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施與美回了頭，起身，“飯買了嗎？”

    葉翹綠的圓眼睛溜過去門口。

    有個男孩站在那，手上拿著一個大飯盒。

    葉翹綠盯著那個大飯盒，眼睛都不眨一下。

    “喏。”男孩瞥了眼葉翹綠。

    她還在盯著，沒有絲毫余光在別處。

    他轉(zhuǎn)頭向施與美晃了晃大飯盒，說道：“大魚大rou。”

    施與美問著，“小朋友餓了嗎？起來吃午飯了。”

    葉翹綠當(dāng)然餓。她早上吃了碗皮蛋瘦rou粥，然后就離家出走了。現(xiàn)在餓得慌。

    施與美見葉翹綠看著飯盒，笑了笑，“起來吃飯吧。”

    葉翹綠點頭，趕緊爬起來。圓乎乎的身子，配合著她的動作，有些遲緩。

    施與美打開飯盒，熱騰騰的飯菜散著讓人垂涎的香味。

    葉翹綠不禁咽了咽唾沫。

    施與美覺得這小女孩著實可愛，她笑著把筷子遞給葉翹綠。

    葉翹綠接過，禮貌地道謝，“謝謝阿姨。”這個漂亮阿姨果然是好人。

    施與美問道，“小朋友幾歲了？”

    葉翹綠扒了兩口飯，邊咀嚼邊回答，“九歲了。”

    施與美笑意更深，“那和我家小徑同年啊。”

    葉翹綠這時才把目光轉(zhuǎn)向男孩。

    剛剛她一直盯著飯盒看，都沒留意到，原來這個男孩也很漂亮。有些像漂亮阿姨。

    葉翹綠的小腦袋，把老師教的詞語想了又想，最終能想到的，還是漂亮。

    男孩不甚熱絡(luò)地看了她一眼，坐到床尾的凳子上。

    施與美繼續(xù)問：“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葉翹綠。”聲音脆生生的。

    “咦？”施與美驚詫了，“和我家小徑同姓啊。”

    葉翹綠嘴里嚼著米飯，圓眼睛又轉(zhuǎn)向男孩那邊。

    施與美伸手拉起男孩，笑道：“這是阿姨的兒子，葉徑。”

    葉翹綠一時沒想起他是誰。

    窺見他耳廓，她晃過之前的情景。背她的男孩的側(cè)臉，和眼前的葉徑，重疊在了一起。

    她驚道：“啊！是你。”

    “嗯。”男孩打量了下她的身子，扯起唇角。心里加了句：小胖球。

    既然想起了先前的事，她的左手不禁往自己腦袋上的傷口撫去。

    施與美連忙拉下葉翹綠的手，“醫(yī)生叔叔說先別碰。”

    葉翹綠聽話地放下了。

    “小徑，過來道歉。”施與美微微斂起笑容。

    葉徑依言站起來，走到床前，直直盯著葉翹綠，開聲道：“對不起。”

    葉翹綠下意識回道，“沒關(guān)系。”說完，才想起自己的腦袋還疼著，哪里沒關(guān)系了。

    她不再吭聲，默默把那個大盒飯的飯菜吃完了。一粒米不剩。

    許多年后，葉翹綠都記得這一天。記得葉徑的那句對不起，記得他略顯沙啞的嗓音。

    她回憶著與他相遇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第2章 第2章

    醫(yī)生說，葉翹綠的傷勢需留院觀察一天。

    他檢查完傷口，叮囑著千萬別碰水。“再過兩個小時，讓護士來換藥。”

    施與美應(yīng)承下來。

    葉翹綠一直聽著施與美和醫(yī)生對話。雖然她沒有感受過母愛，可她隱約覺得，mama就該是施與美這樣的。溫柔美麗，親切和善，像朝陽一樣溫暖。

    她眼巴巴看著施與美。

    葉徑還是坐在凳子上，視線掠過葉翹綠。他只覺她現(xiàn)在的眼神，像是一只小狗見到了rou骨頭。

    她是那只小狗。

    而rou骨頭，則是他的mama。

    醫(yī)生前腳一走，施與美跟著要出去，“小徑，好好在這陪著。mama回家拿些東西。”她出來得急，只聽是兒子傷了人，拿起錢包就走了。現(xiàn)下要在醫(yī)院過夜，日常用品什么都沒有。

