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顧恩澤跑出教室,趴在走廊朝樓下掃了一圈,發現安正鑫站在一個陰影里,袖著手木然地看著周圍跑來跑去朝氣蓬勃的學生。 顧恩澤一路蹦跳著下樓,跑向安正鑫。 “其實約個時間我自己找你拿就好了,還麻煩你親自送過來。” 安正鑫從口袋里掏出鎮魂瓶遞給顧恩澤:“沒事,我有事過來轉轉,順便就把這小鬼給你帶來了。” 顧恩澤接過來看了眼安靜地縮在透明瓶子里的紅衣小女孩,見她身上還纏著黑白的那條鎖鏈便直接塞進褲子口袋里,然后視線移到安正鑫臉上道:“你面色不大好,沒事吧?有了那塊石頭后,你練出陰陽眼了嗎?” 安正鑫抬起右手曲起五指狠狠握住道:“面色不好嗎?我倒是覺得自己狀態很好,陰陽眼有了,身上更有無窮的力量。我敢說現在就是兩個安雪柔也不是我的對手。” 顧恩澤問:“安雪柔……你打算怎么對付她呢?” “他殺了我親meimei,我恨不得抽他皮剝他筋。”安正鑫皺著眉,說得咬牙切齒,臉上的肌rou因為用力顯得有些猙獰,但他又生生壓下了殺意,啞聲道,“可他偏偏又是我弟弟……我需要好好想想。” 關于安雪柔和自己前世的恩怨,顧恩澤沒有告訴安正鑫,他看著安正鑫一瞬間猙獰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雖然跟安正鑫接觸不多,但一直以來這個人都表現得十分冷靜理智,第一次有如此情緒化的表現。 直到安正鑫說有事要走,兩人道了別,顧恩澤心里依然隱隱地覺得不對勁。他心中在思索著那塊可以明顯感受到力量和誘惑的石頭,可何明宇也明確說過不是好東西。因為修煉這種事情,還是要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地走,所有的捷徑都是歪門邪道。 當初賣那塊石頭,是因為安正鑫說用來輔助開陰陽眼用。可就剛才所見,他顯然不僅僅是開了陰陽眼,還用那石頭在短期內迅速提升了實力。會有什么副作用嗎? “哎呦!”一聲驚呼響起,一把男聲惱火地嚷道:“顧恩澤,你為什么故意踩我!就會欺負我老實!” 顧恩澤聽到控訴回過神來,看了眼周圍,已經到了二樓那個傳說中的“倒霉轉角”。其他學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轉角容易摔跤,就取了這么個名字。但顧恩澤知道這里長期蹲守著一個縛地靈,閑著沒事就伸腳去絆那些時運差的學生。 顧恩澤在這個樓梯上上下下,時間久了,也跟這個每次見到他都非要跟他說幾句話的寂寞縛地靈相熟了,他彎身拍拍這個不記得自己全名,只說叫阿恒的縛地靈道:“我在想事情,沒注意你伸出來的腿。” 阿恒咧著嘴狡猾地笑:“這樣吧,再給我燒幾支香燭,我就大人大量的原諒你了。” 顧恩澤嘲他:“你這一腳可真金貴,你有痛感嗎?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 “可你是法師啊,隨便碰我一下我都要抖三抖的,何況一腳踩得那么重。你這樣欺負老實鬼太喪心病狂了。”阿恒振振有詞地胡說八道。 顧恩澤嫌他鼓噪,快到上課的時間了,只想盡快回教室,于是胡亂揮手道:“行了,爺明天給你帶。” “哦,賣rou賣豆腐,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阿恒對著顧恩澤離去的背影大聲贊美他。 中午吃飯的時候,吳世文也在,顧恩澤叫他趕緊把傳上去的視頻刪了。吳世文在何明宇的怒目之下,竟然還挺有骨氣地嗆回去:“那什么,哥幾個都覺得你生日會把好友丟下的行為十分有什么沒什么,所以就嘿嘿。” 顧恩澤沒聽懂,好奇地問:“什么有什么沒什么?” 吳世文撓頭,有異性沒人性,可是他們兩個是同性來著,怎么解說。 “吃飯。”何明宇直接把一盤吳世文喜歡的紅紗排骨拿起來倒到顧恩澤的碗里,然后淡淡瞥了眼吳世文,“以后再敢擅自傳播小呆瓜的任何圖片視頻音頻,別怪我不留情面。” 吳世文盯著排骨哭:“是是是,排骨能給我幾塊嗎?” 何明宇輕描淡寫地回道:“不行,這餐一會你付,好長點記性。” 因為中午有吳世文在,到晚上何明宇載他回家后,顧恩澤才把裝在瓶子里的紅衣小女孩掏出來給何明宇看。那小女孩呈抱坐的姿勢,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的樣子顯得嬌小可憐。 “有了這個鎮魂瓶,其實不用再綁著黑白的鎖鏈了,可以讓黑白把它的鎖鏈收回。”顧恩澤一手撐著腦袋,一手轉了轉小瓶子說道。 省得黑白那只披著貓皮和豹皮的豬時不時就哭訴說什么心鎖不在身邊,沒有安全感,空虛得很,只有用巷子口右邊第二家的烤雞排才能填補這種空虛。那一排的燒烤攤,它還要挑喜歡的燒烤師傅選。 “現在就叫它過來取鎖鏈好了。”何明宇閉上眼召喚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的黑白。 瓶中的小女鬼聽到取鎖鏈三字,一直蜷縮的身子忍不住動了動。 黑白今晚其實很老實地躲在何家花園里為它布置的貓窩里啃一塊從嘟嘟和大白那搶來的rou。它到了個激靈,抬頭朝著何明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叼著rou竄上旁邊的一棵藏好,這才邁著優雅的步子去找主人。 距離不遠,它很快就到了。聽說能拿回自己的心鎖了,黑白立刻圍著兩人的腳跳來跳去蹦了蹦去地表示激動。 顧恩澤把小女鬼從鎮魂瓶里放了出來。嬌小的女孩軟綿綿地趴伏在地上,似乎毫無攻擊性,但他記得這個小女鬼三魂少了一魂,所以像個麻木的傀儡般沒有感情和知覺,被安雪柔cao控著為她做事情。為了以防萬一,顧恩澤還是拍了張定魂符上去限制了她的行動力。 黑白揮爪子把鎖鏈收回到自己體內,發出一聲滿足而喜悅的歡呼聲。 顧恩澤拿起鎮魂瓶打算再把小女鬼塞回瓶子里,這時一直十分安靜的小女鬼突然抬起了頭。 一雙黑漆漆的眼軟軟諾諾看著他的時候,他很是吃了一驚。 小女鬼用軟綿綿的聲音喚道:“哥哥……” 顧恩澤疑惑地看向何明宇,何明宇猜測道:“安雪柔把那一魂還她了?怎么回事?” 小女孩有些畏懼地半低著頭輕聲答道:“是安家的人發現了我,安雪柔怕被家人只是她控鬼,就把魂還我了。” 她的說法也算說得通,顧恩澤和何明宇對視了一眼,沒有再繼續追問。 小女鬼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哥哥,能不能不要把我鎮在那個瓶子里,在里面好痛苦。” “額……”顧恩澤在猶豫,又去看何明宇希望他能給意見,何明宇不甚在意地表示無所謂,以他的力量自然不把一個小鬼放在眼里。 而小女鬼以為他就要心軟同意的時候,顧恩澤卻突然開口道:“曉曉。” 小女鬼不知道那兩個疊音字是什么意思,她不敢貿然開口,只能更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做出懵懂的模樣。 顧恩澤沒有再說話,直接念動咒語把小女鬼收進了鎮魂瓶中。曉曉是她生前的名字,沒理由他記了這么久,她這個名字的主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個小鬼到底怎么回事,還需要好好觀察一番。 小女鬼趴在玻璃上哭泣道:“哥哥,哥哥,別這樣,有可怕的壞人要害我,我好害怕,嗚嗚嗚……” 顧恩澤拉開桌子的抽屜,打算把鎮魂瓶丟進去,口里道:“你說安雪柔?