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瞧你那模樣,若不是你看孫師妹的眼神坦蕩清澈,我都以為你傾慕她呢。” “胡說!”蘇少英像收到驚嚇的貓突然躬身跳了起來,道:“我們是師兄妹,怎么可能!” 蘇少英在屋里團團轉,念叨道:“嚴大哥你怎么會這么想?不對,連你都這么想,外人會怎么看?難道我和孫師妹真的過于親密了嗎?怪不得西門吹雪這些日子都不來看師妹,一定是誤會了。我就說不可能有男人不重視自己的妻兒,不行我得去和他解釋清楚,不能連累師妹……” “少英……” “天啊,幸虧我沒跟著去過年。不然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西門吹雪也太小氣了,有話不能直說嗎?若我沒有想通,豈不是耽誤他們夫妻。嘿嘿,吃醋的西門吹雪,想起來還有些難為情呢……” “少英!”嚴立德大喝一聲,叫醒腦補中的蘇少英,無奈道:“我開玩笑的,西門吹雪通透明達,怎么會看不出來。” “什么?大哥,你也太會開玩笑了。”蘇少英瞬間又焉了,讓嚴立德不好意思再逗他。 新年新氣象,今年嚴立德娶妻成家立業(yè),在事業(yè)上更進一步補入內(nèi)閣,和他交好的劉瑾正式升任秉筆太監(jiān),和他不對付的謝遷正在失去皇帝的歡心,真是大豐收的一年。 過年走親訪友,拜訪同僚是應有之義。作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內(nèi)臣第一人,劉瑾在內(nèi)城有一套恢弘大氣的宅子,嚴立德親自登門拜訪。對內(nèi)臣來說,很少有高階文武官員親自登門,大多是派心腹奴仆表達重視,嚴立德不同,他與劉瑾有私交,為人也更平易近人,從來不會看不起內(nèi)臣。 劉瑾披著一身白狐貍毛鶴氅站在門口等他,一身氣質溫潤如玉,比嚴立德更加風度翩翩,不知情的人如何看得出這是一位太監(jiān)。 “今日有御賜的玉泉酒,你有口福了。”劉瑾笑著引嚴立德入內(nèi)。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嚴立德額還是讓劉瑾宅子的景色迷了眼睛。遠處傳來梅香,近處是各色茶花,臨湖還有泉水低落,發(fā)出悅耳的叮咚聲,湖面不結冰,反而旁邊有絲絲熱氣,美不勝收。 “燒了火龍,還是天然溫泉。”京城城區(qū)不可能有天然溫泉。 “升溫是火龍,除雪是鹽水。”劉瑾輕聲道。 “前段日子御史參你奢靡,我還為你抱不平,如今一看果然沒冤枉你。”嚴立德笑了。 “如何比得你家大業(yè)大,燒錢玩兒,聽說你做了上百冰雕博夫人一笑。” “你又知道了,沒傳陛下耳朵里吧?反正我是不指望能瞞過東廠無處不在的耳目,可你也幫我斟酌著啊。”嚴立德佯裝埋怨道。 “陛下知道你做冰雕了,可不知你拿金玉做裝飾。”劉瑾解釋道。 “多謝了,下次會注意的。”幸好他家冰雕都擺在內(nèi)院,今日初二,出嫁女回門的日子,嚴府沒有接待賓客,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劉瑾把嚴立德引入花廳,一陣香風暖風迎面撲來,這花廳也是燒了地龍的。嚴立德脫了靴子,隨意躺在炕上,枕著大靠枕,愜意觀賞窗外美景。 劉瑾同樣不拘小節(jié),行云流水的泡好茶,遞一杯給嚴立德,輕聲問道:“為什么不趁機拉下牟斌?” “牟斌為人正直,拉他下來做什么。”嚴立德睜著眼睛說瞎話,看劉瑾不滿的把茶壺移開不讓自己倒茶,才笑道:“反正他也沒威脅,手下敗將,不足言勇。拉下他,也不會是我的人,何必便宜別人。”現(xiàn)在嚴立德在內(nèi)閣的排位還是十一,他頭上至少還站著十個人,輪不到他獨斷乾坤。 “那就專心對付謝遷了?”劉瑾問道。 “是啊,待開年,我送謝大人大禮。”嚴立德懶懶道。劉瑾沒貿(mào)然打聽是什么大禮,只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劉瑾多年宮中生活,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嚴立德在劉瑾家中花廳睡著了,休息得很舒服,兩個時辰才從劉瑾家出來,也向外界證實了他們關系好的事實。