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他們只看到那塊矗立在寒云宗結界入口萬年之久的界石,不知為何活了過來。 ——石塊表面有細小砂礫流瀉,好像抖落了萬年風塵,景元道祖刻下的“寒云宗”三個字,忽然間光華流轉,疾射出一道劍氣,直沖龍日地而去! 幻覺?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景岳。 剛才,他放出一縷神識激發(fā)了界石上的劍陣,界石蘊含了他的神識烙印,自然能被他輕易掌控。 寒云宗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只要他想,隨時都能供他驅使。 因為,他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他是此間的神! 景岳裝作和其他人一般驚訝,走到坑邊蹲下,遺憾道:“我的卦一向很準,你怎么就不信呢?” 灰頭土臉的龍日地:“……” 這時,忽聽一聲怒喝:“是誰膽敢來寒云宗撒……” 景岳抬頭,就見兩位執(zhí)事手持令牌出現(xiàn)。原本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可在見到地上的大坑時,醞釀好的一口氣都給漏了。 執(zhí)事們驚疑不定,看看坑,看看人,他們怎么也無法相信這坑是眼下幾個練氣期弟子制造的。 景岳站起身道:“回執(zhí)事,坑中的龍師兄本想與我們切磋,但不知為何,界石忽然發(fā)出劍氣射向他,不過并沒有傷害他,只地上炸了個坑。” 執(zhí)事:“可是真?!” 其余人此刻也回了神,想了想景山所說沒毛?。靠v然他們起初對景山有過懷疑,但轉瞬又覺得自己的念頭實在荒謬。 一個練氣一重的弟子,怎么可能引動界石? 因此,就連龍日天都沒反駁。 見狀,執(zhí)事們愈發(fā)茫然。但宗門一年多來異象頻發(fā),他們多少有了經驗。至于劍氣為何不傷人?或許是感應到坑中人也是寒云宗弟子? 兩人趕著回宗稟告,又不想放過惹是生非的幾人。 切磋?誰不知內涵呢?何況兩位執(zhí)事同屬世家一系,能讓親傳和平民派的弟子吃癟,何樂而不為? 執(zhí)事:“爾等肆意毀壞山門外花花草草,扣半年俸祿,一會兒自行去戒律堂領罰!” 景岳:“……”寒云宗已經這么隨便了嗎? 不管眾人有多委屈,此時也只能乖乖聽令,妄圖日天日地的兩兄弟更是悲憤得差點噴出一口凌霄血。 等執(zhí)事走了,景岳滿是憐憫地看了眼龍日地,幽幽道:“怪我學藝不精,居然沒算到你是個煞星,自己倒霉就罷,還連累了我們!” 渾身都痛的龍日地:“……” 他今天到底干嘛來了?? 月上柳梢,景岳等人終于回到寢舍。 幾人坐在各自床上相對無言,除了景岳之外,其余人都是驚魂未定。 半晌,余小寶苦著臉道:“怎么辦?之后半年都沒有俸祿了。要是只罰靈石也就算了,可連丹藥都停了,我的修煉怎么辦?” 詩年和梁遠同樣面露憂色。 景岳:“吃丹藥又不是什么好事,沒就沒了?!?/br> 梁遠:“哼,你說得輕巧。你天賦極高,當然不用服食丹藥,可我們要沒了補靈丹藥輔助,修煉速度會大大延緩?!?/br> 景岳奇道:“難道你們不知?妖劫之前,大宗大派是不贊成弟子服食補靈丹藥的。哪怕是極品丹藥,一樣會殘留丹毒。丹毒積淀越多,對修為阻礙越大,而且極難拔除,后患無窮?!?/br> 余小寶一拍大腿:“難怪每次有人打劫你都給得那么干脆!我起初還以為你又慫又傻呢!” 景岳:“……” 詩年:“你所說我倒是知道一些,可大家都服藥,就連真人們也是這樣修煉的。我們不用,修為如何跟得上?” 見梁遠與余小寶都十分認同詩年的話,景岳不得不拉大旗作虎皮,“祖師曾說過,修道修心,想要追求大道必須心志堅定。以旁人照見自身的意思并非是與人攀比,重點是照見自身。我們修的是我,是本我,我之外皆是虛無?!?/br> “我修我道,無需與任何人比較,也不用任何人來評說!” 第21章 快到我碗里來 不論舍友們有沒有被景岳說服,他們接下來都只能接受沒有丹藥的日子。 這天中午,日映山嵐。 梁遠忽然風一陣地沖進屋,面上難掩激動,就連聲音都打著顫:“我、我收到交流會的請?zhí)??!?/br> “真的?!” 詩年和余小寶匆匆圍上去,眼中閃著星亮的光。 “真的,賀師兄邀請我們寢舍一塊兒去!” 