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了以前的業務范圍，社長開始濃重介紹新成立的部門，并對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一番安排以及對未來的展望。這一段話足足說了快一個小時，可見社長對新部門的看重。也許除了《知心》分組的人，其他員工都是樂見其成的，而且新部門剛成立，開銷肯定很大，如果有機會進入編組負責《民間雜談》，屆時的前途自然不用多說，總比做著打雜的工作拿微薄的死工資強。

    會議歷經整整兩個半小時，終于結束。社長中午有個接待，忙著離開到火車站接人，風風火火。方鈺抬了抬眼鏡，冷漠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的身影繞過會議桌朝此處靠近，他收拾東西的手當即就停下，渾身戒備起來。

    陳昊被方鈺含著厲芒的目光震懾，停住了繼續靠近的腳步，“那個，我們有一件事想跟江編商量下。”

    方鈺抬了抬下顎，示意他說。

    陳昊眉頭皺了皺，“我們打算在下個月初發行第一份期刊，就想問江編能不能在《知心》上騰一個版面給民間雜談做個預告。”說完，直勾勾的盯著方鈺，似乎想要看穿這人的內心。可惜他探究的目光都被那副厚大的黑框眼鏡給徹底攔截在外，只看到一雙被黑框襯托得更黑的熊貓眼。他實在想不透，這樣一個人竟然會是《知心》的主編？不過他才剛來，也只能把疑惑先壓回去。還知道不能隨便得罪公司里的老人。

    做個預告也沒什么，都是一個報刊社的，互幫互助才是一個團體長久立足的根本。雖然身體很排斥，但方鈺到底不是江景蝶，并沒有厭惡到拒絕對方講話的地步，也不會因為一己之私駁回他的建議。于是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陳昊愣了下，唇角勾起笑意，“那就多謝了。”這位江編也不像看起來那么不近人情嘛，搞得他剛才還緊張兮兮的，不過這一身裝束也確實太辣眼睛了，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往跟前湊。只是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忽然嗅到空氣里飄來的一股讓人心馳神往的甜香味，陳昊動了動鼻子，最后發現這股香氣竟然是從江編身上散發出來的……真的好香……

    方鈺被陳昊看得一陣頭皮發麻，趕緊加快了收拾速度，捧著一沓文件匆匆離開了會議室。回到自個兒的獨立隔間辦公桌后，就把忙碌請勿打擾的標識牌豎了起來。他在這里聚精會神的審稿，卻不知道那一頭，剛來的幾個新同事正在悄咪咪地討論他。

    “天啊，我就沒見過那樣的女人，這就是所謂的知心主編啊？我還以為是個大美女呢，傷心。”說話的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的男生，娃娃臉，大眼睛，頭發細軟，皮膚白皙，像放在櫥窗的bjd娃娃那樣精致。但誰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因為他曾為了不讓別人覺得他軟萌可欺，特地學了散打和跆拳道……

    “要身材沒身材，要臉沒臉，那脖子看顏色不會好幾十天沒洗澡吧，太惡心了。難以想象跟她共事的日子。簡直是折磨。還好知心部門其他幾個長得不錯，各有味道。”靠墻站著的是一名五官俊朗帥氣的青年，姿態閑散，像沒骨頭一樣，黑西裝里的白襯衣只扣了下面幾顆扣子，露出大片胸膛。說起話時，唇角勾起一絲壞笑，危險至極。

    “離遠點兒不就好了。話說阿昊去哪兒了？”娃娃臉男生翻了個白眼。

    “他說要找那個老巫婆商量做宣傳的事情。等他回來，我們可以問問他，近距離接觸是個什么滋味！哈哈哈哈哈……”

    “哎，還是低調點兒，我們是來體驗人生的，不是來砸場子的。”娃娃臉笑著說道，口氣卻一點兒規勸朋友的真誠都沒有。

    “這種體驗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早知道就去幫阿成。”

    “你們在說什么？聊得這么開心。”就在這時，陳昊走了過來。

    “還能聊什么？那個老巫婆唄。”靠墻上一臉壞笑的青年瞥了一眼遠處聚精會神看稿的方鈺。“怎么樣，剛才跟她說話是個什么感覺？她是不是很久沒洗澡了，身上散發著惡臭！”

