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第109章 嚴立德世家 死的是自己的母親,去職丁憂三年跑不掉,韓文的折子直接擺在了皇帝案頭。事實上皇帝知道什么呢,看到折子他還要問一問身邊內侍關于丁憂的規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他也無法決斷,是奪情還是批準,他只能把皮球踢回去“托付內閣”。 內閣中能做主的也就那么幾個,韓文知道,沒有能做主的君主在上面看著,他更要以身作則。“去職丁憂乃是應有之義,諸位同僚不必再勸,老夫為官多年未在慈母膝下盡孝,而今更是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更該回老家為母親守孝。”韓文說著,眼眶都紅了。 “老師節哀。”嚴立德嘆息,“丁憂二十七月過后,陛下自然會起復的。您是我們的主心骨、定海神針,都盼著您能回來呢。” “言重了,言重了,你在財政一道上,比我更精通,到時候看陛下的意思吧。” “老師折煞我了,若我有一二長進,都是老師教導得力的緣故。”嚴立德連連作揖。 內閣諸人知道丁憂之是板上釘釘,也前來敘話,說了些日后多通信、勿相忘的廢話。誰都知道,若是韓文一去不返,他們這些陷在中樞的人,是不可能與他有太多交流的。 嚴立德做足了學生的姿態,親自送韓文回府,他已經多年沒在正式場合做弟子儀態了。韓文站在馬車旁邊,語重心長道:“陛下年幼,還待我等輔佐,內閣首輔集天下權利于一身,稱一句權臣不為過。可我總盼著你不要成為那個權臣,只做兢兢業業的嚴樹行,立德樹形,百年之后,史書中自有你的位置。” 嚴立德輕聲問道:“權臣不好嗎?” “權臣?”韓文嗤之以鼻,“何謂權臣?掌權而專橫!西漢以降,及至趙宋,改朝換代都由權臣而來,王莽篡漢、曹丕立魏、司馬晉代魏、劉裕登極、宋齊相迭、楊堅代周、五代相替、黃袍加身……”韓文越說聲音越低,最后接近嘶吼的問道:“你想做哪一個?” 為了瞞人耳目,韓文湊近嚴立德的耳朵低語,嘶吼聲猶如炸雷響在耳邊。 “老師過慮了,學生只是一介臣子,只愿實現心中報復。” “學生?你若做了那樣的事情,我這當老師的這能陪你去死了,方孝孺能被誅十族,我又如何逃得脫。權臣之中有安于高官厚祿、不索九錫之人;也有覬覦神器,染指大寶之人。石亨挾戰功構陷于謙,顛覆英宗,當時是何等赫赫有名的人物,最后落得身死人手、家業敗亡、子孫凋零的下場,前車之鑒不遠,勿蹈覆轍啊。” “老師……”嚴立德還想表白自己,韓文卻不想再聽虛言狡辯,直接登上馬車,在車簾放下的一瞬間,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嚴立德不意外韓文能看破自己的打算,天下終究沒有誰是傻子。韓文致仕,內閣人數就成了雙數,這不利于決斷事務,當前最要緊的還是增補內閣成員。嚴立德自動升級為首輔,主持了這次增補,新入閣的人是毛紀。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毛紀早就搭上了嚴立德的大船,此時未有主政一方的經歷,沒有統領一部的能力,就這么輕易的登上了閣老尊位。 劉宇也是反對的,可他的反對有什么用呢,早就說了,內閣九人,舉手表決也能把事情定下來。 然后就是皇帝老師人選一事,嚴立德沒有違背自己對韓文的承諾,的確讓內閣諸人掛名做太傅,侍讀學士、侍講學士、翰林、低階武將等做專職老師,每個人都是嚴立德親自調查,親自面試的。