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君問歸期未有期（4）

    從辦公室出來，我撥打電話給陸晉南，電話接通后，陸晉南問：“沒什么事情吧？”

    “沒，不過看樣子，這次的麻煩不小。”

    “他的時間不多，如果這幾天處理不好，等程紅會所的事情曝光之后，他恐怕就無暇在靜下心來處理了。”

    “爸爸知道這些嗎？”程紅不管怎么說，還是陸振華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有再多的誤會跟不滿，到了關鍵時候，也還是會站在一起的。

    可陸晉南卻不這么認為，他淡淡地說：“目前還不知道，但程紅投資會所的事情，他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如果他真的在意，只要稍微用點心肯定能夠知道，要只怕他根本沒那個心思，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只會對程紅越來越失望。”

    陸晉南說到這兒突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才涼涼道：“老婆，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手辣？”

    “不會，你別亂想。”其實，我根本沒這樣想過，陸承軒跟程紅的事情，就算陸晉南不動手，那么遲早也會出事情的，更何況，他們賺的錢本身也不干凈。

    見陸晉南沒出聲，我又安慰了一句，我說：“你別想那么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陸晉南不會做觸犯良知的事情，所以在這一點上我是一百二十個放心的。

    凱悅因為樓盤的事情賠償了不少錢，負面消息也一樁接著一樁，得知胡總公司跟陸承軒合伙洗錢的這件事情是在樓盤的事情曝光之后的第二個星期，因此，公司的股份跌的十分厲害，股東們聯合指責陸承軒，但陸承軒給的回應就是：“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你們還希望自己的錢回來，那么就安分點兒，否則凱悅只能成為一個空殼。”

    陸承軒的話，讓股東們心里雖然很埋怨，但是表面上不得不順從。

    早會過后，陸承軒吩咐各個部門的高層開會，自從前幾天我在他辦公室直接拒絕他的安排之后，這是我們第一次碰面。

    會議室里，大家坐在會議桌前，陸承軒率先開口道：“公司最近出了許多事情，但是請大家放心，安撫好員工不要危言聳聽，也不要在公司相互傳子虛烏有的八卦，凱悅是大企業在江城這么多年了，不可能因為一點兒小事情就會出現大危機，今天讓各位來開這個會議，是想告訴大家，公司出了事情，大家都有責任一起度過，現在凱悅繼續資金，財務這邊陸染你負責將公司所有能套出的資金拿出來，另外公關這邊聯系各大銀行貸款，無論用什么辦法，都無比度過這次的難題。”

    陸承軒的話說完，大家都垂著頭沒說話，陸承軒見狀，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從我第一天認識這個男人就知道，他的脾氣十分的暴躁，如果不按照他所說的去做，那么他也不會有半點人情可講，亦如陸染。

    他直接點名道姓的開頭道：“陸染，我在給你安排工作，你沒聽到？”

    “聽到了。”陸染小聲回應道。

    陸承軒將擺放在面前的文件拿起來用力砸在會議桌上，他冷聲喝道：“既然聽到了，那就是故意裝作沒聽到？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板？”

    “陸董，財務這邊每個項目都繼續資金，從每個項目抽出來的資金都賠償給了樓盤的住戶，公司的賬戶跟您自己的私人賬戶現在已經是空殼，您讓我套資金出來，恐怕我做不到。”陸染深深吸了口氣，對上陸承軒的眼神淡淡地說道。

    陸染的話一出，所有人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陸承軒臉色難看極了，他拿起茶杯用力朝一旁的落地窗玻璃砸去，杯子四分五裂，發出“呯”的一聲巨響，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連喘氣也不敢大聲。

    陸承軒冷聲道：“既然套不出來，那么就去想辦法，不然要你這個財務管理做什么？”

    “你們一個個都別擺出這副樣子給我看，立刻解決自己手里的事情，我不想再重復一遍，誰要是沒解決我就找誰，散會。”他憤然站起身，說完頭也沒回的走出了會議室，他的秘書也立刻跟了上去。

    陸承軒一走，會議室一下子沸騰了。

    公關部的主管過來我耳邊小聲說：“林副總，陸董這是為難我們啊？這要是陸總在，是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淡淡地笑著：“這話在我面前說，我可以當做沒聽到，可千萬別再別人面前說，這要是傳到了陸董耳里，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往后在這個圈子也難混。”

    我也沒再多呆，起身就往會議室外走去，走到茶水間的走廊時，陸染跟了出來，她喊住了我：“林副總。”

