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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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黑風(fēng)軍在當(dāng)?shù)兀凰闶亲顩]人性的,他們從不來縣城里燒殺擄掠,只劫道商隊。有時候在戰(zhàn)亂或饑荒時,他們還在城外給其他地方逃難來的流民施粥,雖然估計也是拉人入伍,但好歹能幫官府維持治安,難民不至于暴動,又者黑風(fēng)軍有時候還能給縣衙孝敬點金銀貨物來,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然,腦袋說不定也沒了。 可是何家的人被綁架,他又不能坐視不理。他的上上司,煌州的刺史,以及西北一帶諸多官將,都與京門士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甚至是聽命于何家的。 何家人在他的轄地上出事兒,他這官也就做到頭了;相反,倘若救了何家人,少不了得些好處。 在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任了幾年官,晁大人可少不了油滑,當(dāng)下心里就有了想法。一邊答應(yīng)著盡快借兵剿匪,將何家逃出來的護(hù)衛(wèi)安頓好后,他立時招來手下的幕僚孫師爺細(xì)細(xì)商議。 孫師爺摸著那沒兩根的胡子,道:“既要救出人,又不能得罪那個姓屠的。不妨先找人去羊腚山談?wù)劊瑧{咱們這幾年的面子,能把貴人先贖出來最好了。也請大人手書一封,給煌州的府兵說明情況,請他們調(diào)撥兵力剿匪?!?/br> 晁大人與他想的如出一轍,二人攤開輿圖商量了半天,全縣所有的官差加起來,還不足兩百人,即便從煌州借兵,得了那邊消息,謀好剿匪的路線,最快也要兩三日。晁大人將此事手書后,快馬加鞭送去了煌州。 做完這些,晁大人又吩咐縣衙里調(diào)庫銀,由官差帶了去黑風(fēng)軍贖人。 一貫死氣沉沉的肅武縣,便忽然間熱鬧了起來。 。 肅武縣焦頭爛額,而羊腚山的山麓深處,一個個柴木簡易搭起的小帳篷,凌亂而又繁密地布滿了羊腚山的背面。外圍是百年的參天大樹,樹上搭著供一人容身的小木巢,是給望風(fēng)的崗哨人居住。 在這些小帳篷的包圍中,最深處的幾座大排土屋里,一名容貌姝麗的女子被綁著,扔在地上。 外面熱熱鬧鬧,是黑風(fēng)軍打了勝仗的慶功。 何韻致如今不僅被綁了手腳,身上值錢的金銀飾物更是被摘了個干凈,連綴著珍珠的鞋都被脫走。要不是劫匪的老大制止,恐怕她身上的價值不菲的衣服,都會被當(dāng)成寶貝扒光。 想到這里,她內(nèi)心著實有點后悔。她自恃何家護(hù)衛(wèi)出身精銳,哪成想一群烏合之眾的流民竟這樣厲害,她馬失前蹄,摔的有點太狠。 這羊腚山不僅土匪太多,地勢還極易埋伏包抄,對方心思深沉狠辣,設(shè)了無數(shù)的地坑天網(wǎng)機關(guān),何家這些訓(xùn)練有素的護(hù)衛(wèi),被地坑損了一批,被天網(wǎng)抓了一批,被機關(guān)暗器傷了一批,剩下的人被對方上千人的人海戰(zhàn)術(shù),圍得連兵器都差點抽不出來。 她試圖沖了幾次,見沖不開,無奈之下,又讓剩下所有人圍成防護(hù)圈打消耗戰(zhàn),賭的是私兵精良還是土匪人多。