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她小小聲地叫了下他的名字，蚊蚋一般，也沒指望他聽見。

    但那男人的耳朵似乎靈敏得很，臨關門之前俯身探進車里，倒把想去趴車窗的莉莉嚇一跳，忙不迭往后退了退：“怎么了？”

    那冷漠的暗綠的眸盯了她一盯，他伸手到腰后摘了什么，大手遞過來一個物件。

    莉莉仰脖瞧瞧外頭，湯姆與那俄國佬似乎未注意這里，伸手去接。

    一個圓圓的金屬小球，輕輕落進她手心里，很有些重量。

    她知道這是什么，今天在電梯里頭見過，冬兵平時都帶著這種炸.彈。

    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她太過仰仗特工保護，都忘了帶防身的武器。雖說以前有特工在也沒出過什么危險，但她以前也會帶武器，今天來得匆忙，沒能回家拿，九頭蛇里也沒人給她。

    冬兵看莉莉接過去，撤回手，低聲道：“別出來。”

    方利落地關了車門，轉身離去。

    莉莉握緊手里的小球，趕忙降下車窗，瞧著他大步走向森林出口，被特工們簇擁了，似乎在分派任務，最后兵分幾路，唯獨他自己單獨行動。

    再后來便再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湯姆回到車上，見莉莉一張小臉上神情凝重，安撫她道：“不必這么擔心。早早做了萬全的準備，很快就會結束的。”

    莉莉心不在焉地“嗯”一聲，忽然想起同為技術人員的山迪，問：“山迪呢？”

    “她大概在另一輛車上。”湯姆聽她問，有些詫異，“你還擔心她？”

    誰要擔心她。莉莉撇撇嘴。不過怕她趁著四下沒什么人，又搞些陰謀詭計。吃過兩次虧，不得不防。倒是希望那女人憑著抽血研究別人的那一股子瘋狂的勁頭，跟著特工們一起去別墅執行任務。

    通訊器里開始間斷響起特工們匯報的聲音，忽遠忽近，夾雜著電波，好在大體上聽得清楚。

    “北面安全。”

    “東邊安全。”

    “開始進入別墅內部。”

    “鎖定目標。”

    接連下來這么幾句，聽在耳中，確實是一切順利的樣子。

    莉莉心里稍稍安定，但身子依舊緊緊地貼靠著車門，澄碧的眸子望著別墅方向一眨不眨。

    自始至終沒有聽見冬兵說話。

    再然后，干脆連特工們的聲音也沒了。

    莉莉的一顆心又提起來，等待片刻，依舊無聲無息，不由懷疑通訊器出問題，正要把它從耳朵上摘下檢查，突然聽得一聲提高了的：“往回撤！往回撤！”

    “全是警.察。布魯斯·韋恩不在這里。有埋伏！”

    莉莉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

    一聲槍響，那別墅的窗戶里人影亂作一團，顯然已經陷入混戰。

    哪里來的上流人士……全是喬裝打扮過的哥譚市警.察。目標竟不在別墅里！

    原本安心坐在駕駛座上的湯姆也是一驚，坐直身體，從外套中取出一把格.洛.克，拉了套筒。

    槍聲群起，開始有特工一面射擊一面撤出別墅，但陡然被別墅內的警察打中要害，未來得及嗚呼一聲便倒地沒了呼吸。

    捉不到布魯斯·韋恩，今晚的任務注定用失敗畫下句號。

    特工撤出來，哥譚警.察緊追不舍，那槍炮竟是有往樹林這頭擴張的陣仗。

    湯姆再坐不住，轉過頭來嚴肅地囑咐莉莉：“待在車里。哪兒也不要去。”拿著槍下車增援。

    他下車去后，莉莉在車里也是焦躁不安。手指緊緊扒著車窗邊緣，用力得有些泛白。

    她沒從別墅撤離出來的人影里看見冬兵。甚至于耳朵里通訊器亂叫的話語里，也沒聽見提到他。

    雖知以他的強大，足夠從一片混亂中脫身……然而等待實在令人煎熬，這么光讓她在車里等，什么也不做，不如把她放在火上烤還來得痛快些。

    莉莉捏緊手里冬兵給的炸.彈，想起他下車前難得開口對她說的“別出來”。

    她要是不聽他的話，也不知他會不會生氣。

    下一秒，車后座的門便被打開，小女人的身影悄然溜出去，朝著那激烈開火之處走。

    她自然還有保護自己的安全意識在，貼著樹林邊緣，一時沒有被不長眼的槍炮誤傷。

    但這么一個人脫離了特工們的保護，就如同脫掉刺的刺猬，身上任何一處都是軟肋。

    莉莉咬緊唇，竭力搜尋冬兵的影子。明明那樣有那樣顯眼的金屬手臂的一個人，竟然這么找也找不見。

    別是還在別墅里。

    她仰頭望已然成了龍潭虎xue的別墅，知道再走出一段，可能就要脫離樹影的遮蔽，把自己暴露在警察的槍口之下，不由得猶豫起來。

    望望四周，根本沒有人可以幫她。

    猶豫最終沒能成為她前行的絆腳石。

    莉莉定定神，以往在冬兵面前展現出的勇氣此時仿佛最大化，令得她一邊戰戰兢兢，一邊還是邁出了腳步。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還沒走出多遠，她這么一個明顯的目標馬上便引起不遠處準備往回撤的警.察的注意，手一指，全部都發現了她。