    陳昊面色古怪，張口想說“江景蝶”身上并不臭，反而很香，香到了骨子里，直到現在那一抹香味都好像還殘留在鼻端，讓他魂牽夢繞。可他這樣說的話，兩位發小肯定會為了求證搞出事兒來。

    他這兩位發小，娃娃臉是葉家小公子葉長悅，另外一位是s市上層社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商家紈绔子弟商杰。兩人從小錦衣玉食，被嬌慣著長大，脾氣古怪。平日無聊久了，好奇心特別旺盛。小時候不辨是非，曾為了滿足好奇心，做過不少欺負人的壞事，揪小姑娘辮子，拿蟲放在小男兒的“蟲”上都還是輕的……現在長大知事兒了，倒是收斂很多，可一旦作惡起來那就今非昔比，愈發變本加厲。完全不是一個臺階上的……有次更嚴重的還弄出了人命，雖然也是那個人自己有問題……但還是足夠讓一些尋常老百姓望而生寒，談及色變。

    為了江編的人生安全，陳昊覺得還是不要去刺激兩人的好奇心比較好。果然，商杰和葉長悅聽他這么說，頓時露出一種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在他們心目中，那種惡臭大概就是跟垃圾站里面的味道一樣一樣兒的，于是趕緊歇了以后找機會整整方鈺的念頭。

    方鈺原以為躲避其他人接觸會很難，但他發現新來的幾個男同事并沒有來時常找自己，尤其是最危險的三個，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特別惡心的一坨屎，然后捏著鼻子離得要多遠有多遠，生怕沾染到什么細菌。不管是打水還是上廁所，只要看到他去了，肯定會原路折返。等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等味道散去了，他們才動身。次數多了，便是以前的同事也開始覺得他身上有股味道……

    “江編，這是剛剛校對好的稿子，你看一下。”一個小姑娘拿著稿子放在桌上后趕緊就跑了。

    “站住！”方鈺說話的聲音不大，要防止其他人聽見，但讓小姑娘聽見足夠了。

    小姑娘腳步一頓，苦著臉轉過身來，“江編。”

    “你跑得那么快做什么？”方鈺十分冷漠臉。

    小姑娘躊躇著不知該怎么是好，就在這時，一只手臂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回頭一看，竟然是商杰。猛不丁湊得這么近，商杰俊朗的五官更加奪目耀眼，特別是那皮膚好得能掐出水來。小姑娘心跳加快，算得上清秀的面龐驟然布滿了紅暈，十分動人。

    商杰扭頭看著她，一個眼神兒都不給方鈺，怕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江編，我還需要她幫我校隊稿子，先帶走了啊。”

    方鈺抿著唇角，只是冷冷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看到商杰搭在小姑娘腰間的手忽然收緊揉捏了一把時，一種強烈的惡心感登時如潮水朝他撲面而來。椅子被猛地擠開，與地面摩擦發出巨大的刺耳聲響，方鈺扭頭沖進了衛生間，甚至來不及關上里外兩扇門就捂著胸口吐了起來。

    外面整個辦公區域的人望著這邊，臉上的表情五彩繽紛。有人趕緊拿出空氣清新劑對著半空一噴。

    商杰松開小姑娘，捏著鼻子，臉色鐵青地回到座位上，“臥槽。太惡心了。”

    陳昊倒是沒什么感覺，好奇地朝衛生間看了一眼。

    其實方鈺沒吐出什么，就是一些水，不過他還是踩著虛浮的步子飄到洗手臺，取下黑框眼鏡，捧了水開始漱口，等漱完看到掌心的一層灰黑時，他臉色一變。果不其然，鏡子里他下半張臉就像被橡皮擦擦過一樣，露出了最真實的白皙。畢竟這時候的化妝品沒有防水性，洗一洗就掉了……

    之后方鈺用紙沾干臉上的水，重新戴上眼鏡，又用紙包著嘴巴離開了衛生間。因為剛吐過，他這樣捂著嘴巴也沒引起其他人的好奇。見其他人都在忙著手里的工作，方鈺松了口氣，接下來他幾乎就保持著這個動作沒再變過。到后來他手都酸了。

    “江編，這是我剛擬好的宣傳詳情，你看看。”

