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他不過想盡力給她她喜歡的生活。 莉莉神傷了一會兒。 但這種神傷并未持續(xù)多久。她盯著自己的手看半晌,不知看出什么,最后一激靈,倒是比冬兵更先做了決定:跑到小床邊,拖出一早便放在床底下的旅行箱,打開箱子,把身上帶著的錢包掏出來,放進去。 然后開始疊衣服。 “羅馬尼亞待不長有點兒遺憾。趁著那個教授沒節(jié)外生枝帶來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煩,我們先離開這里。”她一面收拾一面道,“過不了一直安穩(wěn)的生活也沒關(guān)系,能者多勞,我們可以跑遍整個世界。” 莉莉這么收拾,倒是想起來個關(guān)鍵的問題:“已經(jīng)快做滿一個月了!圣誕節(jié)前沒發(fā)工資,明天要跟店主結(jié)算薪水。” 她說著話的工夫,已經(jīng)將旅行箱填充了小半的空間,本來也沒什么要帶的——從美國跑過來的一路,為了方便動身,隨身攜帶的東西并不多。 莉莉一抬眼,瞧見放在床頭的兩只大兔子,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拿了其中一只,對著箱子比一比,末了試圖強行將柔軟的兔子對折,看能不能減縮它所占的空間。 冬兵一直沒干涉她,直到看見她開始折磨那兔子,才緩緩前來:“莉莉——” 話音未落,本還在折兔子的小女朋友突然轉(zhuǎn)過臉來,那碧眸里冷冷的光,時日長了,竟?jié)u漸也有同他如出一轍的威懾力。 不是對著他。 對著小沙發(fā)邊、原本冬兵站著的那個位置。仿佛那里頭藏著什么不出聲的危險。 褐發(fā)藍眼的查爾斯·澤維爾的身影隨后憑空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時,莉莉完全不感到驚詫的,出言諷刺道:“我現(xiàn)在完全相信你并非要害人。否則依靠這種隨時隨地能私闖民宅的能力,恐怕已足夠殺我成百上千次。” 她原本以為只有她才看得見所謂的x教授,卻發(fā)覺冬兵的眼神也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那暗綠瞳人中幾乎噴薄而出的殺意,強烈得令人膽寒。 握著匕首刺的手背在了身后。 他緩緩走到莉莉跟前,先護住了她。 小教授順從地高舉雙手,嘆息道:“我并不是偷窺狂,剛剛才連接上你們。我來也是為了解決白天沒解決的一點矛盾。” 他同冬兵對上眼,眼神閃爍了下,臉上的表情漸漸地嚴(yán)肅起來。 “我說過,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冬日戰(zhàn)士。” 查爾斯道:“我還說過你是個不定時炸.彈。莉莉·格爾斯沒意識到你的危險,我卻有必要做一下證實。” “你想做什么?”莉莉質(zhì)問。 她想下床站到冬兵身側(cè),那頭的小教授卻出聲阻止:“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藍眼睛的男人面色一凝,再開口,卻是緩緩說了個俄文單詞:“жeлahne。” 本來稀松平常的,傳到冬兵耳中,竟一下子令他身體繃直,仰脖如涸轍之魚般竭力呼吸一口氣,臉色已是不對起來。 “詹姆斯。”莉莉陡然心驚,伸手要去碰他,卻被他飛快避開,下一秒,他便握著匕首刺大步走向站在屋子正中的小教授。 查爾斯不見半點驚惶,啟唇又道:“pжaвчnha——” “閉嘴。”冬兵拿著武器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一揚臂,匕首刺穿透小教授的身影,呼嘯著深深釘入后方的墻。 “閉嘴!——” 還未等查爾斯念出下一個單詞,冬兵已是睜大雙目,額汗順著臉頰滴下來,大手要掐住他的脖,卻只抓到滿手的空氣,咬著牙借著還未被剝奪的清醒道:“她還在這里。” 小教授終于是苦笑一聲,待再開口,莉莉卻是已經(jīng)奔到冬兵身側(cè),伸出手去貼了他的額。 世界登時消了音。 