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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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楚似乎真的被嚇到了,眼里半天對不上焦,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只知道地上躺了好多尸體,還留了好多血,我好怕!”說著,驚慌失措地捧住腦袋,滿臉驚恐的模樣。 皇后有些不滿地瞥一眼高瓊,“陛下,阿楚受了些刺激,陛下還是不要逼他了吧?”言語中是顯而易見的不滿。 高瓊一肚子火氣,只是看著公儀楚那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多說,只是走遠了些,一個人眉頭緊鎖地望著窗外出神。 拂曉很快打了溫水過來。 皇后接過毛巾,親自替公儀楚擦拭著臉上的污垢,又讓拂曉帶著她進內(nèi)殿換了套衣衫。等收拾干凈了,公儀楚狂跳的心才平復了些許。 她憂心忡忡地坐在皇后旁邊,又是不解又是擔憂道,“母后,北魏大軍怎么突然就進了城?我聽說,領軍的還是秦默?” 皇后似乎不欲多說,“秦默為人,狡詐多智。此次的確是我們疏忽了。”她不愿公儀楚多加擔心,是以只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 公儀楚卻愈發(fā)擔憂起來,“母后,北魏軍隊會不會攻進皇宮來?”想到這里,她便緊張得全身發(fā)抖。她先前對公儀音多有得罪,若北魏當真攻了進來,頭一個要對付的,怕就是她和母后了,這讓她如何能安心? 皇后沒有說話,只無聲地摸了摸她的頭。良久,才用低低的嗓音道,“阿楚,你要記住,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公儀楚心跳猛地一滯,抬了頭呆呆地望著皇后,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說這話。 正待發(fā)問,門口卻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殿門口望去。 這一次,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一名羽林衛(wèi)。 第465章 出逃 那名羽林衛(wèi)也是滿身狼狽,嘴里喘著大氣,似乎一路狂奔過來。 高瓊認出他身上的服飾正是陸琛麾下羽林衛(wèi)著裝,不由眉頭一挑,急急上前兩步看著他道,“可是陸琛派你過來的?” 那羽林衛(wèi)雖然申請焦急,但還是顫顫地朝皇后高瓊和公儀楚行了個禮。 高瓊手一揮,不耐煩地將他扶起來,抓住他的胳膊急問,“不用多禮了,快說,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羽林衛(wèi)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閃過一抹驚恐,“陛下,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擋不住了,陸中郎將讓小的來告訴您,趕緊逃出宮去吧!北魏大軍的方向,正是朝皇宮而來!” “你說什么?!”高瓊大駭,一把將其推開,目色通紅地瞪著他,嘴里嘶吼道,“怎么會擋不住?!北魏軍隊不過千余人!而京中和京郊的羽林衛(wèi)和期門騎加起來就有一萬人,以十抵一還打不過么?!” 羽林衛(wèi)匍匐在地,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不知道為什么,京郊的羽林衛(wèi)和期門騎并沒……并沒有有趕來支援,而城外卻有北魏援軍趕來的跡象……” 高瓊先是一愣,很快明白過來,面上顯出狂怒的神情,眼里的怒火似要將所有人的灼燒殆盡。 “秦默!”他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握成拳,手腕上的青筋爆出,逐漸心中有多么憤怒。 他先前就在疑惑,北魏發(fā)兵十萬大軍,就算是作為先遣軍,一千人也太少了些,貿(mào)然攻入建鄴根本就沒有勝算。現(xiàn)在他才明白,原來秦默還留了一部分在城郊,就是為了將城郊的羽林衛(wèi)和期門騎消滅殆盡,目的就是為了將他們困死在城中,來個里應外合! 明白被秦默擺了一道,高瓊心中怒火中燒,若是他能抓到秦默,定要扒其皮飲其血方能泄他心頭之恨! 然而片刻的憤怒過后,他很清醒地意識到,現(xiàn)在他自身都處境堪憂,別說要抓到秦默了,便是能不能活著出去,也是個問題。 高瓊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公儀楚聽了那羽林衛(wèi)的話,早已嚇得全身發(fā)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頭望向高瓊,“父……父皇……我們……我們不會有事吧?” 高瓊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盯了皇后和公儀楚片刻。 公儀楚眼淚含在眼眶之中打轉(zhuǎn),仿佛隨時隨地就要掉下來。