    葉徑輕聲應(yīng)了。

    施與美轉(zhuǎn)身朝葉翹綠笑道，“葉小朋友，阿姨很快回來。你有不舒服就和小徑說。還有，千萬別碰傷口，知道嗎？”

    葉翹綠點點頭，樣子十分乖巧。

    施與美撫撫葉翹綠的臉蛋，轉(zhuǎn)身離開。

    這間病房是雙人床位，隔壁床空著，無人住院。房內(nèi)只剩兩個小孩子。

    葉翹綠躺在枕頭上，還在回想施與美那親切和氣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叫mama的人都是這么親切的呢。

    應(yīng)該是的。

    同桌孫多麗的mama來接她時，都會貼貼她的臉頰，然后牽著她回家。就跟漂亮阿姨剛剛的動作一樣。

    葉翹綠腦海中想著的是孫多麗，泛起的羨慕情緒，卻是向著施與美的兒子。

    她費力抬著身子去看葉徑。

    他在凳子上的姿勢未變，看著窗外。

    葉翹綠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窗外的樹枝，有一簇嫩綠色。那小小的葉芽，給黃白的樹身帶來一縷生氣。

    老師說過，冬天走了，就是春天。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生機盎然的季節(jié)。

    葉翹綠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郁悶，春天也很冷呢。

    葉徑轉(zhuǎn)眼看她，“蓋好被子。”還是那沙嘎的聲音，像是木輪在糙石路上滾過。

    葉翹綠聽著，不太習(xí)慣。與她同齡的男孩子，聲音都是比較稚嫩響亮的。

    她縮進被窩。

    兩人一個面向窗外，一個望天花板。十分安靜。

    葉翹綠半閉著眼，差點睡了過去。

    打破這氣氛的，是三下敲門聲。

    葉翹綠立即醒了，轉(zhuǎn)過頭去。

    來的不是施與美，是護士。護士輕問，“小朋友，還疼嗎？”

    葉翹綠晃了晃頭，“不疼。”

    “好乖啊。”護士看著她那圓圓的小臉蛋，笑了。再回頭見那坐在床尾的葉徑，“那里風(fēng)大，別對著吹。”她上前把窗戶掩了半扇，問道：“你們的mama呢？”

    葉翹綠聽見mama二字，瞪大了眼。她憋著氣，不敢說話。

    “回家了。”葉徑回答。

    “就這么放心讓你們兩小朋友待在這……”護士微微蹙眉，慎重叮囑說：“mama回來之前，有什么事就來找我，知道嗎？”

    葉徑點頭。

    葉翹綠低低“嗯”了一聲。

    護士神情松了，打趣問：“你們是哥哥meimei還是jiejie弟弟呀？”

    葉徑看都不看葉翹綠一眼，“不認識。”

    葉翹綠鼓起了兩腮，然后大聲告狀，“他踢球打到我的。”她還指了指自己的傷處。

    “哦……”護士抿抿嘴，趕緊上前走到病床前，安慰說，“不疼不疼。”

    葉翹綠點點頭，“不疼了。”她再瞄瞄葉徑。

    他又望向了窗外。

    她也看過去。

    那里除了一顆光禿禿的樹，就是蔚藍的天空背景。其他的沒了。

    施與美很快趕了回來。

    球是自己兒子踢的，而且葉翹綠傷的是腦袋。摔倒時，磕到地上還出了血。施與美擔(dān)心會有后遺癥，對葉翹綠不敢怠慢。

    葉翹綠見到施與美，臉上歡天喜地的。她靜靜享受著施與美的照顧。

    葉徑則自己回家了。

    醫(yī)生不遠，他步行二十分鐘就到了香山街。

    才進了街口，幾個男孩就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