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迪已經離去。她本來還想在外面等待冬兵療傷結束，隨后遇見趕過來的皮爾斯，興致便如火苗遇水般澆滅了大半。她習慣放縱自己的欲望，可尚且不到敢在皮爾斯眼皮子底下撩男人的程度。

    惹得上司不高興，實在得不償失。

    安德烈出來之后，倒是真想跟再她磋磨磋磨，孰料她只給他一個雙指沾唇的離別吻：“到此為止了。”

    不知道只是一個照面，眼前這女人的目標便由自己轉為冬兵的醫生滿臉茫然，直至山迪走遠，也想不通什么實質性關系都還沒發生，她怎么就突然失了興趣。

    朗姆洛仍舊跟在皮爾斯身后。比起尚且不知下落的寶石，他有更關注的事情，走快幾步，在皮爾斯耳畔低語：“士兵解凍已有一段時間。”

    皮爾斯聞言看向他：“他有異常？”

    “不。”朗姆洛搖頭，許是他自己多心，“目前為止還沒有。”

    “寶石的事情尚未解決，我要他還有用。”皮爾斯道，“盯緊他。”

    說著話，看見正抱著一摞資料迎面走來、即將擦肩的湯姆，他叫住他：“替我整理一份資料。”

    湯姆的視線不經意掃過朗姆洛的臉，眼神交匯，他只笑笑，點頭稱是。

    ——————·——————

    莉莉在冬兵深夜到來的第二天出門去了超市。

    兩三天不出門，冰箱里存的零食倒是空了大半，早晨醒來在床上一直躺到中午無聊得很，出來走走也好。

    纖腰長腿的金發小妞推著購物車在貨架與貨架之間溜來溜去，撥弄糖粉色發縷的手偶爾伸出去拿上一兩包，不多時的工夫，購物車已是滿滿當當。

    走出食品區，大約因著對她購物沖動的詫異，拿著包裝袋看生產日期的一個黑衣男人轉臉朝這邊看了一眼。

    莉莉還想等會兒結完賬，回家路上順道去買藥。龜殼醫藥箱里的藥物買回來，大多服務了冬兵，為防他下次還有受傷來找她的時候，總要備多一點應急。

    她推著購物車又進入日用品區。

    挑選來挑選去，從架子上拿一條軟軟的大毛巾。

    家里的毛巾原本夠用，也因為將將好夠用，昨晚那男人來家里，便找不出多余的替他擦拭手臂上消毒后殘留的藥水，只好把她自己的毛巾拿去給他擦。

    淺粉的軟毛巾捏在冬兵的金屬手掌中，慢慢沾濕了他身上的藥水和汗。

    他把毛巾遞回給她時，視線轉開去，大約也不是很愿意用。

    她都還沒介意！

    倘若上回那條曾經洗干凈給他擦臉的毛巾沒有拿去當抹布就好了，莉莉心想。

    她又從貨架拿下一條毛巾，兩條卷著塞進零食與零食的間隙里。

    余光不知瞄到什么地方，唇一下子抿得緊緊，小臉上也浮起些微異樣。

    但異樣隨即隱沒在恢復如常的神色里。她調轉購物車方向，看著是要原路返回去結賬了。

    而日用品區仍舊拿著產品看生產日期的黑衣男人見狀，隨手丟開手中物件，悄悄跟上去。

    莉莉東張西望，似在確認有無其余要買的東西，慢慢走近剛好位于墻角攝像頭死角的一處貨架后頭。

    上頭擺得琳瑯滿目的都是女性用品。

    貨架不長，幾乎莉莉的身影一消失在轉角，那男人便急匆匆跟著繞來，帶了八分小心，貼著貨架探出頭，迎面瞧見的卻非莉莉的背影，走道只剩了一輛滿載的購物車，人卻不翼而飛。

    黑衣男人一驚，手下意識伸進口袋要拿手機，不料脖上一軟，轉眼間已是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的人抬手箍得緊緊。

