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公孫止忙跑進來,cao賢良指了指座下的優伶藝伎們:“今夜的差事辦得好,你給她們打賞,重賞!賞完就送回城里。” 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指著武明玦:“……還有你!” 公孫止心里“咯噔”一聲,忙應了,目光悄悄飄向武明玦。 武明玦以扇遮面,似乎是羞澀情態,看不透心思。 洗塵宴散了,眾人紛紛退出帳子。 cao賢良的睡賬,和中軍帳子相連,前面是討論軍機的書房,后面就是臥賬,他脫了外面的戰袍,走入臥賬。 賬內燈火昏昏,他yuhuo中燒,準備和美人們來幾發。 武明玦低聲吩咐那兩個歌姬:“你們去領賞,照我說的做,今夜出了軍營,還有百兩黃金。” 不必他說什么威脅的話,在風月場所混跡多年的歌女都明白。她們的家人,還在他手里控制著。 且一旦賺了這百兩黃金,她們便可以贖回身契,脫離賤籍,足夠好好過一輩子的了。當下無比聽話,退出了帳子。 賬外烏云蔽月,公孫止徘徊等在門口,面色平靜,心中慌亂。 一切都已與懷慶侯世子的計劃偏離。 世子獨自一人,要如何對付陳留王的悍將? 倘若事情敗露,不但世子難逃,自己也會暴露。 公孫止心跳如雷,竭力立著耳朵,聽賬內的動靜。 臥賬里,武明玦醉笑和春,跟在cao賢良身后,款款步入。 cao賢良高大魁梧,力能扛鼎,向來是陳留王的得力猛將。 他雖然喝了不少酒,但還是保持了幾分清醒——漢人軍紀不同于胡人,是切忌酩酊大醉的。 他有些醉意,看著美人向他走來,有點意外,環視四周——他記得明明找了三個女子,怎么只有眼前一個? 不過這女子足夠絕色,比方才兩個歌姬更甚。 “過來!”他長手一伸,打掉了她手中的團扇。 團扇后面的絕色容顏,是笑靨如花,映著曖昧燈火,柔情似水。 cao賢良呼吸一滯,全身guntang。 方才這美人一直以團扇掩面,才在酒宴上被他忽略了過去。瞧她身形婀娜,cao賢良覺得酒勁似乎已在蠢蠢欲動。他的心猛地跳躍起來,血液也沸騰起來。 他向她伸出了手:“另外……嗝,的女子呢?” 美人淡笑道:“她二人如廁去了,奴家來為大人更衣。” ——唔,聲音不好聽。這是cao賢良最后的旖旎想法。 武明玦上前,伸出纖纖玉手。 借著昏暗火光,cao賢良目光一凝,隱約見他手指上有薄繭——分明是常年習武用劍之人才有。 來不及細想,習慣先理智一步,他欲抽劍,兀地,手臂一陣酸麻! cao賢良心下一驚,內關xue上,插了根繡花針。未及發力反擊,對方迅猛如風,他被絆倒在地! 這一瞬不過眨眼功夫。 cao賢良倒地,眼前的舞女,忽然變高了。 方才那纖柔清美的氣質,瞬間化成刀鋒出鞘,透出凜冽凌厲的殺意。 “來……”cao賢良張口喊人,驀然,嘴里被塞入了什么,黑影猛地壓了下來! cao賢良脖子上爆起了青筋,對方動作太快,他還未來得及將手上的繡花針拔下,右手使不上力。 他和武明玦廝打在一起,仗著魁梧身形,試圖把對方按翻在地,他騰起全身力氣,眼睛里泛起血絲。 武明玦欺身壓回,又占據上風,左手出手如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關鍵時刻,力量搏斗,出聲喊人都會致使分神,使力氣落入下乘。cao賢良不敢喊,也喊不出。他用力掙動,嗯嗯啊啊,頭上的青筋爆起,眼中幾乎淌血。 武明玦的手下,像是壓了一頭雄獅,他不得不灌注全身氣力。右手的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落入手中,抵上對方胸膛。 這匕首,cao賢良識得,是營中配置。 這匕首,是方才撤宴時,公孫止遞給世子。 匕首的尖刃刺破了衣服,cao賢良死命掙動! 武明玦幾乎被掀下去,要緊牙關,手臂繃緊,因過度用力,眼睛幾乎發花。 匕首又往下進了幾分,在胸肋之間,刺入了血rou,感受到劃破肌理。 位于上方的人,左手按住cao賢良脖子,右手死死將匕首按入他胸膛。 cao賢良顧不得被掐的脖子,他感到了疼痛,雙手抓住刀刃,試圖掰開武明玦的手。 他滿手的血,殊死掙扎,然而對方緩緩的,一寸寸的,堅定不移地,用盡全身力氣按住匕首。 他胸腔的熱血,感受到了鐵刃刺骨的寒。 眼前越來越暗,他看到上方的人眼神冷漠,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在平靜地殺人——平靜到可怖。