余小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手指自己:“我、我也能去?” “沒錯?!绷哼h點頭確認。 “天啊……”余小寶圓圓的身子晃了晃,巨大的驚喜讓他頭暈目眩。 詩年:“等等,你說我們寢舍,那阿景也受邀了?” 梁遠一愣,語氣有些古怪:“帖子的確上寫了他的名字。” 景岳:“你們說什么交流會?” 詩年看他一眼,“是我們平民一系的交流會,最早是為了交流修煉心得,后來漸漸有了規(guī)模,不但能請師兄師姐答疑指點,還可以打聽情報和交換資源甚至委派任務,只要你付出相應的價碼?!?/br> 景岳:“平民派?那為何會讓我去?” 幾人面面相覷,梁遠道:“確實很奇怪,交流會通常只邀請練氣高階的弟子,中低階弟子只有天賦極高才會有機會得到帖子。” 詩年:“會不會,他們本就是沖著阿景來?” 見幾人不解地望來,他遲疑道:“按理說,不論梁師兄、小寶還是我,都沒有很出眾,而且以往我們也沒有收到過邀請,反而是阿景……” 梁遠不高興地“哼”了聲,但也知詩年說的是事實。 詩年:“那日結界入口的事已經傳開,阿景和親傳派矛盾更大了,或許,是交流會的組織者對你有想法?!?/br> 梁遠和余小寶若有所思。 景岳:“別瞎猜了,去了就知道。什么時候?” 梁遠:“就在今晚?!?/br> 夜色漸深,千葉島上某處園子里卻很熱鬧。 景岳和舍友一進園子,就有不少人看了過來,見是他都愣了愣。 一位練氣七重的弟子走來,“你們是誰?可有帖子?” 梁遠忙遞上請?zhí)?,“帖子里有我們寢舍四人的名字。?/br> 那人仔細翻了帖子,疑惑道:“怎么親傳派的人也來了?” 景岳如今已是內門名人,很少有人不識,他只是笑了笑,沒作聲。 又一人道:“這是我們平民派的交流會,你們親傳派有金丹真人指點,來這里可不委屈你了?” 梁遠解釋道:“阿景并未加入親傳派?!?/br> 那人又道:“連金丹真人的指點都看不上,還能瞧上咱們的小廟?” 周圍不乏附和聲,就像梁遠拿出的請?zhí)羌俚囊话恪?/br> 梁遠面色漲紅,心里正著急,一位身著月白長衫的青年走來,“這幾位都是我的客人,不可失禮?!?/br> 他又對梁遠四人拱了拱手道:“大家只是心有疑慮,沒有別的意思,言語不敬之處還請多包涵?!?/br> “不、當然不會?!绷哼h整個人繃著背,拘謹?shù)孟駛€小媳婦,“能得賀師兄邀請,我們已是萬分榮幸了?!?/br> 詩年和余小寶也是頭如搗蒜,只有景岳心道,那些人既已看了請?zhí)?,卻還要為難,多半是想給他們個下馬威了。 不,應該說,針對的就是他。 他不信這位賀師兄請了他來,其余人當真一無所知。他身份尷尬,如果平民派對他有想法,事前一定通過氣。 景岳打量著眼前溫文爾雅的青年,心里下了定論——這位只是來唱紅臉的罷了。 然而他并不想配合,請個人都這么心機? 景岳:“你們的待客之道的確令我費解,既然我們是賀師兄請來的,又拿出了請?zhí)瑸楹嗡麄冞€有諸多抱怨,是對你有多不滿?” 賀仙芝:“……” 景岳:“還好是我們幾人脾氣好,要真遇上那心高氣傲的,豈不被氣走了?” 唱白臉眾人:“……” 景岳:“看在賀師兄的面子上,我也不計較了,只是以后別再這樣。哦對了,我這人說話直,請多包涵?!?/br> 梁遠詩年余小寶:“………………” 賀仙芝笑容勉強,“那你們先逛逛吧,暫且失陪。” 等他走了,梁遠將景岳拉倒一邊,壓低聲道:“你瘋了?那可是賀仙芝師兄,交流會的會長!如今已是練氣大圓滿,離筑基只有一步之遙。你這樣得罪了他,以后不請我們怎么辦?” 景岳:“那他可真小氣?!?/br> 梁遠決定不理他了。 景岳隨意逛了逛,看見弟子們聚眾交流,多是近期修煉心得,還有門派或修界的一些大事。 諸如飛仙榜上筑基期排位的變化啊、夢嫣仙子被魔修控制要刺殺秦真君啊、不日后要舉行的老祖入宗大典啊、前一陣宗門結界入口那個大坑啊…… 景岳好幾回聽見了“景山”的名字。 “聽說紫霞派又有一名弟子升入了山河榜,算起來他們筑基期的在榜人數(shù)已經超過我們了了?!?/br> “那又怎樣?紫霞派老祖一日不入渡劫,就一日只能屈居我宗之后,氣勢再盛也沒用。” 景岳心里一動,紫霞派?好像是下南州的法修門派?多半是來勢洶洶,已經讓寒云宗感受到威脅,否則這些弟子提起它時不會如此忿忿。 只是寒云宗坐久了天下第一法宗之位,還不能清醒看待形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