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與人言者無二三,劉瑾是他能說二三中的少數(shù)人。 嚴立德從劉瑾家中出來,去安昌伯府接錢則羽,有在婚禮和見面禮上的表現(xiàn)做鋪墊,今日嚴立德送錢則羽回來又出去應酬完全沒收到批評,錢夫人反而心疼他大過年的還要奔波。在京中做官,應酬占很大一部分,新年更是一天走三五戶,需要同樣重視、同樣禮遇的人太多了。 熱熱鬧鬧、渾渾噩噩過完新年,轉眼就是春闈,今年嚴府有蘇少英應考,嚴府老人已經(jīng)十分有經(jīng)驗了,按照當年嚴立德應考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蘇少英一應衣物吃食都按照最吉祥的寓意來做來稱呼,這幾日下人說話也要避開不吉利的字眼。在下人樸素的世界觀里,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別看身處江湖武林,多數(shù)人還是這樣的想法。 在滿府緊張的氣氛中,錢則羽拿著一封信,黑著臉找到了嚴立德,“你看吧。” “孫師妹回來了?” “是攜子歸來!”錢則羽強調(diào),“她才產(chǎn)下孩子,西門吹雪就說什么入無情劍道,不忍耽擱她,放她自由。放她娘的屁!當初娶孫師妹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入什么劍道,孩子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脫褲子時候比誰都快,現(xiàn)在擺什么臭架子,這該死的!” 錢則羽被氣得爆粗口,她完全把自己帶入成孫秀青這個可憐女人。 “好啦,莊重。你氣什么,你看嬤嬤信上說的,孫師妹十分冷靜,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苦苦糾纏,她不動聲色的坐完了月子,養(yǎng)好身體才出門。也沒有把孩子留在萬梅山莊,誰也不可能比父母更疼愛自己的孩子,如果西門吹雪一心求證劍道,那就讓孫師妹把孩子養(yǎng)大吧。”嚴立德勸道,婚姻保護的從來都是財產(chǎn),而不是愛情。孫秀青和西門吹雪的婚姻最大的幸運就是兩人都不差錢,都不計較錢財?shù)檬Аe看這話俗氣,在離婚時候最容易來回拉扯把最后一點情分都糟蹋完的,不就是這些俗氣東西嗎? “我就是為孫師妹可惜,原本西門吹雪看著是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突然之間變了。”錢則羽想不通,什么武功劍道有那么重要嗎?她也練武,強身健體,飛檐走壁,但武功只是生活中很小一部分,錢則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為了武功放棄什么,更別說放棄的是家人這樣重要的東西。 可能還有一部分怒其不爭在里面,錢家人多么在乎家人,曾祖父的后代,就算是異族人,他們也接受包容。西門吹雪若論血緣,與錢家有親,孫師妹又是嚴立德這邊的親戚,錢則羽有時候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有老天能安排這樣巧妙的姻緣。可這姻緣偏偏散了,如何不讓人唏噓。 大約沒經(jīng)過孫秀青中毒,西門吹雪心動,抱著她奔行壓抑毒素這樣的往事,西門吹雪對孫秀青的感情并不如原著深厚。那些苦難到最后終究會開出花朵,嚴立德這只蝴蝶幫孫秀青擋住了災禍,也擋住了災禍之后的美麗轉機。 孫秀青還在從塞北到進程的路上,嚴立德就收到了西方魔教羅剎牌現(xiàn)世的消息,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暴斃,他留下一方信物,名為羅剎牌,持此牌就是繼任教主。現(xiàn)在這塊玉牌在他的獨子玉天寶身上,可玉天寶是個廢物,保不住這樣的寶物,在賭坊輸出去之后,玉天寶也死了。