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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五行缺錢在線閱讀 - 第57節

第57節

    “老師,我一身灰塵,容我回去洗漱,換件衣服再來可好?”嚴立德哭笑不得,哪兒有宮門口劫人的道理。

    “不好!一錯眼,你指不定又跑沒影了,與我回去!”韓文有要緊事說,豈容嚴立德推脫。

    “是,是,都聽您的,您先放開,我騎馬在轎旁給您護衛。”

    “老夫請得動你?”韓文說到這就來氣,上次嚴立德就是用這個借口,一護衛就護衛到山西去了,戶部地皮都沒踩熱就跟著太子出去鬼混,把韓文氣得哦!

    “老師放心,這次真是沒帶轎子,只能騎馬。”

    “哼!”韓文冷哼一聲,對轎夫道:“看緊他,要是他趕跑,馬上告訴老夫。”

    嚴立德又賠笑又作揖,好不容易把韓文哄上了轎子,往他的府邸而去。嚴立德揮手讓燕云十八騎過來。護送太子回京怕出意外,嚴立德把十八騎都放在明面上了,入宮覲見他們也沒來得及回去,但在京中帶著他們又太招搖過市了,嚴立德帶了云一到云四,剩下都回去休息。

    韓文生活簡樸,雖是朝廷二品大員,又掌控者戶部,每天從他手里進出的銀子堆山填海,可他的宅子還是當初御賜的三進宅院,仆從也不多,真是清廉之相。

    韓文是當初嚴立德靠進士時候的座師,之后入了翰林院,韓文發現嚴立德很有貨值天賦,當即收他為弟子,悉心教導。嚴立德能這么快融入大明朝廷,多虧了韓文的教導。雖然他一會兒文官一會兒武將的跳槽,但總歸還是坐上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他還沒成親,這么年輕的三品大員,京城媒婆因為他生意都好了不少。這些成就、好人緣兒與韓文的幫助和庇護是分不開的,韓文愛護他,可對他也十分嚴厲。

    一入宅子根本沒放他去洗漱,直接帶進書房,批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君子謹言慎行,你怎么就陪著殿下胡鬧!殿下喜好游玩,陛下一時糊涂同意了,你身為臣下怎么不勸阻呢?”

    “老師……”

    “你出身江湖,也好武事,我可有說過你?文武之道看似截然不同,實則殊途同歸。都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陛下需要能文能武的大臣,你能干,我也心安。可你不該奉太子出游,太子正是少年意氣,一時迷惑,不加以輔正,日后恐誤入歧途,那是是大明的儲君,大明的將來!我等臣子,既入官場就要有為民請命,匡扶社稷的忠心抱負,遇事不能只順承君意,更要直言進諫!”

    “不是……”

    “你奉太子出游也就罷了,怎么還與他兄弟相稱。君臣之禮學到哪里去了,就算要隱藏身份,也不該失了禮數。”韓文小聲道:“你當我是迂夫子不成,若是無人知曉也罷,可牟斌都告訴我了,其他人難道會不知嗎?牟斌為人正直,當年李大學士落難他都仗義出手相幫,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現在嚴立德才找到說話的機會,可他突然又不知說什么。心想牟斌是多塊的嘴,他們一起在御前面圣,牟斌不過比他先走一會兒怎么就聯系上韓文了,還把這些小事都說了,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手段就是神鬼莫測。

    “說啊!剛剛不還一臉冤枉你的表情嗎?”韓文拍了拍桌子,怒道。

    “老師息怒,讓師母知道我惹您生氣,我這午飯可別想吃了。”嚴立德笑著給韓文奉茶,道:“弟子為人您是知曉的,與錦衣衛從未打過交道,怎么會得罪牟指揮使。牟指揮使為人大度,若是私下一二小事,他想必不會和我計較。”

    “唉,我又何嘗不知,你的性子,稱得上慎獨二字,可家中本是金鵬舊臣,自然要更加注意德行cao守,以免小人嚼口舌。我也想不通你怎么得罪了牟斌?一路上可有沖突?”韓文對自己弟子也是cao心。

    嚴立德微微一笑,道:“牟指揮使對陛下忠心耿耿,思陛下所思,憂陛下所憂,恐怕是看不慣我對周太皇太后一事的態度吧。”