    “有事？”我微笑看著她，一旁有來往的員工，不知會是誰的人，所以我和陸染也只能客氣客氣了。

    陸染說：“一起喝杯茶，商量一下關于資金的事情。”

    “好啊，那就去我的辦公室吧。”說著，我和陸染一前一后的走進了我的辦公室，琳達斷了茶水進來，然后知趣的走出去把門了。

    我和陸染坐在沙發，她先開口道：“陸承軒這次是要逼死人啊！”

    “公司出了事情也沒辦法，他估計也是熱鍋上的螞蟻很著急。”

    “晉南哥知道公司出事了嗎？”陸染問。

    我點了點頭，喝了口水才說：“知道，整個江城都知道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就當真不會來幫忙么？”

    “陸染，你比我更清楚他跟陸承軒之間的關系，你認為他會回來么？更何況公司現在跟他沒關系了，是陸承軒在管理所有，他回來是做受爛攤子還是做個打工的？”

    “我爸媽這些天也一直焦慮，舅舅家的部分資金也都投進來，本來是想賺一把，結果連本金能不能收回去也不知道。”陸染嘆了口氣，她所指的是洗錢？

    我微微瞇了瞇眼，注視著她，幾秒后，輕聲問：“關于洗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知道一點，是很早之前就開始了，陸承軒接管公司之后洗的金額就大了，我知道她們賺了一筆，具體多少我不知道，我媽也在跟陸承軒一塊，我勸過，但我的話根本起不了作用。”看陸染說話的口吻跟神色不像是在撒謊，我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心里想的對她說了。

    我說：“你最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這些都是犯法的事情，現在已經敗露，就看會查到什么地步，如果東窗事發你也會受到牽連。”

    我的話說完，陸染沉思了。

    之后她點了點頭，又跟我說了幾句關于陳冰瑩的事情，陳冰瑩在陸承軒接管公司之后經常給錢打點監獄里面的人，她的日子過得不錯，但最近出事之后，陸承軒根本無暇顧及她，陳冰瑩日子不好過，又聯系了薛姍姍，但薛姍姍沒理會，一直在國外學習。

    陳冰瑩也再想辦法想要減刑，但好似有人做了手腳，無論什么機會都與她擦肩而過。

    我對她已經沒動大感覺了，陸染說著，我也沒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安靜的聽著。

    跟陸染聊了一會兒，她還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我沒什么事情，就待著辦公室里看電視，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

    轉眼，肚子里的寶寶將近三個月了，公司的事情也一直拖著，陸承軒因為沒銀行給他貸款，最后他只能選擇帶高利貸，具體金額我不清楚。

    這天中午，我們一行人在凱悅旗下的藍天酒店吃飯，陸晉南邀請威廉夫人跟艾達，當然還有嚴摯季碩他們幾個。

    大家一開始吃的開心，聊得也十分的愉快，但美好的時刻總是有不討喜的人來砸場子。

    包廂門突然被推開，進來的人是陸承軒，他的秘書也跟著身后。

    他開口對威廉夫人還有艾達三人打招呼；“威廉夫人艾達小姐，您們三位來江城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今天要不是在我手底下的酒店吃飯，恐怕我還一直被瞞著鼓里。”

    威廉夫婦跟陸承軒合作過，很久之前凱悅的第一筆合作就是陸承軒跟威廉夫婦聯系的。

    威廉夫婦也相繼跟陸承軒打過招呼，艾達與陸承軒擁抱了一下，艾達說：“承軒，最近你事情多，解決完了？”

    “那些都是小事情，有勞你這個老同學還記得我。”陸承軒淡淡地笑著，從他的言辭里聽出來了，他跟艾達是同學。

    陸晉南等嚴摯幾個人面色凝重一直沒出聲，反倒是陸承軒挨個打過招呼，然后看向我說：“這不是我的前嫂嫂么？怎么你也在？”

    陸承軒的話，讓威廉夫婦跟艾達都驚訝了，嚴摯想開口轉移話題，威廉夫人搶先一步開口問：“前嫂嫂？小陸總，您的話是什么意思？”

    “林棠是我的前嫂嫂，跟我哥也就是這位陸總離婚很長時間了，怎么？您們各位不知道？”陸承軒的話說完，威廉夫人的臉色瞬間變了，她的神情讓我立刻會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陸晉南對我說的話，她們夫婦二人最討厭欺騙，希望恩愛的夫妻，這也是多年以來他們所合作的最主要的要求之一。