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她。” “不是安雪柔,是他,是安,安正鑫。”小女鬼渾身發著抖似的說出了名字。 ☆、第95章 小女鬼哆哆嗦嗦地說安正鑫可怕,顧恩澤微微皺了眉,安正鑫也認識一段時間了,雖然人比較驕傲,剛認識的時候對他抱著敵視態度。但后來接觸覺得這人還算可以,說著恨不得捏死安雪柔,卻竟然還念著他是弟弟。 但是在學校的時候安正鑫臉上一閃而過的嗜血猙獰表情再次如揮之不去的陰霾浮現,這讓顧恩澤內心有了疙瘩般十分耿耿于懷。 顧恩澤裝作不在意地隨口道:“安正鑫怎么了?他把你從安雪柔手里救出來了不是。” “不,不,那個男人是惡魔,他差點就把我吞噬了。可能想起我是你們要的,才保住一條小命。” 顧恩澤猛地眨了眨眼,但還是保持著漫不經心地樣子問:“吞噬?他是有家族傳承的正道法師,吞你個小厲鬼干什么,我很不喜歡滿口謊言的小鬼……” 小女鬼有些著急地握了小拳頭,“他在用魔石修煉,沉迷于追逐邪惡力量,他已經被魔石控制了心智。他作為人類的體質無法負擔魔石的能量,他要吞噬鬼怪汲取邪氣,他已經變成可怕的怪物!” 本來悠閑地靠在顧恩澤身上不怎么說話的何明宇突然坐起身道:“小呆,把這個小鬼給我。讓黑白處理了她。” 小女鬼大吃一驚,聲音也一下子拔高:“什,什么?為什么?!哥哥,不要,不要傷害我。” “喊什么哥哥,鬼知道你多少歲了,還裝小女娃。”何明宇食指靠著拇指彈了一下鎮魂瓶,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叮”的一聲脆響,趴著玻璃站著的小女鬼像是受到巨石敲打般,慘叫了一聲,歪著身在倒栽在瓶底。何明宇這才冷聲道:“認識魔石的小鬼,還知道魔石修煉問題的小鬼,呵呵,說,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小女鬼悔得差點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真是太心急想忽悠這兩個小鬼頭了,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她一個千年老鬼要扮演天真小女孩也是太勉強了,久了難免露破綻,要用什么說法圓過去呢? 推到安雪柔身上?說是安正鑫自言自語被她聽到的?她腦中無數念頭閃過,卻又都被一一否決,最后決定說點駭人聽聞的消息轉移兩人對她身份的關注:“哥哥,我只是偶然得知這些事情的,求求你們相信我。我可以帶你們去安正鑫的養鬼地。” “養鬼地?”顧恩澤被這個不吉利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對,厲鬼身上邪氣重,他都直接吞噬了。但是厲鬼畢竟數量少,他最近還到處搜捕孤魂野鬼,養在一個戾氣很重的地方,讓那些普通的鬼互相殘殺進化,進化成邪氣重的怨鬼后,他就可以吞噬。” 顧恩澤睜大了眼睛,忍不住道:“這么狠毒……” 小女鬼立刻應道:“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個地方!只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顧恩澤湊到何明宇耳邊,輕聲問:“要信她嗎?” 何明宇盯著透過玻璃依然作楚楚可憐狀的小女鬼,吐出一個字:“不。” 何明宇捏著鎮魂瓶拋出去丟給黑白道:“拿去玩吧。” 黑白柔軟的身子一伸,叼住小瓶子,覺得有些無趣地甩了甩。把里面的小女鬼從瓶底甩到瓶口,又被撞擊著落回瓶底。 何明宇把嚷嚷著要一起睡的黑白趕了出去,黑白郁悶地叼著瓶子里的小鬼哼哼唧唧地跑到客廳里它的專屬紙箱子里窩好。 “這有毛好玩的。”