    “你又做了什么?”韓文扶額,他當初怎么沒看出嚴立德是個炮仗性子,別的炮仗一點就炸,他可倒好,悄悄移到你腳下,憋狠了再炸,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太皇太后薨逝之后,陛下心中難過,身子日漸不好,太子殿下十分擔憂。殿下于太皇太后雖至孝,卻是重孫輩,殿下長大之后,太皇太后多病于清寧宮修養,因此殿下對陛下龍體更為看重。且殿下少年心性不定,一直對玩樂很感興趣。我便對陛下進言,讓太子到江湖游歷,一來緩解心情,讓他過癮了,就不惦記了;二是趁著陛下還在,能拉拉韁繩,日后殿下要出去,臣等也攔不住。我還對太子諫言,陛下沉浸在太皇太后薨逝的噩耗中,若是沒有事情讓他打起精神,人就容易鉆牛角尖。太子若是在外,陛下肯定時刻懸心,自然走出悲傷,慢慢恢復。”

    “你……你這是千方百計不讓陛下和太子守孝啊!”韓文一臉見鬼的表情。

    “老師誤會了,陛下是孫輩,太皇太后卻不是元嫡正宮,滿打滿孫輩一年孝期,更別說帝王以日代年。殿下已經是重孫輩了,我奉殿下出游的時候,孝期早過了。”嚴立德就是有這個意思,難道還會明著來嗎?

    “不必狡辯,你瞞得過別人瞞得過自己嗎?哼,連牟斌都察覺了,你還敢說瞎話。”

    “弟子兩面諫言的事情陛下也知道,是陛下默許的。”嚴立德冷靜道,治水還講究個堵不如疏呢,太子這種喜歡玩樂的性子肯定是改不了的,只能往正途上引導,讓他以為這也是玩樂的一種。皇帝大臣越是攔著,太子就越喜歡對著干,現在皇帝在,身子又不好,自然可以把太子這根彈簧壓到最底下,可將來反彈起來就沒人控制的住了。

    “唉~”韓文嘆息一聲,道:“你怎么就和太皇太后過不去呢?她老人家撫育陛下,有保存大明根基之功,又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就是有一二瑕疵,我們做臣下的難道能要求后妃都是圣人嗎?”

    嚴立德默然,太皇太后周氏,乃是英宗貴妃,去年三月薨逝。史書記載憲宗對生母極其孝順,“五日一朝,燕享必親”。太后的要求不敢不從,惟恐太后不悅。但嚴立德覺得憲宗對生母感情真不好說,若是真孝順,后宮怎么會成為萬貴妃的一言堂,難道周氏沒有反對過嗎?還出來了因妃廢后,寵且滅妻的丑聞,簡直是往皇室臉上扇巴掌。但周氏在萬貴妃的陰影下護住了當今陛下,也是因為有了當今陛下,萬貴妃看阻擋不住后宮生子,才有了后續皇子皇女生出、長大,這對大明皇室來說的確是功勞。

    可這樣的功勞是基于大義的考慮,還對后宮爭斗的副產品?當初憲宗繼位,原配正宮皇后錢氏尚在,宦官就敢假傳圣旨,令內閣只尊她這個生母為太后,把禮法上的嫡母至于何地?若不是當時內閣彭時穩得住,駁回了這樣的旨意,現在大明的政治格局又會是另一番變化。

    嚴立德不是突然成了封建禮教的維護者,而是此時的“禮法”才是國家統治的基礎,太皇太后周氏違背禮法,動搖的是國家統治根基。嚴立德上輩子已經嘗試過“大踏步”“大躍進”,事實已經告訴他忽視客觀規律的害處,嚴立德自然加以改正。

    當初上尊號是一出,接著錢皇后去世之后的禮法之爭又是一出。明朝在英宗以前,只有嫡后才能與皇帝合葬,英宗并且下詔只愿與錢皇后合葬。錢皇后死后,周氏卻擋著不讓錢皇后合葬裕陵,憲宗委曲寬譬,最后才得以合葬。史官的記載尤其辛辣,“陰恃子貴、狐假虎威”。

    別以為事情就這樣完了,去年周氏死的時候才叫熱鬧,一整年都圍繞著禮法在爭,嚴立德這個戶部侍郎都快把《禮記》翻爛了。明制只有嫡后才可以系帝謚及祔太廟,繼后及新君生母都不系帝謚、別祀奉慈殿。周氏卻得到元配嫡后的一切身后待遇,謚曰孝肅貞順康懿光烈輔天承圣睿皇后,合葬裕陵。周氏違逆丈夫(英宗)遺旨,為難兒子(憲宗),最后還不放過孫子(今上),多次違背禮法,干涉朝政,這樣一個后妃,的確不是值得人崇敬的。可誰讓他是陛下的恩人呢,若不是她當年庇護,就沒有如今的陛下,雖然她當時只是為了和萬貴妃對著干。所以陛下愿意給她最好的,不管是系帝謚,還是祔太廟。整個太皇太后的孝期之內,朝廷都圍著這些禮法爭論不休,這是陛下在宦官李廣之后,第二次和朝臣杠上。