    ☆、280：君問歸期未有期（5）

    包房里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陸承軒嘴邊掛著笑意讓人心知肚明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樣子的。

    他嘴里所說的什么聽說我們在這里吃飯，完全都是扯淡，恐怕他一直盯著威廉夫婦的動向吧，只是奈何在這之前他被公司的事情耽擱，如果在別人的地盤會引起旁人圍觀有損他自己的不利，現在是在凱悅自己的地方，他完全不會有任何的顧慮。

    威廉夫人看向坐在一旁的我，她面色溫淡，語氣也跟著冷淡下來，她說：“林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廉夫人，我和我的先生確實離過婚，我們之前也就是在我剛剛生女兒后不久出現了一點兒狀況，那段時間因為生了孩子的原因，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的先生擔心我會出現產后抑郁癥，所以才會選擇跟我離婚，對于離婚的事情，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我和我先生之間有感情存在，即便是離婚之后，我們也沒有分局，而是繼續住在一起。”我將我和陸晉南之間的大概情況跟威廉夫人說了一番，她聽后，沉默著沒說話。

    我沉了沉聲，看了一眼陸承軒，淡淡地笑著繼續道：“威廉夫人，我知道您希望合作的對象家庭美滿，夫妻恩愛，但就算在恩愛的夫妻也會偶爾產生摩擦，就連最親密的牙齒跟舌頭有時也會不小心咬到，所以我覺得這是夫妻之間的正常現想。”

    威廉夫人一直保持沉默，陸晉南也沒說話，威廉先生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陸承軒冷笑一聲開口了，他諷刺的口吻說：“林棠，你明知道威廉夫婦不喜做人不坦誠不真實，現在被揭穿了你才說這些來搪塞，不覺得太過虛偽么？”

    “陸承軒，作為一個小叔子，在客人面前對自己的嫂嫂這么不禮貌，你難道不覺得有失陸家的禮數么？”

    “嫂嫂？呵，就算是嫂嫂，也不過是前嫂嫂。”

    “我跟你哥哥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我們確實離過婚，但是很抱歉，我們早就復婚了，如果你要是有什么懷疑，那么我可以安排司機送你去查一查。”

    我的話說完，這下輪到陸承軒無言以對了。

    這時候，陸晉南站起身，他對著威廉夫婦二人還有艾達微微笑了笑：“這次的合作，無論三位選不選擇跟我我都無所謂，但我們始終是朋友，我想三位心里也這么想吧？”

    “這個是自然。”威廉先生先開口回應道，他扭頭看了看威廉夫人，應該是在征求答案，但威廉夫人沒出聲，表情始終如同剛剛一樣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情緒變化，威廉先生伸回頭對上陸晉南的目光，他說：“不管你們夫妻的事情對我們有多少隱瞞，但這都是你們的私事，不過我的夫人選擇的合作對象也確實不會改變，所以......”

    “威廉先生，我說了，無論合不合作，我們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么現在就不用談論工作了，我先說聲抱歉，今天的安排給各位帶來了不必要的打擾，讓我們大家用餐也十分的不愉快，我們另選地方重新吃，至于藍天酒店的陸董，我會像您公司進行投訴，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陸晉南先禮后兵，對威廉夫婦和艾達三個人禮貌有加，句句都站在她們的角度，先拋開合作放到一邊不提，只講朋友二字。

    至于投訴陸承軒，完全是為了將心里的那口壓抑的氣撒出來。

    我心里不斷暗爽，看著陸承軒瞪著雙眼的表情，心里只覺得很好笑。

    威廉先生跟威廉夫婦用英文交流了一下，又與艾達說了幾句，三位也答應了陸晉南所提的。

    大家起身準備離開，陸承軒卻突然攔住，他說；“威廉先生，您選擇跟一個沒有信用不真心以待的合作伙伴就如同養虎為患，時間長了，指不定會用什么下三濫的招數對付您，到時候把您賣掉了還在替他數錢。”

    “陸承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最近的事情還不夠多？還需要在跟你找點事情讓你忙一忙？”陸承軒的話說完，陸晉南開口冷聲喝道，他的語氣不緊不慢，但卻句句帶著威脅。

    陸承軒一聽，立刻有些惱怒了，他指著陸晉南喝聲道：“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是不是？陸晉南，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整我，我就會向你妥協。”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廢話，我還有客人，請你出去。”

