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張燕拉住的那個叫明華兒的新婦是李永山的三兒媳婦,三個月前才嫁到莫家村李永山家,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有點江南水鄉(xiāng)俏佳人的味道。她走在村里誰都愿意扭頭看上幾眼,就連莫三孚這種見過不少美人的人也不免多看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莫三孚皺起了眉頭,這個叫明華兒的女人身上真是有不少怨氣啊! 莫三孚收回視線,沒再多想,這亂世才過一年多,冤魂怨鬼是不少的,縱有京中正統(tǒng)龍氣壓制,這一時半會兒也是壓制不住的。 莫三孚沒再聽婦人們的談話,悶頭趕車,車上多了幾個人,車的速度就沒剛才那么快了,但是還是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縣里。 在縣城門口大家都下了車,看著縣城打開城門,人群來來往往,莫三孚反應過來張燕說的趕集是怎么回事。 馬車在人群里走走停停,過了好一會兒才抵達自家的糧店。 馬車直接從后院小巷里趕進了院子,剛進院子,就看到鄭大壯警惕地看著他,待看清了莫三孚的面貌才松了口氣,笑道:“主子,您這么快就回來了。” 莫三孚瞥了眼鄭大壯,淡淡地點了點頭,“嗯,他們人呢?” 鄭大壯笑道:“店里沒什么事,云楓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本書來,他在屋里看書,于婆在教小音染刺繡,尹黙在旁邊看著。” 鄭大壯正說著話,云楓就從屋子里出來了,他換了莫三孚買的衣服,普通的窄袖長衫,穿著他身上也有貴公子的氣勢,云楓向莫三孚走來,行了了個禮,“主子。” “嗯。”莫三孚沒說話,因為于氏帶著尹氏兄妹出來了。 一一和莫三孚打了個招呼,莫三孚就抱著寶柱,將自己娘引到主屋,“這是我娘和小侄子。以后這店多半是我娘看著,你們聽她的即可。” “老夫人、小少爺。”這五個人里最重規(guī)矩的是宮廷里出來的于氏和曾經是貴公子的云楓,這兩個人受過的禮節(jié)教導是完全相反,一個是為人奴仆的禮節(jié),一個是為人主子的禮節(jié),但這都不會妨礙他們遵守禮節(jié),莫三孚話剛落,這兩人就到頭行了禮。 “哎哎哎,什么老夫人啊?我這就是個鄉(xiāng)下婦人,不興這些的。”許春林心里雖然開心,但還是免不了有點慌,連忙將離她較近的女性于氏給扶了了起來,道:“老jiejie,我娘家姓許,閨名春林,您啊就叫我春林就好。還有你們倆,可以叫我春林嬸,別講究這么多,折煞人了。” 莫三孚在旁邊看著,沒出聲,他說了他娘以后是這個店的管事,那這幾個人都得聽他娘的。這次依舊是云楓和于氏先行開口,畢竟這兩人就算身份天差地別也都是從那種必須時刻揣測人心的地方出來的。 不過,莫三孚看了鄭大壯和尹氏兄妹一眼,無論這些人在之前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現在都是他莫家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忙,沒時間,今兒雙更,如果網給力的話 ☆、第十五章、歡兒 互相認識了一番,莫三孚讓他們各自去做自己的事,給了許春林一些銀子,讓她看著給家里添置些東西,他自己則帶著寶柱去縣里的學堂。 學子的入學禮總是很正式和隆重,莫三孚帶了些禮品,沒牽著點心,直接將寶柱抱著,大步走去學堂。 