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黃錦看他招式越來越老辣狠厲,直取要害處,心中不耐煩之感漸深。去年就一直糾纏著,今天若不解決,難道留著他日后給完顏康找麻煩,給程羽風找麻煩嗎? 黃錦猛得變招,他一認真,丘處機就招架不住了。黃錦一腳踢在丘處機胸前,丘處機攻勢受阻,身體如同斷弦的風箏飛出去。黃錦卻不放過他,飛身在空中,又在他丹田處補了一掌。 “去年sao擾小爺多少次,看在王重陽的面子上沒要你性命,如今還來糾纏,真以為小爺好脾氣呢!”黃錦緩緩落地,輕拍袍角不存在的灰塵,舉重若輕道。 “丹田……”丘處機緩緩吐出兩個字,一口心頭血涌上來,昏死過去。 黃錦走上前,點著xue道丟了三粒九華玉露丸在他嘴里,保他心脈斷,人實在自己手里也麻煩。 完顏康愣在當場反應不過來,丘處機糾纏他有些日子了,說也說不通,打又打不過,什么辦法都沒用,結果就這么死了?眼前躺著的人是丘處機嗎?完顏康不敢相信。 黃錦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沒死,只是廢了他的武功。” 完顏康抽抽嘴角,那還不如死了呢! “把他留在你這里,反而給府上惹麻煩,我?guī)ё吡恕C魅瘴腋舷氯藖砟氵@里取銀子,放心,十倍的利,肯定死有的。”黃錦說完,拎著丘處機飛身遁走。 黃錦把丘處機放在自己宅子里,寫信給全真派“貴派長春子丘處機重傷,丹田破裂,在我處養(yǎng)傷,速來。” 終南山離中都不算遠,只三日,全真派的人就來了。丹陽子馬鈺、長真子譚處端、玉陽子王處一、太古子郝大通、長生子劉處玄和清靜散人孫不二一行六人,還帶著座下幾位精英弟子,浩浩蕩蕩而來。 黃錦的宅子已經遣散了不懂武功的仆役,在府中的人是去年隨他收編各路匪寨大浪淘沙而成的護衛(wèi)隊,個個身經百戰(zhàn),擅長合擊之術。托了上輩子姓諸葛的福,諸葛連弩也人人配備一把,保證當世最先進的。 馬鈺打頭進了掛著“黃府”牌匾的宅在,卻停在中庭。 庭院中,黃錦已經把丘處機搬出來了。丘處機臉色灰白,躺在軟榻上,墊高的頭顱看著師兄弟們進來,神色激動。 “這位小公子,可是您救了師弟,在下全真派掌教馬鈺,多謝小公子。”馬鈺場面話說的不錯,旁邊王處一正在試圖用眼神殺死黃錦,他肯定也把情況和馬鈺說了的。 “不敢當,確實是我救的。”黃錦大言不慚道。 “兀那小賊!膽敢信口雌黃,我?guī)熜侄ㄊ潜荒愫Φ模 蓖跆幰贿@暴脾氣,馬上反駁。 黃錦聳肩攤手,“看,馬掌教,貴派不問是非直接給人定罪的性子還真是一脈相承,看來我是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小公子不要誤會,全真上下皆是公正守信之人,若真是小公子救了師弟,定有重謝,不知您知不知道是誰傷了他嗎?”馬鈺好歹是一派掌教,剛剛從蒙古忽悠各部族首領歸來,不像他幾個單純混江湖的師弟,不懂語言技巧。 “這事兒還真是說來話長,我看幾位道長氣勢洶洶的模樣,怕等不到我說話,就把待客的地方選在了院子里,如今看來倒是我小人之心了。馬掌教,你找兩個弟子先把邱道長抬過去吧。”黃錦指了指一旁躺著的丘處機。 馬鈺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黃錦不把重傷的丘處機扣為人質就好。他現在和黃錦一個想法,也不是沒有和談的可能。 弟子把丘處機抬過來,馬鈺馬上給他診脈,卻發(fā)現他被點了xue道,自己試了幾次都沒解開。 “小公子……”馬鈺疑惑的看著黃錦。 “馬掌教不必客氣,鄙姓黃。”環(huán)境彬彬有禮道:“至于邱道長,被我點了xue道,我怕他脾氣暴躁,總是打斷我的話。” “不知黃公子有何話說,不妨直言。”馬鈺明白了,黃錦把丘處機還回來是誠意,可用獨家手法點xue更是在敲打他們。 “早就說過故事挺長了,只能慢慢說了。”黃錦把當初遇到山賊的事情講了一遍,道:“然后就是王處一道長和邱道長不依不饒追著我跑了大半個北方,不聽人分辨。是非曲直馬掌教可派人去查,身正不怕影子斜。” 馬鈺又怎么會不知道丘處機的性子,深吸一口氣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我兩位師弟的不是……” “別,別,什么叫‘若真是如此’,難道我還說了假話不成的,等馬掌教確認了真相再來找我對質吧。”