    陳昊的突然而來把正揉著手肘子的方鈺嚇了一下，一個沒注意就讓手里抓著的紙巾掉了下來，慶幸的是他反應迅速，在紙巾掉落的一瞬間轉身彎腰，躲開了陳昊的視線，然后若無其事地撿起紙翻了翻重新覆在唇瓣上，同時遮住露了底的部分。

    然而方鈺對自己的敏捷滿意，卻低估了陳昊的動態眼力。

    第179章 4.107 恐怖列車宮怨

    那天晚上回去, 方鈺沒有把當天下午發生的意外放在心上。但也讓他產生了一絲警惕, 擔心以后再發生類似的意外，就算措手不及，也該有能力應付, 總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等著被折辱。

    除此之外，方鈺還有一點兒疑惑。

    根據陳露口述，曾經歷過的那次恐怖片世界，當中三個男主人公，聽形容好像整體都其貌不揚。而今天來的新男同事里面, 陳昊，葉長悅，商杰, 他們三個最有可能搞事兒的家伙，從外表看卻很優秀。反倒是剩下的那幾個男同事當中有幾個很符合。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但不管怎樣, 該做的準備必須要做……當天晚上洗了澡后, 方鈺便開始拿出紙筆制定強身計劃。務必把在主神空間里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重新練起來。不能橫推八方, 那至少也要能一打三，讓那些個宵小跪地喊爸爸才行！

    制定好計劃，第二天一大早方鈺就去附近公園里跑步，跑步回來后就在專門騰出來的第三層練武。剛開始手腳還有些不協調，完全不比現實里得心應手。不過他沒有氣餒，時間一長, 總能有所改變……他就不信，自個兒槍林彈雨里練出來的殺人技巧還比不過幾個富家子弟？

    興許是制定了計劃，方鈺安心許多，在去公司上班就更加順其自然，心安理得。

    只是工作期間，方鈺很明顯的感覺到不對。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道詭異的目光在暗處偷窺。一次還能是錯覺，次數一多，那種要將他里里外外剝個干凈想要看到他衣服里面去的如探照燈的視線還是錯覺的話，那他就直播吃鍵盤！

    被第五次視線強女干，方鈺終于忍無可忍，用手指抬了抬滑下去的黑框眼鏡，眼皮一掀，給陳昊回了一個殺意騰騰又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警告。

    似乎沒想到方鈺會如此反應，被發現后，陳昊愣了愣，隨后索性掩飾都不掩飾了，翹起唇角笑得頗為深意。然后開始放棄暗中偷窺，改為正大光明地盯視。任憑方鈺怎么瞪怎么甩眼刀子，絲毫影響不了他想要探索的覺悟。

    難道是發現了他的秘密？

    方鈺垂下眼睫心想。他當然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接下來，陳昊非但不收斂，還越來越變本加厲。

    工作接洽的時候，葉長悅和商杰兩人不愿意跟他打交道，會使喚同部門其他男員工。這時候陳昊看見，就會橫插一腳將其包攬，美言稱為了培養兩個部門之間的感情，愿意自我犧牲。其他同事都特別佩服他。之后每次有要跟方鈺交流的時候，都會把這個“機會”讓給陳昊。

    借著正當理由，陳昊不止一次兩次往方鈺辦公桌前兒跑。一站就是半天。半天里什么也不干，就盯著方鈺看。偶爾覺得氣氛尷尬，怕引起別人懷疑就開始沒話找話，天南地北的扯。偏偏還扯得特別有技術含量。一聽就知道這家伙是個見識很廣，學識豐富的人。哪行哪業哪個領域的話題都能說上半天。

    結果導致頻頻路過此處的同事越來越多。尤其是對陳昊上了點兒心的一些女同事，那發現寶貝似的眼神就差沒有化為實質，黏在陳昊身上。

    方鈺性子覺得算得上淡定，但要分情況。放在現實里，你隨便說啊，說到地老天荒都沒關系，反正就是空氣一個。現在不行，關鍵是陳昊是個男的，隔著不到一米寬的辦公桌，所散發的男性荷爾蒙不斷sao擾著他，讓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渾身不舒坦，想吐。

    其他路過的同事一看他開始犯惡心，生怕會吐到自個兒身上，紛紛遠離。也就陳昊還留在原地，古怪的看著他。接下來一個舉動更是讓方鈺整個人都不好了。

    陳昊伸出一只手，要來扶他，“江編，你沒事吧？”