莫三孚帶寶柱去的學堂是已經成了一個規(guī)模的書院,分為啟蒙、初級、中級和高級學子,啟蒙便是如寶柱這般什么都沒學過的幼童,初級是學過一兩年的少年,中級則是已成了氣候和自己風格的學子,高級則是待考的身上至少一個功名的學子。 入學很容易,交了十兩銀子束脩,拜了個簡單的拜師禮,敬了茶就完了,這種拜師禮很簡潔,所代表的意義就十分簡單,不會有太深的師徒關系的束縛。 寶柱很乖,在路上聽了莫三孚說了該怎樣行禮,這會兒也乖乖做了,坐在上座的先生滿意地點點頭,道:“如此,你便是我門下學生了,咱們這兒沒什么其他規(guī)矩,你只記得準時上學便是,待你能入初院時咱們這師徒名分也就解除了,起來吧。” “是,先生。”寶柱點點頭,脆生生地答道。 先生點頭,又看向莫三孚,“你便帶他回去吧,明日卯時正再過來。” 莫三孚也是行了一禮,道:“謝謝先生。” 處理好這些,莫三孚就帶著寶柱離開了書院,書院位于忠縣南方三里路,不遠且風景優(yōu)美,有小橋流水、高山鴻雁、婉轉山道、通天山澗。 莫三孚看著這里的景色,一時間有些嘆息,這是他離開云州去青州前就讀的書院,只是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大伯,怎么了?” 莫三孚看著盯著自己的寶柱,笑道:“莫九支,你明兒起就得來這兒上學,開心嗎?” “我叫寶柱。”寶柱低下頭,脆生生說道。 “嗯,你叫寶柱,但是你也叫莫九支。怎么?不開心嗎?” 寶柱看了看莫三孚,皺著小眉頭,“讀書好花錢的。” 莫三孚失笑,“沒關系,大伯回來了,大伯開鋪子賺錢給你讀書。” “就是剛才去的那里嗎?” “嗯,以后你來書院讀書,你和奶奶就在那兒住。” “大伯呢?” “大伯要回村種地啊,不過大伯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還有點心。” “嗯,還有點心。” 莫三孚和寶柱說著話,突然就停下來腳步,看著前方騎馬入城的人。 那是一隊人,領頭的是一個少年和一個青年,青年一身藍色廣袖長衫,生得是濃眉大眼,五官深刻有神,頗有一番爽快之意。而那少年卻是美艷妖嬈,眼波撩人,一個最正常的眼神都能被他演繹得風情萬種,情意綿綿。 莫三孚站在山道上,看著那隊人馬在官道上向忠縣而去,他認得那少年,即使過了四年,他也能記得他,主要是這個少年實在妖艷得過分。 四年前,這少年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童,被南風館的人押著,咬破了那紅艷艷的唇也不自覺,稍一放松被他找到了機會,在那一瞬間就撞向石柱,莫三孚在那時候挪動了下,攔在了他前面。想來那時候那少年是決心赴死了的,那撞在莫三孚身上的力道讓他都難受。 少年無處可去,莫三孚就將其待在身邊,不久后越氏起義,莫三孚跟隨越秖征戰(zhàn),五安定之日,莫三孚正煩惱少年去向時,那少年卻自己和莫三孚說讓他離開。 莫三孚想了想,那少年叫什么來著,那少年說他是被家里人買到南風館的,他恨那一家人,便舍棄那一家人的姓氏,只愿意告訴莫三孚他的名,他的名字叫歡兒,那是只有他娘親叫的昵稱。 “歡兒。”莫三孚笑笑,他真是越來越妖艷了,那時他便想本身便是這般美艷的人兒,何苦再配上這般帶著輕浮的名字? “大伯在說什么?”寶柱聽到莫三孚的聲音,將視線從水潭里的魚兒身上挪回來,隨著他大伯的視線看去,只看得一群人馬,一陣煙塵。 “沒什么,回去了。” 莫三孚帶著寶柱回到店里,許春林帶著于氏和尹氏兄妹出去了還沒回來,云楓依著主屋前的柱子在看書,鄭大壯在院子里劈柴,就是莫三孚昨天帶回來的廢木料。 回到家,莫三孚叫來云楓,坐在鄭大壯邊上,商量了一下糧店里的事,云州地處大和偏南的地方,距離京都不遠不近,也得一兩個月的路程,路程遠的地界收到的稅收一般都是能換成銀錢就換成銀錢送到京城,而不是直接送糧。