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凱誠說：“問你個問題。你知道她和陸默結婚了嗎？”

    看著杜子皓頓時震驚的面孔，以及半天沒反應過來的態度來看，應凱誠大笑出聲，又忽然悲從心中涌上腦子。

    他苦笑，他怎么感覺自己跟杜子皓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他仰頭，又猛然飲下一杯酒。

    喝酒的姿勢，很是囂張啊。

    但此時，杜子皓不這么覺得，他只覺得那酒過于苦澀，那心情過于沉郁。好半晌，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悶頭又喝了兩杯。

    許久，杜子皓從事實中反應過來說：“那你準備怎么辦？”

    忽然的，又相信了他的真心。

    應凱誠覺得這男人善變啊。

    “表白了，但是被拒絕了，所以我很痛苦，所以在這里喝酒了。”

    看似平靜無波，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杜子皓突然有切實的痛意感覺到，竟然是從應凱誠這里感同身受。

    杜子皓喃喃一句：“是嗎？”

    “是啊，那你怎么做呢？”問完，應凱誠也覺得自己可笑，這算什么對話，這算什么問題？這又算是什么情況？！

    讓人覺得這么幼稚，這么白癡，這么……無能為力而痛徹心扉。

    “即使喜歡，但是我不說破，我希望她幸福。盡管這么多年我也一直是這樣過來的，但如果陸默傷害她的話，我就不會再猶豫了。”

    “你就這么愛她嗎？”應凱誠皺眉。

    “愛是什么，誰又能說得清？我只知道我希望她幸福。”

    透著酒的顏色，應凱誠的神色恍惚起來，他突然覺得杜子皓愛的是如此卑微，如此可憐。

    頓時感嘆，封琪琪這個無情的女人啊！

    瞧瞧，你把這大好青年都禍害成什么德性了？！

    這倆在思考人生路，封琪琪則是蜷縮在床上，好好地睡了一個覺。

    第二天早起，給師兄發了個信息，自己一個人就去了鐘岳山，的確，她是有點躲著應凱誠。

    坐在公交車里，看著往來的車輛，以及一些小情侶們的互動，她們會把手插在對方的口袋里取暖。這一瞬間，她忽然好想她家陸老板，如是想著，嘴角便是忍不住揚起笑意。

    下車的時候，陸默還發信息跟她說他到公司準備上班了，還問她說：“媳婦，你什么時候回來？”

    “兩天吧。”

    封琪琪這還美美的，可是到了中午，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卻是晴天霹靂。

    報道上說‘陸默的私生子’

    當天中午，秘書室核實又回應對外稱是‘陸默的養子’并且控告對方涉及侵害名譽權，如若不能明文道歉，那就法庭上見。

    報道說‘那個大年三十夜在肯德基里擁抱的孩子是陸默的私生子。’

    而秘書室回應孩子和陸默的關系是領養的關系，對方認慫，撤銷報道，當晚六點發布道歉信息。

    封琪琪回到酒店的時候陰沉著臉。

    應凱誠和杜子皓醒酒后都沒有離開，杜子皓敲響了封琪琪的房門。

    封琪琪勉強揚起笑意說：“師兄，怎么了？”

    “出來吃點東西？”

    封琪琪搖了搖頭，“我吃過了，師兄你去吃飯吧？”

    “你不高興，因為余馨的事情？”

    “師兄怎么知道的？”封琪琪詫異地看向杜子皓。

    也是，新聞漫天飛揚，她不相信師兄會沒看見。然而，她狐疑，師兄是怎么知道余馨這個人的。

    杜子皓沒有任何隱瞞，直白道：“白婉婷告訴我的。”

    封琪琪一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白婉婷告訴你余馨的事情？主動跟你講的？”

    “也沒什么，只是閑聊的時候提起一句。”

    封琪琪深呼吸一口氣，是不是主動的根本不需要追究那么多了。總之，白婉婷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封琪琪問：“那，師兄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在你游戲離婚的頭兩天。”

    這一刻，封琪琪好似什么都明白過來了。

    當時陸默出差的時候，是和白婉婷一起去的。而她離婚頭兩天，也就是說，師兄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余馨的存在，而且是從白婉婷口中得知的。