文人學問好,但不通世情,典型的學術人才。武人性情耿直,基礎扎實,嚴立德對他們有了知遇之恩,就足夠這些人感激一輩子。更別說嚴立德逢年過節還要送禮慰問,送都是符合他們家境的實用之物、在正式場合也對這些人禮遇有加,口稱帝王之師,臣子不敢怠慢。 如此種種手段疊加,嚴立德在朝中物議一時大好。 國家權利全部在內閣,內閣都聽嚴立德的,嚴立德在此間四十多年,終于成了名副其實的權臣,天下盡在掌握,大明按照他的意志運轉,成了無冕之王。 可皇帝總要一天一天長大的,等皇帝十三歲之后,他的婚事就提上了議程。 太后宮中,夏太后拿著一堆畫卷挑選,看來看去都不如自己娘家侄女兒標致可人,叫人請了皇帝來,興匆匆道:“皇兒,你可該是立后選妃的時候了,來瞧瞧這些閨秀畫像,可有喜歡的?” “給母后請安。”皇帝一板一眼的請安問好,他被大儒師父教導的很好,十分注重規矩禮儀。 “快起,快起,你我母子講這些虛禮做什么。”夏太后興奮的把自己挑選過的畫像塞進皇帝手中,最面上一張赫然是她娘家侄女兒。 皇帝微微皺眉,他的母親不過是平民之女,禮儀缺失,做了太后之后更沒人挑剔她的規矩,但皇帝不太喜歡,他希望自己的母親猶如圣賢書上說的那樣慈悲莊重,大家風范。 “母親,后妃都由民間選秀而來,這些都是大臣之女,怎能為后妃,母后快快收回去吧。非禮勿視,這不是朕該看的。”皇帝略瞟一眼,就看見了畫像上的題字,都是某某公候之女、將軍之孫。 “傻孩子,你父皇沒定下,你的婚事不就由哀家做主嗎?哀家看過了,這些人中,就慶陽伯的孫女兒姿容秀美、端莊典雅,當得起一國之母。”夏太后看皇帝面無表情,以為自己太直白了,訕訕道:“你再挑一挑,若有看中的,也可入宮為妃為嬪,我兒貴為天子,有在多人服侍都是應當的。” “皇帝……皇帝……”夏太后喚道,“怎么發呆起來了?” “啊!”皇帝猛然醒過神來,他突然之間記起先帝在臨終前和他說的話,不要娶夏家的女兒做皇后,他的婚事不能“無用”,看內閣中誰勝出,就娶誰的后人,再納重臣之女進宮制衡。是這樣說的嗎?皇帝敲敲自己的腦袋,恍惚間覺得有什么不對,和自己往日學的圣賢之言有很多沖突。可究竟是哪里不對,皇帝也想不起來,時移事易,他記不清了。 “皇帝,怎么敲自己的腦袋,敲疼了怎么辦,讓母后看一看。瞧瞧,都紅了!”夏太后抓著皇帝的手心疼道。 “沒,沒什么,讓母后擔憂了,只是響起父皇的囑托,一時傷心,兒臣先告退了。”皇帝麻溜退下,他現在亂極了,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皇帝大婚不止后宮關心,前朝也十分看重,禮部、戶部合作開始統計名單,要在民間挑選淑女,此時皇帝年幼,先帝又沒有為他定下皇后,夏太后并無左右皇帝和朝局的力量,忽略不計,現在皇帝的婚事其實是掌握在內閣手中。 “嚴公家中幼女適齡,可堪一國之后。”劉宇現在是次輔,一向與嚴立德不對付,張口就在懟人。 “劉公說笑了,大明制度,后妃出自平民之家,豈敢違例。再說,我那小女兒已經定親了,只是她年紀尚幼,沒來得及和諸位同僚分享喜訊。”嚴立德從來沒有送女入宮的打算。 “哦?誰家小子這么有福氣,嚴公也太沉得住氣了,都為說與我等。”曹元笑著湊熱鬧。 “是我師妹之子,孫眉。” “孫眉,可是今科探花孫望梅,其母乃是韓公之女?”曹元驚訝道,沒聽說啊,還以為孫眉是寒門子弟呢,沒想到背后還有這層關系。祖孫三代都寫在參考文書上,怎么沒人發現啊。 “誤會了,不是韓文老師愛女,是我伯父之徒,伯父在峨眉修道,收一女徒弟,是她的兒子。” 