    “你說，這一切是不是你？你想要讓公司在我的手里出事情，然后讓我求著你回來，這樣你就能夠重新將凱悅掌握在手里，呵呵，陸晉南，我說的沒錯吧，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陸承軒的情緒十分的激動，說完，他又朝威廉夫婦說：“你們選擇跟陸晉南合作就是個錯誤的選擇，他現在什么都不是，凱悅已經將他除名了，他為人歹毒，你們若是跟他合作，以后肯定會出事的。”

    陸承軒說個不停，整個包廂亂糟糟全是他的聲音，嚴摯跟季碩試圖將他拉出去，但他力度也是相當大，在我們誰也沒防備的時候朝陸承軒撲了過來，他抬起手一拳重重搭在陸晉南臉上，嘴角立刻溢出血跡，威廉先生也趕緊將威廉夫人護在身后，一下子亂成了團。

    陸晉南自然也不會放過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隨即斜視看了一眼陸承軒，反手一拳回給了他，陸承軒簡直又想沖過來，嚴摯跟季碩立刻上前攔著，陸晉南還想去打，我連忙伸手拉住他，陸晉南雙手緊緊握著，我抓著他的胳膊想要握住他的手，他的力度很大，我根本扳不開。

    我輕輕拍著陸晉南，小聲說：“別打了，威廉夫婦還在。”

    我用余光看了看威廉夫婦，他們二人情緒還不錯，但是臉上面無表情，一旁的艾達顯然也是嚇到了。

    我遞給宋巖一個眼神，示意他先帶艾達走，然后又牽著陸晉南走到威廉夫婦面前，我微微點了點頭，十分抱歉的說：“不好意思，讓您們見笑了。”

    威廉先生擺了擺手，威廉夫人卻沒什么反應。

    嚴摯跟季碩摁住陸承軒走出包廂外，我和陸晉南帶著威廉夫婦也跟著走了出去，一直從包廂再到走廊，走到藍天酒店大堂大家也都沒說一個字。

    宋巖已經開車到門口了，陸晉南嘴角還在溢出血跡，但他嘴上還在有條不紊的對威廉夫婦說：“今天很抱歉，我還有事需要處理，先送三位回去休息，至于合作，三位也無須有壓力，合作不存在朋友情誼還在，只要在江城，三位就是我陸晉南的朋友。”

    威廉夫婦點了點頭，拉開車門正準備上去時，陸承軒拿著一鐵木棍突然從大堂沖了出來，陸晉南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將威廉夫婦往一旁推開，拉著我也朝一旁躲開，鐵棍重重搭在車上，陸承軒紅了眼，拿著木棍朝我們打來，陸晉南帶著我朝一旁多，嚴摯跟季碩也從里面跑出來，宋巖也立刻從車里下來。

    大家試圖想阻攔，但是陸承軒手里的鐵棍亂揮不長眼。

    陸晉南松開我的手，往一旁挪動，我心跳的砰砰直跳，雙手緊緊攥著，陸承軒朝他奔去，重重一棍打下去，陸晉南抬起手用力握住鐵棍，但棍子的力度不小，陸晉南蹙著眉，嚴摯等人立刻擁上去，我也感覺走上前，棍子被宋巖取走丟到一旁，我抓著陸晉南的手看，手心都紅腫了。

    就在這時，只感覺一道力量將我重重一推，我整個人重心不穩，眼前一晃，直接倒在了一旁的石梯上，渾身緊繃，出于本能的反應，我抬起手捂住肚子，陸晉南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將我從地上扶起來：“怎么樣？”

    我擺了擺頭，威廉夫婦見狀也立刻上前，威廉夫人輕聲問：“要不要緊？”

    “沒事。”我自己沒覺得有什么不適的感覺，但心里卻很慌亂，我緊緊抓著陸晉南的手，他將我攬入懷中低聲說了句：“我們去醫院。”

    威廉夫人也幫忙扶著我，將我送上車后，陸晉南說了句：“等我一下。”

    說著，陸晉南直接下車了，陸承軒還被嚴摯們摁住的，我從車里看過去，只見陸晉南抬起腳便朝陸承軒踹去，然后揪著他的衣領給了他一拳，又對他說了些什么，然后才理了理衣服朝車子走來。

    宋巖開車，陸晉南摟著我坐在后座，威廉夫婦和艾達乘坐另外一輛車子，陸晉南摟的我很緊，他小聲說；“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