    隨即大腦便一片混亂，好似剎時跌入巨大的噪音垃圾場，意識里回灌的全是利爪刮擦、鐵器相鋸的令人難受的聲音，倘若只是瞬間便罷，聲音越來越響，好似有個無形的分貝提高裝置，毫無商量余地地陡然升高幾十分貝，顱內炸裂，炸得眼前畫面也天旋地轉，他雙腿站不住，更不要提開口說話。

    莉莉真慶幸自己今天穿著帶跟的綁帶鞋，否則要夠這大個子的脖都有些費力。

    也慶幸公路截殺她的幕后人智商今次欠費，等待一段時間終于再出手，竟派了這么個連行蹤也隱藏不住的嘍啰來跟蹤她。

    澄碧眸子中不屑的鋒芒愈發銳利，她再狠了心一摧，黑衣男人在她看不見的視角里翻了個昏厥前的白眼，身體隨即癱軟地向后倒來。

    莉莉面無表情，往旁邊一移，任由他砰然倒地。

    腦袋“咚”磕得不輕，恐怕醒來要鼓起個大包。

    好在附近一時沒有人，未引起sao動。

    她伸腳踢了踢地上男人的胳膊，確認他不省人事，才蹲下去，很嫌棄地伸手去覆他的額頭。

    意念讀取片刻，她從這人的記憶中回神，驚詫之余，還有些牙根癢癢。

    猜得確實不錯，果真是收了上回截她那人的錢來辦事的。

    只是這居心叵測、專門針對她的幕后黑手……她原來見過。

    還說過話。還小小地利用過他。

    莉莉站起身，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邁過黑衣男人的身體，推了她自己的購物車，頭也不回地繞過貨架，往外頭收銀臺結賬。

    排在隊列里，出神望著前面一個接一個慢慢移動的陌生人，她右手手指不自覺地在購物車把手上輕輕敲擊。

    口中輕輕念出個人名。

    是個閑得發慌、好奇心太重、不知道招惹的究竟是什么對象的有錢人。

    “恰克·拜斯。”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把冬哥關小黑屋不給莉莉見（叉腰）所以你們是不是就不評論了！糖沒收！不給吃了！（叉腰）

    話說真沒寶覺得恰克·拜斯這個名字很耳熟嗎_(:3ゝ∠)_他是某部美劇里的角色哦

    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想這是你第二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湯姆道。

    他現在總是很忙，電話里也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響，盡管本人說話不緊不慢，非常樂意同她交談的樣子。

    “我想欠你個人情。”莉莉托著腮，垂眸瀏覽網頁，握鼠標的手稍稍下移，點擊信息條進入新的標簽頁面。

    新聞附圖里恰克·拜斯擁著個穿著暴露的女星，跟其他玩世不恭的有錢男人沒什么兩樣，唯獨一雙桃花妖漂亮些。

    也唯獨……更作死一點。

    湯姆沒料到她這么說，笑起來：“樂意之至。”

    “幫我查個人。”莉莉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小桌板上，兩只手將散在肩頭的金發卷成卷，盤在腦后，用發繩固定好，“恰克·拜斯。掀翻他的底，越詳細越好，具體到他內褲什么牌子我也沒意見。”

    “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對上東區紅人的內褲感興趣了。”湯姆道。

    他很少同她開玩笑，因著氣氛輕松才不過大腦地脫口而出，隨即轉了話題：“你最近是不是遇上點麻煩事？”

    “私人恩怨，跟公事沒有關系。”莉莉懶洋洋地否認了去，網上有價值的東西實在不多，她看一晚上看得眼睛累，閉目側趴在桌上，臉頰擠著，粉唇便微微嘟起來，“封口費多少錢？”

