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這兩人當然就是來了結因果的景岳和秦燕支,后者道:“哥,你為何不把郭惠珠逼緊一點?這樣我們能早點結束,我真不想再扮女人了?!?/br> 景岳干咳一聲,“別急,我已經在逼她了,今天晚上還讓郭惠珍去嚇唬了她。” 秦燕支的眼神幽幽瞟過來,景岳心虛地別過頭,氣氛一時凝固。 而大世界中,“本我”秦燕支就沒有這么客氣,他直言道:“你是想看我笑話嗎?” 景岳一僵,立刻犟嘴道:“昊天界中你處處都是笑話,還用我特意看嗎?” 藍鳳左瞧瞧,右望望,跳到景岳身邊,點著腦袋以作聲援。 秦燕支意味深長地看了景岳一眼,“你高興就好。” 景岳心中警惕起來,總覺得秦燕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大世界的秦燕支想法難猜,小世界中,秦燕支還是比較外露的,他直白道:“哥,其實你才該扮作女子,你……” 他突然止住話頭,因為幻想出對方女裝的模樣,覺得并不想讓外人看到。 景岳試圖結束這個話題,他一眼瞄到桌上的嘰嘰,語氣生硬道:“嘰嘰,你老叼著玉佩干嘛?里頭又沒有靈泉?!?/br> 藍鳳抬起頭,銜著玉佩飛來,又將玉佩吐出放回景岳手里,“可是里面有皇上啊,嘰嘰不許他貼著景景,嘰嘰幫你盯著他!” 景岳:“……” 原來,當日他利用障眼法頂替了皇帝,將皇帝rou身藏起來,靈魂則封入玉佩隨身攜帶,也就是想讓皇帝跟隨他感受一番被枕邊人錯認的痛苦。 這個幻境中的皇帝也好,嬪妃也好,從始至終,他們認得的似乎只有一張臉罷了。 第二日,有宮人來報,說珍貴妃受了驚嚇,病得厲害。景岳當然知道所謂驚嚇的原因,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去慰問了一番,郭惠珠只說是做了噩夢,又哪里敢把真相告訴他? 等入了夜,郭惠珠根本不敢入睡,她命令所有宮女都不許睡覺,幫她守夜。 可等她迷迷糊糊之際,恍惚間聽到一陣響動。郭惠珠立刻驚醒,慌忙叫人,卻沒有任何回音,屋子里竟然只剩下她自己。 郭惠珠害怕極了,她抱著被子四下張望,發現一扇窗戶漏了條縫,縫隙中,一道黑影一晃而過。她尖叫一聲,抓起被子捂住頭,卻聽見“吱呀”一聲響——窗戶被打開了! 不知為何,她的五感變得異常敏銳,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從窗戶爬了進來,輕輕走到她床邊,掀起床幔,坐在了床頭。 被子里的郭惠珠抖得像把篩子,只聽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meimei,你為何要害我?” 一股大力拉開了郭惠珠的被子,隨即,冷冰冰的手摸上她面頰。 郭惠珠嚇得涕淚橫流,瘋狂掙扎道:“不是我!不是我!別來找我!是我娘,都是我娘教的,是她要我害你!” “你想害誰?” “我——” 郭惠珠渾身一震,猛地驚醒,暖黃的燭光映入眼中,滲進她的心里,原本冰涼的身子漸漸溫熱,真好,原來是夢。 可下一刻,她瞳孔驟然放大,只見床頭上的確坐著個人,卻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帝! 而一屋zigong女都還老老實實地待在房中,此時各個面色發白地跪在地上。 “皇、皇上……” 郭惠珠終于想起來“夢里”最后一句問話,分明是個男聲!那句“你想害誰”并非來自于郭惠珍,而是皇上! 當時,她都說了些什么?! “我問你話,誰要來找你?你娘又教你害誰?” 皇帝冷漠的眼神讓郭惠珠渾身像刀割一樣疼,問的話又嚇得她幾乎暈厥,她原本就認為皇上正懷疑她,如今她又不慎漏了幾句嘴,是否會讓皇上確定了某些猜想? 郭惠珠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無助地垂淚,“沒有誰,是臣妾做了噩夢,夢見有鬼要來害我。” “是嗎?” 