏起兵爭奪天下,秦氏力保皇族,而云氏則是表面保持中立,實則支持當時的皇帝的叔叔嶺南王。后來越氏奪得天下,皇族包括嶺南王在內皆被屠戮,秦家和云家的主要掌權者皆被斬首,其他的小人物皆被流放。其實,當時若非屠戮皇族顯得太過血腥殘忍,被眾大臣上書勸說,可能秦家和云家皆會如皇室那般被越喬書屠戮殆盡。 莫三孚點了頭便向許春林走去,見小老太太面色很好、精神十足,不由得笑了笑,“娘,這幾日可還好?!?/br> “好著呢?!毙睦镌趪股吓呐氖郑溃骸凹依锏姆孔釉趺礃恿耍俊?/br> “正在上瓦呢!”莫三孚接過許春林正準備招待的客人,道:“娘,你可以不用這么累的。” 許春林坐在一邊喝了點水,“我只是幫忙裝點東西,沒什么累的。再說了,我在這兒都沒什么事干,飯有于嬸子和小染做,衣服我也只洗我自己的,其他的于嬸子和小染都不讓我洗。寶柱去書院讀書,我也沒什么好忙的?!?/br> “主子,老人家多動動也是好的?!庇谑显谝贿呉查e了下來,笑瞇瞇地看著莫三孚。 “對的,再說寶柱和小默都是我去接送的,老夫人完全不用擔心?!编嵈髩褜⒁淮旅椎惯M米桶里,哈哈笑著,“我說主子,你這得請個人來看磨坊吧,我這每天磨坊、店里、書院三處跑,我這壯漢都覺得累。” “中午云楓就會帶個人回來,晚上你帶他回磨坊,這幾天你先帶著他,等他上手了磨坊的事兒,你晚上無事便不用去磨坊了。” 鄭大壯一聽摸摸腦袋,賊兮兮地湊到莫三孚身邊,“嘿主子,那個人是誰啊?那天云楓去了躺官府的牙行回來就有點不對勁,這和他帶回來的人有關?” 莫三孚看了他一眼,笑道:“也許?!?/br> 鄭大壯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結結巴巴道:“主……主子,你……笑了!!” 莫三孚聞言立即斂下笑容,倒是許春林一巴掌拍在鄭大壯頭上,“這是見了鬼了?三孚笑了有這么驚訝?” 鄭大壯摸摸腦袋,看著莫三孚警告的眼神將嘴里的嘟囔咽下。別人對自個兒笑很正常,但是這個主子對自己笑就很驚悚。要知道莫三孚除了在許春林和寶柱面前會笑一下,在其他人面前不是皮笑rou不笑就是冷笑,對他們更是連笑都懶得笑。 哦!對了,還有那個漂亮的小子也能讓他主子笑。鄭大壯賊兮兮地笑了笑,那么漂亮的小子誰見了都會喜歡的吧? 莫三孚沒理外表憨厚,內心猥瑣的鄭大壯,和許春林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店里去買需要的東西。 在百貨店、菜場買了楊羅提醒了要買的rou和調料,然后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村里。 請匠人吃飯,這次莫三孚提前借了兩張桌子,除了木工外還有上瓦片的工人都一起吃了頓流油的飯菜,楊羅幾個村婦做的飯菜并沒有多么美味,就只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味道,但是莫三孚舍得花錢,楊羅也舍得用油,上桌的菜即使是素菜也油光錚亮的,看著就誘人,更別說那飄散出來的誘人的味道了。 楊羅一將菜端出來,還在干一些細碎的活的人和坐在一邊休息的人的肚子都響了。楊羅和幫忙的幾個婦人一陣笑,道:“得嘞,收拾收拾吃飯了?!?/br> ☆、第二十八章、殺孽 鄉下人沒那么多講究,被幾個婦人毫無形象地笑了一番,一眾大男人毫不扭捏,將手頭活兒干完就忙不迭地洗手坐上桌。 吃了飯就是結工錢的時候,莫三孚將錢數好交給那些工人的老板,然后將人送到村口。 木工們走了,莫三水就立即招呼眾人上瓦,馬上就八月了,自家地里的糧食也得收了,把這事兒解決了,拿了工錢就能回家收糧了,對莫三孚對他們都好。 夜里,莫三孚照舊修煉后挑水回家,已接近自家房子莫三孚就皺起了眉頭,將水桶放好,莫三孚推開屋子,就在堂屋里看見那呆呆望著莫三孚家神牌的女鬼明云。 “你殺人了?”莫三孚皺眉,聲音冷得染上了冰渣子。 “是?。 泵髟茮]有回頭,“白其聲明天斬首,不過他已經被我嚇瘋了,陶氏那個老太婆年紀大了不會被殺,可是也被我弄瘋了,然后被我千刀萬剮了?!泵髟频穆曇糨p快,就像說著別人的事兒,連臉上的笑都顯得明媚了。 “哼,我幫你可不是為了讓你染上這等因果的。”