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他雙手上的掛珠忽然飛上半空,一百零八顆珠子仿若飛星,將佛力普照整座天水城。 ——領域,破! 遠在蜀西的空妙,忽然抬頭望向小西陸洲的方向,眼底浮上欣慰的笑意。 隨即,他兀自道:“他都敢試,我為何不試?” 空妙將禪杖一拋,盤膝落座,禪杖半空中飛旋一輪,急轉而下,筆直插入空妙前方的土里。 隨著聲聲咒文響起,漫天都是神佛虛影,梵音向是從九十九重天外降下,將蜀西陸洲都化為神佛凈土。 似是輕描淡寫間,圍困蜀西輔陣的領域瞬間被破,但眨眼間,又一個領域籠罩而下,和剛剛充斥著魔兵的領域不同,這一回,魔兵竟然都變作了魔佛。 空妙暗嘆口氣,心知魔胎對輔陣的重視遠勝小西陸洲,若是不針對魔胎攻擊,領域只會破掉一個再來一個。 不過,他原本已經預料到了…… 他抬頭望著漫天神佛,那些神佛仿佛也正注視著他,這一刻,空妙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萬年來,他總會想當年真讓大法師為滅妖圣舍生時都在想什么,但此時他忽然明悟,應該就是平靜,為求一個結果,做出必要犧牲的平靜。 空妙雙掌豎起,緩緩并攏,億萬神佛虛影仿佛也受他影響,做出同樣動作。 阮酒動不了魔胎,但他可以,空妙將全身佛力集中丹田,紅色袈裟隨風而蕩,在遍布的魔氣中,好似荒草燎原的一團火。 空妙雙掌猛地碰在一起,“合!” 神佛虛影由他號令,迅速融為一體,合為一尊頂天立地的佛陀! 佛陀的面容隱在縹緲云霧中,忽隱忽現之間,他緩緩睜開眼,眼中各有一顆星辰,正不住輪轉。 “爆!” 空妙再次大喝,佛陀眼中的兩顆星轟然炸裂,半個七方大陸都為之一震,而受到直接沖擊的魔胎,也發出了誕生以來的第一聲慘叫。 受傷的魔胎滿目瘋狂,恨不能將空妙當場尸解! 而空妙此時也被魔氣徹底籠罩,那些魔氣撕咬著他的皮rou,吞噬著他的血骨,讓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維持一點清明。 附近的修士都想去救,可魔氣太盛,讓他們根本無法靠近! 就在空妙快要堅持不住時,忽感壓力大減,他疑惑地睜眼,發現身邊的魔氣果然淡了許多。 而后,他見到南面一把巨劍聳立,東面一條巨龍騰空,而北面,有一清麗絕倫的女子懷抱琵琶,旋身直入青天! 三顆星忽然亮比大日,星芒射向同一個方向,魔氣急速涌動,又漸漸淡去,人人都聽見了魔胎嘶啞的喊聲。 空妙當即大笑,他想,或許他猜錯了,真讓大法師獻祭前并非只是平靜,還有一種信念——縱然天地飄搖,但狂風難毀萬木林! 第198章 數個時辰以前,空絕山。 魔胎對景岳輕輕一點,空絕山便進入了魔的領域。 四方魔起,再興殺戮。 此時大陣已布置成功,景岳空出手來,秦燕支和一葉等人也都加入了對魔兵的圍剿。 程念手握太昊,他因修煉混沌心法,功力一日千里,如今已入洞天。 只見他身如蛟龍,太昊出手時卷動無數憑空出現的碎葉,葉子狂舞四散,一旦落在魔兵身上便立刻燃起熊熊烈火,像一叢叢怒放的紅花,將魔兵燒融。 余灰落在地上,立刻生長出千千萬巨木,巨木高得直入云霄,再次燃起火焰,將充斥著魔氣的領域照得火紅,擠壓得魔氣只能縮在陰暗的角落。 程念躍上一根火木,抬掌間,一方土地連連升高,巨木也不斷成長。 巨木上的程念好似火神回天,他果斷地揮出一劍,劍意帶著極寒的金銳之氣,金水靈氣碰撞,將無形的領域結界斬開一條裂縫! 他暫時沒有破除領域的能力,但他有幫手。 “鏘——” 蔚藍的劍光重復劃上裂縫,痕跡重疊,縫隙中有洶涌波濤,碧藍狂浪濺起飛沫,又全數炸開,將縫隙推擠得越來越大。 一葉難得一見的冷漠,只有樣的他,才會讓人聯想到他是在寒云宗危難之際,憑一己之力扶持宗門,延續了傳承的人。 漫天水珠浮動,仔細一看,每顆水珠都藏有明月潮汐,這一招正是一葉自創法術——海上明月共潮生。 隨著一葉再次揮出的一劍,水珠紛紛爆開,磅礴的潮汐之力試圖將大地上的一切都吸走,就連修士們也要催動靈力穩住身形。 明月虛影懸掛在領域中,月光卻是藍色的。 光芒化作億萬劍氣激射而出,原本就不夠完整的領域徹底破碎,空絕山上再次陽光普照。 破除領域對一葉來說并非很難,難的是如何殺死魔胎? 景岳表示想借助大陣引動星辰之力,再以星力攻擊魔胎。這種辦法是藍鳳告訴他的,他也轉述給空妙等人,但引星力所付出必然很大,稍有不慎就會送命。而修者修煉,十有八九是為了超脫本方界,與天地同壽,若不到萬不得已,又有誰愿意拿命來搏? 何況就連藍鳳也沒有把握,這樣做是不是真能消滅魔胎? 畢竟,景岳等人能引的星力太少,而陣法又只給了他們一日時間。 景岳望著金燦燦的圓日,作為主陣者,他要借的星力當時是太陽。 可忽然間,他眼前又是一暗,魔胎再度降下領域。 景岳下意識覺得煩,不等他親自動手,又一道熟悉的劍光劃破天際,將領域破開一個洞。 秦燕支側對著景岳,沒有看他,只沉聲道:“我來守著,你……做你想做的。” 