很尋常的反問,但郭惠珠卻聽出了其中的諷刺。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錯,只見皇帝起身道:“既然珍貴妃精神欠佳,就將皇子和公主接到宜蘭殿,由燕修儀撫養?!?/br> “不!皇上,您不能這么做!”郭惠珠情緒激動,倒不是她對郭惠珍所生的兒女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消息一旦傳開,人人都會知道她失寵了,在與燕修儀的斗爭中,她輸得一敗涂地。 皇帝神色冷淡,讓郭惠珠心中驚懼越來越盛,她幾乎可以肯定,皇上知道了,哪怕不知具體原由,但一定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珍貴妃! 當夜,皇帝還是帶著孩子走了,郭惠珠麻木地望著門外黑洞洞的天色,好似要將她吞噬一般。 她突然笑了,笑聲刺耳,有宮女上前來勸,郭惠珠手一揮將對方掀到在地,“滾!連你們這等下賤坯子也敢笑話我!” “奴婢不敢,娘娘饒命?。 ?/br> 郭惠珠陰鷙地看著一屋子倉惶求饒的下人,語氣怨毒:“賤人,你休想得意!來人,去洛侯府知會一聲,叫我母親遞牌子進宮!” 宜蘭殿。 景岳正在逗一對龍鳳胎說話,兩人都只有一歲多,已經能說些單字,此時咿咿呀呀的亂叫還挺好玩兒。 秦燕支見他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心里有些不舒服,竟然像小時候一般從背后抱住了景岳,讓屋子里侍候的兩名宮女羞紅了臉——修儀娘娘看著冷若冰霜,但面對皇上卻軟成了一泓水,難怪皇上喜歡。 然而事實上,皇上頭皮都麻了,他感覺到背上軟綿綿兩坨的觸感,雖然只假的,可是依舊如萬千螞蟻在身上爬,雞皮疙瘩都鉆了出來。 景岳不知秦燕支又犯了什么毛病,就聽對方道:“皇上,臣妾困了?!?/br> “……”景岳假咳一聲,延續著自己百依百順的人設,“來人,把皇子公主抱下去,朕和燕修儀要休息了?!?/br> “是。” 等人都走了,秦燕支這才高興,即便景岳推開了他,他也始終帶笑。 景岳:“你又干嘛?” 秦燕支:“我敬業啊?!?/br> 景岳:“……其實可以不用這么敬業?!?/br> 秦燕支笑了笑,“哥,我都聽你的?!?/br> 景岳又看他一眼,總覺得秦燕支最近越來越怪,但具體是哪里怪,他又說不出來。 又隔了兩日,洛侯夫人進宮了。 華清宮中,郭惠珠攥著洛侯夫人的手,神色驚惶,“母親,皇上一定發現我不是郭惠珍了,怎么辦?” 洛侯夫人打量著女兒,見她眼下烏青,整個人憔悴得像朵枯萎的花,心疼道:“你別慌,皇上就算有所懷疑也不可能確定,我教你的畫皮之術并非凡人手段,娘也是機緣巧合得到的,世間人不可能想得到?!?/br> “不是的!母親!皇上真的知道了,他那日還問我是不是有個嫡妹,還要替我嫡妹指婚!”郭惠珠哭哭啼啼,“我整夜整夜睡不著,一閉上眼,就能見到郭惠珍化為惡鬼來找我,要撕掉我的皮!母親,你不是沒殺她,只將她關起來了么?” 洛侯夫人蹙了蹙眉,“娘的確沒動手,只是,她逃了。” “什么?!”郭惠珠猛地站起來,“她怎么能逃?難道,來找我的真是她?!” “不可能,這皇宮守衛森嚴,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怎么進得來?是你憂思過多,夜有所夢罷了?!甭搴罘蛉顺了计?,道:“你之前說皇上出宮一趟,回來后對你的態度就變了?” 郭惠珠點點頭,一驚,“母親難道懷疑,是郭惠珍逃走后見到了皇上?將真相告訴他,皇上才懷疑我?” 洛侯夫人神色凝重,“有這個可能。” 郭惠珠怒道:“你當時為何不殺了她!留著這個禍害作甚?!” 洛侯夫人:“不是你說要留著她看你風光么?” “我——”郭惠珠又氣道:“可我沒想到母親連一個廢人都看不好!” 洛侯夫人一時語塞,怏怏道:“珠兒莫慌,皇上就算真聽了郭惠珍所說,也不可能全信,否則,他為何不直接拿下你,而是一再試探?