黃錦笑道,至于這期間丘處機的傷怎么辦,就不要來找他了。 “兩位師弟魯莽,馬鈺代他們給小公子賠罪了。”馬鈺十分能屈能伸,當場稽首行禮。 “魯莽?邱道長可不是魯莽能形容的,從一開始就找招狠辣,直取性命,多虧小子家學淵源,有功夫傍身,不然此時馬掌教只能去我墳上說抱歉了,也不知如我一般的無辜鬼有多少?”黃錦刻薄道:“我早就警告過丘處機,先前處處對他留情,是看在王重陽道長領兵抗金的大義上,才對他的弟子多加寬容,他倒以為我好欺負。這次直接跳到我結義兄長的家里企圖殺人,哼!咎由自取!” 黃錦說完一個石子飛射而出擊打在丘處機xue道上,丘處機立刻呻吟出聲,“是與不是,馬掌教自問丘處機就是。” “彈指神通!你是桃花島的人。”王處一驚呼,他跟著丘處機追了黃錦大半年,都沒看出他是什么路數。 “正是,家父桃花島島主黃藥師。若不是看在我父親同王道長共列五絕的份兒上……”黃錦語帶深意,輕蔑得瞥了一眼王處一。 “師兄……是那小子欺壓百姓還不承認……我是替天行道……”丘處機斷斷續(xù)續(xù)道。 “呵呵,邱道長的臉有這么大————天讓你替了?皇帝老兒都不敢這么大口氣!”黃錦冷哼。 “師弟,是誰打傷了你。”馬鈺冷靜問道,還是他抓得住重點。 “自然是我打的。”黃錦悠閑道,“跳進我義兄府邸殺人,只是廢了你的武功,也算顧念全真顏面了。我都說了是在救你,不然就你這人憎狗嫌的脾氣,王重陽道長的遺澤能庇護你到什么時候?” “黃公子小小年紀,辯才了得,不知黃島主聽了有什么感想?”馬鈺冷聲問道。 “放心,我都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輸了就找父親哭鼻子。”黃錦冷哼,嘲諷之情溢于言表。全真派這些胡子老長的東西,有臉來圍堵他一個九歲小孩兒,他還沒臉欺負他們老弱病殘呢。 馬鈺臉色一僵,旁邊孫不二卻是個不能忍的,見不得丈夫受辱,長劍出鞘,直向黃錦刺來。周圍的全真弟子也緊緊團結在孫不二周圍,向黃錦身邊的啞仆攻擊。 黃錦微微后仰,雙手夾住孫不二的長劍,內力一吐,長劍頓時折斷。黃錦反過來把斷劍一擲,擦著孫不二的臉頰滑過,臉上頓時一道血口,孫不二也被長劍過后的掌風拍倒在地。 與此同時,隨著黃錦一個手勢,屋頂上、院子里頓時出現了幾排勁裝軟甲的武士,手持諸葛連弩。一陣射擊過后,全真派這回帶出來的精英弟子都撲街了,全真派還能站著的就是他們五個未曾出手的了。 黃錦把斷劍的劍柄踢到孫不二身旁,冷哼道:“當面教子背地教妻,馬掌教,你也該教孫道長,長點兒眼色了。” 周遭幾位道長難堪得臉都脹紅了,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了黃錦的武功比他們高出很多。先前他們以為丘處機武功被廢,肯定是黃錦偷襲或者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如今…… 其他人可以不說話,馬鈺卻不得不面對。他剛剛一個閃神,想試探黃錦,結果付出這么慘烈的代價,這可是全真派二十年內的中流砥柱啊! “黃公子,未曾查明真相妄下定論,是我?guī)煹茏鲥e了。還請看在兩派多年交情的份兒上……” 黃錦微笑,能屈能伸,莫過于此。江湖人還是拳頭大說了算,一展示武力,馬鈺也只能低頭。黃錦揮手,讓持弩的護衛(wèi)退下,笑道:“馬掌教慢走不送,日后還請約束門人,勿蹈覆轍。” 第149章 黃錦本紀 經此一役, 黃錦正式在武林中出名, 誰都知道東邪黃藥師有個出色的兒子, 連全真七子都奈何不得他, 又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人物。 世人的贊譽黃錦聽到過太多, 并未放在心上,接手了完顏康送來的銀子,把程化羽介紹給黃家寨諸人,黃錦就帶著商隊上路了。 守業(yè)不容易,創(chuàng)業(yè)更艱難。這一路向西, 黃沙漫天、風霜凌冽, 土匪強盜,列國勢力, 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黃錦計劃打通這條商路,艱難困苦, 言語不能表達其萬一。等到凱旋的時候,五年時光早已須臾而過。 實歲十四的少年已經長成了,身長玉立,風度翩翩,混合這多年歷練, 氣質斐然。