哦……怪不得,原來是江湖上的那個師妹,眾人恍然大悟,嚴立德有江湖背景他們也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實在想不到那兒去。看著嚴立德五十多歲還有如三十歲人相貌,唇上一抹小胡子,不但不顯老,還增添無窮儒雅內斂魅力,眾人在心中點頭,習武大有裨益啊。 “嚴公也太見外了,如此喜事怎未通知我等。”眾人起哄,還以為能先下手為強,搶個寒門女婿呢。 “是我的錯,早該請諸位調料喝一杯水酒,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鴻鵠樓有請。”嚴立德連連拱手,誠心悔過。 眾人起哄著早日結束今日工作,吵嚷著要吃鴻鵠樓什么好菜,一群六七十歲的老人了,卻猶如十幾歲的孩子,裝瘋賣傻的功力可見一斑,至于皇帝大婚……呵呵,他又不是明天娶親,著什么急? 回家之后,嚴立德和錢則羽商議,是不是把小女兒和孫眉的親事定下來,他和同僚說的自然是假話,親事是有這個意愿,可還沒定下來。 “定下來吧,他們小兒女有這個意思就別拖了,正在陛下立后選妃的當口,你自當避嫌。”錢則羽贊同附和道,孫眉一直在京城求學,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人品才華都是好的,年齡雖說大了些,可知道疼人啊。 “還有小新的婚事,三舅兄那里有打算嗎?” “我三哥……” “出來!”嚴立德喝道,打斷了錢則羽的話。 “小新,你怎么來了?”錢則羽驚訝,錢晶晶躲在客廳屏風后面,不知聽去了多少。錢則羽側頭看向嚴立德,他武功絕頂,怎么沒發現呢? 第110章 嚴立德世家 看著緩緩步入的錢晶晶,嚴立德一陣恍惚,仿佛看見了當年的情景。當年也有這樣一個女孩兒,婷婷裊裊得走到他跟前,“請兄長成全。” “請爹爹成全。”錢晶晶進門跪地拜倒,“女兒已是二八之年,父親那邊卻未打算我的婚事,母親想著讓我嫁入她娘家,就為著我是您的養女。咱們嚴家人重情義,愛護短,眾人皆知,而今這卻成了母親看重我的理由了。”錢晶晶嗤之以鼻,說是看重,不如說是算計。 “爹爹,女兒不敢瞞您。我的處境就是這樣,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父母典賣的女兒都合情合理,更何況只是找一個不恰當的婚事。我不能一直躲在您的庇護之下,只有做了天子的女人,才能讓我的身份由臣女變成了君上,他們不能動君王的女人。” “我知道爹爹一直在為我相看,您希望我嫁到門當戶對書香之家,與夫君白頭偕老。可是父親,嫁到誰家不一樣呢?依舊是婆母、夫君、妾室、管家、交際,一生已經這樣了,為何不走那最險最奇也最風光收獲最大的那條路呢?” “請爹爹成全。”錢晶晶匍匐在地,顫聲請求。 嚴立德看不見錢晶晶的表情,不知她做出這樣的決定是欣喜于脫離苦海,還是悲痛于以身為矛。同樣是養在膝下的女兒,小女兒嚴暖就一派天真爛漫,最大的煩惱無非是“孫眉哥哥”今日怎么沒給她送鮮花。錢晶晶卻總是溫潤大方,克己復禮,心思縝密,一派大家閨秀之像。七八歲就能幫著錢則羽管家理事,從未出大錯,且犯的小錯不會犯第二次。偶爾回安昌伯府,再刁蠻無禮的仆婦也不曾在她身上占便宜,滿腔算計的繼母、不在乎她的生父,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從未在她身上實現。 沒有人天生就聰慧懂事面面俱到,都是外部環境逼出來的。