    這么亂糟糟的宮廷環境,讓太子朱厚照怎么待得住。皇帝在為自己的祖母抗爭,皇后在一波一波接待覲見的外命婦,誰家外命婦都是嫡妻,漢族的婚姻從來都是一夫一妻制,妾是什么?妾通買賣,那是伺候男女主人的玩物!皇家就是天下的表率,現在已經是男人當道的時代了,若是周氏這個尊號再加上帝謚,嫡妻們還活不活了?

    事情幾乎拖了整整一年,去年三月薨逝,等到今年開年,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陽上議,區分嫡庶,遵循禮法,陛下無奈才同意從了新君生母升為太后的先例,讓周氏別祀于奉慈殿,不祔廟,去掉帝謚,仍稱太皇太后。

    嚴立德是正常男人,他對女人的要求是認清自己的位置。不,這與男人無關,只要是個明白人,都希望人能認清自己的位置。此時妻妾都是合法婚姻,地位也許有不同,但后宮后宅爭寵是正常的,英宗也沒有當今陛下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的氣概,所以周氏和錢氏有矛盾是正常的。但她不應該破壞禮法,換句話說,你要爭可以,用別的手段。若是她真“于國有大功”,因功抬高葬禮規格,說明這是特例,朝臣們難道會不答應嗎?

    明朝文臣的心胸超出后人想像!明朝最為人詬病的不就是宦官機構和特務機構嗎?可宦官中有讓文人單獨列傳的懷恩,錦衣衛中又備受贊嘆的牟斌,這與身份無關,只看人而已。

    嚴立德嘆息一聲,道:“老師知道我江湖出身,昔年有一二奇人為友,年初得知英宗陛下陵墓有異。錢皇后雖與英宗同陵墓,卻異隧,葬處距離英宗陛下玄堂有數丈,中間的隧道被填滿了,而右邊周太后的隧道卻是空的。臣已密報陛下,劉公、李公、謝公亦知,陛下想鑿通隧道,欽天監以不利風水為由不贊同,因此擱置。”

    “什么?”韓文悚然而驚,顯然沒想到人都死了,太皇太后還玩兒這樣的把戲。瞬間,韓文就發現了不妥:“不對,你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就算看不過不遵禮法之事,你也不會說出來。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呢?”

    “弟子此次回鄉探親,父親已為我定下的親事,安昌伯之女。”

    “安昌伯?”那是誰?即便是記憶力過人的韓文都有一時反應不及,可見安昌伯在偌大的京城并沒什么知名度。很快韓文就想清楚了,“安昌伯錢承宗?”

    “是,弟子之妻,安昌伯錢承宗之女錢氏。”

    怪不得!韓文在心里默念。錢皇后乃是英宗結發妻子,一家也對英宗忠心耿耿。錢皇后的父親早在女兒第一次做皇后后不久就離開了人世,一雙兒子不幸在“土木之變”中殉難。錢皇后的大哥錢欽死時只有女兒,弟弟錢鐘之妻懷有身孕,遺腹生下一個兒子錢雄,錢雄也只有一子,錢承宗。

    錢皇后賢良,英宗在位之時,多次想要加封妻族,可錢皇后都阻止了。繼位的憲宗不是什么明白人,等到他登基,妃妾出身的周家滿門爵位,正經嫡母家族卻提都沒提。外戚之爵本就是恩賞,全出自皇帝心意,朝臣也無法進諫。在整個憲宗一朝,錢家都是不能說的存在。等到當今陛下繼位,錢家才有了安昌伯的爵位。可錢家已經是過時的外戚,誰還記得起他們,無人在朝中任職,無人掌實權,連韓文這樣博文廣記之人,都要聯系前后才想得起來錢家是哪一個錢家。

    何其可悲!

    韓文狐疑的看了一眼嚴立德,不明白他父親怎么給他定了這樣一門親事。大明皇家選妻妾從小官平民之家選,以杜絕外戚之患,可朝臣們結親還是喜歡在門當戶對的家庭里尋找。錢家以前是武將起家,后來一家子幾乎死絕,空有爵位,怎么看都不能給嚴立德助力,為什么要與他家結親。看看,親還沒結成,嚴立德就開始為他家和周太皇太后過不去,有何益處?