    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手，方鈺扯過桌上一本字典書將那只手打開，淡漠冰冷的目光最終匯成一個字：“滾！”

    那本字典有個5㎝厚，陳昊那細皮嫩rou的手背直接紅了一片。啪的一聲巨響將所有人的注意的都拉了過來，俱都不敢置信。要知道在公司眾多老員工眼中，“江景蝶”雖然人清高了些，對下屬嚴厲了些，但從來不打人的！也不會如此對一個擔憂自己的人惡聲惡氣。

    “臥槽，你這個女人簡直不識好歹！”一腳踹開椅子，商杰冷著臉，伸手要去揪方鈺的衣領子。

    “算了！”陳昊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道。他可是知道商杰生氣起來那是什么都不顧的，若是旁邊每個人拉勸，恐怕理智一沒會直接把“江景蝶”給弄死。

    娃娃臉葉長悅拍著手走過來，“哎，早跟你說了她這種人的脾氣就跟臭水溝里的臭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何必自找罪受，看吧，現在被打了吧。”他是典型的不愁事兒多，把方鈺跟陳昊連帶著一起挖苦了好幾句。不過對后者，開玩笑的成分更大。

    陳昊早知道兩位發小什么脾氣，沒生氣，只想著把兩人勸回去，“沒什么事，我大概是嚇到她了。”

    商杰錯愕，噗嗤一笑，“嚇到她？你確定不是她嚇到人家嗎？”

    其他人忍俊不禁，都跟著偷笑起來，不過當看到方鈺似乎要大開殺戒的樣子時，一陣膽寒，硬生生給壓下去了。最后他們默默看著方鈺從地上爬起來。

    沒錯，他在躲避陳昊那只手時不幸也摔倒在了地上。

    方鈺起身后，開始若無其事地收拾東西，又若無其事地寫了一張請假條放桌上，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款著包繞開人群，走出了大門。直到門合上發出一聲哐啷巨響，所有人的魂兒才跟著被震回來。

    “她……”商杰目瞪口呆地指著大門。

    葉長悅摸摸下巴，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居然敢早退！我要打小報告！”

    “剛才是什么味兒，好香啊……”突然有一位男同事嗅著鼻子說道。

    “香？”商杰也跟著聞了聞空氣里殘留的幽香。

    陳昊眸底劃過一道暗光，“或許是剛才外面飄進來的吧。”

    “算了。”商杰心里窩著一團火，本來想幫陳昊打抱不平，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居然被無視了！還被無視得這么透底！“算她跑得快。”他想著等明天一定要把人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然而真的到了第二天，看到方鈺后，商杰想要去修理他的沖動瞬間被死死摁回去。

    昨天方鈺早退回家后，深刻反思，覺得定是自己還不夠讓人惡心，才會讓陳昊總來接近他。于是從第二天開始，他的裝束變了。衣服更老土，妝容更丑，連身上香味也被他經過一晚上精心炮制，用蒜泥水把衣服浸泡后所散發的刺鼻味道掩蓋。儼然到了人未至味兒先到的境界。

    連上電車都被司機冷酷地趕了下去，說他污染了空氣，給其他乘客造成了很大不便。對這個結果，方鈺那是非常滿意，可惜苦了他自個兒，快要被熏暈了。

    他站在大馬路牙子上，硬是沒人愿意載他，最后徒步去了公司，同時收獲無數白眼，自然也遲到了。

    可他不是普通職工，看在曾給報刊帶來不錯利潤的份兒上，社長捏著鼻子，隔著老遠距離問上一句就把他轟走了，一秒都不多待。活像站在他跟前的方鈺是什么人形生化武器。

    商杰和葉長悅原本等著社長把方鈺教訓一頓的希望泡湯，看著他的目光更加不善。至于陳昊……他倒是想接近，可一靠近，那股沖鼻子的天理難容的味道又讓他望而卻步。最后也只能熄了探究的心思……

    不過他可不會放棄，陳昊到現在都還沒忘記那驚鴻一瞥。

    那抹細嫩的白像一位國色天香的仙子，在他心里留下了無限遐想和想要觸及的渴望。且經過昨天觀察，江編偶爾顧盼之間流露出的眼神，勾魂奪魄，撩動心魂，根本不像明面上看著那么死板呆滯。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穿了對方的表象。

