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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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明貞看懂了這個眼色,她心里衡量了一番,對著聽音抬了抬手。 聽音亦作男裝打扮,驅(qū)馬上前,亮出了何太后給的印信:“太后手令在此!” 她粗壯的嗓門兒氣吞山河,沖擊波輻射千里,一下子把趙家?guī)讉€人都震得跪倒在地,連被吊在樹上的趙翌之,都被音波震得翻了個白眼…… 趙洪見狀,忙跪在地上,看向武明貞——難怪先前,總覺得她有點眼熟! 此刻他想起來了,某一年似乎是京中公侯世家的大宴,樂平趙氏有幸參與其中,他隨同族中宗長,一同前去了長安。 京中貴戚林立,趙氏也只能是個陪襯,懷慶侯府的地位,則是趙氏高不可攀的。彼時懷慶侯世子被人簇?fù)碜放酰策h(yuǎn)遠(yuǎn)見過,對那個相貌俊美的世子頗有幾分印象。 這武桓,與懷慶侯世子相貌類似,果然是懷慶侯的親戚! “得罪,得罪,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京中來的貴人,還望各位海涵。”趙洪的口氣轉(zhuǎn)得很快,恭敬虔誠,再不見方才的傲慢諷刺,甚至有些微顫抖。 卻不是怕的,而是竊喜。 趙洪雖不是官身,但趙家世代都是做官的,所以對他們不會太忌憚。他是激動——方才那個溫婉女子說了,趙家來年的賦稅,可以減免…… 所以,當(dāng)然是對他們要多客氣有多客氣,要多謙卑有多謙卑! 趙洪趕忙命人回去回稟宗長,自己又彎著腰,親自迎他們:“貴客遠(yuǎn)道而來,不妨到家中歇息一下,也讓我們聊表敬意,盡東道之誼。” 方才幾個青年已經(jīng)傻了,略帶猶豫崇敬地看著武明貞。懷慶侯世子“玉面修羅”之名,他們可是聽說過,這位俊美公子,竟然是懷慶侯世子的親戚! 幸好方才,他們沒有打起來。 。 趙洪語氣謙和地說笑,一路引著貴客,回趙家的主宅。 而趙翌之被解了綁,也往回押送。 眾人騎在馬上,跟著趙家的人去主宅。謝令鳶勒住馬,等白婉儀經(jīng)過她時,低聲詢問:“你是什么打算?” 她知道白婉儀不會惹麻煩的,但總覺得云里霧里。 白婉儀輕輕一笑,湊近她耳邊,短促地說了兩句話。 溫?zé)岬臍庀湓诙希x令鳶眼前一亮,重重地隨手拍了一掌:“大善!” 她這一掌拍在了海東青的身上。 海東青差點被拍倒在馬下,要是它能叫,大概早“嗷”了一聲。 謝令鳶輕咳一聲,收起壞笑。白婉儀把以前宮斗時拿來對付她們的心思,如今拿來對付外人,果然也是不容小覷啊。 。 她們說笑著,已經(jīng)走近了趙家主宅。 主宅里,出來相迎的并非宗長,而是老一輩的趙鐸。 趙鐸已經(jīng)聽說了——懷慶侯府的旁系公子,帶著太后的印信經(jīng)過樂平,聞?wù)f趙家被流民搶了糧草,公子不滿于趙家動用私刑,認(rèn)為有辱朝廷顏面,要求趙家依從朝廷律令行事。 而方才趙洪差點跟他們爭起來,直到他們一怒之下,亮出了官身。 想到這里,趙鐸搖頭暗笑。 這群年輕人也是傻的,血氣方剛,被趙洪三言兩語繞了進(jìn)去。 他們?yōu)榱顺褟姡彩翘С隽俗约旱墓俨钌矸荩踔帘硎驹敢庋a償趙氏的損失,從來年賦稅中減免趙家被搶走的糧草。 年輕人! 為了面子,可以不思量后果。倒是給趙家白白送來了大好機會。 趙家說什么也得宰出幾刀血。 人聲喧囂漸至,趙鐸客套地迎在了門前,堆起幾分笑意。 趙洪走過來后,朝他行禮,亮開嗓子,向眾人介紹了身后這幾個京中來的貴人。 趙鐸一邊含笑聽著,一邊不動聲色,打量之前發(fā)話的白婉儀。 