西方魔教的正經(jīng)繼承人一死,誰有有資格爭一爭教主之位,那可是西域無冕之王的西方魔教啊,誰能不動心,江湖人又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嚴立德拿著劉瑾送過來的消息一條一條比對,突然發(fā)現(xiàn)西方魔教也是政教合一的國家。政教合一……姓玉的國王……西門吹雪手中的玉佩……嚴立德想明白了。 嚴立德?lián)P聲叫人:“來人,去接孫師妹回府,燕一你親自帶隊,不容有失!” 第95章 嚴立德世家 三月的京城還是很冷的,嚴立德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窗外就飄進一陣輕煙,再抬頭時,對面的座位上已經(jīng)有人坐下了。 “玉教主,請喝茶。”嚴立德做請的手勢,起身把窗戶關上,才坐回座位。 “你知道本座。”玉羅剎縹緲詭秘的聲音從濃霧后傳出。 “玉教主喝口茶壓壓驚,不然早已被氣死的西方魔教教主怕要再氣死一回。”嚴立德調(diào)侃道,絲毫不畏懼玉羅剎營造的神秘氛圍。 玉羅剎也不做無用功,散開縈繞周身的霧氣,露出本來面目。那是怎樣的面容啊,眉高目深,雙目幽深,一雙淡綠色眸子,猶如高山湖泊,清澈迷人,還有唇邊那不羈的笑容,怎樣看都是一流的美男子。看了玉羅剎的面容,嚴立德突然不敢相信西門吹雪是他的兒子了,西門吹雪當然也是俊美的,不然不會一張冰山臉,還得了無數(shù)人的崇拜喜愛,可西門吹雪的容貌和玉羅剎比起來還是太淺薄寡淡了。 光論容貌,嚴立德對自己也不自信起來,果然是西方魔教之主啊,迷人都反派必須是美麗的,玉羅剎完美貼合這個定義。 “好的很,嚴立德,你果真是來挑釁本座的。”玉羅剎怒極而笑,他見多了對他容貌癡迷的蠢貨,自從當上西方魔教之主,已經(jīng)沒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了。不過美人即便生氣,依舊是美人。嚴立德自認見多識廣,之前見過公孫蘭,有一流武功和盛唐第一舞者后人的名聲加成,鮮艷明媚的公孫蘭都比不過如今薄怒淺笑的玉羅剎。 嚴立德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是個顏控,看臉說話的毛病太嚴重,玉羅剎越是不客氣,他就越有耐心,笑著解釋道:“玉教主不必生氣,晚輩怎敢?只是您突然駕臨,欣喜之下失了分寸。” 嚴立德的溫言軟語并沒有讓玉羅剎開心半分,看到他使勁盯著自己的臉看,玉羅剎心情更差了,還以為是武道有成的人物,連這點兒定力都沒有! “本座來帶走孩子。”這樣一想,玉羅剎就不那么客氣了,直接命令道。 “孩子?誰的孩子?”嚴立德微笑問道。 “自然是西門吹雪的孩子!” “不,不……”嚴立德?lián)u著兩根手指,好整以暇道:“那是孫秀青的孩子。玉教主啊,是西門吹雪放棄了孩子和妻子,不然以孫秀青的武功,如何能離開萬梅山莊呢?” “哼!”還不是你,玉羅剎冷哼一聲,沒把實話說出口。若是沒有嚴立德大開方便之門,孫秀青要走就艱難叢叢,很多時候人做事憑借的就是胸中一口氣,這口氣散了,孫秀青冷靜下來就會明白,待在萬梅山莊才是對她最好的庇護。在這紛亂江湖,能有一個安身之所多么不容易,更何況孫秀青還有西門吹雪的愧疚,還有孩子。 可惜橫空出了個嚴立德,給了孫秀青更好的選擇,孫秀青自然帶著孩子走了。西門吹雪一心追求劍道,可以不在乎傳承后嗣,可玉羅剎在乎。他忍著父子分離之苦,把西門吹雪送到萬梅山莊,又養(yǎng)了玉天寶做擋箭牌,為什么?自然是為了子孫成才,不讓西方魔教把孩子奉承壞了,讓孩子只有驕矜之心,沒有上進之意。事實證明他沒錯,玉天寶被引誘成了紈绔浪蕩的無能廢材,西門吹雪卻劍道封神,威震中原武林。 “本座可不是和你商量!”玉羅剎滿面寒冰,氣勢更甚。 嚴立德露出驚嘆贊美的神色,生氣的玉羅剎更俊美了,像冰雪王者,那高高在上的氣勢,合該讓眾人膜拜,只需一個眼神就讓人心甘情愿獻上所有,怪不得說西方魔教是西域無冕之王。玉羅剎以往走錯路線了啊,為什么用霧氣遮擋自己的面容走神秘風,若是他能露出這張臉,足夠征服世上一半的人,剩下一半再看他的武功,他想要的都要城府在他腳下。 玉羅剎氣極,他總算發(fā)現(xiàn)了嚴立德再贊嘆欣賞,眼中始終沒有癡迷之意。就像看見一朵美麗的花兒,他愿意為這多花兒放輕動作,溫柔撫摸,但要他為了一朵花傷害自己,是在開玩笑嗎?