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時120和110相繼趕到,這個小小出租屋一下子涌進了許多人,亂哄哄的擠得很。 顧恩澤躺在擔架朝何明宇伸手,何明宇立刻握住他的手。 “阿,白。”顧恩澤嗓子依然干澀疼痛,聲音嘶啞破碎,“別,丟下,它。” “好。”何明宇點點頭,轉身去找阿白。 “汪汪汪!”阿白突然發出一陣兇狠的吼叫聲。 原來工作人員要把陳蕙的尸體運走,阿白卻護在跟前不許陌生人動它的主人。 “這狗搞什么?礙事!”工作人員脾氣暴躁地踢了阿白一腳。阿白在地上打了個滾,又努力地站起來沖上去,一口咬住那個工作人員的褲腿,阻止他搬運主人。 “滾開!”工作人員很是煩躁,更大力地踹開阿白。 阿白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尖銳的痛呼聲。 “別動它。”何明宇大步上前,抱住阿白。他的手貼在阿白身上,發現它全身都在顫抖,胸口的心臟更是跳得非常劇烈。 他安撫地摸摸它的腦袋。 陳蕙和肖瑞的尸體都被運走了,地上畫了一圈白色的線代表著死者的位置。阿白也被何明宇帶走交代司機送回家。這個肖瑞太狡猾,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后,居然就藏在距離案發地點不到三百米的一棟老樓里的一間地下室,如果不是阿白,他也會像警察一樣在外面亂找。 顧恩澤因為脫水昏厥過,送進了醫院打點滴。輸液后精神了許多,就歪斜著身子靠在枕頭上看電視。 何明宇幫他調整枕頭,讓他靠得更舒服。然后就坐在旁邊認真地削一個蘋果,修長的手指靈巧地轉動,果皮繞著圈纏纏綿綿地越垂越長。 兩個人沒有說話,房間里很安靜,只有電視的聲音在回蕩。顧恩澤很喜歡這樣的時光,用三分心神去偷看何明宇,用五分注意力去看電視,余下的則用來胡思亂想。 電視在播一個古裝劇,劇里正演到一個惡少帶著家丁在街上橫著走,踢一腳路邊攤,嚇一嚇小孩子,推一把老人家,盡顯飛揚跋扈的風采。 惡少這臉譜化的設定和浮夸的演技莫名戳中顧恩澤的笑點,他就伸著沒有打點滴的右手發出低低的“哈哈”聲,笑著去拍何明宇貼在床邊的胳膊。 “==”何明宇看他笑得燦爛,臉色卻帶著病弱的蒼白,就忍了。心想拍吧拍吧,別把自己手拍疼就行。 惡少形象丑化得差不多之后,女主角出現了,然后上演惡少當街調戲,強搶民女的戲碼。 顧恩澤心想當初自己在長安城也是鼎鼎有名的顧家大少,居然沒有做過這么霸氣的事情。不過大承的良家婦女不像電視里這姑娘帶個小丫鬟就滿街跑,她們上街都是要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并且帶上一堆家丁護衛浩浩蕩蕩出行的。 萬一搶了回去掀開遮帽是個丑八怪怎么辦? 所以還不如去搶個看得見樣貌的……像何兄這樣的美男子!顧恩澤腦補了一下自己把顧恩澤按在墻上,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說:“美人,跟本少回家怎么樣?” 顧恩澤兩只眼睛都亮了,憋著笑側頭去看何明宇。 何明宇若有所感地抬起頭,一雙桃花眼湖光瀲滟,濃密的睫毛下藏不住的溫柔。顧恩澤猝不及防地一頭栽進那明凈澄澈的湖泊里,浮浮沉沉,逐漸淪陷。 “喏,吃蘋果。”何明宇用牙簽戳了塊切好的蘋果遞給顧恩澤。 顧恩澤怔怔地接過來,只覺得世上怎會有何明宇這樣好的人,不但長得好,對人也又好又溫柔。不知將來哪位幸運的女子有福氣嫁給他。 哪像自己老是給他添麻煩,沒為他做過什么事,還……顧恩澤突然想起自己剛剛醒來,意識模糊,神智不清的時候,為了多喝一點水把舌頭伸到何明宇的嘴巴里吸允……簡直里子面子都丟光了! 雖然何兄為人大氣沒有苛責他,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可怕?! 顧恩澤紅著臉,啞著嗓子磕磕巴巴地開口道:“何,何兄,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何明宇問:“什么?” “就,那個。