就這樣扛了大半天,見實在是希望渺茫,便吩咐身邊的護(hù)衛(wèi),帶上何家的手牌印信,去當(dāng)?shù)乜h衙求援,借兵來剿匪。 比起命在旦夕,她更悲傷的是,這下子丟人丟到了大西北。 這事一定要捂嚴(yán)實了!所以……等獲救之后,這群匪類,一個都不能留!至于肅武縣衙,給錢把他們嘴堵上! 正在何韻致咬牙切齒,盤算著挽回自己的顏面時,門忽然被推開。 陽光爭先恐后地涌入門中,一雙長長的腿邁了進(jìn)來。 何韻致微微瞇起眼,看清了來人。 進(jìn)門的這個戴著黑色眼罩的人,是這群流民軍的老大屠眉。 這人長得倒不似那些匪類般歪瓜裂棗,面黃枯瘦的,他雖然瞎了一只眼,但能看出長相俊秀,身形雖高卻略顯單薄。 只不過,這一身令人窒息的血悍之氣,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才是賊窩里最殺人不眨眼的。 何韻致雖然形容狼狽,卻端坐在屋子一隅,氣勢不減。屠眉雙手抱胸,繞著椅子走了一圈,打量著她。 何韻致不卑不亢,也不掙扎。雖然劫匪讓她保留一身衣物,不至于受辱,但她也琢磨不定對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能暫時以不變應(yīng)萬變。 第一百零四章 屠眉第一次見到進(jìn)了匪窩還這么鎮(zhèn)定的女子,有點不可思議, 站在門口皺著眉看了她一會兒, 上前給她扯了口里的布巾。 動作一點也不輕柔,何韻致感覺自己齒若編貝的美牙都要被扯脫了。 “哼, 不害怕?”屠眉一腳踩在旁邊的案幾上, 盯著何韻致的眼睛。 何韻致也抬頭看著屠眉。 ……這流民頭子太冒犯了, 居然敢這樣直視她, 往日這種人早被剜了眼。 這是何韻致第一次真正意義和賤民對視,在過往的歲月里, 身份不如她的人, 未經(jīng)她的允許, 是不能直視她的雙眼的。 若嚴(yán)厲追究起來,哪怕宮里的九嬪, 與她說話時都不該直視她的眼睛。 看著這人, 何韻致笑了笑,骨子里的高貴和威嚴(yán),從這隨意的神情中畢現(xiàn)無遺。 她當(dāng)然不害怕,身為何家期以重任的嫡長女,蕭懷瑾當(dāng)皇帝都不能把她怎么樣,區(qū)區(qū)流民頭子居然問她害不害怕?簡直是可笑了。 不過輕蔑歸輕蔑,此刻還是不宜將人激怒:“閣下是成大事之人,你我不妨做個交易?!?/br> 屠眉哈哈地笑了,唾沫噴到了何韻致的臉上,差點讓何韻致高貴威儀破滅,她眉頭亂跳。 果然是賤民! “哈哈,交易?”屠眉從腰間抽出了匕首,用刀背拍了拍何韻致的臉,“說出來讓屠爺我聽聽咯?” 何韻致恨不能命人剁了他的手,然而人在屋檐下,她又是見過對方殺人的樣子——手起刀落,她一個護(hù)衛(wèi)就被斜著劈成了兩半——因此她壓抑著怒氣,強撐著面子,干澀道:“這……這里窮鄉(xiāng)僻壤,你們?nèi)硕鄤荼?,著實謀生不易,想必過的艱難才需打劫,我可以對你們既往不咎。若你們放了我,此事我權(quán)當(dāng)沒發(fā)生過,且許你們金銀千兩,保你們榮華富貴。” 屠眉哦了一聲,目光嘲諷地上下掃她,命在旦夕還能說出“既往不咎”這種話,這姑娘顯然是被家里慣得不知天高地厚。 何韻致見他這副不痛不癢的模樣,只得先禮后兵,厲聲道:“否則,以我的身份,若有什么閃失,那可不是你們賠性命那么簡單的?!焙渭胰羰前l(fā)現(xiàn)她出事,恐怕能把這群流民誅了九族。 屠眉嗤笑,懶洋洋的掏了掏耳朵,陽光落在他麥色的皮膚上,竟然有種經(jīng)年陶器的醇美,“你以為我怕你咯?” 他往何韻致面前湊得再近一些,手中匕首輕浮地掉了個方向,刀尖沿著何韻致的鼻梁輕輕下劃。 “還敢擺大小姐的架子,你算什么東西,命都快沒了,還耍威風(fēng)?我把你們賣了,一樣可以換錢!……哦不過,你那些手下倒是可以加入我們黑風(fēng)軍,不加也可以,發(fā)賣到西涼國當(dāng)奴隸咯。至于你,這姿色也是上乘,賣去妓院,也能值不少錢,夠我喝半年的酒咯?!?/br> 何韻致睜大了眼,從他狹長的眼眸里,看出他并不是在說笑。 她有些嚇住了。 她可沒什么與光腳匪徒打交道的經(jīng)驗,這人怎么就不聽她威逼利誘呢?莫非是覺得她給不起錢? 若是從妓院里被救回去,貴妃的聲譽就完了!家里會逼她自縊來保清白。 “賣我能賣幾個錢?你們從我身上拿去的金玉首飾,都能買十七八個美人了!”何韻致怕他一言不合就發(fā)賣妓院,語速前所未有的加快,顧不得高門貴女的矜持,“你們?nèi)羰欠帕宋?,除了金銀千兩,我還能給你們送百名女子來!” 屠眉哈哈一笑,心里卻認(rèn)真掂量了起來。 這種底氣從前他可真沒見過,她的首飾也確實是見所未見的精美。 “這么豪氣?那看起來,你可是個大戶里出來的……說來我聽聽,要是真厲害,我就放了你。要是你吹牛,那你就等著去窯子里耍威風(fēng)咯?!?/br> 何韻致見他油鹽不進(jìn),心下一狠,厲聲道:“我是汝寧侯何家的人,你可考慮清楚!” 她原本忍著不說,以免丟人現(xiàn)眼,但眼下唯有以此震懾這些窮山惡水的刁民了。 。 聞言,屠眉的瞳孔狠狠一縮,似乎是吃了一驚。他說的大戶也就是附近這些州郡的大世家了,所以并未立即反應(yīng)過來。 “何家……何家?”他重復(fù)了兩句,天高皇帝遠(yuǎn)的,對于這種京門貴胄,沒有什么很直接的概念,大概就是很大很大的官吧,比煌州的刺史還大,比周圍所有的大家族還高貴。 “是那個太后的娘家嗎?” 何韻致忍著一肚子憋屈,拉下面子點了點頭,心中流下了丟人的淚。 屠眉進(jìn)門之后第一次沉默了。 ……太后的娘家啊……好像真是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也是晦氣了,這段時間怎么老是不順?前腳走了個柳不辭,后腳又遇到個大官家的女兒,大官知道了,會不會直接弄幾萬士兵,把他們摁死在羊腚山? 這下可真得不償失了,除非……這件事成了秘密,永遠(yuǎn)不會被人知道 何韻致估計他是嚇怕了,正想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高高在上地安撫一下,兀地,屠眉卻向她投來了可怖的眼神! 他的眼珠泛著琥珀色,似乎是個與胡人混血的低賤人,此刻淺色的眼瞳里,竟然有些發(fā)紅,那氣息何韻致不陌生,她在交戰(zhàn)時見過,叫做殺意。 這是怎么回事?!莫非這賤民與何家有舊仇? 何韻致頓感不妙。 屠眉慢慢直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何貴妃,匕首掂回了手里:“是何家啊……那又怎樣,還不是落在老子我手上咯?” 兩個人一站一坐,眼神如鋒芒對峙。屠眉手里把玩著匕首,在掌心里輕拍著:“當(dāng)官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說的什么交易我才不信,回頭你們**怎么辦?不過我也不能把你賣去妓=院了,只能把你殺掉……也算是干了件好事咯!” ……什么?! 何韻致心中叫慘,這居然是個仇官的!這哪兒跟哪兒啊,殺了她就算替天行道了?這人腦子是核桃仁做的嗎? 