而糧食的買方就是莫三孚這種糧店店主和大戶商家的老板,他們是商人,能有的地很少,家里人口又多,如果不買糧就不夠吃,而最便宜的糧食當然是縣衙的糧了。不過用來交稅的糧食也都是稻谷、玉米之類的主糧,沒有豆類,粟米之類貴的糧食,這類糧食只能去鄉(xiāng)下人家收。 “今天正好趕集,讓大壯去門口吆喝幾聲,說咱們這里收糧食。”云楓捏著書本,笑著說道:“等小默回來我?guī)黄鹑ジ浇l(xiāng)里走一下,能收多少是多少。” “嗯。”莫三孚點點頭道:“明兒木行才會陸陸續(xù)續(xù)地把東西送來,和縣衙說好的提糧的日子是就是明天,我們不急。” 第二天一大早,木行就送來了牌匾和幾個小木桶,桶面和桶內都光滑,毛刺比較少。木行的人說讓莫三孚明天去取馬車和大木桶。 糧店里已經收進來了不少豆類和小米、薏米、黑米等的量少的糧食,只等待會兒去縣衙買大量的稻米、糯米、玉米、麥子這類主糧。 莫三孚先騎著馬將被許春林收拾好的寶柱送去書院,將人安安穩(wěn)穩(wěn)送到書院課堂的桌子上坐好后,莫三孚才騎馬趕回縣城,這一來一回沒多少路程,也沒用去多少時間,回來店里后,莫三孚才叫上云楓和鄭大壯。 因為才剛開業(yè),莫三孚也不敢買多少糧食,昨天收糧食時莫三孚就和云楓商量好了,稻谷兩千斤、糯谷一千斤、玉米也要一千斤,麥子只買五百斤。 將糧食過了秤,莫三孚對著主簿道:“我這糧店才剛開業(yè),就先要這點糧食試試水,等糧店穩(wěn)定下來,我們再來買糧,這次麻煩主簿大人了。” “沒有的事,這都是我應該的,莫老板到縣衙里去喝杯茶?”主簿聞言,笑瞇瞇地說道。說實話,莫三孚買的糧不少,雖然比不上什么大糧行,但是他們也不是什么大城市不是? “不麻煩主簿大人了。”莫三孚指了指那些糧食,“店里還亂著,我這得趕緊去收拾收拾,好早些開業(yè)。” “好,那到時候你那糧店開業(yè)我一定去討杯酒喝。” “一定!” 莫三孚和主簿說完話,牽著點心,讓拿著賬本的云楓跟著,鄭大壯則隨著拉糧食的牛車隊走,這些牛車有些事縣里租的,有些是附近鄉(xiāng)親家的,拉這一趟不便宜,每人每車就是二十文錢,拉了兩趟后一人在莫三孚這里領了四十文錢就離開了。 拉到店里的糧食就由莫三孚、鄭大壯和云楓這三個男人來規(guī)整了,不過云楓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大部分的重活都落在了鄭大壯和莫三孚身上。 將糧食規(guī)整好,莫三孚又開始犯愁了,這一整個倉庫的糧食都是不能直接拿到糧店里去賣的,這還要去殼、磨粉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斷更后的福利,寶貝兒們,開心嗎? ☆、第十六章、失蹤 莫三孚看了看這院子,院子很窄,加上個磨子和碓就更窄了。 “其實咱們這個院子真沒什么用,不如就就著牲畜棚搭個草棚,弄個石磨和碓吧。”鄭大壯撓撓腦袋,建議道。 莫三孚搖搖頭,指著這小院子道:“不行,這院子就這么點,如果再搭個草棚,想要曬點糧食就不行了。”糧店里難免會有積壓著賣不出去的糧食,翻出來曬曬總歸是好些。 “還是得再買個帶院子的倉庫。”云楓手里敲著卷著的賬本,道,糧店的院子太小,雖帶一個倉庫但也不大,總得有個專門的曬場和倉房的。 莫三孚揉揉腦袋,道:“暫時不用,先去云坊和那兒磨坊的老板談談吧。” 忠縣縣城外有一條很大的坊市,坊市盡頭就是一個磨坊,不大也不小,反正正好夠附近的人磨米、磨玉米和小麥,磨一百斤收五斤。 莫三孚聽到這個價格就皺了眉頭,果然開糧店就得有自己的磨坊。 “算了,我們推遲幾天開業(yè),先去找個房子吧。”莫三孚嘆了口氣,他真的不怎么喜歡麻煩的事,可是一個人的生活里總少不了這樣、那樣的麻煩事。 