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酒的后勁隨著時間慢慢涌上來，兩個人都有了一些微醺。

    窗外夜色正濃。

    林瀟然揚起有些朦朧醉意的眼睛，望向正在云層中時隱時現的一彎月牙。她忽然意識到，似乎從認識唐立到現在，她和他經歷過很多個夜晚。

    每一個夜晚都是如此這般的靜謐無聲，而每一個夜晚，也似乎都在開啟他們關系向前行進的新路口。

    但有些路口看上去是故事的開始，回頭看，卻實則是這個故事的岔路。

    比如酒店的第一個夜晚，唐立在做完以后，一臉漠然，毫不在意地拋出那句——“如你所見，我睡粉。”

    林瀟然至今還能清楚記得，那三個字如何點燃了自己的怒火，令自己對眼前之人的想象拋到深淵低處，并在剎那之間分崩離析。

    巨大失望之下，她甚至一度完全不愿意再去回溯這件事情。

    但就在今天，在這個夜晚，她突然很想問問。

    “唐立，”她喊他。

    唐立轉過頭來。他顯然也有一點點醉，側臉頰泛起一抹紅暈。他微微低垂目光，認真回應著林瀟然的喊聲：“怎么了？”

    “你……睡過粉嗎？”

    她終于朝向唐立，非常直接，不帶掩飾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唐立沒有立即。

    他單手撐住地毯，起身站起來。客廳飄窗的窗簾敞開著，唐立沉默不語地走過去，目光懸停在對面高樓的萬家燈火之中。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轉身過來。

    “我說只有過你的話，你會相信嗎？”

    唐立輕輕開口。

    “你一定恨過我，對吧？那個時候你一定在想，我喜歡過的這個偶像，竟然是個這么垃圾卑劣的人。他不僅睡粉，他還洋洋自得，以睡粉來宣揚他就是一個很差的人。”

    “但我不是對你不滿，甚至，我也不是抵觸你個站里曾經發過的那些句子。”

    “我是在抵觸我自己。”

    唐立坐了下來，斜靠著飄窗旁的白墻。他嘆口氣，仰起頭，望向空無一物的純白屋頂。

    借著月光，林瀟然可以看見他臉上所流露出來的神色。與其說是淡淡的哀傷，不如說是一種試圖與自己和解但徒勞無功的無力感。

    “我曾經在超話里看過很多你寫我的內容，真的很好，可以說是太好了。但我從未能夠，哪怕一點點，成為你想象里的那個人。”

    “我沒有那么通透，我沒有那么完美，我甚至在背離你所描述過的每一個字。按照公司的規劃，我不過只是一個符號。我就負責露個臉，其他都交由其他人，搭建成市場喜歡的樣子。而搭建的規則，從來就不在我的手里。”

    “這是我的問題，一個我自己從未成功解決的問題。”

    唐立忽然笑了一下，笑容看上去很是慘淡，“但我這么懦弱，還把一切壓到你身上。”

    “你知道嗎，瀟然？”

    唐立重新走回林瀟然身邊。他輕輕蹲下，目光和眼前的女孩的視線齊平，“真的……只有過你，而已。”

    “但即使這樣，我給過你的，也是不好的回憶。如果你沒法原諒，我大概也只能接受這個后果了。”唐立再次長嘆了口氣。

    他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我也沒原諒過我自己。”

    林瀟然抬頭回望向唐立。

    她都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唐立離她這么近了。這個熟悉的男人就在咫尺眼前，再靠近一點點就可以觸碰到的距離。

    她也曾在這張臉上，看過各種各樣的表情。情欲的，漠視的，憤怒的，快樂的，但這次這張面孔上的表情并不是擺給她看，而是面對他自己的內心，把至深處的東西掏了出來。

    “過去一年，你……”

    唐立開口想問什么，卻猶豫了一下，“算了，我本來也沒有這個身份來問。”

    “沒有。”

    林瀟然大概猜到了他想問什么。

    或許是唐立剛才的剖白觸動到了她，讓林瀟然也沿著對方的話頭繼續說了下去。

    “過去一年，我還是會經常看到你的新聞，只是覺得距離很遠，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我跟其他同學一樣，畢業就業上班工作，就像大海里的某個水滴那樣，正常地融入進去就好。”

    “要不是隔壁組請我負責你的代言，我根本沒有想過會再遇見你。”

    林瀟然聲調中也有幾了分醉意，但她的大腦卻依舊運轉清晰：“我不過只是追星，一個粉絲誰會去想象那么多的事情。”

    唐立突然欺身過來。

    “不是粉絲，你是我的經紀人，是我依賴和信賴的人。”

    “也是我喜歡的人，”他很用力地，在對方唇上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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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更一章甜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