她本以為抬出何家的名頭,人人都得屈從——從小到大,在京城高門和官場里,“何家”兩個字就是金鑰匙,旁人聽說她是何家嫡長女后,態(tài)度立馬誠惶誠恐,不敢有絲毫不敬。 卻沒想到,以京門這一套來對付流民行不通,他們的想法不可以常人而論,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聰慧用在流民身上,完全是適得其反。 對這些亡命之徒而言,命是很重要,但有時候又不是那么重要——既然招惹了何家這種位高權(quán)重的大官,那干脆把人質(zhì)殺了,省得走漏了風(fēng)聲,招來大官的報復(fù)。 屠眉本來還有點闖了大禍的困擾,可他顯然又很想得開,逐漸越想越高興:“你和你那些人都得殺,這趟老子又虧了,不過殺了你們,以后出門也可以說我殺過何家的人!沒準(zhǔn)兒還是太后的哪個親戚!哈哈哈,那可真是死也有面子了!” 何韻致完全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殺了貴人是個很值得吹噓的事兒?他們居然不怕嗎? 正在兩人僵持之際,一個黑風(fēng)軍下屬推門進(jìn)來,對屠眉吆喝道:“老大,縣里的師爺帶著人來了,說是要跟咱們求個人情。” 肅武縣衙平日里和羊腚山?jīng)]什么往來,默認(rèn)了他們在這里作威作福。如今卻派來了師爺,顯然是為了何家這個女人。 屠眉聽著,起身走了兩步,若有所思地看了何韻致一眼,大步走出房間,吩咐道:“把她看好咯?!?/br> 此刻黑風(fēng)軍主堂已經(jīng)被人圍滿了,肅武縣的孫師爺帶了十來個衙役,抬了一口沉甸甸的紅木大箱子上山。 屠眉走過來時,孫師爺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忙上前陪著笑說明了來意,又吩咐衙役們打開了箱子,登時,引來了一片驚嘆。 ——箱子里面裝滿了鐵錢,頂上還放著十兩官鑄銀錠。 這大概是縣衙內(nèi)把自己的本都掏了個底。 白銀閃動著光澤,旁觀的黑風(fēng)軍全都圍了上來,想摸一把,又小心著看屠眉的神色,被老大瞪了一眼,只好收手,眼巴巴地看。 當(dāng)今市面流通的是官鑄鐵錢,很多平民一輩子也看不到成色這樣好的銀錠子。 “你們大人倒是有心?!蓖烂紝⑹窒氯藦南渥忧摆s開,對他們做了個手勢,“就為了贖那個女人?她是什么人?” 黑風(fēng)軍眾上前將大箱子抬走,孫師爺心疼地目送箱子遠(yuǎn)去,“多的我也不清楚了,只是大人吩咐這么做??赡苁悄膫€有錢人家的小姐吧,唉,也不是什么有權(quán)勢的,就是有點錢,這個……你們反正也是賣人,不如就賣給我們,我們給的比窯子多多了不是嘛,大家互利互惠……咯?!?/br> 他當(dāng)然不知道,何貴妃已經(jīng)自己把身份亮了出去。 這種出身高貴的世家女,沒在底層活過一天,壓根兒不知道流民帥骨子里的歹性。就連孫師爺站在這土匪窩里,也是有點氣弱的。 屠眉沖他露牙笑了一下,對左右使了個眼色。 下一瞬,四周的黑風(fēng)軍紛紛亮出武器來,孫師爺一愣,他帶來的衙役已經(jīng)先被人團團圍住,反抗不得了!孫師爺大叫道:“這是做什么,有話好好說,錢也收下了,我們大人是誠心想來求個人情……” 屠眉厲聲道:“把他給我關(guān)起來,問問他,還有哪些人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他要是嘴里不老實不說實話,你們就給我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