    韓文十分了解嚴立德,他父親不可能莫名其妙給他定親,他這種主意正的人,就是定親了也能攪黃,所以……“為什么定了錢氏?”

    為什么啊?這里面的故事就多了,可嚴立德不能告訴自己老師最打動他的就一條——不裹小腳!嚴立德的審美已經形成,這么多年他能欣賞錦繡華裙,也能欣賞婉轉戲曲,但怎么也欣賞不來小腳。少年人獵奇,上輩子也看過不少的紀錄片或照片,看到過實物,他不想自己的妻子日后也是這種。他不歧視殘疾人,可也沒有欣賞“殘障”的眼光。

    “錢氏會武功,曾在邊關救弟子一命。”嚴立德只能這樣說。

    “怪不得!”韓文再次感嘆,他就說嘛,嚴立德出身江湖,自然更欣賞江湖俠女。他原本還有把自己孫女兒嫁給他的意思,可現在自家孫女這種受文人喜愛的,嚴立德卻不一定,他可是由文轉武,再由武轉文的“另類”啊。

    這當然是嚴立德瞎編的,也就欺負韓文不懂武功,以他的水平要遇險得是大軍圍困的場景,錢氏又不是九天玄女,沒辦法從大軍中把他救走。

    知曉內情,韓文就放心了,勸弟子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賢明,不也準了周太皇太后去帝謚,不祔廟,別祀于奉慈殿。錢家也有爵位,我知你是愛護正妻之人,可萬不可因此怨望陛下。”

    嚴立德笑了,“老師多慮了,弟子豈是這種人。”

    當今陛下沒有受過錢皇后的恩義,對她的家族能出于禮法,補償一個安昌伯爵位,嚴立德已經很滿意了。是的,補償,按照禮制,錢家在憲宗時期應該有侯爵爵位,到了當今治下,當然是降等襲爵,只有伯爵之位。陛下沒有明說,但一言一行都表達著這個意思,是替先皇補償給錢家的。

    陛下以仁孝注稱,可對先帝也不是全然孝順吧,不然不會“糾正”先帝的錯誤。他現在身體這么虛弱,何嘗不是當初先帝放任萬貴妃為禍宮廷所致。

    “你能明白就好。”韓文捋著胡子微笑,但還是不明白,“牟斌怎會對你不滿?”韓文不信嚴立德不知道,還未成婚就爬到了三品大員的位置,除了錦衣衛和東廠這樣的特殊部門,朝中誰不是熬資歷上來的。若無敏銳觸角,別管多大的功勞,早就被這湍急的朝堂暗流卷到河底了。

    “這次牟指揮使不滿的原因和弟子類似,您忘了,他的長子娶妻周氏,周太皇太后那個周。”這次看似嚴立德和牟斌的口角,實際上是兩代皇太后的比較,或者說是禮法之爭的延續,嫡庶之爭的體現。

    都說國人好面子,死人的事情也能爭的氣死活人,不,這不一樣,皇家事不一樣。在正史中,大明制度只有嫡后能與皇帝合葬,自周氏之后,就開了先河。若不是她這個先河,又怎們會引出嘉靖時的“大禮議”,若非大禮議,又怎會引出皇權和相權之爭,讓大明的文官集團第一次深刻認識到,皇帝就算幾十年不上朝,只憑他們也能把國家治理好,然后就是無情無盡的黨爭。

    嚴立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苛刻了,怪眼前摔碎的這顆雞蛋毀了一個養雞場的夢想,可他既然站在這條歷史長河中,就希望保住這顆蛋,保住自己安身立命的基礎。

    他安身立命的基礎是什么?是那部史書,他之所以死而復生,有了一生三世的傳奇,都是因為那部史書?已經有了列傳,他何時能結束這場游戲,是由“世家”到“本紀”嗎?若是一直在“列傳”上打轉,那個不知名的暫且稱他為“史書”的高階文明會放過他嗎?大明人才濟濟,陸小鳳世界的江湖也偏向平穩,他不可能一步登天做皇帝,所以他要保證自己的家族長久傳承,爭取做到“世家”的程度。

    怎么保證自己的家族長久傳承?抱歉,他也沒有答案,他正在試著去做。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自己。