    那么……這一切，說來也是巧合，但真的和白婉婷沒有關系嗎？

    忽然的，封琪琪平靜了下來。

    如果一切都是局的話，她有什么理由因為這些而生氣？在這里情緒大動連飯都吃不下？甚至，此時她都不想聽陸默的解釋，連電話都沒有接。

    她承認她是回避型的，不愿去面對這樣那樣的問題。

    杜子皓還有些不解，此時目光游移不定的封琪琪到底在想什么，但杜子皓唯一能肯定的是，封琪琪生氣了。

    也許是她生氣陸默的作為，生氣對方領養了那個孩子，以那樣官方的形式。

    明明那個孩子是有母親的，陸默怎么能這么做決定？

    杜子皓不明事情真相，但他相信陸默。

    他寬慰道：“雖然我不想說，但是陸默告訴你一切事情，讓你去接受余馨的存在，說明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私情。據我對陸默的了解，或許是這樣的。”

    “師兄就這么相信陸默嗎？”

    封琪琪從自己的思緒中抬起頭，或許是想要肯定杜子皓的話。

    杜子皓頷首道：“其實你心里是相信陸默的，只是那個人存在你眼前，讓你心神不安。

    人都是感情動物，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需要想太多，過好自己的生活，也給陸默留些時間，讓他自己去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凡事都有一個過程，而且，你本不應該參與到他和余馨的事情當中。”

    封琪琪似是恍悟般，又輕笑。

    “師兄，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但是，你為什么這么了解我？”

    封琪琪自問自答般，“可能真的是因為我們相識太久的緣故。”

    杜子皓但笑不語，而笑容中帶些苦澀，如果她們是靈魂伴侶該有多好，盡管這個問題此時有些不現實。

    杜子皓壓下自己所有的思緒，不動聲色勸說道：“所以，我們應該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

    “師兄，謝謝你。”封琪琪抿唇輕笑。

    倆人的談話一字不漏的落在了應凱誠的耳朵里，一門之外，也許事件應凱誠聽的不甚完整，但是杜子皓的態度他是一清二楚了。

    多年酒局下來，應凱誠的酒量很好，他不會斷片，所以他清楚杜子皓和封琪琪之間的關系。

    他想，他是不愿意成為杜子皓那樣為情愛而如此卑微可憐的人的。

    算了吧，長痛不如短痛，暫時放下吧，再糾纏又有什么結果呢？

    封琪琪的話已經很明確，他再往前一步那就是自尋死路，這跟站在懸崖邊上自己往下跳，沒啥區別的。

    是以，再次靠近封琪琪的時候，他只是努力禮貌一笑。

    應凱誠在門口那么久，封琪琪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她那逃避而詫異的目光也讓應凱誠盡收眼底。對此，他只能選擇無視，畢竟這些事情是他搞出來的。

    應凱誠說：“之前我對你造成的困擾，我表示抱歉，以后我們還是普通朋友吧？

    就把那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不再提起來。以后就和以前一樣，一起打打游戲，一起聊聊天。”

    盡管不知道應凱誠怎么會突然改變了想法，但這樣的情況是她想看見的。

    封琪琪笑說：“打游戲是可以的，還希望你手下留情啊。”

    “戰場上刀劍不長眼的，要我留情做什么？你拿水默號打呀！”應凱誠雙手叉進褲兜，恢復一貫的瀟灑與從容。

    封琪琪勾唇一笑：“是個好主意！”

    面對著，是這樣。而看著封琪琪離開的背影，應凱誠又是另外一種模樣。

    他抬不起笑容。

    他也不怕身邊的杜子皓笑話，因為杜子皓不就是這樣嗎？但他選擇離開，就徹底離開，不會再過多糾纏。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應凱誠覺得，他被封琪琪的問題困擾太久了。

    而他沒有杜子皓這樣的決心與耐力。

    因為他的世界里，還有更多需要去完成的事情，不能困于此。

    其實，應凱誠也是有點不敢直面面對封琪琪的狠絕，因為杜子皓尚且如此痛苦。而他應凱誠在封琪琪心里的地位，怕是一點都不剩了。

    應凱誠苦笑一聲，是不是現世報呢？

    而成人的世界里，誰還沒有個愛而不得。

    應凱誠太懂這個道理。

    他會去努力，可是當發現所有努力都只是無用功的時候，他會立刻回頭。

    因為他知道，她不屬于他，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

    所以他不想變成杜子皓那個模樣。

    趁早收手。

    離開封琪琪，他又是那個灑脫的人。

    盡管他久久不能釋懷，可是他不能在此刻讓自己越陷越深。就像應林嘉看著迷茫的他，說他，已經淪陷墮落了。

    他需要自己活得通透。

    因為遇見了太多的人，游戲了太多人生階段。所以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要盡快跳出去，不然他會被這一段關系控制，會不能自已。

