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顧予楓臉色一沉,“什么意思。” 林慕閑卻沒直接回答,“你也知道,這所學校的學生非富即貴,大多都是來混日子或者交際的,曾經校方也不是沒有額外免學費招收一些成績優異,特長出眾的普通人家,但最后的結果都是待不下去而主動申請轉校,你知道為什么嗎?” 顧予楓垂下眸子,“階級不同。” 林慕閑不置可否,“一群自認為尊貴的天子驕子之中,突然混進來一個勤工儉學的窮酸小子,呵,不欺負他欺負誰啊?” 早在聽林慕閑剛才那一段話時,顧予楓心里就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了。突然間,他想到了那日浴室里給便宜弟弟洗澡時,所看到的那一身傷痕,之前從胡悅蓉口中得知他不學好,在外面鬼混,先入為主的以為他這是在外面跟人起了沖突打了架,現在回想起來,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兩耳光。便宜弟弟那么乖巧纖弱,膽子還小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跟別人打架? 除此之外,“筱白”的生活費都是胡悅蓉在管,而從胡悅蓉昨晚對他的刻薄來看,平日里想必也做過不少次類似的事情。林慕閑還說他起早貪黑的打工賺錢,肯定也是胡悅蓉暗地里私吞了那筆錢,根本沒有打款給筱白。顧予楓完全不能想象,那小笨蛋到底是怎樣在群狼環伺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 林慕閑欣賞夠了顧予楓的表情才緩緩啟口道:“他是私生子?所以你們容不下他?于是把他丟進這所偏遠的封閉式寄宿學校,斷他錢財,讓他自生自滅?于是整個學校每一個人都能欺負他。他缺錢,所以偷了班費的學生污蔑他,沒人懷疑。他自卑軟弱,所以想尋找無聊人生中一點兒樂趣的人就能肆無忌憚的用言語侮辱,甚至動手動腳,就為了看他在大眾面前出丑的樣子。他就像一個毫無攻擊力被拔去了爪牙的幼獸,只能用他驚慌失措,抱著手臂咬牙承受的模樣來娛樂其他人。哦……不光是學校,連他家里人都尚且如此,真實一個可憐的小家伙,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來也是罪有應得?那么他的罪是什么?私生子嗎?那這真的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你閉嘴!”顧予楓心里一陣鈍痛,迫不及待地打斷他。林慕閑溫柔闡述的樣子在他看來無比殘忍。光聽內容都令人壓抑,使人絕望,而眼前的人卻還能如此平靜的敘述出來,如同高高在上的評判者,哪怕他只是告訴大家一個事實,可那流暢的話語卻未免顯得太冷靜了。 顧予楓想要反駁,可以他在談判桌上把人逼得繳械投降的口才,眼下竟然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林慕閑輕笑,執起手中的被子小飲一口后說道:“他的故事我講完了,你自便。”纖長手指輕輕整理了一下并未起皺褶的領口后,起身離開了招待室。 值日學生縮在辦公桌角落里,大氣不敢喘。今天會長的樣子太可怕了,他從沒見過會長這般咄咄逼人的樣子。 他能感覺得出來,就算會長仍然笑著,但眸底的冷意就差沒有化為實質了,也只有關注點在說話內容中的顧予楓沒察覺出來了。 離開招待室的林慕閑獨自去了這棟樓的天臺,手里還拿著他剛剛只喝了一口的紅茶。 今天的情緒有些外漏,這可不是好事情。他也不明白,為什么看到顧予楓就忍不住要用那種揭露“筱白”傷疤的形式來懟人,但是……很爽……前所未有的舒暢…… “我幫你這一次,你該怎么回報我呢?”林慕閑垂眸看著紅茶水面,波光涌動下,恍若能透過紅茶看到那不知何時已經牢牢印刻在腦海中的那張面容。 顧予楓回去了,離開的背影頗有些狼狽,在聽到林慕閑那番話后,他已經找不到理由去見便宜弟弟。不過是日常上的疏忽和漠視,竟讓對方遭受了這么多傷害。 