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景岳眸光微閃,當年在白霧峰上,一忘也是同樣回答,一字不差。 “既然如此,我們便試試。” 景岳緩緩閉上眼,默默道,一忘,或許師尊還能見到你的劍。 他開始冥想,按照他曾看來的古籍所描述,腦中構建出一方只有劍的世界。 一柄、兩柄、三柄…… 千百。 萬萬…… 越到后來,他的神識負擔愈大,但好在萬界通道中他的神識不束縛,甚至可以脫離rou身,完完全全地掌控。 整整八十一天,景岳一動不動。 他臉上已失去了血色,黑發都被汗水打濕,看上去很艱難。 秦燕支和藍鳳著急地等在一邊,但他們不敢打攪,怕出了岔子,只能睜大眼睛關注著景岳的一舉一動,以防意外發生。 突然,秦燕支身體一僵,攜帶的母子劍不停顫栗,接著,他看見景岳身體逐漸虛化,忙喊道:“哥!” 景岳睜開了眼,對他伸出手,“抓緊我。” 藍鳳也迅速撲到景岳懷中,翅膀和爪子牢牢掛在他身上。 片刻后,他們在原地消失,萬界通道恢復了最初的寧靜。 —— 廣闊無垠的山脈上,插滿了億萬的劍。 七方界中生出劍魂的劍很少,但每個世界法則不同,十宇中又有兆億世界,兆億時空,因此虛空劍冢里的劍,一眼望去沒有盡頭。 這些劍,都是半插入劍巖中,所謂的劍巖并不是石頭,而是更古早的劍魂消亡后,化為的類似巖石的金屬。 一些劍已經有了實體,而另一些劍則還是虛影。 前者,劍魂已經蘇醒,只待有緣人帶走它們,后者,尚在沉睡中。 秦燕支一入劍冢,就感覺這里有什么吸引著他,很強烈,讓他忍不住往更深處走。 景岳發現他的異常,問道:“可是有了感應?” 秦燕支點點頭,沒有說話,他也形容不出心中玄妙的感覺。 景岳:“相傳中古時期,這里曾是古修們的樂園,不少大能仙者都來此取劍,可如今,這里的劍卻很難等到主人了。” “所以才有這么多劍巖嗎?” 秦燕支已經聽景岳提過,劍魂若是蘇醒但遲遲不能離開劍冢,劍魂最終會消亡,劍身就會化作劍巖,供養其它的劍。 景岳嘆了口氣,他望著滿目的劍,心里想著不知當初一忘所用的劍是否還在? 而本方大世界中,景岳同樣嘆了口氣,他想的則是自己前世的滄瀾劍,若是滄瀾劍當初凝成劍魂,此時也應該在劍冢里,“他我”就能找回對方。 身旁的小滄瀾劍感應到他的情緒,有些不開心地戳了戳他。 景岳安撫笑道,“你們一樣重要。” 小滄瀾劍這才高興地飛上景岳膝頭,乖乖不動了。 秦燕支靜靜看著這一幕,他知道小滄瀾劍在景岳多年溫養之下已經生出了劍識,比以往活潑許多。 從墜入秘境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余年,他已經恢復了紫府修為,而景岳也從筑基中境修煉至筑基上境。等到“他我”有朝一日歸來,若能與“本我”融合,或許兩人的修為還能大有進益,到時候,他們就能離開這里。 秦燕支心有期待,但卻多了一份莫名的悵然,他明白,是因為景岳。 “他我”和他共享靈魂,“他我”能感應到的,他同樣可以,而且更加深刻,對待景岳,他很難再以平常心視之。 秦燕支斂了斂神,注意力投入另一方世界中。 此前,他從沒聽說過虛空劍冢的存在,但此刻,就算是他也很難控制心中激蕩,因為虛空劍冢,是每一個劍修都無法拒絕的終極之地。 只是,虛空劍冢看似平靜,實則潛藏了極大的危險。 “他我”或許不懂,但他卻看得分明。 劍冢里的劍魂離開了主人,有的還保有過去的記憶,而有的則受過重創,只記得身為一把劍的本能,這些劍魂是最危險,也最難征服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激怒它們。 有了劍魂的劍,完全擁有自我意識,就是再尋常,實力也不弱于金丹修士。而劍冢里的兩個“他我”都只是筑基修為,一旦對上,勝算全無。 “你可以不去的。”他突然道。 景岳微頓,看了他一眼,半開玩笑道:“沒辦法啊,另一個我以為小滄瀾劍丟了,他需要裝備。” 秦燕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他知道景岳是為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 胭脂:劍冢里的兩個他我都是筑基修為,很危險。 