莫三孚真的有些生氣了,不僅為了明云,更為了她的無知讓自己沾染上了這份因果。 果然是逃不掉嗎? 明云似是回了神,一臉悲嗆地看著莫三孚,“明云殺了那老太婆,即使身纏因果,輪回受罪,明云也不悔。只是明云連累恩公沾此因果乃明云之過,明云愿長陪恩公左右以贖罪。” 莫三孚沒再糾纏于這事,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便道:“過些日子你且隨我去個地方,什么時候能修成了實體再回來。” 明云知道莫三孚不計較了,一臉興奮,“多謝恩公。” “除了這兩件事,你還做了什么事?”莫三孚兩眼盯著明云,他不信這個本就聰明的女子在經歷了這么多后會只做這么點事。 “是,主子。我去了李家,將李氏嚇得半死,估計這一生都要在恐懼里度過?!泵髟频溃骸拔移此狸J了州府和縣衙,讓那兩個臭蟲將白家的家產交還一半,直接給我女兒?!?/br> 莫三孚聞言點了點頭讓明云離開。 早在白其聲判刑前幾日,李氏便仗著自己父親的威望大鬧縣衙,將白明英不是白其聲之子這事兒說了出來,聲稱自己被休,白明英并非白其聲之子也應脫離白家。 白其聲在大牢里直接被氣暈了過去,醒來后決口不提白明英的事,他就想著讓李氏那賤人痛苦一回。只是李氏終究是前縣令爺的千金,即使她父親早已不在,但她還有個兄弟在京城做官,即使只是個小官,但也是京官不是? 所以白其聲沒有如愿,白明英沒有獲罪,被關押兩天后完完整整地被放了出來。 是誰在針對白家,針對李氏也許白明英不知道,但是白明英是個疑心極重的人,白家被抄家的家財竟然有一半還給了白明華,這事兒怎么看都不正常。還有白明華和自己的那個流言,這件事中牽扯到的那件棉襖。這兩件事加起來難免不會讓白明英聯想到自己身上。 莫三孚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事已如此無可奈何,到時候再說。 上瓦片很快,盡管房子較多,但是上個瓦片也只用了三天,七月廿九,這個月的最后一天,莫三孚家的屋子的瓦片全部上完了。 莫三孚照舊請工人吃了一頓后結工錢,張小花拿到自己的工錢,顛顛,足有八兩多銀子,笑瞇瞇道:“這么多銀子,等秋收后再賣了稻米就能送我相公去京城了。” 莫三孚道:“張嫂子你家的稻米收了就給我吧,我收。稻谷子的價格就按好壞來收,到時候我們直接上門去拉,省得你背去縣里,如何?” “那感情好?!睆埿』ㄐχ溃骸拔壹夜茸幽情L得可不差,顆顆飽滿,秕谷少得很。不是我吹,我家那谷子至少能收上兩三百斤。” “嘿,三孚,這張嫂子家的收了,咱們的收不收???” “收,不過我會讓掌柜過來收,他比我懂?!?/br> “這是當然,那高粱、蕎子收不收?還有粟子?!?/br> “我開糧店的自然都收。” 一頓飯吃得鬧鬧騰騰,最后每個人都滿心歡喜地拿著銀子回家了,在莫三孚家這修房子雖然花了不少的時間,但是這錢給得足,每天的午飯那油水是毫不吝嗇的,總之是個好差事不是? 張小花拿著銀子,遠遠低綴在幾個男人后面慢慢回家,她自己比較注意男女大防,所以她家相公還是很放心她出來干活的。張小花摸著手里的銀子,想著加上家里的銀子,再賣上點糧食,她就能給她相公攢上三十多兩的盤纏了。 張小花想著這事兒,笑得開心,前面傳來打招呼的聲音,張小花抬頭看去是那個愛嚼舌根的婆媽光棍。 “鐵生家的,你這也是從春林嫂家里回來?” “喲,大哥呀,是的呢!你這是去哪兒?”這光棍兒是莫鐵生堂伯家的獨子莫鐵柱,小時候寵得厲害,養成了好吃懶做的性子,后來莫鐵生的堂伯夫婦意外走了,留下這么個獨子,雖然人勤快了,但不知怎么的就養成了這么個婆婆mama,愛嚼舌根的性子,就因為這好多姑娘都看不上他,他就打算存錢去買個媳婦回來。 “我去地里看看?!蹦F柱道:“鐵生家的,你在這莫家干活可得小心一點,這三孚小子就喜歡已婚婦人,這不,前些日子還勾搭了永山叔家的三兒媳婦,還有棉襖做信物呢。” 張小花一聽就垮下臉,“大哥,我這天天在莫家干活連那明華兒的面都沒見過,他倆怎么就私通了,大哥你可別亂說,小心張燕嬸找你算賬!” “嘿,這種事他們哪敢放在明面上,這種事就要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