冬兵大口大口喘上幾口氣,才終于從那短短兩個俄文單詞恐怖的威力中回過神,薄唇竟罕見地有些顫抖。 “明白了嗎,冬日戰(zhàn)士?”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已砍,不必糾結(jié)。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晉/江/獨/家) 經(jīng)歷了漫長無夢的睡眠, 他醒來的地方總充斥著濃重得散不開的壓抑與恐怖。 藥水和生銹鋼鐵的味道……如同纏人的繩索,總又不用力,待終于被“咣當(dāng)”一聲兇狠的撞擊迫得收束了咽喉,鼻端再嗅見的便是飛快散開在空氣中的厚厚一層血腥味。 又一具尸體被從牢房里拋出來。 冬兵是等待進門的下一個人選。 而那囚籠里氣勢洶洶喘著粗氣的困獸顯然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疲態(tài)——殺戮刺激了它的神經(jīng), 正胃口大開著, 嘴角流出涎液等待不知第幾個送上門的試煉者。 但其實“它”才是試煉者。 穿蘇聯(lián)軍裝的人站在一旁, 手里拿著記錄的文件,面無表情開口道:“上吧,士兵。” 他沉默著。 仿生電子手臂推開牢門。 然后是一場極其暴力的rou搏,拳頭對拳頭似乎并不能宣泄“它”洶涌的殺戮欲望, 可怖爆著青筋的手?jǐn)Q轉(zhuǎn)了冬兵的臂膀,腕上僵持著, 猛然猙獰地一施力,令人窒息的空氣里傳來骨骼斷裂的“咔嚓”聲響。 那穿著一身黑色戰(zhàn)服的士兵隨即如同上一具失了生氣的尸體,被拋飛出去,撞上牢門, 墜落在地,身體因劇痛顫抖不已。 “詹姆斯……” 有人在耳旁輕輕叫了一聲。 隨即見那俊臉上緊縮的眉頭稍微松開了些,冬兵睜開眼,暗綠瞳人里仍是有些未從夢境拔足的怔怔的神色。 床頭燈暗暗地亮著。 一只溫軟的手伸來輕輕撫去了他額頭、鼻翼上的薄汗。 體溫與氣味都是他所熟悉的——如今他每晚都會抱著她睡,對于她的體息格外敏感。 暗綠的眸便動了動, 轉(zhuǎn)過來,正對上莉莉擔(dān)憂的眼。 見他總算清醒些,她湊前了, 額頭抵著他的額,輕輕地嘆一口氣,道:“做噩夢了么。” 隨即又轉(zhuǎn)了身,去桌上倒一杯水,拿過來給他喝。 大手接過水杯,并非在錫比烏租住的小屋里慣用的那一個。 冬兵默默將杯沿湊到唇邊,飲下一口,那頭的莉莉又走到窗邊,“刷”一下拉開厚厚的落地窗簾,溫暖的陽光頃刻涌了滿屋,照耀房間每個角落。 才知道現(xiàn)在并非夜晚,窗外的白晝隱隱約約夾雜著小孩子說話與歡笑之聲,天氣同前兩日的錫比烏相比,倒是又更晴朗了些。 但這里不是錫比烏。不是羅馬尼亞。 莉莉瞧著庭院里堆起來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雪人,原本便看過了的,如今望著,卻又有些出神。攏在毛衣袖子里的手指輕輕捏了捏衣角,嘆道:“真是跟做夢一樣。” 她回轉(zhuǎn)身,望望正看著她的冬兵,又走回來,踢掉鞋子,爬上他正坐著的床,掀開被子鉆到他身邊擠著。 被子里藏著冬兵熱熱的體溫,她進來時帶著的幾分冷意也給這溫度暖了去,不由得發(fā)出一聲軟軟的滿足的嘆息,身子動來動去,這會子又是進了他的懷里。 冬兵伸出手臂攬了她的腰,低下頭,垂斂了眼眸在她散發(fā)著柔香的發(fā)上親一親。 “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然又回到原點。”莉莉抿抿嘴角,笑起來,手指在他胸膛上畫了一個點,延伸出去一條線,“從美國跑到羅馬尼亞……” 線條畫著畫著拐彎回去,同出發(fā)點銜接上,便成了一個圓,“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又在紐約了。你說九頭蛇、神盾局、fbi或者別的什么組織,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會跌破多少副眼鏡啊。” 冬兵沒說話,眼底還有幾分因那壓抑夢境而殘存的冷意,懷里的小女朋友一時間仿佛成了他唯一的熱源,聽著她這么慢慢地說著話,繃緊的面部線條才漸漸放松了些,不由又收臂將她摟了摟。 