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第114章 白骨盤膝而坐,像是入定的姿勢,也不知保持了多久。 且不知為何,骨頭竟一直未腐化。 景岳沒想到此地竟然有人族白骨,難道是以前進入這里的人?可惜對方已死,沒辦法解他疑問。 他看向秦燕支,對方神情凝重,翻身入洞,從地上撿起一枚令牌,只看了一眼便驚道:“聞蟬老祖!” 景岳:“聞蟬?!” 居然還是他聽過的名字! 前生的時候,他便聽過萬銘劍宗有一出色弟子名為聞蟬。只是這一世,景岳聽說此人已犧牲在妖劫中,那聞蟬的骸骨又怎會在這里? 他問出心中疑惑,秦燕支道:“聞蟬老祖并非死于妖劫,他甚至參與了之后的封印定妖山。但聞蟬老祖七個親傳弟子一個不剩,他心中仇恨難消,已影響到心境,便與另外八名宗門前輩一同殺過結界,想要趁著妖族氣運虛弱時,斬殺幾名逃走的半圣。” “之后,聞蟬老祖和幾名前輩再無消息,魂燈也盡數熄滅。宗門派人來尋,可那時迷霧森林已現世,他們找了整整百年仍沒有結果,這才放棄了。” 秦燕支嘆了口氣,“沒想到,前輩們居然落入這方空間。” “我想看看他的骸骨,可以嗎?”景岳突然問。 秦燕支知道,景岳所謂的看看是利用神識一寸寸驗看,之所以會問他也是出于尊重。 “我聽桃仙老祖說過,聞蟬老祖素來不拘小節,我想他不會介意。” 景岳當即放出神識細細探查,約莫一刻鐘后,他道:“聞蟬老祖不像是被殺死的,倒像是自己坐化的。” 對方的骸骨上沒有半點傷痕,也無魔氣或者妖氣的侵蝕。 秦燕支皺了皺眉,心中疑團越來越大,他與景岳就像身處于霧氣彌漫的山林中,連一點真相都看不到。 “不論如何,聞蟬老祖的骸骨我已找到,不知我的因果是否應在這里?” 說完,秦燕支將令牌放入懷中,又掀袍跪地,對著骸骨拜了三拜。 就在他準備起身時,胸口突然一燙,秦燕支怔了怔,匆忙取出令牌,卻見原本冰冷的令牌此時正散發著瑩潤而柔和的銀光。 景岳正想問怎么回事,就聽一道威嚴而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 秦燕支猛地一震,當即再度跪地,“晚輩乃萬銘劍宗第十一代弟子,秦燕支。” 話音一落,一團白光從聞蟬的宗門令中鉆了出來,停在秦燕支身前。 “我乃萬銘劍宗第四代弟子,聞蟬。” 真是聞蟬! 景岳此時才回過神,他一直沒發現,宗門令中還藏著聞蟬一絲神念,出于敬重,他也對聞蟬行了禮。 但聞蟬的神念顯然并不在意他,而是道:“已經十一代了,也不知多少年過去了……” 秦燕支:“回老祖,從妖劫亂世算起,已經八千多年了。” “八千年……” 那光團似乎黯了黯,又道:“你為何能來此?” “弟子也不知道。”秦燕支大致說了他和景岳的經歷,又問:“這里究竟是何地?” 聞蟬:“這里,是妖族幾位半圣的祭臺。” 景岳微有些錯愕,他還以為這里是墓地,沒想到竟是祭臺。 所謂祭臺,一定會有祭品,可這方空間此前似乎沒有生靈,是靠什么祭祀? 秦燕支:“可是妖劫時逃走的那幾位半圣?” 聞蟬:“不錯。當年……” 伴隨聞蟬蒼老的聲音,一段已被時光掩埋的秘聞慢慢揭開。 原來八千年前,聞蟬與幾名弟子跨過結界,試圖將受傷的妖族半圣趕盡殺絕。 幾名半圣為了躲避追擊,又害怕人族秋后算賬,索性借定妖山地勢以rou身幻化迷霧森林,又以神魂創造了祭臺。 他們本想利用傳承為誘餌,吸引大妖小妖進入此地,成為他們的祭品。半圣們則能通過祭臺吞噬對方的力量,等神魂凝練得更為強大,就有機會重塑rou身。 景岳瞬間明悟,原來迷霧森林其實是為了保護祭臺,根本不是為什么妖城。 他也知道了為何對方修為不足以飛升卻能創造一方空間。當年逃走的妖族半圣一共有三位,所謂半圣,便等同于人族渡劫期的實力,三位半圣合力,勉強能使出飛升大能的三成力量,創造一方不算大的空間。 聞蟬:“妖族半圣在創造祭臺的過程中,我恰好帶人殺至,雖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但肯定是對人族不利之事,于是我們便試圖破壞。此舉惹來他們大怒,借造化之力想將我們也煉入此方空間,我與諸位同門當然不甘,便與他們拼殺起來。” “那時候,他們的祭臺已幾乎要建成,可以cao控一半法則之力,我們受制于此,一直處于下風,也正因為這般,他們不將我們放在眼中,便示威地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景岳并不奇怪,妖族向來認為人族狡猾,說白了,妖族的確要“單純”一些,半圣們眼看勝利在望膨脹起來也很正常。 