    “就是說實際與你們倆并不相關?”韓文捋了捋胡子,道:“改日我約牟斌出來,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別壞了你們的交情。兩位太后都去了,活著的人還較什么勁。”尤其人家正經錢家、周家后人和平相處,你們兩個勉強沾邊的跳個不停,也太搞笑了。

    “是,聽老師的。”嚴立德不認為這是小事,但韓文不會信的,只能由他了,日后事實會證明的。

    “陛下今日精神有些不好,又叫了太子回朝,看來朝中流傳說陛下有恙的消息不是誤傳,你暫且不要拿錢、周二位太后的事情去打攪陛下,免陛下憂心。”韓文叮囑道。

    “是,弟子省的。”陛下又不會對錢家額外施恩,他去打攪陛下做什么。

    “太子出門游歷,回來看著也長大許多,你雖目的不純,但也做了件好事。我看你與太子關系親密,日后也要多規勸他走正道,殿下肩上擔的是天下萬民啊。”

    “是,弟子謹記。”

    “你與錢氏定親,什么時候也讓我那老婆子瞧瞧,她待你跟孫兒沒差,知道你定親不帶媳婦兒來見她,可得吃醋。”

    嚴立德笑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巴不得呢。錢夫人原準備遞拜貼,可弟子想著要親自和老師說一說,才顯得鄭重。”

    “你呀,就是心太細。”韓文進入書房這么久,終于笑了,“行了,下去洗漱吧,你的房間也還留著,衣裳也有。”

    韓家大宅只有三進,可在外院也給嚴立德專門辟了幾間屋子,這是他作為關門弟子的待遇。所以嚴立德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呢,當了師父,真是衣食住行無一不包,仕途前程,連娶妻生子都一并幫著cao心,親爹也只能到這份兒上了。

    嚴立德現在還是光棍兒一個,嚴府也只有他一個主子,完全不必擔心和誰交待,今晚就住在韓家了。剛好,韓文還要和他說一說朝廷局勢,他離開一個月感覺像離開了一年,皇帝的身體、朝臣的態度,遠離朝廷的他即便有消息也不能盡信,如何比得上韓文面授機宜。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嚴立德就告辭了,他昨天就吩咐人去安昌伯府上地拜貼,回去一趟,名分已定,他終于能正大光明的走進安昌伯府了。

    第87章 嚴立德世家

    嚴立德從韓府出來,就直奔安昌伯府。嚴家下人已經備好禮物等在韓府之外,跟在他后面,足足駕了三輛馬車,可見嚴立德對此次婚事的重視。

    明朝北京分宮城、皇城和外城,宮城是天子居所,皇城是國家機構、少量高官貴戚住所和少量高檔商業組織所在,外城就是一般官員、百姓的居住地了。韓文作為戶部尚書,自然在皇城之中,安昌伯府按理說在皇城也有一席之地,可誰讓他們處境尷尬呢。錢雄很有自知之明,早就搬到了外城,他由寡母撫養長大之后,周氏已經獨尊太后,皇室對錢家沒有任何表示,尤其錢皇后葬禮還受到妾室的諸多刁難,錢家更是死心了。當今繼位,錢承宗受封安昌伯之后也沒搬回內城。他們家無人擔任實職,在不在內城有什么關系呢。

    安昌伯府在宣武門西邊,多虧錢家先輩英明把房子建在這兒了,外城的房價比內城低了幾乎一半兒,錢家的府邸名義上是五進,實際上里面還包含了花園和演武場,若不是礙于規制,不知錢家要把房子建多大多漂亮。

    嚴立德到的時候,錢府大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對于未來姑爺,他們家一向熱情。錢家已經兩代單傳了,當初把房子建這么大就有以房養人,若是有一天,錢家子孫能把這座大宅子住滿,那錢家就真的興旺了。到了安昌伯這里,錢夫人給錢家生了三子一女,實打實的功臣,三子早已成婚,嚴立德如今求娶的正是幼女。

    錢家終究出過一任皇后,且是頗有賢名的皇后,先祖留下了許多家業,這座大宅就是其中之一。可坐吃山空,等到了錢承宗這里,大宅子已經鎖了大半,當年錢家連宅子都無法維護。當初爵位還沒下來,錢承宗直接跟著走鏢了跑了,賺了一大票銀子才回來,這比銀子足夠修繕宅院了。嘗到甜頭之后,錢承宗就開始走鏢了,慢慢成立了鏢局,兼開了客棧、貨棧,誰知道哐當一聲,天上掉下個爵位來,這些生意只能由仆人接手,伯爵之位算是個家里的生意找個靠山。原本像他們這樣空有爵位的外戚是不必學習文官忌諱那么多的,可不還有個周氏嘛,錢家人可不敢高看周氏的心眼兒。