景岳:“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秦燕支突然笑了,“這種時候,誰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出事,你不能,我也不能。” 景岳微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秦燕支終于偏過頭,眼中有不舍,有釋然,“做你想做的,我會與你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景岳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再多說,開始施法借力。 秦燕支說到做到,為了護住景岳,他放開太清和道一兩道劍魂,以手中一把劍,連續破掉魔胎的領域。 萬年前,他對付妖圣時曾以三魂入劍,催生出的強大劍魂甚至能將天空斬出裂痕。但今日魔胎之強遠非妖圣可及,兩道劍魂也不再有他的靈魂加持,即便有,他也不敢破天,不敢喚醒天道,因為天道才是魔胎肆意的底氣。 秦燕支此時能做的,就是為景岳護住空絕山,讓景岳時時有大日之力可借。 但魔胎顯然也知主陣對自己威脅最大,釋放的領域源源不斷。 到后來,不論一葉或是程念,還有空絕山上無數修士,以及那條巨大的火龍都感到吃力,唯有秦燕支,依舊挺直背脊,一劍又一劍,來一個破一個。 他不是不知疲憊,也并非靈力不絕,而是他已進入一種玄妙的狀態,整個人好似成為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劍。 太清和道一的劍魂都已回歸他的丹田,領域只要接觸到秦燕支的劍氣就轟然碎裂,根本擋不住太陽。 劍氣形成的風吹得秦燕支衣衫獵獵作響,他的長發已散開一半,但卻絲毫不顯狼狽,那雙沉寂無波的眼反讓人覺得凜然若神明,由心底感到敬畏。 不知過了多久,秦燕支忽然身形一頓,望向中洲以南。 “桃仙老祖……” 隨即,四方光照,引四方星動。 與之伴生的,是響徹七方界的慘叫聲……來自魔胎。 魔氣急速退散,領域再不成形,空絕山上所有人為之大喜,但蜀西卻有韓廣憤怒的咆哮! 韓廣感應到魔胎受了重創,其實從萬界星辰大陣一成,他心里就有了不詳的預感,等到預感變為現實,他還是無法克制胸中怒意。 “桃仙!空妙!流風!……還有他媽的龍祖!!!” 韓廣為魔胎付出良多,甚至連自己多年的親信都能獻祭,怎能容忍正道壞他大計? 他不能,其他魔修也不能,一個個咒罵著他們以往連名字都不敢提的正道大能。但對于魔道的打擊還不算完,只見中洲又有一束金光沖天,光照之下,每個魔修都感覺窒息,似乎一身魔氣都將散盡。 “不!!!!” 韓廣牙呲目裂,下意識往前一撲,卻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血紅的夕陽越來越刺目,越來越純粹,大日表面繚繞著千萬金線,最終沖開淺淡的云,化為無數燃燒的金芒瀑布,直落蜀西! “不!快停下!!!停下!!!!” 韓廣幾乎快瘋了,淡得幾乎不見的魔氣告訴他,魔胎已極度虛弱,再有一道星力,自己守了幾千年的魔胎必然消散,魔道也會一蹶不振。 不可以,他絕對不容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韓廣赤紅的眼睛掃向周圍,入眼皆是各方匯聚而來的魔修,足有十幾萬之多。 這些人信任他,追隨他,與他一起屠殺著敢來蜀西挑釁的正道修士,這些人一定也不想回到過去,一定不會怪他! 韓廣眸光一沉,狠心做下決定! 空絕山。 景岳原本如玉的容顏多了幾分灰敗,他滿眼失望,“就差一點……” 而太陽已只剩一線,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多,等到下一個日出前,他們必須要殺死魔胎。 秦燕支抬手為他擦拭唇畔的血跡,低聲道:“你好生休息,還有我呢。” 景岳心中奇怪,“你非主陣之人,如何引星力?” 秦燕支笑了笑,對著最讓他心軟的人回道:“我有劍。” 景岳見秦燕支要走,本能地拉了對方一下,秦燕支握住他的手,“我還有你,你活著,我也會活著。” 說罷手一松,身影消融在漸暗的天色中,一息后又浮于半空,朝著魔胎的方向重重斬下! 此時太陽終于落下,銀月星辰高懸。 流射的劍光在黑夜中劃出一道痕跡,一劍仿若萬劍,更衍生出千萬種變化,億萬種生機,但最終卻合為最為純粹的一招,好似包羅萬象,勢不可擋! 這樣的一劍若是擊中魔胎,對方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道劍光,直至劍光消逝,他們也不曾收回視線。 可忽然間,有人大喊道:“不好!” 只見蜀西突然亮起紅光,滋生滾滾魔潮,形成風暴倒卷入天空,卻又很快消失,像是被吞噬一般。 “是韓廣!”景岳沉著臉道:“韓廣,他居然敢!” 要造出如此大的動靜,韓廣非得獻祭十萬以上魔修才行,以韓廣一人之力如何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