莫三孚轉身帶著云楓就去了牙行,這回是莫三孚運氣好,牙子給莫三孚的就是的是縣城外的一個有點破敗的磨坊,因為這個磨坊和那條坊市完全在相反方向,其所在位置是忠縣縣城的近山位置,山水風景倒是不錯,但就是人煙稀少,距離城門又遠,在這里辦磨坊完全得不償失。 真不知道是那個二傻子在這里辦了個磨坊。莫三孚皺眉,此地兩面臨山,面對縣城,本是容易滋生陰邪之地,可磨坊緊挨著一條河,河水由外而來又流向山外,一下改變了此處風水,使其生生不息,倒是個好地方。 “就是這里了,主人家其實是想賣掉這里的,掛了幾年了也沒賣出去,現在價格都壓到二百兩了。” 這個磨坊的規(guī)模很小,只有一個碓和兩座石磨,對于糧店來說剛剛夠用,且那碓可又水車推動,當也可省些力氣。莫三孚看著這些房子,房子的墻面倒還好,就是瓦片和屋頂的木條都破損的厲害,還好碓和石磨所在的屋頂都沒壞,只是那木頭到底是閑置久了,能是能繼續(xù)用,但怕是用不了多久。 “這里賣掉是說這里的東西全部配套賣了?” “是的。這家主人早就做別的營生去了,這里閑置不用,丟了又可惜,就想賣了,好歹換些銀錢。” 莫三孚皺眉,算了算,大和規(guī)定的住房基地按人口規(guī)定,每人可以買五分地作為住房基地,但是這種店鋪的上限卻沒有太多限制,不然商人就真的沒法活了,就沒有所謂的富商,畢竟沒有這么多的店鋪不是? “算了,買了吧。”買了吧,那糧店在自己的錢財之下怎么都能活絡起來的。 磨坊的事兒解決了,莫三孚直接就到縣城里找了個修建隊,讓人盡快將磨坊的所有屋子修整好,材料也包給對方,由鄭大壯去監(jiān)工。 忙完這些,天已經微微黑了,莫三孚就帶著幾個人回了店里,店里沒點燈,黑漆漆的,只隱約從廚房傳來點火光。 “娘,你們在廚房嗎?” “哎,你們回來了,快來、快來,飯菜還熱著呢。”許春林從廚房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于氏和尹家兄妹以及自己回來的寶柱。 “你們吃了嗎?” “等你們呢!” 莫三孚道:“下次太晚了你們就先吃吧。” “行了,快來吃飯吧。” “嗯。” 就像制定好的計劃,一切都那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去木行取了馬車和木桶,將糧食拉到城外磨坊去殼,磨面,歸置店面,再抽一些時間將閑下來的鄭大壯拉回莫家村一起將天地留下來的八畝田地種上稻谷和玉米,偶爾回一趟莫家村看看建房還需要什么,忙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店鋪正式開張時已經是五月十號了。 因為是糧店,店鋪開張之時也沒什么酒席,來的人也沒留多久,畢竟這個糧店的店面不大,都擠在里面,人家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店鋪開張之后,莫三孚就將糧店全部推給了云楓,讓他做了這個糧店的掌柜,這么久相處下來,云楓有幾斤幾兩莫三孚還是摸清了的。至于鄭大壯,莫三孚將其安排去了磨坊守夜,晚上以及需要用到磨坊時鄭大壯就要去磨坊待著,莫三孚也不擔心這人沒精力,鄭大壯有武藝傍生,莫三孚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莫三孚當初買鄭大壯時也是看中了這點的。 至于尹氏兄妹,尹黙跟著寶柱去書院,免得寶柱一個人上學下學讓許春林擔心,尹音染則跟著于氏學女紅、規(guī)矩,于氏畢竟是宮里出來,宮里教導人的本事沒多少人家比得上,即使于氏只是個二等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