這女子不顯山不露水的,生得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的目光被她頭上的發(fā)飾吸引了過去——她頭上戴了一只翡翠簪子,翡翠水頭極好,日光下散發(fā)出瑩潤的色澤。翡翠雖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但這種成色的,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趙鐸畢竟是富貴堆里浸了一輩子,一打眼就看得出此非凡品,應(yīng)該是貢貨,即便如樂平趙氏這般的豪族,也未必能有機緣得到。于是,更確認(rèn)她是京中來的貴人無疑了。 于是趙鐸的笑意又加重了幾分。和他們互相寒暄一番后,捋著胡須,痛徹心扉地講起了趙家被搶的糧草。 去年重陽逢霜降啊,收成本就不好啊,今年又逢戰(zhàn)亂啊,趙家和依附趙家的佃農(nóng)們,上下幾千戶人可都要糊口啊,既然朝廷愿意補償他們,感激不盡啊…… 。 謝令鳶聽得笑而不語。 第九十四章 對于這種豪門大族被搶,謝令鳶的內(nèi)心毫無波動。 她之前在宮里的時候,偶爾聽太后和皇帝議政,知道這些世族做的事,正是千年歷史無法解決的痼疾,土地兼并、隱瞞人丁減低賦稅,雖然家族富庶,對著朝廷卻是哭窮的。 何太后出身扶風(fēng)何氏,當(dāng)然對此再清楚不過,每每提及卻別無他法。歷經(jīng)幾百年亂世,世家樹大根深,朝廷不能也不敢觸動他們。像蕭懷瑾那樣有勇氣正面肛的皇帝,注定是個悲情故事。 如今這樂平趙氏被流民搶了糧,雖然是無妄之災(zāi),但她很難為此擺出同仇敵愾的悲痛神情來。 。 趙鐸引他們進(jìn)了主宅大門,請他們上座,目光掃了一圈,愣道:“怎的少了一個人,先時趙洪說……” 武明貞打斷他,聲色有些高高在上:“那是我的小廝,我派他去辦點事,不必理會。” 她讓聽音拿著懷慶侯府的私信出去了。 趙鐸被她打斷,也沒有不悅。聽是小廝,便不再放于心上。 轉(zhuǎn)而又對“武桓”和白婉儀嘆道:“這趙翌之犯了如此大的罪過,我趙家也是容不得他了,幾位貴人既然看不過眼,想要搭救,趙家莫敢不從,這就將他獻(xiàn)與諸位,為奴為仆,趙家絕不有絲毫置喙。” 他表現(xiàn)的十足恭敬——畢竟是懷慶侯府的旁系,武家自開國就是皇家重臣,百年顯貴,這種勛貴侯爵,趙家怎能得罪得起? 且這些人既然是奉皇命出行,甚至帶著何太后的手令印信,那這背后可能還有汝寧侯何家的關(guān)系,就更得罪不得了。 至于趙翌之,一個庶子而已,這些京中來的公子小姐們,莫說拿他去當(dāng)奴婢,就算是用來宰殺取樂,也隨他們高興。 只要他們肯兌現(xiàn)方才的賭氣之言就好。 “既然趙家如此誠意,我們卻之不恭,就在此謝過了。”謝令鳶點點頭,說得一副盛情難卻的樣子,把趙鐸一噎。 她轉(zhuǎn)頭望向趙翌之,他正虛弱地跪在地上,搖搖欲墜。“這位十九公子,可愿隨我們一道走?” 趙翌之渾渾噩噩的靈魂中,仿佛被灌入了一絲天籟之音,他望向謝令鳶,毫不遲疑地連連點頭:“我……我跟你走,生也好,死也好……” 他又看了一眼趙鐸,還有趙家那些面無表情的族人,聲冷如冰:“……與樂平趙氏,再無半分干系!” 趙鐸聞言,心里一抖,憤憤地輕哼一聲。 這個孩子,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言語中如此憤恨,可見對趙家已經(jīng)全無感情,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吃里扒外的東西!