之前,我親,親……”顧恩澤羞澀得不行,憋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口,兩只手快把空調被的一角捏成一團抹布了也沒用。 “嗓子難受就別說話。”何明宇說著伸手捏了捏顧恩澤的耳朵,溫度高得燙手,“你耳朵怎么這么容易紅?都快滴血了。” “……”當時情況緊急,也許何兄根本沒放在心上呢?顧恩澤放棄地閉上了嘴,扭頭繼續看電視。 陳月蘭趕到醫院的時候,顧恩澤已經打完點滴,精神不錯地跟何明宇一起坐在病床上看電視。這次看的是個真人秀節目,顧恩澤笑得合不攏嘴,身子搖來晃去的,時不時還倒向旁邊的何明宇。 何明宇也不嫌棄他,每每顧恩澤倒過來,他躲都不躲,任由他蹭著自己的胸膛,并且十分順手的拍自己的腿。 笑得好開心啊,那是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兒子陳澄臉上見過的表情。陳月蘭默默地想著。 顧恩澤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過臉來,笑了笑啞聲道:“陳阿姨你來啦。” 他的笑容很完美,客氣又禮貌。陳月蘭在心里嘆息著走向病床,“對不起,阿姨去的那個鄉下信號不好,路又難走,沒有及時趕到……” “阿姨您坐。”顧恩澤指了指床邊的凳子,讓風塵仆仆的陳月蘭坐,“沒關系的,您不是去給人做法事,明天才能回來嗎?現在趕回來,會不會影響工作啊?” “不,沒事的。”陳月蘭把手里的果籃放好,繼續道:“你嗓子啞了,要多吃點梨子。” 顧恩澤乖乖地應道:“嗯,好。” 兩人看著對方,都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一時間氣氛有些過于安靜了,微妙的尷尬仔空氣中彌漫。 何明宇開口對陳月蘭說道:“陳阿姨,他再輸一次液就可以出院了,我晚上想帶他回家給我爺爺再把把脈,可以嗎?” 陳月蘭連忙道:“當,當然。麻煩你了。” 顧恩澤說:“阿姨你車馬勞頓,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沒什么事的。” 兒子出事了,她不在。兒子住院了,她不能陪。看望他不是帶的煲好的湯而是醫院門口買的果籃。哎……因為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啊,即使再乖,再可愛,再聽話,也不是自己養大的陳澄了。用兒子的臉兒子的聲音叫自己阿姨,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這不是自己的孩子啊。陳月蘭在心里酸楚地想著,終于下定決心般開口道:“恩澤啊,是不是有兩本手抄本在你那?” 顧恩澤有些疑惑:“啊?手抄本?” “嗯,陳家家傳的兩本書,黃色羊皮紙的封面,一本你應該看得見內容,是《陳氏密術之驅邪術》,另一本封皮是一樣的……”陳月蘭說到這就停了下來,沒有說另外一本是什么內容。 顧恩澤想起來了,點頭道:“哦,對,另一本是空白的。我放在書包里了。但是,我被人敲暈后,書包也丟在那個巷口了。不知還在不在。” 這個意外讓陳月蘭愣住:“丟,丟了?” 顧恩澤連忙道:“很抱歉,我會努力找回來的。” 陳月蘭有些失神地看了一會顧恩澤,看得他有些許尷尬,才終于站起身道:“算了,丟了說明沒有緣分。那阿姨先回去了,你跟明宇回家我也放心。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啊。” 陳月蘭顯然很失望,顧恩澤看著她的背影很是內疚,把人家家傳的東西弄丟了,真是罪無可恕。 “那書包我撿了,叫司機送回家了。”何明宇說道。 顧恩澤驚喜地看他:“真?你剛才怎么不說?” 何明宇語氣淡淡地說道:“那書你不是挺有用?如果你不想還……” 顧恩澤搖了下頭:“還吧,別人的東西,拿走并不妥。” 