黑暗中黑白兩只眼睛依然發著光看得十分清楚,它嫌棄地把鎮魂瓶按在爪子下滾來滾去地玩。 瓶子里的小女鬼也跟著不斷翻滾,被折騰得頭暈目眩只想跳起來破口大罵這黑毛畜生。 屋里,柔和的燈光下,顧恩澤在床上盤腿坐好,同何明宇說自己的結論:“那小鬼如果三魂完好就不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不是曉曉。” 何明宇點頭道:“嗯,作為安雪柔控制的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手下,她不可能懂得連你我都不認識的石頭是怎么回事。” “你一直說那石頭不是好東西,但我只能感覺到石頭充滿力量,誘惑人心。可能是因為你修煉的是光明正法,妖邪不侵。”顧恩澤說著抬手溫柔地撫摸過何明宇深邃的眉眼,這是他的小和尚。 何明宇抬了抬下巴,讓顧恩澤溫潤的手摸自己的臉摸得更方便,他微微揚起唇角:“那個小鬼急急忙忙的向我們透露安正鑫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顧恩澤道:“如果她說的是真的,會不會是因為她有家人朋友被安正鑫關在那什么養鬼地,希望我們幫忙?” “小呆,你真是……”何明宇揉了揉顧恩澤的腦袋,他心地善良自然不會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但是人心乃至鬼心都太過復雜了,貪婪才是最可怕的劣根性。 何明宇繼續道:“也有可能是想利用我們為她自己做什么。或者只是想把我們忽悠到她口里說的養鬼地,那個地方一定有什么問題。” 顧恩澤沉吟道:“嗯……那我們要跟她去她說的養鬼地嗎?” “不管她。”何明宇一翻身把顧恩澤牢牢壓在身下,舔了舔小虎牙壞笑,“我們睡覺。” 顧恩澤雙手按在他胸口推他:“可現在才九點……” 何明宇死沉死沉的半分未動,一雙眼盯著顧恩澤道:“我們一起做點舒服的事情,很快就到睡覺的點了。” 顧恩澤飛快地抬手捂住嘴巴,鼓著眼睛瞪何明宇。何明宇微微一笑,直接朝他的耳朵舔下去,一點一點地往下蠶食。 “唔!” 被握住下面的顧恩澤猛地揚起脖子,何明宇立刻輕輕咬住他的喉結,緩慢而充滿欲/望地舔吻著。很快兩人便褪去了衣物,緊緊糾纏在一起,體溫guntang,唇齒相依,呼吸交融。 第二天上午,顧恩澤還記得帶去兩根香燭給樓梯拐角處的縛地靈阿恒,但令他吃驚的是,阿恒不在原地了! 如果是別的類型的鬼,或許想飄去哪里游蕩就去哪里游蕩了,也可以過自由自在的鬼生。可是縛地靈不一樣,生前自殺的鬼,要受到輕視生命的懲罰,不允許去地府投胎,還要被束縛在死亡之地。直到他們懲罰期滿,內心的心結解開,才能離開。 阿恒的活動范圍也就是這一段樓梯,他甚至不能去到走廊。難道阿恒自己解開了心結,去地府投胎了? 可昨天看他還是一副啰嗦又咋呼的鬼樣子,沒有半點要解心結的樣子。 顧恩澤帶著疑惑,慢慢往四樓女廁旁邊的護欄走去,那里常見徘徊著一個跳樓的短發姑娘,每逢月圓之夜,她都要衣裙飄飄地重復播放生前的跳樓瞬間。 也不在了?!顧恩澤輕輕皺了眉,她會不會往旁邊廁所里去玩了? 顧恩澤在女廁所門口探頭探腦的樣子,很快就被進去和出來的女生用看變態的目光打量,臉皮薄的顧公子默默地紅著臉跑開了。 他繼續往樓上跑,一路上了天臺。在天臺轉了一圈,發現那個面目模糊的長發女孩也不見了!地上一個被破壞了的鎮壓法陣在斑駁的地上顯出了痕跡。他沒有辦法再樂觀地以為他們是解脫了束縛而去投胎了。 顧恩澤凝重地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 紅衣小女鬼說的養鬼地尤在耳邊,安正鑫,是你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