回到顧宅,屋子里靜悄悄的,而他睡意全無,腦子亂得很。一個人便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睜著眼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方鈺洗了臉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但他沒想到的是,龍月竟然也跟了過來,“你跟著我做什么?也要去上課?” 龍月點頭。 方鈺心下戚戚,問題是他根本沒打算去上課。昨天已經拖延了一天,今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后天末日就要降臨,這三天他得教會小弟們如何砍喪尸。可龍月亦步亦趨,他該找什么樣的借口? 好在龍月沒喪心病狂到連上廁所都要跟的地步,最終他成功擺脫對方,逃出了校園。 龍月坐在教室,等了六七分鐘都不見人回來時,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很難看了,再等到上課鈴聲一打,結果人還沒有回來,他瞬間站起身。不顧老師和學生們詫異的目光,直接走出了教室。 先是去這一次層樓的廁所,果然,沒有人。 他暫時沒去想方鈺會不會獨自翻墻出學校的可能性,畢竟“筱白”在龍月心目中,暫時是一個柔弱的乖寶寶,翻墻?怎么可能。最多懷疑是哪些壞學生惡作劇把人藏起來了。 龍月如何將學校翻了天翻地覆,方鈺不知道,他現在正來到了一個酒吧,小弟們都在里面包廂等著。 大早上的這會兒沒人,他走到一個街邊無法監控到的巷道里,再次嘗試把陳昶放出來。 這一次方鈺防著他,所以陳昶一出來,他就已經拿著一把槍對著后者的胸口,“我知道你不怕槍,但里面裝的是靈火彈,你現在充其量是個幽靈,我一槍下去,你至少要回去躺一個月。” 于是,正要對著槍口沖過來把人摟在懷里的陳昶堪堪收住腳步,嘴巴咧開,指尖輕抬了抬鏡框,“小可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居然用槍指著我。” 方鈺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我還能把槍塞你腦袋里,信不信。” 陳昶嘻嘻笑著,俯身竟伸出舌頭一口含住槍舔舐著,“小可愛,我更想把他塞進你下面,就跟我的刀一樣。” 方鈺給了他一個冷漠的眼神。 小樣兒,以為這么說他就羞憤欲死了?真是太小看他。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司機,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啊呸,金剛不壞之心。 陳昶眸底興味盎然,“算了,不逗你了,小可愛叫我是要我幫你殺什么人嗎?” 方鈺難得正經起來,“不是殺人,是要你訓練人。大后天,這個世界會迎來末世。具體什么情況,我不能透露給你,你只要知道,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世界就跟恐怖列車類似就行了。”陳昶死的時候還在恐怖列車的游樂園中,而蘊養靈魂期間,他的意識是沉睡著的,如今突然清醒便身處另外一個世界,對陳昶來說很突然。 不過陳昶顯然接受良好,“小可愛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他這么老實巴交的樣子,方鈺心頭一陣古怪,沒有放松警惕,“你,走前面。” 陳昶無奈攤手,乖乖地轉身走前面。方鈺順勢貼過去,將槍口抵住他的腰。兩人就這樣慢慢挪進了酒吧,隨后在侍應生的帶領下進入了預定好的包廂。 剛走進去,里面正搖頭晃腦k歌的一眾人便瞬間立正稍息,站成了一排。“鈺哥好!” 陳昶見到這個陣仗,愣了一下后,回頭湊到方鈺耳邊,“鈺哥?你真是太可愛了,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吧。” 