被這些京中顯貴帶去當(dāng)牛做馬,也是命! 謝令鳶聽了一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那你來坐吧。不必跪著了。畢竟從今以后,你就不是趙家人了。”她笑瞇瞇轉(zhuǎn)向趙鐸:“不知貴府可否備些……茶水點心和金創(chuàng)藥?我們這位公子受了傷,需要清理下傷口。” “……”你們這位公子? 趙鐸看著已經(jīng)變成了趙家客人的趙翌之,嘴角抽搐了一下。 酈清悟淡淡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手輕飄飄把趙翌之提起來,另一手指縫里夾了幾根金針,手指翻飛,迅速地點入他的xue竅中,見他痛苦的神情漸緩,已經(jīng)開始有所好轉(zhuǎn),便將他帶到自己身邊坐下。 。 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蹋渲袏A雜著聽音的大嗓門。白婉儀放下茶杯,對趙鐸溫聲道:“不知貴府清點好了被搶的糧草賬簿沒?” “快了,快了。這次家里損失實在慘重,莊子上、糧庫里,幾乎被洗劫,清點起來著實要花費一番功夫。”趙鐸搖了搖頭,撫著胡須,一臉沉痛:“那些流民匪寇,著實可恨!” 一點都不可恨,如今看來,反而是可親。 其他族人心中暗喜。 反正這些京中來的貴人,也不知道趙家究竟被搶了多少糧食,他們正好趁此機會,虛報幾倍,這樣未來三年,家里都可以不必繳納賦稅了。 多好的事,禍兮福之所倚。 。 而白婉儀微微一笑,也就等著。 未幾,趙家的大管家、負(fù)責(zé)理賬的先生,也帶著糧庫的管事和莊子上的管事,趕了過來,幾人手中捧著厚厚的冊子,放在了白婉儀的面前。“請小姐過目。” 語畢,大管家趙江垂著頭,等在一旁,這賬是剛做的,奉了趙鐸的命令,做的有點狠。 他也是趙家的庶子出身,算是混的最有出息的庶子了。他抬眼惋惜地看了眼趙翌之,趙翌之是小輩里天資甚高的庶子,論聰慧才華不亞于嫡子們,倘若沒有這事,大概也能像他這般,或者進(jìn)官府為吏。不過……也就到頭了。 。 此時,被武明貞派出去辦事的聽音,已經(jīng)拴好馬走了進(jìn)來,她一身男裝打扮,昂首闊步的樣子看起來目空一切,進(jìn)門后對趙鐸也沒有任何行禮的意思,直接走到武明貞身邊,附耳說了什么。 武明貞從她手中接過輿圖,這是聽音憑著懷慶侯府的印信,從縣衙里拿來的。 身為侯府大小姐,她當(dāng)然知道,這些豪族沒有哪個不會私下侵占耕地的。他們家族內(nèi)部,都會有一份準(zhǔn)確的輿圖。 而縣衙的輿圖,當(dāng)然不敢如實繪制了,地方官和豪族大多是一個鼻孔通氣。所以她拿到手的輿圖,肯定是“縮水”了的。 如今這份“縮水”的輿圖上,除了官府公地、其他家族的族田、民眾自有地、山嶺荒地,樂平趙氏占了整個樂平郡三成的地界——也就是說,趙家真正的地,比這個只多不少。 武明貞將輿圖遞還給聽音,示意交給白婉儀。她知道白婉儀會明白她的意思。 。 四周空氣安靜,偶爾一兩聲翻頁的沙沙聲。趙鐸呷了口茶,眼睛一直瞄著白婉儀。 白婉儀翻看賬簿,她其實不擅長看賬,當(dāng)初她和錢昭儀同在皇后手下,都是她負(fù)責(zé)出謀劃策,錢昭儀負(fù)責(zé)理賬的。 但這賬簿上所列明細(xì),數(shù)額巨大,看得明明白白。趙家被流民搶了居然有兩萬石粟米。 兩萬石!且都是新糧! 沒個千余人推牛車來,這要怎么運? 謝令鳶瞟了一眼,意味深長道:“樂平趙氏這一年收成不錯呢,去歲重陽逢霜降,各地收成都減半,今年還能有這么多新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