怎么可能! “玉教主啊,您沒明白現(xiàn)在的情況。你看啊,西門吹雪不愿撫養(yǎng)孩子,當然,當然,不是他的錯,他是沒時間,我知道,也理解。可你把孩子抱回去養(yǎng)在哪兒?誰來養(yǎng)?看看玉天寶……嘖嘖,還是算了吧。”嚴立德對玉大教主養(yǎng)兒子的本事嗤之以鼻,道:“天下沒有比父母更疼愛孩子的,由孫秀青撫養(yǎng)最好。孩子已經(jīng)沒了父親,何必讓他再沒母親。” 一道罡風直逼嚴立德胸口,嚴立德飛身躲過,還是擊中了肩膀。嚴立德夸張揉著肩膀道:“玉教主,咱們動口不動手啊。” 嚴立德一番作態(tài)讓人氣讓人惱,可玉羅剎不敢撕破臉,孩子在他們手上,又有燕云十八衛(wèi)護送,不大動干戈合擊圍殲不能順利搶到孩子,那還是個襁褓嬰兒,玉羅剎不敢撕破臉。可嚴立德也不敢太過惹惱玉羅剎,一山更比一山高,他本以為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已經(jīng)是世間絕頂高手,可這兩人嚴立德還能看出深淺,他卻估算不出玉羅剎的境界,可想而知玉羅剎的武功有多高。 這種內(nèi)力外化成霧氣,身形猶如鬼魅的武功,已經(jīng)脫離武功的范疇,更接近法術了吧。 “本座肅清西方魔教之后再來接孩子。”玉羅剎甩袖而走。當初把西門吹雪養(yǎng)在外面,是因為西方魔教成分復雜,驚才絕艷如玉羅剎,也不敢保證自己能無微不至的保護兒子,才把他送走。如今三十年過去了,玉羅剎對西方魔教如指臂使,如何不能再享天倫之樂。 確定玉羅剎走遠,嚴立德才放松下來,一口心頭血嘔在茶幾上,擦了擦嘴邊的血跡,嚴立德自言自語道:“果然是玉羅剎啊。”以前就有人分析,此世第一高手,在玉羅剎、宮九和西門吹雪三人之中,而今已見過兩位,名不虛傳。 剛剛玉羅剎一道罡風打過來,嚴立德雖立即躲避,但還是傷了肩胛,他裝作無事用夸張的神態(tài)掩蓋過去,強行咽下翻騰的血氣,讓內(nèi)傷更重了。 為了別人的孩子這么cao心,嚴立德有種虧大了的錯覺。 燕一不辱使命,把孫秀青和孩子完好無缺的接回來了。 “少英這幾天正考春闈,我沒有通知他。”嚴立德解釋道,他和錢則羽等在原先孫秀青客居的子衿院。 “應該的,別擾了師兄。”孫秀青溫婉笑道,絲毫看不出她剛生產(chǎn),又被丈夫拋棄,氣質更加溫婉動人,依稀可見堅韌風骨。孫秀青走上前,深深福禮道謝,“多謝嚴師兄。”孫秀青身無長物,她此次能從萬梅山莊順利脫身,離不開嚴立德的幫助,她現(xiàn)在無法報答,只能先說一句多謝,深情厚誼留待日后再報。 “起吧,你現(xiàn)在要注意保養(yǎng),我們屋里說話。”嚴立德對孫秀青從開始的不滿到如今的同情,世事果真無常。 錢則羽迎上前接過嬤嬤手中襁褓,笑道:“這孩子真可愛,你沒白受罪。” “是啊,有他就什么都值了。”孫秀青也笑了,看著襁褓中白胖可愛的孩子,心軟成一灘溫水。 嚴立德?lián)]手讓下人退下,嚴肅問道:“孫師妹,你是怎么想的?日后如何打算?” “人剛回來,說這些做什么,先把身子養(yǎng)好再說。”錢則羽看孫秀青臉色蒼白,一點兒沒有生產(chǎn)后婦人那種圓潤紅潤面色,哪里不知她受了大委屈,吃足了苦頭。剛一到安全地方,氣都沒松一口,就遇上嚴立德的盤問,錢則羽物傷其類,埋怨嚴立德不會看時機。 “嫂子不用擔心,早晚要考慮的,我這一路上也在翻來覆去的想……” “想出來了?”嚴立德問道。 孫秀青推開窗戶,從這剛好看見客院牌匾的邊角,子衿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她在萬梅山莊的時候也為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小院題名為子衿院,記得那日陽光正好,西門吹雪看到這名字,眼中閃現(xiàn)的笑意,微微勾起嘴角,陽光灑在西門吹雪的長發(fā)上折射出暖黃色的光暈,往事歷歷在目,如今想起依舊是鮮活可愛的模樣,可……可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這樣? “我在峨眉學藝之時,就聽說江湖出了一名白衣劍客,劍法超群絕倫,為人果敢正直,令人贊嘆,他與師兄們一般年紀。