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莉莉很清楚,這是泄密行為。九頭蛇最難容忍泄密。 她跟冬兵要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這變化無常的世間。 莉莉抿抿唇,抬眼去瞧他。憋半天憋出一句話:“謝謝。” 冬兵自然不會應答。他倒是看著她的,可接受或者不接受她的謝意,從那雙情緒莫辨的綠瞳實在看不出端倪。 狼藉的街道并非講話與做正事的好地方,莉莉望望向她摔在路中央的杜卡迪,同他商量:“先回我家去,好嗎?” 等幾秒鐘沒收到反對意見,她默默過去把重機抬起,檢查一下發(fā)動和cao作系統(tǒng),均無大礙。 車身有深淺不一的刮擦痕跡,看得她心和rou都疼。 莉莉跨上杜卡迪,握住把手。靜坐一分鐘,又下車走向冬兵。 他在看那輛被莉莉炸過的車的殘骸。知道她返回,沒有轉頭。 莉莉離他幾步遠,雙手背在身后,怕被大人打手心的小孩一般。 “我手腳有點發(fā)軟。” 她小心翼翼地:“你……可不可以載我回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系統(tǒng)很抽,寶們發(fā)的評論會被刪掉,我回評也抽qaq 晉江抽掉了我碼字的動力(枯萎) 第7章 第七章 莉莉坐在重機后尾,低著頭擺弄手指。 夜風吹亂她頰側的長發(fā),而灌往正臉的風,全被前頭高大的身影擋了去。 視線悄悄從手轉移到冬兵的腰背上。 黑戰(zhàn)服收束著,緊實優(yōu)美的身體線條展露無遺,厚厚的背肌順延到腰腹便窄了三分,半點贅rou也無。 這樣的臉和身材,偏偏附加滿百分比的危險屬性,她同他隔著咫尺的距離,動都不敢亂動。 一路平靜,沒再出現(xiàn)下一波來路不明的追殺者。便這么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地安全飆回家。 下車之后,莉莉從口袋摸出鑰匙準備開門,聽得身后拉套筒的一聲咔嚓,趕緊回頭,冬兵右手已握著熟悉的那把p226。 她登時倒退一步,警惕地:“你要做什么?” 臨時變卦倒打一耙,他的良心難道不會痛。 冬兵沒有回答,眸光輕飄飄,被看的人才知其中難言的壓迫感。 幸而視線未在她身上過久停留,掃過周圍隱蔽處,便收了回去。 他往前走幾步,等在門口。 莉莉后知后覺意識到冬兵并非要對自己動槍,已是在他第二次看她的時候。 大約知道她配合度非常低,這回他難得主動伸手指了一下門。 莉莉恍然大悟。 實在怨不得她。同冬兵之前的相處難用愉快二字形容,她總需要分神留意他是否有不友好的異動,即便如今利益相關,也無法馬上生出默契。 她順從地走過去插鑰匙。 小臉平靜的,心里嗷嗷吐槽。說一句話難道會掉一塊rou,她又沒碰他,如何知道他想她做什么。 門開。 莉莉側身讓冬兵先進,自己等在外面。 黑暗侵吞他的身影,隨即靜寂一片。屋內沒有響動,連他的腳步聲也無。 她等了幾分鐘,仍未見冬兵返回,內心開始敲小鼓,忐忑不安。 公路截殺的指使者未必不會安排人手于屋內埋伏她。 倘若今晚冬兵沒出現(xiàn)……莉莉捏捏手。 終于站不住,溜進屋內,想找找他在哪里。 輕手輕腳關上門,轉身便撞上一堵堅實的墻,磕得鼻子生疼。 那墻倒是沒表達任何突然出現(xiàn)的歉意,轉身走開,按亮小客廳的燈。 冬兵在上次來時坐的位置坐下,金屬手臂沉甸甸,壓得沙發(fā)扶手凹出淺淺的褶皺。 窗戶緊閉,窗簾也被已他嚴嚴實實拉起。 “你等我一會兒。”莉莉心下安穩(wěn),邊踢掉鞋邊對他道,咚咚咚跑上樓。 浴室燈的開關被打開,隨即聽見她意外地“啊”了一聲,然后有水嘩嘩響。 冬兵垂眸。 鼓搗片刻,莉莉再咚咚咚地跑下來,小臉潤潤帶著水汽,原先蹭了臟的地方大概用力擦拭過,泛起淡淡的紅。 