而皇后恍若帶了一層假面,眼底只有無窮無盡的滄桑和涼淡,也不知是不是高瓊的錯覺,他仿佛還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嘲諷。 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似乎被皇后看穿了一般,高瓊略帶尷尬地撇開了眼神,清了清嗓子壓下心中的怪異感。 半晌,他沉下語氣,看回皇后和公儀楚,深吸一口氣,“現(xiàn)在局勢不明白,朕不能再龜縮在這里什么也不做了。皇后和阿楚在長秋宮好生待著,朕出去看看情況。” 說著,看一眼那報信的羽林衛(wèi),示意他前頭帶路,匆匆出了長秋宮。 皇后看著高瓊步履匆匆離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公儀楚收回目光看向皇后,剛好看到她嘴角那一閃即逝的嘲諷,不由一愣,小心翼翼開口道,“母后,您……您怎么了?” 雖然她有時候有些神經(jīng)大條,但此時她明顯看出了皇后的不對勁。應該說,自從父皇將她賜婚給了謝廷笍之后,母后和父皇之間的關系和氣氛就越來越微妙起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也曾問過母后,母后卻只說她想多了。然而現(xiàn)在看來,她愈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父皇和母后之間是真的有什么,而不是她臆想出來的。 皇后低垂了頭看向公儀楚,一面掏出帕子擦去公儀楚眼角掉落的汗珠,一面幽幽道,“你可知,你父皇匆匆離去是因為什么?” 公儀楚愣了愣,想當然道,“父皇不是說了嗎?他不想在這里坐以待斃,我想……他應該是去找大臣們商量制敵的法子了吧?” 皇后冷笑一聲,落在公儀楚面上的目光愈發(fā)怪異起來。 她輕輕撫摸著公儀楚白玉般光滑的肌膚,動作輕柔,眼中含了無限的寵溺和愛意。她就這么一個孩子,從小到大便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如今卻眼看著她要陷入無窮無盡的災禍和苦難之中,這讓她如何放心? 一想到公儀楚有可能遭受的苦楚,皇后就覺得心如刀絞。 或許……或許帶她一同解脫,也許才是對她更好的選擇?可是阿楚還年輕啊?她本還有無限的可能…… 皇后心中猶豫不決,不知該拿公儀楚如何是好。 公儀楚看著皇后幽幽深瞳中莫測的眼神,心中愈發(fā)慌亂起來。她握住皇后的手,緊盯著她的眼睛,緊張道,“母后,您沒事吧?您可別嚇阿楚……” 皇后眼神一晃,朝公儀楚勉強露出一抹笑意,又說回到方才的話題,“阿楚,你當真覺得你父皇此時離開,真的是去找出御敵的法子么?” “不然呢……?”公儀楚想當然的反問,然而目光觸及到皇后眼中的嘲諷時,腦海中卻剎那間靈光一閃,有什么想法突然浮現(xiàn)在了腦海當中。 她雖然性子高傲,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在南錦頗有些尷尬。她本是南齊帝姬,卻在南齊覆滅之后又成了南錦的帝姬,而且根據(jù)母后的說法,她還是永帝的親生孩子。 也就是說,母后從前就背叛了南齊安帝。 安帝雖然待她馬馬虎虎,但畢竟從小給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何況在她前十幾年的慨念中,她是一直將安帝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的。驟然間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她第一反應便是憤怒。憤怒母后的不忠,也終于弄明白安帝為何不待見自己,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母后說安帝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但骨rou血親,就算不知道真相,也總會懷疑什么。所以那段時間,她對皇后和永帝都極其厭惡。 這種厭惡,在永帝將她賜婚給謝廷笍,并且下旨讓她嫁入謝家時達到了頂峰。 可是后來,她和兩人的關系卻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而這轉(zhuǎn)機的契機,便是她和謝廷笍的和離。 她以為母后和永帝會拼命反對她和離,畢竟古往今來,養(yǎng)面首的帝姬有,和離的帝姬卻是從未有過,如今有損皇家顏面的事,他二人怎會同意? 可出乎意料的是,母后和永帝不僅同意了,還狠狠懲罰了謝廷笍和謝家。并且從那以后,永帝對她愈發(fā)好了起來。什么珍貴珠寶首飾都先送到她宮中,平日里見了是對她笑瞇瞇的,從來對她說過重話。 她以為,這就是骨rou血親的魔力,她終于找到了真正愿意對自己好的父親。 可此時……此時看著母后的眼神,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曾經(jīng)的想法。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皇后看著公儀楚的眸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心中也愈發(fā)難受起來。可是如今時局緊迫,她必須,讓公儀楚看清楚這個殘酷的世界。 想到這里,收起眼中的不忍,盯著公儀楚一字一句沉聲道,“阿楚,你也猜到了是不是?你父皇這般匆匆離去,壓根就不會為了想制敵的策略,而是為了趕在北魏軍隊攻破皇宮之前逃跑!” 