當時我就在想,等到我和師兄們?nèi)虢v練的時候,是不是有人如我一般,聽到我們的名字就贊嘆。” “等到我與師兄們一起踏入江湖這灘渾水,才知峨眉山上日子是多么輕松愜意。江湖太大,三英四秀只能依靠峨眉派的名聲博一句少年英才,當代青年沒有人能和西門吹雪相比。萬梅山莊莊主西門吹雪,他穿白衣,用一柄烏鞘長劍,他一年只出四次門,誅殺背信棄義、為禍江湖的惡人,他能為不相干的人千里殺人,卻從不屑言語。他驕傲,他無情,他猶如塞北高山上的傲梅。我總是情不自禁打聽他的消息,他仿佛成了這江湖的化身,成了我的江湖夢。” “師兄妹中我最膽大,所以我大膽說出了自己的感情。我喜歡他,又憐惜他,旁人只看到劍神的孤高桀驁,誰有能看到他的寂寞。只有寂寞和無情才能揮出最快的劍,成就仙佛鬼神動容的燦爛一劍。師姐妹們總笑我,說我從未見過他,只憑江湖三兩句傳言就托付一生太過草率。她們不知道,我喜歡西門吹雪,不管他是萬梅山莊的莊主,還是一名不問的臭小子,我就是喜歡他。” “我以為我能撫平他的寂寞……而今才知,不過是我以為。”孫秀青怔怔望著窗外天空,淚水沿著下巴一滴一滴滑落,“以前我就知道是寂寞成就了西門吹雪的劍法,如今只有離開我,離開情,他才能找回劍道巔峰。那就……那就讓他去吧。” 孫秀青輕輕擦干眼淚,轉過身來,對嚴立德微微一笑,道:“嚴師兄為我籌謀奔波,秀青感激不盡,我們母子回來的路上,我看到有人攔截……是不是萬梅山莊背后的人。” “你知道萬梅山莊背后還有勢力?”嚴立德真是詫異,陷入愛情的女人都是瞎子聾子傻子,難的她還能發(fā)現(xiàn)。 孫秀青已從過往的感情中走出來,不失三英四秀的風采。 “當初決定嫁給他,師父就告誡過我。萬梅山莊突兀崛起,連師父都查不到幕后之人,勢力深廣可想而知。我說這個不是想追根究底,只是請嚴師兄別為我與他們起沖突。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已是大幸。” “孫師妹就是太寬厚了,西門吹雪背信棄義,你還這般為他著想。”錢則羽憤恨不平道。 孫秀青微笑不語,這不是寬厚,只是不愿糾纏,已經(jīng)沒有感情了,何必那么鬧得那么難堪。 “若是西門吹雪想要孩子呢?”嚴立德問道。 “他不會的。”孫秀青搖頭,她對西門吹雪了解至深,“是不是攔截我的人想要孩子,他們是西門吹雪的什么人?父輩,還是師門?” “若是他們執(zhí)意要帶孩子走呢?”嚴立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問孫秀青怎么辦。 孫秀青從錢則羽手中接過孩子,溫柔愛撫,笑到:“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聲音不曾高昂,語氣未見鏗鏘,可嚴立德知道她是認真的,言出必踐,窗外的玉羅剎也知道她是認真的,女子本弱,為母則強,真為了孩子殺了他的母親,日后孩子長大如何告訴他。本就是西門吹雪拋棄在先,即便玉羅剎認為自己兒子什么都好,追求劍道理所當然,也沒這么厚臉皮再下殺手。 玉羅剎的氣息從窗外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你安心住下,等少英春闈放榜,再護送你回峨眉。” “不必了,我已是出嫁女,當初不聽師父勸告,如今有何臉面去見他老人家。” “當父母師長的難道會和子女晚輩計較這些,你在外面受了苦,回去避難理所應當,你不回去獨孤掌門才不高興呢。”錢則羽勸道。 “我在京城撫養(yǎng)孩子長大,看他日后是愿意學文還是習武,若是他也繼承父輩天賦,想要學劍,那便是天意,我送他去萬梅山莊。”孫秀青道:“師父和西門吹雪都留給我很多財物,我想在京城租一個院子……” “不必再說,你叫我一聲嚴師兄,我自然要照顧你的。我與你、與西門吹雪都有淵源,日后再說與你聽。總之你安心住下就是,京城無論學文學武都有名師,再不濟,你看師兄如何?總不會虧待了孩子。” 孫秀青再次深深福禮,她欠嚴師兄的太多,此時也不再扭捏,“聽嚴師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