    這一邊，方鈺作戰成功。從那天之后天天穿著那件散發蒜泥味道的衣服。為了不再被電車趕下車從而遲到，他騎腳踏車上班。

    很久沒騎過，騎在路上歪歪扭扭，驚心動魄。好在他起得夠早，路上顯少有人搶道。那時候開得起車的非富即貴，不像21世紀車水馬龍，必須依靠車牌限制才能使道路通暢。現在他就是把自行車騎得像醉八仙也沒人說什么。

    只是這天大概運氣不太好，剛騎著自行車有驚無險地拐過一個彎，就不小心跟剛剛停靠在邊上的一輛一看就知道不是牛逼人都坐不起的高級轎車撞在了一起。哪怕方鈺已經很迅速地打方向盤。前輪仍然擦到了人家的保險杠。他一個不穩，連人帶車滾在地上。

    從仰視的角度，方鈺看到車門被打開，然后從車門后跨出一雙大長腿，被熨燙得工整的西裝褲十分貼合地包裹著。只聽咔嚓一聲，滾落到車邊的黑框眼鏡就這樣被一只尖頭皮鞋給無情地踩碎……

    玻璃鏡片在方鈺眼中四分五裂，“……”

    蕭煜成皺眉移開腳步，視線在被自己踩碎的眼睛上一晃而過，隨后看向了還趴在地上不肯起的人。他瞇著眼睛，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對方又是從這片小區里出來的，會不會是她？

    暫時還不敢確定，畢竟那天晚上救他的明明是一個清麗佳人，怎的淪落成這幅不堪樣貌？抱著疑惑，他朝方鈺走過去，蹲在了旁邊。當看到對方的手腳開始顫抖，額頭上極快地泌出汗水后，他確定了……

    方鈺同樣很吃驚，沒想到會再次看到那晚巷道里被揍得快死翹翹的男人。

    他看了看男人身上價值不菲的裝扮，又看了看對方身后停放的那輛車，心中瞬間想了很多。這種身家不簡單的人怎么會出現在這塊兒市里公認的貧瘠混亂區？是想找到那兩個混混報仇？又或者是其它？

    對方認出了他了嗎？

    蕭煜成把他的緊張看在眼底，不知出于何等目的，沒有揭穿，“需要幫助嗎？”他蹲在原地，眉目清淺隱含著風流韻味，而薄唇上的可愛唇珠又將那一抹邪氣淡化了些許，風流卻不顯得輕浮。

    方鈺搖搖頭，他避開對方的目光，嘗試著站起身。

    “嘶——”然而腳下剛用力，撐起的半邊身直接又摔在地上。

    “我送你去醫院？”蕭煜成掃了一眼方鈺的腳腕，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想來是剛才摔倒不小心扭到了。不過話是這么說，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好整以暇地觀賞著方鈺不安且慌亂的樣子，像只被拋棄的奶貓兒……想著不由心里一軟。

    方鈺的腳受傷，干耗著不是辦法，他也不是矯情的人，對蕭煜成這個劇情外的人，警惕心自然要少一些……他從包里翻出紙筆問他能不能幫忙找兩個女性朋友來幫忙。慶幸的是蕭煜成還真答應了，明明是他撞的人家的車，到頭來還得讓人家幫忙。

    因為只是腳扭到，沒必要送到大醫院，方鈺也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所以蕭煜成把他送到一個行腳大夫那兒，等正了骨又上了藥酒，蕭煜成又將他送去了報刊社門口。

    方鈺原本想請假。奈何那個年代沒有手機，不好即時通話。他也看得出來，這幾天社長對他意見頗大，沒跟他一般見識就已經是看在他工作能力強的份兒上。這要是成天請假，還不如重新招聘一個。所以腳傷不算嚴重的話，忍一忍也無妨。

    他一步一跳地跳到辦公桌后，正松口氣，社長突然推開辦公室的門，站在大堂，情緒十分激動的跟他們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今天晚上醉夢仙樓聚餐。吃完了就帶大到帝豪洗浴城泡溫泉，享受一把。我不管你們什么理由，總之不能缺席。”

    方鈺，“……”

    一個報刊社，至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