    應凱誠勇敢的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

    努力了，拒絕了，那就放下，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這個勇敢，是去承受一個事實：你喜歡那個人，但是人家不喜歡你。

    其實說到底，應凱誠是個性情中人，重情義。但這類人難免曾經愛過、傷過、暖過、冷過……他們所經歷的，感受的，豈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但是恰恰，他們用情是最深的。

    但凡是人，都有心，都會動情。

    感情是人類的連接，就連動物世界里最低級的動物都如此，何況人類這種可以毀滅原生環境的高級動物呢？

    應凱誠流連花叢也曾有過飄渺抓不住的白月光，而現在能點在心口的朱砂痣，應凱誠竭盡所能不想放棄。

    但是他的情未深，未有杜子皓那么深。

    ……

    電話里是說不清楚的，封琪琪也不想隔著空間和陸默有多少爭論，倒不如面對面得到解釋，回江城再說。

    封琪琪回家的時候，萬萬沒想到二嬸在家里嬉皮笑臉，指指點點。

    “哎呀，琪琪回來了？”

    封琪琪笑了一下，也沒叫人，只是換了鞋，自己推著行李箱回了房間。

    ‘啪’一聲關上了房門。

    二嬸也沒計較封琪琪不禮貌，只是瞧著封琪琪那皮笑rou不笑，傷心落魄的模樣。

    二嬸兩片利索嘴皮子繼續來回掀，說：“你看我說什么來著？

    這些富家公子啊，玩心都大，琪琪怎么能在他身上浪費這么多時間吶。

    私生活啊，太不檢點了！”

    含沙射影，這到底是在說封琪琪還是指責陸默？

    隔著門，這些譏諷一句句傳入耳朵，話語難聽至極。

    你說人家說的不對吧？人家哪一句不對？

    到底是沒有趕人的道理，到飯點了，桐海容索性鉆進了廚房沒出來。封華松則是鐵青著臉，臉色尤為難看。

    舔一下有點發干的嘴唇，二嬸收了一口氣。該說的也都一吐為快了，那茶她也喝不習慣，抬起屁股就準備走人。

    這熱鬧該看的時候看，該退場的時候就退場，這點二嬸是很有眼色的。

    話上有擔憂也好，話中帶刺也罷，戳著人家那痛處是一戳一個準，但不能讓人家反擊了。所以二嬸審時度勢在人家氣急爆發之前扭頭就走。

    這還吃什么飯呢？一桌子的硝煙。

    人走后，封華松倒是面無異色地踱步來到封琪琪門前。封琪琪門一開，沒想到她爸在門口站著，訝然一聲：“爸？”

    “你生氣了？”她爸問她。

    封琪琪搖頭笑笑，“也沒有，就是懶得聽二嬸說話，所以沒搭理她。”

    “我也不喜歡聽，誰讓他是我弟妹呢，哎！”

    封華松唉聲嘆氣的模樣惹得封琪琪一笑，提起來的心，瞬間也松了一口氣。

    其實她害怕爸媽會大發雷霆，畢竟事出突然，還是這種讓人失體面與尊嚴的事情。她爸媽肯定是舍不得她受委屈。

    一想到這里，封琪琪就有些不敢面對，遂讓師兄透透口風。

    但封琪琪覺得這個決定也是錯誤的，旁人怎么說怎么講，都不如她親自去得到答案。

    封琪琪問：“爸，你跟媽什么看法？”

    封華松輕松道：“我們活了大半輩子了能有什么想法？就是希望你過得好，過得開心。

    其次，這件事情是你的事，我們也想聽聽你的看法，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

    話是這般體諒。特別是經過車禍一事，封華松和桐海容都是一致意見。

    她們對封琪琪的保護與管束不會是一輩子的，什么問題都需要她自己拿決定。

    當然，如果有人讓自己寶貝閨女受委屈了，她們也不會輕易放過。

    封琪琪很感謝爸媽的通情達理。

    然而想明白歸想明白，她媽就顯得有點心急了，這會兒瞧見她，非要讓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封琪琪無奈說：“我也還沒見著陸默呢，我也不知道啊。”

    “去找陸默，把事情弄明白。”桐海容當機立斷，語氣強硬。

    這要不是她爸拽著，她媽可就直接殺上門去興師問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