方鈺避開他濕冷的吐氣,一腳把他踹進去,然后扭頭鎖門。 “這就是給你們找的訓練導師。” 陳昶摸了摸鼻子,站在中央,仍由他們打量,在外人面前,他向來話少。 梁琦有些懷疑,“鈺哥,就是他啊?” 方鈺看得出他們的嫌棄,因為陳昶從外表看起來太不靠譜了,休閑褲,格子襯衫,戴眼鏡,凌亂的短發,氣質陰郁,散發著死宅的氣息。無法想象這樣的人能訓練人,他的身形甚至異常消瘦,估摸著,幾個壯實點兒的高中生都能把他輕易撂倒。 陳昶的技術是殺人的技術,沒那個閑工夫還要花式表演一番來證明自己。 方鈺也是看出這點,便說:“你如果搞不定他們,我就把你關回去。” 陳昶皺起了眉頭,關回去不要緊,可那樣就見不到小可愛了。 “行吧,那我隨便殺個人好了。” 眾人一臉臥槽。 第233章 6.15 末日修羅場 陳昶自然不能真的殺人了, 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蝴蝶.刀,同時玩了個非常炫酷的刀技, 再同時身影一晃,再出現時, 手里就已抓了個人。 眼看刀尖就要從頭蓋骨穿下去的時候,方鈺也用了生平最快速度沖過去抱住了他的腰。 だめ! 被陳昶單膝抵得跪在地上的一個年輕小伙子嚇得臉色慘白,他回頭掃了一眼離頭蓋骨只差毫厘之間的刀尖, 兩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其他圍觀群眾倒吸冷氣, 驚恐萬分的盯著陳昶。之前對方說隨便殺個人的時候, 他們還在心里鄙視。殺人又不是殺雞屠羊,以為嘴巴上說說就能襯得自己很酷了?那些道上的爺也不敢隨便開口說殺了誰誰誰,除非是惹急了。 可最終, 真相擺在眼前,如果不是方鈺攔截得及時,他們一點兒都不懷疑,按照陳昶落到的速度, 絕對會直接插下去不帶猶豫的…… 服了, 他們徹底服了。 陳昶瞅了一眼腰間的手,冷肅的面容瞬間緩和下來,只聽嗖嗖幾聲, 蝴蝶.刀恢復成了閉合的狀態,陰郁的眸子往其他人臉上一掃,剛才還各種裝逼的中二少年們徹底慫了, 乖乖的喊了一聲,“導師。” 方鈺小聲警告他,“你給我老實點兒。” 陳昶松開膝蓋,被他壓制的那位年輕小伙子便順勢歪倒在一旁,一時半會兒恐怕是醒不過來了。他勾起唇角輕笑了一聲,伸手覆蓋在方鈺手上,冰涼的指尖細細摩挲著掌心里溫熱柔軟的手背,偶爾穿插進指縫勾方鈺的手心。 “小可愛的話,我肯定聽。” 方鈺被他摸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忙要把手抽出來,不料陳昶同時用力,緊緊捏著他的手指,往嘴邊送去,接著就頂著周圍二十幾號人驚悚的目光,將手指一根根送進嘴里吸吮……一邊吸還一邊用一種非常變態色.情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來回打量,趕緊他就像沒穿衣服似的…… 道道電流感從指間傳遍全身,隨后察覺到身體的異樣,方鈺終于看不下去了,用力把自己的手指從陳昶嘴里解放出來。掃了一眼沾染著晶亮液體的指尖,方鈺差點氣笑,“你是餓死鬼投胎,什么東西都想吃。這么牛逼怎么不直播吃刀片。” 陳昶歪了歪頭,竟然還真有在考慮的樣子,但很快他搖了搖頭,“我只喜歡吃可愛的東西。” “打住,訓練開始。”方鈺不想去問他覺得什么東西可愛,第六感告訴他,那個答案絕對會很令人生氣。如果是剛來主神空間那一會兒,聽到有人叫他小可愛,小寶貝兒什么的,直接黑化把人剁死,現在多虧他脾氣好了些,雖然他根本不想承認,這是被磨出來的。 對于如何跟智障相處,方鈺早已有了心得。那就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無視到底。 陳昶聳聳肩,不再鬧他了,“就這么三天的話,我能教的只有一樣,那就是怎樣快速的殺人。當然,還是時間有限的問題,而且也沒那么多人讓你們殺,漲經驗,所以,能學到多少看你們自己咯。不過嘛,我們還是先來個測試吧。” 方鈺有些好奇他會怎么訓練人。 陳昶回頭問道:“小可愛,只要他們不死就可以對吧?” 