她手里拿著一條洗凈的濕毛巾,過去遞給他:“用嗎。” 他看一眼,沒伸手接。明明臉上還有汗,順著額流下來,沾了幾顆顫顫小小的水珠在眼睫。 她把毛巾放桌上,往他跟前推一推。 僵持須臾,莉莉在冬兵身旁盤腿坐下,仰脖瞧他的側臉,輕聲道:“詹姆斯。” 喚出這個名字,他立時轉頭同她對視,仿生電子手臂握成的拳微微緊了緊。 “九頭蛇不希望你保留那些記憶。”莉莉問,“你卻想拿回去。為什么?” 冬日戰(zhàn)士的眼神便有些兇。 他一兇她就慫,乖乖止住話頭,手伸過去。 她手不過才他手掌的一半大,皮膚很白,因今晚那場驚險刮碰出的紅痕便很顯眼。 待放進摘了手套的大手,被收攏緊握,緊張突生,她抖了一下。 “開始嗎?”她問他。 冬兵聞言,默默抬起閑置的金屬手臂,手指在頸項間稍一動作,覆蓋半張臉的黑面罩掉落到他腿上。 莉莉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做——刪收記憶總令人不舒服,倘若只是暫時接觸尚且無大礙,時間久一點,意識紊亂,戴著面罩不利于急促呼吸。 他經歷過兩次,已有經驗。 莉莉忽然覺得面上有些熱,轉開眼去。 世界級殺手有副好皮囊,眼與唇尤其好看。 那唇軟而薄的,唇角上翹,偶爾一抿染了水澤,便有種誘人親吻的魔力。 但活膩的人才有膽子去親冬兵。 恐怕還未靠近,便被榴彈發(fā)射器轟得粉身碎骨。又或者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斷了脖子,身首異處。 莉莉成功穩(wěn)住心神,意念游過去,勾住他的,回放被她侵吞了的記憶。 每洗腦一次,就悄然占有一個陌生人的秘密。 冬兵的秘密是名字。 她以他的視角睜眼,置身巨大又炙熱的容器,散開的白色水霧中望見四周圍繞著忙忙碌碌記錄數據的人。 他們眼神熱切又瘋狂,他卻四肢冰冷。 閉眼,睜眼,閉眼,然后是一段漫長又壓抑的昏暗。 他被鎖在特制座椅上,垂著頭,原本該被釋放,聽見旁邊有人拼命阻攔,說“他的狀態(tài)不對,再打一針”。 針管扎進皮膚,蚊子叮咬一般不痛不癢。只是睡意潮水樣漫上來,周圍的人影隨潮退而淡去。 解凍初期他清醒的時候不多,記憶不連貫,一個片段一個片段拼湊起來,零零碎碎。 里面出現(xiàn)過皮爾斯的臉。 他隔著堅固的柵欄,面無表情看過來,輪廓晃動,仿佛失真影像:“我要用他。別耽誤太多時間,九頭蛇等不了。” 莉莉皺起眉。冬兵突然用力,捏得她手很疼。 她下意識要甩脫,隨即想起在做什么,生生忍住。 他盯著她。 但他眼中所見卻已然不是她,是終于來臨的、那天被電話中斷的重要片段。 依舊看不清那男人的面目。 偌大的房間,除開儀器,便只剩下他與被束縛的冬兵。 男人道:“他們以為你在睡,我知道你非常清醒。” “想不起如何成為的冬日戰(zhàn)士,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真名叫詹姆斯。” “詹姆斯·布……” 牙齒咬破嘴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莉莉整張小臉汗涔涔,被抓在冬兵掌心的手泛了白,再加重一兩分力氣,恐怕要捏斷。 冬兵沉浸在回憶里無所感知。 就應該事先把他綁起來。她可憐巴巴地想。 她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段記憶即便不打斷,也將將停頓在那男人“布”的發(fā)音里,沒有后續(xù)。 但冬兵不知道。 他還在探尋,探尋的結果便是無意識狠抓著她,手上力氣有多大都不知,再次欺負得她眼淚汪汪。 抽不開。 莉莉早還完了全部記憶,在意念里叫他住手,他該是把她的聲音同回憶混作一塊,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