在嚴府,嚴立德和錢則羽給了她父母的關愛,教導她為人處世的手段,安昌伯府就是實踐戰場,關于宅斗、人性的所有話題,幾乎都能在三房的小院里找到。 “若是你入宮只能為妃妾呢?”嚴立德厲聲問道。 錢晶晶一怔,緩緩抬起頭,含淚看著嚴立德道:“那就請爹爹把我許配與藩王吧。”錢晶晶看好皇后的位置,但她絕不做妾! 還好,還好,沒有辜負他一直以來的教導,總算沒丟了底線。嚴立德心中長舒一口氣,臉上卻墨色更濃,呵斥道:“胡言亂語!退下吧,在房中靜思己過!” 多年父女,嚴立德了解錢晶晶,錢晶晶又如何不了解嚴立德。錢晶晶平靜得行禮告退,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成了一半。 嚴立德嘆息,難道他總要遇上這樣的問題嗎?側頭過去,卻見錢則羽呆愣看著錢晶晶走遠的方向。 “羽妹,怎么了?放心吧,既然女兒有這樣的意愿,我自然能護著她的,別擔心。”嚴立德輕拍她的手臂。 “不是擔心小新,是突然想起往事。你曾說過我們相知相許的契機,就是發現錢家人一樣的珍惜血脈之情、愛護家人。可如今錢家怎么變成了這樣?三房不必說,幾位哥哥之間也越發疏遠,當年待字閨中,三位哥哥、幾位侄兒侄女那么親近,如今卻只能不痛不癢的寒暄,再無知心話可講。” 安昌伯是賞賜給外戚的流爵,無法傳承,現在還有安昌伯撐著,待他去后,整個錢家就會分崩離析,再可找不到當初和樂融融的景象。 “唉……”嚴立德嘆息一聲,誰說不是呢。當初他娶錢則羽的時候幾位小舅子聯手為難,出了不少笑話,現在想起來都窩心,而今錢家再有女兒外嫁,三房的男丁子嗣卻沒有這么齊心為難姑爺的壯舉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岳父岳母就是深諳這個道理,才過得快活。”嚴立德只能如此勸慰。安昌伯和錢夫人經常在郊外莊子游玩,家事全部交給長子長媳,三房已經分產不分家,他們老兩口在的時候自然住在安昌伯府,等日后,各自成家。 “是啊,都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爹娘比我看得開。”錢則羽笑了,她一個外嫁的女兒,再擔心也不便插手家事。他們現在血緣關系親密,自然cao心,等到三五代過后,就再也激不起漣漪。就像當初找到大曾爺爺一家后人,可姑奶奶的孫輩,卻不愿再與錢家來往。 錢晶晶要走這條最危險最風光的路,嚴立德不能讓她赤膊上陣,把這些年關于皇帝的消息都送給了“靜思己過”的她。 三日后,嚴立德給她解除足禁,問道:“有何感想?” “女兒愿搏命一試。”錢晶晶斬釘截鐵道。 …………………… 三月,春風已至,柳葉吐新,皇帝再老成恪守規矩,終究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在出宮祭天完畢之后,換上便服,“微服私訪”。單純的皇帝微服私訪也不敢跑得太遠,只是從天壇跑到了附近的寺廟中。能在天壇附近起廟宇的,背后都是一段淵源,正如京郊報國寺。 皇帝只帶著貼身太監出宮,以尋常富家子弟身份示人。游覽報國寺,本有知客僧帶路,結果半路聽到鐘聲響,知客僧匆匆丟下客人跑了。 貼身太監李忠來不及叫住,罵道:“瞎眼的奴才坯子,居然就這么跑了。少爺,等您回家,一定讓人來拿了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罷了,不過一個孩子,他懂什么。”皇帝挺胸凹肚說那七八歲的知客僧是孩子,他又何嘗不是孩子?