莉莉覺察到他的動作,抬眸看他,小臉上的笑意有點淡,須臾,輕聲道:“你夢見了什么,詹姆斯?” 冬兵本不欲說,薄唇動了動,半晌才慢慢吐了個詞:“鐵牢。” 隨后道:“只有畫面,并不能想起具體的地名和事件。好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 “你在受苦么。”莉莉道。 她臉上的擔(dān)憂倒是沒有他將將醒來之時那樣重,但故作輕松看在他眼里,一下子便能夠輕易識破的了,大掌握了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放到唇邊輕輕碰一碰,道:“都過去了。并不痛。” 莉莉還要說什么,外頭忽傳來一陣輕輕的扣門聲,將她還未出口的話都堵在了舌尖。 她一怔,隨即才想起這是在別人的地盤,被捉了做虧心事一般,急急忙忙從被子里爬出去,趿拉著鞋子吭哧吭哧跑到門邊,打開門,出現(xiàn)在眼前的赫然是已經(jīng)見過幾次的小教授。 不過這次是摸得著,咖啡同匕首刺丟過去都砸得中的真人。 現(xiàn)實中的查爾斯·澤維爾與莉莉見到的有些不同。 她看著他時視線需要微微往下些——他竟然是坐在輪椅上的。那一雙腿無法同意念那般行走,此刻上頭蓋著一塊薄薄的毛毯。 但那藍眼睛卻是依舊清澈。 小教授身旁還站著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看見金發(fā)有些凌亂的莉莉,赧然地將目光轉(zhuǎn)開了去。 大概以為開門之前她在同冬兵做什么不可言說之事吧。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查爾斯道,“他醒了么?” 與真實的小教授在同一個房子里,莉莉所置身的地方究竟是何處便昭然若揭—— 其實所謂的房子,嚴(yán)格起來該叫別墅,說城堡,大概也不會非常夸張。 用自己家房子做學(xué)校,莉莉站在校門口時,澄碧的眸子睜得比貓還要圓。 事情大概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那夜小教授念出那兩個險些令冬兵失控的俄文單詞,本以為是要對冬兵發(fā)難,莉莉看向查爾斯·澤維爾的目光已浸透了怒意,卻不料他做過驗證,沉思片刻,竟下了頗為出人意料的一個決定——秘密派人將冬兵同莉莉帶回澤維爾天賦少年學(xué)校。 來接人的是那位斯文的眼鏡青年,名字叫漢克·麥考伊。聽得這里人談話時說,他好像還是個頗有名的科學(xué)家。 按理說x教授派來的人應(yīng)該也是變種人。但莉莉從登機到落地,怎么也沒看出他身上有變種人的標(biāo)志,因著講禮貌,自然不會開口問,心里仍舊暗暗地琢磨。 如小教授所言,這個學(xué)校里果然都是同莉莉一樣有特異能力的同類,一路經(jīng)由庭院進到別墅,四周藏著許多雙或好奇或警惕的眼,但那些帶了生疏的眼光,都在看見莉莉一拂手便將門遠遠打開時升了幾分溫度。 當(dāng)然也有膽子大的,都是成年人,由知是小教授帶進來的人,便敢走出同莉莉打招呼。 莉莉記得有個男孩子張嘴能夠發(fā)出聲波。實在非常令人驚奇。 ……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啊。 于是她倒沒有想象中難以適應(yīng)這里頭陌生的環(huán)境,唯獨掛念著到學(xué)校便吃了漢克給的藥一直睡的冬兵。 如今他醒來,她悶在嗓子眼的那口氣才算松了去。 “是。”莉莉道,“他已經(jīng)醒了。” 正說著話,查爾斯·澤維爾原本看著莉莉的眸突然望向一旁,卻是下了床的冬兵此時已經(jīng)走到門邊,仍舊不失警惕地先站到了莉莉跟前,低聲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小教授笑一笑,似隨意抬手拄著頭,但那手指卻是悄悄探到了太陽xue上。 這個小動作冬兵看得一清二楚。他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