    她想趕快往回跑，哪里知道對待女人，那頭也是本著除害除全的心，連個繳械投降的機會都不給，迅速抬手往她的方向開了無情的一槍。

    子彈飛過來的時間那樣短，只夠莉莉魂魄出體地想，沒想到小命賠得這么快……

    她出來找冬兵，卻連他半個影子都沒找著。

    希望到時候他能給她好好地收尸——

    預想中的爆頭卻沒有發生。

    “噹”一聲響，原本要射穿莉莉臉的子彈在將將靠近之時被倏然伸出的一只金屬的大手擋了去，子彈落地，那男人的手毫發無傷。

    違規得過分。

    莉莉回夢般顫抖了一下，確認身上一點子槍口都沒有，心頭才涌上無限的后怕，一時腿也有些發軟，瞧著身前突然出現替她擋下子彈的男人，眸光顫顫：“詹姆斯。”

    冬兵想是也經歷了一場纏斗方趕到這處，裹挾著烈烈的硝煙氣息，身上的槍械或用或拋，剩余的并不多。

    他轉身來看她，未被面罩遮擋的暗綠的瞳人又有些兇兇的，卻顧不上有其他反應，飛快抓過她手里握著的炸.彈，一揮臂朝那群開槍的警.察的方向擲過去。

    不偏不倚，正中紅心，對方回頭想要四散逃跑，卻已經是來不及，炸.彈落到了腳邊。

    倏然炸開沖天的火光。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晉/江/獨/家）

    冬兵這又準又狠的一炸硬生生炸退了原本追擊的哥譚警.察。

    雙方纏斗中九頭蛇本可以占上風, 失去任務目標撤離心切，方有些亂了陣腳。

    如今火光中死傷好些來不及躲的同事，警長頗為忌憚方才在別墅內出手狠厲的冬兵，見勢不好, 下令往后找掩護。

    冬兵身上那股冷冷的肅殺之氣爆發出便收不住, 尤其他終于得了空當, 再度轉頭來看莉莉的時候，跟以往兇她完全不同，看得人心里愈發慌張。

    莉莉小臉仍舊發著白，手心也冒出冷汗, 心知方才冒冒然暴露自己的舉動過于莽撞，倘若他未及時趕到, 那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血糊糊的尸體，很可能就是她的。

    因而在他這樣的目光中張張嘴，只覺得解釋的話也有些無力：“我以為你……”

    說到一半便知于事無補地改口：“我知道錯了。”

    她感冒未好，此刻心有余悸, 帶著鼻音的話語便同時有些軟顫。

    冬兵臉上的堅冰絲毫沒有因她的道歉而融化半分，反而聽了這話，似乎怒意更甚，抬眼往四周一掃，尚未發現靠過來接應的九頭蛇, 抬手自背后取了沖.鋒.槍，再不瞧她，回身往敵人的方向去。

    莉莉想開口叫住他, 終究沒有，捏捏手，準備躲回隱蔽之處去。

    然而腳還未邁出兩步，轉身之際余光瞥見出現在樹林邊緣的那道武器獨有的冷芒驚得她好不容易回歸了軀殼的魂魄險些又移位——

    高高的樹干上有人。

    那人化身黑暗，不知潛藏了多久，此刻趁冬兵無暇顧及身后，出手如電，飛出道鋒利的鏢，直沖他脊背。

    莉莉眼睜睜看著那破空的鏢挾著銳利的夜風向冬兵呼嘯而去，那樣的力度，眨眼便將破皮入骨，冬兵卻沒能覺察，整個人如墜冰窖，奮力撲向他，口中叫道：“快躲開！”

    哪里有時間躲開的時間。

    待冬兵聽見呼喊半側過身，飛鏢已是到了跟前，抓握也不及，瞳孔縮了縮。

    但竟沒有。

    鏢鋒入體那一刻的尖銳冰冷的疼痛竟遲遲未降臨。

    飛鏢離冬兵軀體還有一線的距離，卻似被什么力量控制一般，堪堪停滯在了空氣中。

    冬兵微微一驚。

    他望向莉莉。

    莉莉小臉上仍寫滿驚懼，見狀生生剎住腳步，睜大了的眼仿佛說明她也并不清楚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究竟為何發生。

    一時世界被凍住般。

    但在抑制不住的心跳聲中，她很快回想起上次被山迪抽血時實驗室詭異的砝碼，也是同現在這般，無人觸碰便漂浮起來。

    當時山迪震驚地問，“這也是你的能力？”

    而她那一刻……想要用某種重物砸昏山迪的念頭確確實實非常強烈。

    甚至沒有現在阻止飛鏢襲向冬兵這樣強烈。

    莉莉不是沒有懷疑過——她回家之后嘗試了多次，再沒發生同樣的神奇事件。又因感冒，漸漸地快拋在腦后，想不到今日……

    她驚疑不定地回過神，往后退了一步。

    那鏢便如失了生命力墜落的鳥，啪一下掉在地上。

    莉莉嚇得一愣一愣，再往后退一步。

    她與冬兵都意識到此刻絕非解釋這詭異現象的好時候，抬頭往飛鏢發射處望去。

    那原本藏著襲擊之人的大樹上哪里還有半個影子？

    短短的時間內發生這樣多嚇人的事情，即便最后湯姆及時帶著特工趕來接應、整個人已經又坐回了車里，莉莉也不住恍神地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