那一副小身板,偏要裝作大人模樣,也是好笑。 “是,是,少爺寬宏大量。”李忠連連作揖。自家主子是和善性子,今日又十分有興致,看來他要收斂一點了。 “既然知客僧走了,那我們就自己游覽吧,聽說報國寺的桃花特別好看,我們去瞧瞧。”皇帝早就打聽好了景點,興匆匆帶著李忠王后山桃林而去。 究竟是從未單獨行動的孩子,根本不知路線,這不,亂走亂撞進來女眷歇息院落,嚇得一干女子花容失色,尖叫不已。 “兀那賊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闖女眷居所!還不快滾出去!”有大膽破爛的丫鬟叉腰叱問。 “快,快,叫護衛來,不能讓他走脫了。” “就是,就是,下人做什么的,怎么不攔著,我們可是身份貴重的……!”也有小姐連聲叫人,尖叫聲、叱罵聲、呼喚聲不絕于耳。 “諸位誤會了,誤會了,朕……我真不是登徒子,對不住,對不住,我馬上走,馬上走。”小皇帝嚇得連連擺手,趕緊退出院門。 “不許走,他見了我們的面容,不許走!快讓護衛抓住他!”有小姐驚呼,此時禮法森嚴,他們又有特殊身份,被外男撞見,后果嚴重。 小皇帝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嚇得手足無措,也想不起來搬出身份威嚇,傻不愣登站在原地。 “砰!”一聲脆想,錢晶晶把花盆摔在地上引起眾人的注意,見大家都安靜下來了,才站出來道:“諸位姐妹靜一靜,且聽我一言。我觀這位小兄弟目光清正、言語有禮,定不是輕浮之人,當是無意闖入不假。既然他已經道歉了,姐妹們就到大人不記小人過,讓他離開便是。” “錢姑娘說的輕松,我等……可不能讓人輕易瞧了容貌去。”有女子低聲提醒道,言下之意是不同意放皇帝走。 “這個meimei也知,不如這樣,我帶著丫鬟送這給小兄弟出去,也免得他再走錯路。日后若有人問起,或有流言蜚語,自有我承擔便是。”錢晶晶大方道。 其實這些都是各州府送來的秀女,被皇家安排在報國寺上香祈,福多是小家碧玉,并無多大見識。相互之間也有打聽,知道錢晶晶的父母并無出彩之處,關鍵她是嚴閣老的養女,有這一層身份,她在這些秀女中最為貴重。若是讓她與外男獨處,這名聲就壞了,于她們百利而無一害。腦筋轉得快的秀女已經連連點頭,面上卻為難又感激的謝過錢晶晶。 錢晶晶雍容對小姐妹們點頭,帶著四個丫鬟出了院子,示意皇帝跟上。 帶錢晶晶走遠,才有秀女小聲道:“錢姑娘真有氣勢,她這么看著我,和祖母看著我一樣,又威嚴又溫和,氣派極了。” 皇帝跟著錢晶晶慢性,一路靜默無聲,皇帝第一次與身份相當的同齡女子接觸,不愿就這么默默走下去,先作揖行禮,感激道:“多謝姑娘。” “不必客氣,日后小心就是。”錢晶晶依舊是一派落落大方姿態。 “是小生魯莽了。”皇帝撓頭,不好意思找話題道:“方才那些姑娘說身份貴重,不知是什么人……” 錢則羽猛得轉頭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帝嚇得后退一步,吶吶道:“我問錯了?” 錢晶晶緩緩搖頭,勉強勾了勾嘴角,道:“沒錯,就是太魯莽了,女眷名聲為重,豈能輕易探聽。只是今日特殊,我也想和你說清楚,免得你不知輕重,引火燒身。” 錢晶晶站定,解釋道:“那是各州府送上的待選秀女。” 皇帝猛得脹紅了臉頰,錢晶晶笑道:“你也別這么怕,你未有出格之舉,官府也不會拿你怎么樣,只是吃一塹長一智,日后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