聞蟬:“盡管我們半信半疑,但眼看已無勝算,我們九人便決定,獻祭自己的血rou靈魂,化無數靈氣壓制妖氣,讓他們無法達成目的。” “半圣們瘋狂抵抗,借法則之力將我們幻化的靈氣盡數排斥在祭臺之外,但當時空間還不成熟,法則之力無法徹底驅散靈氣,那些靈氣便圍繞祭臺生成一座靈谷,將祭臺牢牢圍困。” “至于你們所見的這道神念,是我以防萬一特意留存,若今后有人族來此,我也能將各中真相告知。” 聽到此處,景岳終于明白為何妖族身為這里的掌控者,卻沒有cao控法則殺死他和秦燕支。因為聞蟬等人在祭臺外以靈氣造一座囚牢,讓迷霧森林中的妖族無法感知到祭臺的存在。半圣們的神魂常年沒有供奉,已逐漸潰散。 不完整的意識,便不能控制此間法則,哪怕他們乃是這里的造化之主。 而這座靈谷囚牢,雖然依舊在法則的控制之下,卻也限制了法則,對他與秦燕支而言,是此方空間唯一的生機。 秦燕支也是震撼不已,若是沒有聞蟬等人的獻祭,妖族半圣要真能再次復活,人族免不了又是一場浩劫! 總有一些和平,是靠不為人知的犧牲所換來的。 聞蟬:“如今八千年已過,他們的神魂已非常孱弱,甚至失去自我意識。若無意外,祭臺要不了多久也將徹底崩潰、消亡,卻不知為何突然將你們引來。” “但既然來了,就不要白走一趟。” 秦燕支:“您是說……?” 聞蟬:“此間一共有三座祭臺,祭臺中分別封存著幾名半圣的神魂以及他們的本命法寶,能不能有所斬獲就看你們的本事了。一旦毀掉祭臺,此地必然崩潰,你們也能離開。” 秦燕支:“是!” 光團顫了顫,慢慢凝成一個道士的虛影,但見他須眉白發,雙目藏鋒,“另有八位同門應在我不遠處,秦燕支,你且找到他們,送到我身邊來。” “是!” 沒多久,秦燕支和景岳小心翼翼地將新找到的八具白骨一一放在聞蟬身旁。 虛影看向這八具白骨,凌厲的眼神逐漸變得柔軟,他道:“如此,我們做了我們能做的,之后就看你的了。” 秦燕支:“請聞蟬老祖放心,弟子一定盡力。” 聞蟬微微頷首,對著他輕輕一點。 剎那間,有浩瀚磅礴的靈氣涌入秦燕支體內,好似這片山谷里中所有靈氣都匯聚于此。 就連一旁的景岳也沾了光,靈氣沖刷著他每一條筋脈,每一根骨骼,他只覺丹田飽滿,靈臺膨脹。 突然,他渾身一輕,毫無預兆地跨入了金丹大圓滿。 不用想,直接受益的秦燕支也必然進階! 等到靈氣漸漸稀薄,兩人終于從玄妙的狀態中醒來,卻發現聞蟬的虛影愈發透明,幾乎不見。 “聞蟬老祖!”秦燕支急切地喚了聲,又不知能為對方做些什么。 聞蟬一改先前嚴肅,對秦燕支拜了拜,“一切就托付給你了。” 他的虛影徐徐消散,九具排在一起的白骨突然在同一時間化作塵灰,好似了卻了心愿。 地上,只剩下幾枚宗門令牌。 四周很靜,景岳與秦燕支誰都沒有開口,許久,秦燕支將令牌一一撿起,珍重放好,再一次對著滿地骨灰叩了三個頭。 而后他站起身,語氣凜若寒霜,“走吧。” 景岳見他臉色不好,明白他此時心情沉重,也不好多說什么,只點點頭,隨秦燕支一起。 盡管這一刻他們仍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但至少,他們對此間的情況有所了解,再不像剛才一般精神緊繃。 兩人很快又抵達了瀑布,景岳借著妖丹破禁制。 這一次足足耗費了十日,禁制終于解開,他們腳踩的土地突然一空,兩人同時墜落。 獵獵狂風吹過耳畔,他們仿佛落向無盡深淵。 只聽一聲劍鳴,太清劍比小滄瀾劍反應更快,它自動脫出劍鞘,變為丈寬,以飛星之速接住兩人。 景岳對太清本能地親近,正想道一句謝,此方空間卻猛地震動起來,比石門開時還要強烈。 四面八方響起了怒吼聲,有男有女,帶著濃重的怨氣與恨意—— “太清!” “太清!” “太清!” 一句接一句,仿佛回音一般。 與此同時,秦燕支丹田中飛出一道白光,正是太清劍魂。 劍魂化為長劍的模樣,對著虛空一斬—— “鏘!” 鋒利地劍氣四散,瞬間將所有怨恨之聲斬滅,周圍恢復了寧靜。 景岳驚道:“幾名半圣為何認得太清?!” 是了!八千年前,一忘便是用太清劍斬滅妖圣,半圣們又怎會不記得這把令他們刻骨仇恨的劍? 景岳忽然生出一種預感,秦燕支所感應到的大因果,或許并不是指聞蟬老祖,而是由太清引來的! 但此時不容他多想,因為他們已被太清送到了第一座祭臺。 祭臺很高,通往祭臺的石階掩映在濃霧中,雖不生蛛網灰塵,但卻莫名讓人覺得陳舊而破敗。 景秦二人直接登上石階,越往上走,體感越冷,石階上也漸漸結出細碎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