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景岳一下子警惕起來,沒作聲。 “我不明白,它這兩日為何總往我寢舍扔布頭,夜里又總在外間吵鬧不休。” 景岳:“………………” “可、可能它那日抓破秦真君衣衫,心存愧意,想要致歉?” 秦燕支沉默半晌,“不用的。” 景岳:“……哦。” 次日,又到了輔修的日子。 五道真人一見了景岳就哭訴道:“景同學啊,你們家的雞每日都給老夫送一壺酒,老夫實在感激,可它天不亮就在老夫窗外嘰嘰喳喳,若不是老夫定力夠,說不定就要練岔氣,這、這到底是何意?” 景岳心虛,“可、可能它那日偷喝了真人的酒,心存愧意,想要致歉?” 五道真人半天憋了一句:“不用的。” 景岳:“……哦。” 總之,這一日總算能正常上課了。 五道真人慢慢解說著關于符道的一些基本常識,多是老生常談,在外頭一靈石買本《符道入門》就能懂,因此不少學生面有不耐,還有些則昏昏欲睡。 五道真人假作看不見,兀自說了快一個時辰,才慢悠悠拿出符紙,“今日,我們要煉制的是一種日常符——輕身符。” 顧名思義,輕身符能減輕使用者身體重量,加快使用者行走速度。 修者一直要修成金丹才可以御劍,金丹之前若要趕路只能依靠靈獸靈禽或飛行法器,而在距離不太遠的情況下,很多人都會選擇輕身符。 這種符箓太過普通,因此立刻有人嘀咕道:“怎么是輕身符?我早就會了。” “是啊,還以為能學到什么新符。” 五道真人一言不發,默默做著示范。只見他兩指并攏,牽引靈力于半空中虛虛畫了一道道符紋,線條流暢,靈力均衡,五道真人兩指一點,符紋便打入黃符紙中。 他收起符箓,道:“爾等先自行練習,兩個時辰后我們再來檢驗。” 說罷,他飲了一口酒,開始閉目養神。 眾人無奈,只得照辦。 景岳倒是第一次煉制輕身符,他回憶著五道真人方才的動作,只覺得每一筆畫,每一轉停都行云流水,賞心悅目。對方甚至以指代筆,不借用朱砂直接溝通靈氣入符,足見五道真人對這枚符箓的熟練。 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符箓中有道紋路略顯突兀,它似乎不該這樣,應該更簡潔,更直接。 修者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決定試試。 于是,景岳取出紙筆和備好的朱砂,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勾勒了一張全新的輕身符。 兩個時辰晃眼而過,五道真人將他們帶出課舍,來到書院第七峰峰頂的一汪湖泊前。 “輕身符繪制成功,能夠凌于水面,你們這便試試吧。” 眾學生互看一眼,紫霞派的安文星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地走到湖邊,“不如,就由我先來?” 他取出符箓,夾在兩指間,口中喃喃念咒,黃符猛地燒了起來,一些符灰飄散在風中,卷向天空。 安文星邁出一步,輕輕踩在水上,他頓了頓,本有些嚴肅的神情忽然一松,另一只腳也隨之踏了上去。 如鏡般的湖水泛出一圈圈波紋,但安文星卻仿佛如履平地,他勾唇一笑,邁開步子跑了起來,仿佛凌波飛燕。 五道真人沒什么表情,道:“行了行了,省點兒力吧,你這符能用半個時辰,莫非你想跑半個時辰?” 岸上不少學生偷笑,安文星尷尬地回了岸上,但仍不忘挑釁地看了鄭白一眼,后者忍不住翻了白眼,心道:輕身符而已,誰不會啊? 然而不會的人也有,不過數量不多,加起來也就三五張符箓未能成功催發,等其余人都測試完了,景岳才慢慢走到湖邊。 人前顯圣,總要最后一個出場! ……并不是,景岳尚不知符箓威力,其實他心里也有些緊張。這種緊張不是害怕失敗后沒面子,而是對未知結果的期待。 景岳深吸口氣,念咒催動符箓,就在符箓燃起那一瞬間,忽然一陣狂風刮來,掀起了半丈高的浪花,湖邊所有人都被吹得半瞇起眼。 與此同時,景岳感覺自己身體輕若羽毛,仿佛整個人都融入風中,每一根發絲都能體會風的愉悅。 他的視界越來越高,轉眼間,就已飛離地面一丈有余。 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聽說過輕身符還有這種cao作? 只見景岳小小一跨步,人已來到湖中央,澄碧的湖水起起伏伏,攪碎了他的倒影。他再跨一步,就已經越過了湖面,抵達了對岸…… 事實上,景岳此時也是懵逼的。 他怎么都沒想到,輕身符改良過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前世的他對于符道一知半解,絕不會有如此天賦。想了想,多半是全靈體對靈氣十分敏感,而大多符紋結構都包含了天地靈氣,因此即便是很細微的異常,他也能有所感應,就像一種天生的本能。 