況且,郭惠珍已毀了容貌,就她現在那副樣子不把皇上嚇個半死都算好了,皇上喜歡的還是你這張臉,多半舍不得毀了。但他心中有怨氣,因此對你冷淡了些?!?/br> 郭惠珠:“可皇上既已知真相,縱然再喜歡我……的臉,也很難親近于我,沒了帝寵,女兒哪里還有半點風光呢?” “呵呵……”洛侯夫人輕摟了下女兒,“他不是喜歡燕修儀么?我的兒,娘助你再變一張臉又如何? “真的?”郭惠珠先是一喜,隨即又沮喪道:“可我現在的身份怎么辦?宮中貴妃,總不能說暴斃就暴斃,不讓人見著尸體吧? 洛侯夫人:“等到明年春獵,皇上會帶嬪妃們出宮,到時便有了機會,只當你被野獸咬死便是。”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郭惠珠委屈道:“何況,就照如今皇上對我的冷淡,春獵他會不會帶我都不一定呢。” 洛侯夫人想想也是,便道:“這樣吧,娘安排個可信的人進來頂了你現在這張皮,你就去做你的燕修儀,這一次,我們決不留后患?!?/br> 郭惠珠有些猶豫,“這種事,會有人可信嗎?” 洛侯夫人不以為然:“身家性命都在娘手上,何況讓她進宮做貴妃,已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有什么不愿的?!?/br> 郭惠珠展望了一番日后,終于雨過天晴,抱著洛侯夫人撒嬌,“母親,你真好。” 洛侯夫人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心中微暖,“娘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 想她過去不過一介孤女,嘗遍了人間疾苦,偶然誤入一處墓xue,從墓xue中得到了畫皮之術,之后找著機會殺了一戶人家的小姐,冒名頂替,這才有機會成了洛侯的繼室夫人。 她有了地位,有了富貴,更有了延續自己血脈的女兒,一切于她女兒有礙的,她都要清掃干凈! 轉眼已是深秋,金黃的葉子落了滿地,這天一早,皇帝說自己夢見了逝去的先皇,便帶上一眾臣子,前去五佛山為先皇祈福。 夜里,宜蘭殿中寂靜無聲。 燕修儀正坐在小佛堂中為先皇抄錄經文,一陣風吹滅了燭火,有白煙涌入室內,燕修儀捂著額頭,晃了晃,便趴在桌案上昏睡了過去。 一刻鐘后,她出現在了珍貴妃所居的華清宮。 郭惠珠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女人,彎身捏起對方的下巴,挑剔地左右看看,“你就是靠這張臉迷惑了皇上么?” 隨即,她厭惡地松開手,朝燕修儀身上踹了一腳。 房中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婦人道:“別耽誤時間了,快動手吧,皇上明早就回來了。” 郭惠珠:“其他人都處理好了么?” 她們為了將燕修儀帶來,也動用了不少力量,好在一切順利。 “放心吧。”婦人又指著身旁一名神色緊張的女子,“一會兒就由她頂替珍貴妃,你則以燕修儀的身份回到宜蘭殿。” 郭惠珠笑道:“多謝母親。” 斗篷婦人自然是洛侯夫人,她將一盒匣子交給了郭惠珠,后者揭開匣子,取出幾根骨針和一個瓷瓶。 郭惠珠拔了瓶塞,將骨針放入瓷瓶中攪了攪,再抽出來時,骨針已散發著熒綠的微光。 她蓮步輕移地走到燕修儀面前,將一根骨針從她百會xue刺入,輕輕一挑,頭皮一下子翻開來,露出里頭腥紅的血rou,以及隱隱可見的頭骨。 郭惠珠已經是二次cao作,技術熟練不少,她用幾根銀針配合,一點點剝下了燕修儀的皮,又拿小刀一割,整張面皮都落在了她手上。 手中的皮膚帶著溫熱的腥氣,還在滴著血,郭惠珠一想到即將擁有這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一時喜不自勝。 “母親,你快快施法,助我換上這張皮吧!” 她的興奮溢于言表,可向來縱容她的洛侯夫人,此時卻發出了尖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