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不知是來源于自己,還是對方的靈魂散發著血腥。 他眼睜睜看著,對方手中的匕首,一寸寸漸短,刺入他胸膛。能絕望地感受到,那利刃觸及了心臟,然后刺穿。 刺痛在胸腔炸開,蔓延四肢百骸,他手上失去了力氣,可還想掙扎…… 四周冷了下來,眼前終于黑的看不見。 。 武明玦保持這個姿勢,匕首插入對方胸腔,全身的力氣都壓在匕首上。 cao賢良的掙動消失了,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地望著上方。 又過得良久,武明玦才從他身上翻下來,一陣虛脫。 陳留王器重的悍將,果然單殺很吃力。 他覺出了口中血腥味,方才咬緊牙關,竟咬出了血。 匕首抽出來,濺起幾滴鮮血。武明玦將匕首在死人身上擦了干凈,揣入袖中,又將cao賢良拖到榻上,蓋好被子,往香爐里添了幾塊香片。 室內香氣登時濃烈起來,掩蓋了血腥。 他理了理衣衫發髻,掀開cao賢良的睡賬,婀娜窈窕地走出去。外面是士兵列隊巡邏,火把跳躍,卻照不亮烏云遍布的夜。 美人走出帳外,神色矜淡平靜,竟有幾分不可攀折、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之感,淡然地向那些優伶歌舞姬的方向走去。 太淡定了,以至于沒有人對她起疑。 遠處,公孫止正招呼著給優伶藝伎們發賞金,還把cao賢良身邊的左右副將叫過去,一起發錢,借故拖延時間。 那左右副將剛剛把蘇祈恩安頓好,拿了錢美滋滋,武明玦走來時,他們目光貪婪地盯在他臉上,又想著將軍的吩咐,不敢亂了軍紀,只能看著美人兒飽一飽眼福,一步三回頭地回cao賢良的帳子門口守著。 公孫止看到武明玦,來不及松口氣,武明玦低聲命令:“備車馬,速離開!” “您要做什么?”二人退到角落里,公孫止見他往蘇祈恩睡賬的方向走去。 世子做了個手勢,他看清,冷汗登時又冒出來。 。 叛軍軍紀很嚴,不許招軍妓,不許女子留夜。因此不到亥時,歌舞伎們的馬車便往營外趕去。 幾十個藝伶坐在車上,軍營門口照例檢查。檢查的慣例,通常進的時候比較嚴,出的時候就寬松了許多,大致清點一下人頭就放行了。 人頭是對的,不多也不少。更別提公孫止還給人塞了點銀錢。 武明玦一身叛軍兵服,跟在公孫止身后,走出軍營時,往第三輛馬車瞄了一眼。檢查的兵爺站在馬車前,掀開車簾,看了一圈,然后放下,抬抬手,示意放行。 公孫止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驚心動魄看向世子。 夜沉如水,世子的面上也看不出端倪。 九輛馬車順利放行,公孫止便下令迅速進城,片刻功夫也不敢耽擱。 中途路過一片小樹林,有幾個歌姬說要如廁,馬車停了下來。 趁這個機會,武明玦將車里昏迷的人拖下。奉武伯給他準備的快馬,在城外西南方向一里左右的農家,穿過樹林便是。 他借著夜色,帶著昏迷的人,上馬匆匆離去。 夜色已近丑時。 奉武伯的軍帳里,燈火通明。他有些昏昏欲睡,卻還撐著等世子的消息。 賬簾被猛然掀開,深夜寒氣撲入,穿著女式綃紗襦裙的人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名副將,押著一個昏迷的人進賬。 武明玦把叛軍的兵甲扔在了地上,綃紗襦裙還沒來得及脫。他掏出柄帶血的匕首,也扔在了地上,發出“哐啷”的一聲響。 “情況生變,我把cao賢良殺了。”他輕描淡寫,匕首上血跡映著火光,裙擺上沾了星星點點的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武明玦說他殺了陳留王的一名心腹重將。 奉武伯:“……”嘴巴張成一畝地那么大, 久久不能合攏。 他把cao賢良殺了…… cao賢良被殺了…… 就這么被殺了…… 奉武伯耳邊回蕩著這句話,猶如深夜從天而降一道霹靂, 炸得他舅舅不能回神。 武明玦站在他面前, 修長高大的身形擋住了賬內的火光, 使得一時有些壓抑,還有些昏黯。 奉武伯回味著這件事, 心情復雜。本是讓武明玦拿回叛軍勾結北燕的計劃,結果世子好樣的,任務失敗就直接把對方將領給殺了。 這大禮突如其來,奉武伯竟然一時語塞, 不知該不該夸。 “這是好事。”奉武伯愣了愣,首先給世子殺人這件事定性, 然后分析道:“事急從權, 我是相信你的臨時判斷的。不過這局面一下打破了, 怕是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