    倘若可以，連恰克·拜斯的信息一并買下，可惜她舍不得花那么多錢，寧愿欠湯姆人情。

    封口費還給得起。

    湯姆才恢復了正經，這會子又啞然失笑——他面對她總是笑：“欠我的人情打個折，把封口費當零頭抹了吧。”

    “那么。”莉莉摸到手機，關掉免提，把聽筒放到耳朵上聽，“你想我做什么還你人情？”

    “不急。以后再說。”

    再講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莉莉便抬頭按了掛機鍵，看看屏幕上的時間，還很早，并沒有睡意，慢騰騰下床去浴室用熱水敷眼睛。

    軟毛巾還帶著嶄新嶄新的味道，帶著燙燙的溫度，敷得眼皮子都軟乎乎。

    待眼睛舒服些，她去二樓最左側的房間，搬了梯子爬上屋頂看星星。

    今晚天氣很好，只有微微的夜風，即便星星只吝嗇地稀疏散布著幾顆，看浸過深藍的夜幕也很不錯。

    莉莉在屋頂上坐著，突然想起，恰克·拜斯第一次搞事那晚，她從游戲廳回家，正撞幽靈夜魅樣等待她的男人。

    也是在屋頂上。

    身后是無盡的深邃的夜色。夜色進了他眼瞳，即便沉默的凝視也帶著幾分迫人的危險氣息。

    得知恰克指使人截殺她之后，莉莉本想找冬兵來著。

    但沒辦法聯系上九頭蛇行蹤不定的頂級殺手。

    她郁悶地揪了下睡裙：早跟他說要留聯系方式，偏不肯。

    不知他手臂上的傷口叫醫生重新處理過沒有。

    想來想去，直到夜風漸漸有了冷意，她才摸摸手臂，起身回屋睡覺。

    跟蹤她的人反被腦暈在地，醒來之后關于她的記憶全格式化般消失得干干凈凈，想是能讓恰克再消停一小段時間。

    莉莉在床上翻滾，薄被松松纏著腰，金發也亂亂的了。

    找個山迪不在的時間去大廈溜達，她想。說不定可以撞見冬兵。

    入夢之際的盤算倒還算可行，只是沒料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三天后的晚上，莉莉剛用過晚餐在廚房洗碗，洗潔精擠了透明粘稠橘子味兒的一大滴在盤子里，小客廳就傳來專用的雞叫手機鈴聲。

    “等一下等一下！”她叫道，趕忙在圍裙上擦干手，溜出去接電話。

    皮爾斯自然還是那句言簡意賅的經典臺詞，不過加了句“現在趕過來”，隨即把電話掛得干脆利落。

    她拿著手機走回廚房，瞧著洗碗槽里收拾到一半的餐具，最終還是暫時丟在了那里，上樓換衣服出門。

    樓梯咚咚咚響了兩回，莉莉的身影再出現在一樓，已然是帥氣颯爽的機車裝扮，金發高高束起，拎著頭盔出門，鑰匙擰一圈，隨后聽得杜卡迪發動的轟鳴聲，把手一扭，絕塵而去。

    風馳電掣總令人心生舒爽，再想著又有一筆資金進賬，即便等待紅燈也是美滋滋。

    旁側一同等待紅燈的跑車男目光在莉莉白皙的大腿肌膚溜過。

    他吹了聲口哨，看她笑瞇瞇轉過頭來，心神頓時蕩漾。

    臉上輕佻笑容還未綻開，便又凝固在她隨后豎起的中指上。

    “小心你的眼睛。”莉莉道。

    話音未落，手上猛然加速，于紅燈轉綠燈的瞬間離弦箭般飆離了路口。

    接下來的路程暢通無阻，抵達大廈時比預想的時間還早十分鐘。

    電梯升至隱藏樓層，她腳步輕快地走出去，好心情卻因著又在走道看見山迪而敗壞了幾分。

    山迪也看見莉莉，這回竟沒有虛情假意地上來糾纏。

    原因……顯而易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