何明宇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嗯,那就明天給她送過去。” ☆、第37章 陳月蘭走在昏暗的樓道里,民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差,不知道哪戶的男女在激烈爭吵,男聲粗暴,女聲尖銳,時不時的夾雜著東西摔在地上的巨響。 這樣的環境讓她頭疼地揉了揉皺起的眉心。 陳澄不愿意在這樣的鴿子籠里生活,她這個不能給他更好生活的mama又有什么資格苛責他呢。陳月蘭悲傷地想著,拿出鑰匙開門。 門一打開,就看見正對著門口的小客廳里,坐了個人。 陳月蘭倒沒有太吃驚,隨手關上門,面無表情地走到陽臺去洗手。 那人站起身跟到陽臺門邊叫道:“mama。” 陳月蘭不吭聲,抖抖手上的水珠,扯著窗邊掛的毛巾擦干手。 那人繼續說:“那兩本書要回來了嗎?” 陳月蘭抿了心下唇,終于干巴巴地說:“他被人打暈,書包丟了,書也沒了。” “什么?!”那人拔高了音量,氣得在窄小的廳里轉了幾圈,又問道:“那眼鏡呢?” 陳月蘭說:“沒問。你現在不近視了,眼鏡就給他用不成么?” “你!你懂什么!”那人怒容滿面,瞪著陳月蘭就口不擇言地指責道,“你這也算母親!我戴眼鏡就真以為我近視?那眼鏡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你真是什么事都辦不好!” “是,我不算母親,我什么都給不了你。你現在……”陳月蘭看著眼前這個眉眼陌生的人內心苦悶,千言萬語終是只剩下一句:“以后好好過日子吧,開心就好。沒有緣分的東西就別強求了。” “強求?!”那人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笑了一陣,才沉聲道,“我命由我不由天,金錢,能力,地位,愛情,只要是我想要的,沒有我得不到的!” “砰!”巨大的摔門聲響起,整個小屋都好像在顫抖。 陳月蘭一步沉過一步地走到小塑料凳旁緩緩坐下,愣愣地看著小方桌上一盒包裝精美價格昂貴的蛋糕,沒有體會到半點甜蜜滋味,只感覺滿心的苦澀在蔓延。 喻君越站在病房門口,手里捧著一束鮮花,來來回回地轉著腳步,終于還是沮喪地退開,在不遠處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 他不知道以什么顏面去面對里面那個自己喜歡的人。 何明宇報警后,警察也找到他們家問話,他擔心著急焦慮,可聽說何明宇不眠不休地奔波了兩天終于找到被肖瑞綁架的顧恩澤后,他簡直像被重錘打了一下,腦子嗡嗡作響。 比起何明宇,他輸了。 更糟糕的是犯人竟然是自己jiejie的男友,還是通過自己的生日會見到的顧恩澤。 如果沒有邀請他,是不是就不會讓他遭受這樣的磨難? 可惜沒有如果…… 蘇采和吳世文翹了下午的自習課趕來醫院,遠遠就看到喻君越坐在過道里仰著45度角做憂郁狀。吳世文大聲招呼道:“嗨,這不是喻少么!你怎么坐這里?不進去看陳澄?” 喻君越抬頭,默默地起身跟在他們身旁說:“我跟你們一起進去。” 蘇采作為女生,心思比較細膩,她看著喻君越說:“喻少,這事不能怪你,你別自責。” 喻君越沉默地搖了下頭。 吳世文已經敲了門,屋里傳來何明宇說“請進!”的聲音。 三人魚貫而入,朝著顧恩澤揮手,“我們來看你啦!” 顧恩澤顯然很高興,揮動兩只手笑瞇瞇地回應。 倒是顧恩澤心目中對人又好又溫柔的何明宇看了眼喻君越拿來的花束,覺得白色百合搭配的紅色玫瑰異常礙眼。他冷冷地對喻君越說:“你來干什么。” 喻君越因為內疚,氣勢上就不免矮了一截,默默忍著沒吭氣。 顧恩澤偷偷捏了捏何明宇的撐在床沿的手腕,對喻君越笑道:“謝謝來看我。” 去參加個生日會就倒了這么大的霉居然還能對那人笑,何明宇瞥了顧恩澤一眼,冒出一句:“嗓子不舒服就別說話。” “喂……”顧恩澤哭笑不得地伸出食指去戳何明宇的腰,“都是同學,你友好些。” 都是同學?怎么沒見吳世文,蘇采像他那樣眼睛粘在小呆瓜身上都不帶眨的?哼。何明宇決定眼不見為凈,站起身道:“你們坐吧,我去給小呆瓜辦出院手續。” 蘇采問:“啊,可以出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