繞是心中已有了隱隱的猜想,此時聽到皇后這般殘忍地說出,心中還是像被什么利刃猛地一刺。 原來,那些對她和母后種種的好,都不過是假象。一旦大難臨頭,他第一個顧及的,還是自己。 公儀楚的心中一陣失望襲來。 原來,有過希望過后的絕望,更殘忍。 “阿楚,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你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皇后看著眼前公儀楚還帶著稚嫩的臉龐,心中的天平漸漸向一端傾斜。 阿楚還年輕,她或許,不該這般自私,將自己自以為的好強加于阿楚身上。 也許……事情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心中存著這個信念,看向公儀楚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公儀楚感受到皇后不同尋常的情緒,心中愈發(fā)沒了底,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聲音中帶著哭腔看向皇后,“母后,您到底怎么了?您別嚇阿楚!” 皇后愛憐地摸了摸公儀楚有些散亂的發(fā),柔聲道,“母后沒事。”頓了頓,她的聲音一沉,“阿楚,這宮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母后派人將你送出宮去。” 公儀楚一聽,眼睛瞪得老大,一臉震驚地望著皇后,“那母后您呢?事情真的已經(jīng)到了這么嚴重的地步嗎?”說完這話,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落寞地低了頭。連父皇都準備逃走了,說明事態(tài)真的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你先走,母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好了,母后立刻就去找你。” “母后有什么事情要處理?”公儀楚半信半疑地望著皇后,眼中寫滿了疑惑。 “長秋宮還有一些事情要安排,阿楚,你要相信母后,母后處理好事情,很快就去找你。”皇后握住公儀楚的手,兩人的手俱是冰涼,誰也給不了誰溫暖。 “可是……”公儀楚仍是猶疑,還想再說,皇后搶在她面前開了口,“阿楚乖,聽話,現(xiàn)在得趕緊走,否則待會想走都走不脫了。” “那……我們走去哪里呢?”公儀楚明顯有幾分對未知的恐懼。 “母后在桃花巷中有一套私宅,沒有人知道,你先帶著眹榆和拂曉過去。鄭榆會武功,一路上他會保護你的,拂曉那里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你們馬上出發(fā)。”說著,示意拂曉去將鄭榆叫來。 鄭榆很快趕到,朝皇后和拂曉行了個禮。 “你們速速帶帝姬出宮,事態(tài)沒有平息之前,千萬不要出來!”皇后神情凝重地叮囑拂曉和鄭榆。在公儀楚來之前,她就做好了兩手打算,是以鄭榆和拂曉都明白她的計劃,聞言沉聲應下。 趁公儀楚不備,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拂曉一眼,拂曉眼中閃過一抹不忍,輕輕點了點頭。然后進內(nèi)殿拿了視線就準備好了的包裹錢財出來。 “阿楚,你快去換了衣服趕緊走吧!”皇后將公儀楚推搡進了內(nèi)殿,示意薄暮進去伺候。 瞅著公儀楚進去了,拂曉小心翼翼開口道,“皇后,您當真……您當真要這么做?” “如果北魏大軍真的攻破皇宮,若是公儀音和秦默找不到我,定會掘地三尺也要將我找出。現(xiàn)在我留在宮中,阿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皇后面露痛苦之色,眼神卻是無比的堅毅。 “若是我當真……當真去不了桃花箱了,你記得……把那封信交給阿楚。” “是……”拂曉無奈地應了下來。 皇后轉(zhuǎn)身看向窗外,背影顯得格外蒼涼。 第466章 想死?沒那么容易! 秦默挾持著陸琛,帶領北魏大軍一路疾馳往皇宮方向奔去。 路上也遇到了零零散散的抵抗,但他手上有陸琛這個羽林衛(wèi)中郎將做人質(zhì),陸琛又是惜命之人,自然很快闖了過去。大軍沒費吹灰之力就達到了南錦皇宮外面。 秦默勒住韁繩,勒馬在皇宮外停住,抬頭注視著面前巍然而立的南錦皇宮。 高瓊顛覆南齊統(tǒng)治之后,為了塑造出自己勤政愛民的假象,駁回了有些大臣遷都的提議,甚至連皇宮都未修繕,就直接搬了進去。也就是說,如今秦默面前的南錦皇宮,還是他一年多前所熟識的模樣。 許是與兩地民風有關,南錦皇宮不及北魏壯闊巍峨,卻比北魏要來得精致富麗,翹角飛檐,琉璃磚石,無一不昭顯出統(tǒng)治階級的威嚴。 這里,曾是公儀音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她前半生的回憶,都在這座宮城里。雖然那些回憶除了快樂的時光,也不乏痛苦的記憶,但無論如何,這里也是她魂牽夢縈的家,他不允許其他人鳩占鵲巢。 秦默的眼神一冷,森然地掃一眼宮城外漸漸圍過來的羽林衛(wèi)。 羽林衛(wèi)自然也看到了秦默手中的陸琛,不敢輕舉妄動,只神情緊張地盯著他拿匕首的手,一點一點悄悄朝他包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