他有少年人的身體,青年人的壯志, 中年人的醇厚,老年人的智慧,在他的眼睛里, 有整個世界。 程羽風也同樣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這幾年她作為黃家寨實質上的領頭人,帶領黃家寨在太原扎根。勢力在北方鋪開,金、蒙、西夏等國交接的地方,勢力尤其突出。 這次在太原城門迎接黃錦的不止程化羽,還有黃蓉和馮默風。昔日這兩人年紀最小,在桃花島備受寵愛,如今卻早已為黃錦分憂。 桃花島如今又七位弟子在江湖走動,曲臨風、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武眠風、程羽風、馮默風,因他們的名字都帶風字,江湖人贈稱號“七風”,還有諸如七仙、七俠、七善人之類的。桃花島弟子行事向黃藥師靠攏,都不是常人欣賞的“詢詢君子”,黃錦聽到這些稱呼的時候,有些發(fā)愣,江湖人的眼睛是有毛病吧?他們該叫“七邪”啊! 還有“小仙女”黃蓉,至于黃錦,他的名字不需要任何名頭點綴,說出這個名字,沒人會想到其他人,他已經成為桃花島黃錦的專屬。 有這些杰出的兒女、弟子在外行走,盡管黃藥師還是自我禁閉在桃花島,但他的名聲,比之前作為五絕時,更加響亮。 程羽風、黃蓉、馮默風三人站在太原城門外,等著黃錦的車隊歸來。已經通過獵鷹提前通知,但程羽風三人還是未帶護衛(wèi),就這么靜靜的立在城門外,都想第一時間看見那人。 時近黃昏,黃錦一人單人獨騎而來,不止程羽風他們想黃錦,黃錦在外,又何嘗不是心心念念、歸心似箭。 西沉的太陽為黃錦鑲上一道金邊,黃錦在漫天云霞中快馬而來。程羽風靜靜看著,這逆光而來的景象,已經印進了骨子里,他從來都是這樣踏云而歸。 “哥哥!” “師兄!” 黃蓉和馮默風已經忍不住了,高聲喚道,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們欣喜、歡愉。 黃錦更快催馬,眨眼間就到了城門口。翻身下馬,把弟弟meimei拉到自己懷里緊緊抱住,不停呼喚:“蓉兒、阿默……蓉兒、阿默……” 黃錦的眼睛卻越過兩人,直直看著站在后面的程羽風,程羽風早已內流滿面。自從兩人相識之后,他們從未分開這么長時間,時間、空間都不是他們的阻礙,這輩子卻分開了五年之久。 四人在城門敘過思念之情,一路往城中“黃府”而去。黃府周邊區(qū)域干凈整潔,威嚴肅穆,這里官府的威信還比不上黃府,黃錦領導的黃家寨已經代替了官府履行職能。偏偏太原是軍事重鎮(zhèn),各國對它都十分重視,程羽風指示眾人隱喻幕后,太原名義上還是由官府控制的。 接風洗塵宴賓主盡歡,一掃疲累,不再贅言。 宴后,黃錦拉著程羽風往后院花園而去,分開這么久,有太多話想說。黃蓉和馮默風識趣避開,不打擾他們。 “蓉兒和阿默是不是和我們一樣,我看他們默契的很。”國人的通病,熟悉得不得了的人說話,開口卻用別人作為話題。 “哪兒有?單純姐弟之情,蓉兒和阿默都聰明得緊,若是有苗頭,他們早就挑明了。”程羽風笑道。 “那可不一定~”黃錦挑眉,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也不是少數。 “不說他們,說說你吧。”程羽風笑了。 “太多、太重,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了。”黃錦沉吟,“我在外一切都好,外面條件再惡劣我也不怕,我知道你在家等我,心中就生出無限勇氣。” 程羽風嬌笑,“果然出去一趟,臉皮都厚了,說起rou麻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紅了,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黃錦站在朦朧的路燈下,看著人比花嬌的程羽風。 兩人相識多年,扶持三生,熟悉彼此猶如左手與右手。程羽風卻突然之間紅了臉,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初識之時,一句話就紅了臉,一個表情足以回味半晚。 夜色漫漫,黃錦、程羽風相攜在花園中涼亭坐下。 “黃家寨運行還順暢嗎?