方鈺想了會兒,點點頭。 末世是很殘酷的,溫柔的訓練并不適用現在,這也是他選擇陳昶來當導師的原因,從陳昶之前在恐怖列車上做出的那些事兒來看,他對人體的熟悉絲毫不遜色于一個手術醫生。他能輕而易舉的找到死亡的臨界點,說是不會弄死,那么那個人就絕對不會死。 卻不知,其他人聽到陳昶這句話時,到底用上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腿軟到跪坐在地。 什么叫做只要不死就可以了。 是不是只要不死,怎么對他們都行? 那一瞬間,所有人眼前蒙上了一層灰黑,但值得欣慰的是,哪怕他們害怕得兩股戰戰,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退縮的跡象,所有人神情中的遲疑僅僅維持了一瞬間,其中以周樂陽跟梁琦兩人的目光最為堅定。甚至可以說,現在讓他們馬上去死都不帶猶豫的。 畢竟從開始在社會上混的時候,兩人的精神就已經傾向于一種混吃等死,茍延殘喘的狀態了,是因為方鈺,是因為被他招收進深淵之鐮,才讓他們對看不見絢爛的未來充滿了一絲憧憬。 陳昶挑挑眉,“小可愛你眼光不錯,都不是孬種。” 方鈺一看耳釘時間過去了,從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開吃,聽到陳昶的話,發出一聲冷笑:“呵,也不看看我是誰,他們是什么人,我一眼就能看穿。” 陳昶,“那我是什么人?” 方鈺勾起唇角,故意惡心他,“你是我后宮中其中一個。” 陳昶,“小可愛,我脾氣不好的。” 方鈺支著腦袋,好整以暇,“難道我就好了?” 陳昶抓著刀的手隱隱發抖,倒不是害怕,而是看到方鈺扯著唇角一副高高在上特別傲慢的樣子,特別興奮,想將對方綁在墻上,用手中的刀劃爛阻礙,在每一寸土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他被俘虜后留下屈辱,絕望,羞憤欲死的淚水。 方鈺后背一陣發冷,猛地注意到陳昶要吃人的眼神,才如夢初醒。差點忘了,眼前站著的是一個沒有理智,在其身上看不見任何邏輯的變態! 于是他非常明智的閉嘴了,“行了,開始你的表演吧。” 陳昶深吸一口氣,努力遏制住要撲過去的沖動,扭頭看向正緊張兮兮瞅著他的一干子人,“重新找個地方,這里不太方便,我建議出城。” 接下來所有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吧,坐著梁琦開來的中巴車往駛離a市的高速路方向行動,這一坐就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當然,他們并不是真要開到高速路上去,梁琦是找了一條老路,晃晃悠悠地往郊外一座山上開,那里同樣也是藏物資和車輛的地方。 到了半山腰,中巴車停在一個空曠的壩子上,所有人下車。附近有一棟老屋,窗戶都碎了,長滿了蜘蛛網,不知道多久沒住人。 曾經這里有一個農家樂山莊,但由于老板經營不善,還欠了很多債,那老板膽子小,眼看還不上,連夜收拾了家當跑路。后來高利貸的過來收賬,沒找到人就把店給砸了,從此這里變成了一個廢棄屋。 不久后新政策下來,政府要被這座山的地皮收回去,據說是要辦什么治污工廠,只不過文件擬定了一兩年遲遲沒有啟動,現在暫時就被方鈺他們給鳩占鵲巢了。 方鈺四周看了一圈,方圓百里沒有人煙,相當好! 就在這時,方鈺的手機響了,是一個新的qq好友申請通知,“陳昶,你們先開始,別管我。”他將陳昶往人群里一推,便拿著手機坐回中巴車上。 好友申請通過后,對方立馬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不是余meimei:鈺哥是你嗎? 我是你霸霸啊:是不是我,你心里沒點兒數? 不是余meimei:我這不是怕有人冒名頂替嗎! 我是你霸霸啊:除了我,誰還知道我們那個中二的組織名叫深淵之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