嘰嘰:兩個???我呢我呢?嘰嘰呢?? 胭脂:你連筑基都沒有。 嘰嘰:我我我,我是神獸,才不是那么算的!我能給景景治傷,你能嗎?! 胭脂:我能和景景雙修,你能嗎? 景景:我呸! 第102章 虛空劍冢,景岳與秦燕支一路深入。 越往里走,劍的銳氣越強,景岳漸漸感覺到難受。若非他的神魂在這里不受束縛,恐怕剛一進來,他就會被劍氣所傷。 再看看秦燕支,修為比他還低,神識與他相比更是可以忽略不計,但人家卻沒有任何不適,好像生來就被劍所親近一樣。 景岳想起九天書院藏劍閣那次相遇,當時秦燕支人在里面,他的神識卻錯漏了,只把對方也當成了劍。 這里的劍對秦燕支那么溫和,莫非也把他當同類了? 正想打趣兩句,突然,景岳感應到了劍的波動,而他的身前出現了個胖嘟嘟的小孩。 ……很像秦燕支小時候,景岳默默地想。 他知道小孩是某把劍的劍魂,對方愿意化形,是不是感覺和他有緣?景岳頗為激動,試探地伸出手,哪知小孩的雙眼忽然變得血紅,眼中有一抹殘忍的冷意。 景岳頓覺不妙,還來不及縮回手,小臂已傳來刺痛。他低頭一看,上面竟多出道劍傷,深可見骨,鮮血正汩汩涌出。 “哥!”秦燕支匆忙抓住他的手,見是皮外傷才略略放心,轉頭對著小孩怒目而視。 小孩本有些得意,還想對秦燕支呲牙,可嘴剛裂到一半,囂張頓時被恐懼取代,迅速化為一把短劍逃得遠遠。 正接受藍鳳治療的景岳:??? 他自己不受劍歡迎便罷,怎么秦燕支好像也被嫌棄了? 也不能說嫌棄,但是看起來并不受待見…… 秦燕支看明白他的眼神,抬了抬下巴,“哥,傷過你的劍,我才不要。” 景岳:“……” 真是迷之自信,人家也不要你好吧? 正在這時,他聽到一陣小孩的嗚咽,就見剛才的小胖子躲在一塊劍巖后,哭道:“不要就不要,多多才不想跟你走!” 說著背轉過身跑了兩步,又停下來偷偷往這邊看。 “……”連這一招都很像小燕支呢,景岳忍不住問道:“燕支,你真不要嗎?他看起來還挺喜歡你。” 秦燕支搖搖頭,“我感應到的劍,不是它。” 小孩也聽見了,轉過身來扮了個鬼臉,再次化為短劍,插入劍巖中。 兩人繼續往里走,沒多久,又被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頭擋住了去路。 老頭眼睛很細,像是只有一條縫,看上去顯得有點兇,他對秦燕支道:“小子!我看你實力不行啊!再往劍冢深處,里面都是些失了記憶的惡魂,各個野性難馴,既沒有老夫親善,也沒有老夫見多識廣。” 秦燕支:“哦。” 老頭一窒,又微揚起頭,“老夫曾跟隨某個通天大能,是他的本命劍,也是那方世界最強的一把劍。” 秦燕支:“何為通天?” “通天!即能開辟自己的領域空間!”老頭有些氣憤秦燕支的不識貨,“總之比你厲害千百倍不止。” 秦燕支:“原來是洞天期的修者。” 昊天界雖沒有洞天修者,但秦燕支聽景岳說過,修者一旦到了洞天,就能擁有自己的領域空間,也能煉化一部分秘境。 “想當年,多少人為了爭奪老夫丟了性命,老夫——” 秦燕支:“你想認我為主?” 景岳:“很明顯了。” 老頭:“……” 秦燕支搖搖頭,“不是你。” 老頭怒,“老夫見你骨骼清奇,才想要指點你一番,你可不要敬酒不要吃罰酒!” 秦燕支直接越過他往前走。 老頭沒想到自己竟被無視了,想他當年是多少人心中求而不得的至寶?這個年輕人眼睛是不是瞎?要不是劍冢里太久沒有人來,他擔心長此以往自己會消亡,才不愿認一個小毛孩為主。 沒想到他紆尊降貴,對方卻毫不珍惜! 老頭深感屈辱,眼里的兇光一閃而逝,正想要教對方做人,突然,一股霸道凌厲的威壓從劍冢深處傳來,頃刻間把老頭逼出了原形。 他化作一把細長的青劍,劍身忍不住顫抖,而周圍的劍也同樣感受到壓迫,一個個從劍巖里飛出,劍尖指向同一個方位,略略下傾,就好似在朝拜什么一般。 景岳被這番變化驚了一下,卻見秦燕支忽然捂住頭,悶哼一聲。 “燕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