這幾年辛苦你了。” “你剛走的時候還有人跳出來作妖,十幾個中層寨主本事不大心卻高,想趁著你不在自立。他們自以為隱秘,卻不知道我們在整編黃家寨的時候就料到了這一劫,每個山寨都有監(jiān)察之人,還有護衛(wèi)隊作機動、執(zhí)法之用。起事還未開始,我就接到了消息。亂世人命卑賤,我怕死太多人,親自帶兵鎮(zhèn)壓,傷亡很少。背叛的人也沒趕盡殺絕,送去勞動改造了,都按你當初主意辦的。過后我也慢慢立起威信來,挑釁的人幾乎不見,這幾年的重心都在對外擴張上。這些事情我都和你說過,不詳細的地方咱們看著地圖慢慢說吧。”程羽風柔聲細語,簡要介紹了這些年的事情。 “說易行難,事情不可能像你說的這么容易,再道一聲辛苦,多虧有你。”黃錦輕聲道。 “我們夫妻共同的事業(yè),我為之出力不是理所當然嗎?”程羽風微笑道,“你回來了,我也可以卸下擔子歇歇了,把事情交還給你。” “你也調皮了,在你手里,在我手里有什么分別?” “還是你接收吧。我不在乎,可也要顧忌影響,初期總要權利統(tǒng)一,才便于日后統(tǒng)領。你知道的,我的心不在這些打打殺殺上。上輩子我成立了戰(zhàn)場醫(yī)療隊,樹起了‘紅杏旗’,救回了很多人的性命。可這些遠遠不夠,我想把這個模式在這輩子推廣,想發(fā)揚光大賑濟所、慈濟院……我們輪回三生,都在這些是似而非的世界,我們仿佛未曾留下影響。我想留下印記,讓這個世界的后人,也能知道你我的名字。” “卿之壯志,吾不如也。” 黃錦能給妻子最大的自由,就是支持她做自己最喜愛的事業(yè)。 黃錦修整一晚,第二日去見了完顏康。此時他還叫完顏康,卻不再是趙王府的紈绔世子,完顏康早已領兵作戰(zhàn),防守金國北邊防線,與蒙古多次作戰(zhàn)。 黃錦這次回來,為完顏康帶來的十倍的利益,當年他付出了三個箱子,今天黃錦拉著三輛馬車來找他。 時光不僅鍛造了黃錦,也為完顏康增光添彩。完顏康年長黃錦幾歲,在青少年時期,幾歲的年齡差距,身體的變化卻十分巨大。黃錦還能稱一聲少年,完顏康已經長成魁梧身材,虎背熊腰,配著一張玉面小郎君的臉,怎么這么奇怪呢? “怎么回事兒?”黃錦看著他壯碩的身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武功心法出岔子了?” “還不是軍中風氣鬧的,軍中推崇的可是腰帶十圍,威武雄壯,我還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樣怎么行?也是今天要來見你,平時我可是蓄絡腮胡的。”完顏康摸摸下巴,幾年未見,他也不生分,見面就開玩笑道:“你這樣的在軍營里,保證被罵小雞仔兒,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黃錦忍不住連翻白眼,“別把形容你的話安在我身上!” 存在感十足的三車金銀珠寶慢慢駛進王府,兩人卻都沒分一個眼神在車上。黃錦問到:“你過得可好,怎么還住在趙王府,以你的功勛,該有獨立府邸了吧?” “我的身世仍舊是秘密,作為趙王府世子、趙王獨子,我與父王綁在一起,我的功勛與他同享。” “你們父子……”黃錦還以為他們會反目成仇呢,可聽這語氣不像啊。 “父王待我誠,關愛有加,為我延請名師,學文習武,我已經告訴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這些事情我雖知曉,卻無做決斷的資格。父王、母親都知道了,就讓他們去斷吧。”完顏康長嘆,怪不得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家事可沒有律條一二三,全看個人情感。 “你母親如今還住在趙王府嗎?” “但修了佛堂,如今布衣僧帽,帶發(fā)修行,連我都一月只能見一兩回。”完顏康又是一聲嘆息,母親的選擇他無法評價,她也手足無措吧。她接受的教育是從一而終和保全夫家子嗣,可惜這兩個選擇是矛盾的。她對前夫愧疚,未曾守身如玉;對如今的丈夫愧疚,不能回應他的感情;對兒子愧疚,沒有給他能放在朗朗日光下的身世,可誰愧疚于她?沒人教她獨立求生的本事,如今的處境就不能怪她。也許因為是自己的母親,完顏康總是站在她的立場想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