而岸邊,一直半死不活的五道真人猛地睜大眼睛望著景岳,心中念頭千回百轉。 此類輕身符聞所未聞,一步竟然能跨越十丈,若搭配功法,一息就能踏出百丈,簡直就是低階修士的逃跑利器嘛!要是拿去賣,必能賺得盆滿缽滿! 因此,在景岳回來后,就看見五道真人滄桑的眼中迸發著銳利光芒,讓他莫名一寒。 五道真人:“此符真是輕身符?” 景岳:“是,不過我改了符紋。” 五道真人微笑,眨著眼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景岳終于讀懂對方的意思,于是搖頭道:“抱歉了真人,我想用它來賺錢,所以暫時不能告訴您方法。” 他十分直接,讓五道真人無話可說,旁邊一眾豎著耳朵的偷聽群眾夜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改日我可以送大家一些。” 只是用偽紋掩飾過,景岳默默想。 眾人也猜到他會遮掩,畢竟市面上的符箓都有偽紋,但想著拿回去自己研究也成,沒準就能去偽存真呢?就算研究不出來,得了符箓用來逃命也好,修真界多危險啊! 于是氣氛異常和諧,只除了紫霞派幾人的臉色有如吃翔。 這天夜里,月朗星疏。 秦燕支端坐于蒲團之上閉目修煉,忽然感應到門外有人。待他推門一看,就見寒云宗那位新老祖正倚靠著院中一株桃樹,在落英繽紛中,神情頗為凝重地遙望著玄月。 對方聽見了動靜轉過頭來,微微一怔,隨即眼中漾起笑意,“秦真君,晚、晚上好啊!” 秦燕支:“所來何事?” ……沉默。 半晌,對方輕咳一聲,“我來抓雞。” 秦燕支:“嗯。” ……繼續沉默。 月光下,秦燕支一身素白,經月色柔化的輪廓甚至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 但景岳卻無心欣賞,他再也繃不住,道:“夜里風涼,秦真君還是趕緊回屋吧。” 話音一落,一只藍色幼雞從遠處飛來。只見它嘴上銜著塊嶄新的布頭,腳上抓著比它還高的酒壺,身體搖搖晃晃…… “砰——” 秦燕支飛速關上了門。 景岳:“……” 藍鳳一見到景岳,立刻做出一副可憐巴巴、搖搖欲墜的樣子。 景岳好氣又好笑,心想自己昏了頭,竟讓藍鳳來賠罪,簡直是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于是無奈道:“嘰嘰,秦真君和五道真人已經原諒你,所以你不用再去送酒扔布頭……” 藍鳳眼睛一亮,酒壺“啪”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溢出滿院酒香。 “我好累啊!嘰嘰這兩天超辛苦!每天都要去樂城賣藝,才能換一點布頭和一壺酒,早晚還要為他們把歌唱,他們可算原諒我了!” ……唱歌……??? 景岳眼角一跳,決定略過這個話題,笑道:“賣藝?你能做什么?” 藍鳳:“我我我,嘰嘰會裝瘸子,布莊老板見我可憐,哪怕我叼走一塊布頭,他都不會阻止!” 景岳:“……所以,你也是這樣換來的酒?” 藍鳳:“當然不是!我能給客人開核桃,剝瓜子,幫酒樓老板拉生意!老板高興了,就允許我帶走一壺酒。那些客人可喜歡我了,他們還給嘰嘰吃酒——” 說完,它的小翅膀忙捂住嘴:“我、我一口都沒喝,嘰嘰發誓。” 景岳:“……辛苦你了。” 藍鳳頓時雞頭朝天,不可一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景景:嘰嘰,那天有評論說喜歡你,想給你寫小黃書。 藍鳳扭捏了一下:可是、可是嘰嘰要成年才可以化形。 景景:什么意思? 藍鳳哇地哭出來:嘰嘰現在還沒有jj,嘰嘰是個太監! 第48章 景岳和鄭白、顧俠此時正站在九天書院的集市入口。 沒錯,九天書院也有集市,而寒云宗早期的交流會正是向書院集市取的經,當時平民派有一筑基弟子,從書院畢業回到宗門,一手創建了交流會。 書院集市比寒云宗更全面,寒云宗畢竟專修法道,于其它術道不夠專精,弟子間交易的物品也不如書院豐富有品質。這里的學生都是筑基修為,又是來自七方界各地出類拔萃的修者,好東西自然不少。 集市上人來人往,還包括許多月影、日輪班的學生,他們中有人注意到了景岳,認出了這位在入院當天就引發轟動的寒云宗老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鄭白:“人真多啊,修得跟迷宮似的。” 顧俠:“老、阿景,你真打算在這里擺攤?寒云宗在樂城有十幾處商鋪,您直接開店豈不更方便?” “就只有輕身符而已,占個店也太奢侈了,以后再說吧。”景岳望著交錯縱橫的集市街巷,道:“先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