    所以與其說安昌伯是個富貴伯爵,不如說他是個江湖中人,他在江湖賺到了第一桶金,得到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對江湖十分有好感。不會像普通朝廷官員勛貴,視江湖人為“草莽”,這大約是開始嚴立德能接觸這一家人的原因。

    “小侄見過世伯,見過伯母。”嚴立德進門才發現安昌伯夫婦已經在正廳等著了,這讓作為晚輩的嚴立德如何好意思,趕緊小跑兩步,行禮作揖。

    “成了,別鬧那套酸文,咱家不講究這些,坐吧。”安昌伯毫不見外,指了座位讓嚴立德趕緊坐下。

    “瞧你,斯文些,樹行可是進士老爺。”錢夫人溫柔笑道,從丫鬟托盤中親自端茶給嚴立德。

    嚴立德起身恭敬雙手接過,連聲道:“得罪,得罪。”

    “坐吧,坐吧,你若是那迂夫子老夫也不會讓你登門。這回……嗯……”即便是豪爽人,安昌伯作為女方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婚事,太掉價了。

    “此次回山西探親,已把我心儀羽妹之事稟告父親,父親十分欣慰,在家中打點,親上京城為我cao持婚事。因有皇命在身,原本預計中秋之后才回京,父親和我約的也是中秋之后,我父子兩人都在,方是對羽妹的重視。哪知事情有變,提前回來了,我已去信告知父親,父親卻說東西太多,原本時間就緊現在哪里挪得過來,將我臭罵一頓,讓我給伯父伯母賠罪。父親想盡善盡美準備婚事,耽擱時間了,請期問名只能等中秋之后了。”

    “這有什么賠罪的,親家重視阿羽,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錢夫人快人快語道。

    “多謝伯母寬宏,這次回鄉,父親讓我帶了些特產過來,辦差途中又去了一趟閩地,給二老帶了些許土產。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千萬別推辭。”閻鐵珊讓帶回京城的真是“特產”,珠光寶氣閣特產珠寶,不論是珍珠珊瑚,還是金銀美玉,成套成套的首飾不要錢的往行李里塞,實在塞不下了干脆打包了兩個大箱子走珠光寶氣閣商路直接帶到京城。

    “這孩子,就是客氣,我們在京城什么都不缺,到是你辦差辛苦,我瞧著都瘦了,且黑了不少,定是吃苦了。”錢夫人說著說著就要張羅留他吃飯進補。

    安昌伯趕緊拯救了他,道:“還是夫人心細,你先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樹行啊。”

    “還用你說,羽丫頭已經去了,哪兒用得上我。”話雖這么說,錢夫人還是微笑告辭,把空間留給兩人男人說話。

    “伯父,不知三位舅兄可在,阿堅呢?”兩個人說話,開場白除了吃飯沒,大多是談兩人都熟悉的另一個人。

    “去城外莊子了,阿堅聽說你來了,非要親自打野味招待你。他們父子兄弟結伴去了,昨日收到你回來的消息就給他們帶口信了,今天就該回的,沒想到你比他們來得還快。”安昌伯笑道,他這輩子三子一女,錢則霖、錢則宏、錢則達,三個兒子順利長大娶妻生子,自他有記憶以來,錢家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羽妹居然沒有一起去嗎?”嚴立德笑道,錢則羽是安昌伯幼女,和兄長們一個排行,年紀卻和侄兒錢堅差不多大,拜入無相庵習武,也是個喜好武藝的妹子,不然不會一雙天足,不會在西北戰場和嚴立德相遇。

    “女孩子家家,定了親自然要在家里繡嫁妝,她娘看得緊啊。”安昌伯嘴上對錢則羽嫌棄,卻疼她到骨子里,否則怎會讓女兒如此“離格”。在嚴立德面前這么說,不是顯得自己女兒有教養,附和男人的心態嘛!

    嚴立德聽出來了,笑道:“伯父可別拘著羽妹,我不在意這些的。嫁衣讓繡娘來繡就是,個個新娘都自己繡嫁妝,那滿大街的繡娘還不失業了。”

    “別這么說,別這么說,丫頭片子讓她娘磨磨性子才好。”說得好聽,可嚴立德敢肯定今天晚上安昌伯就能理直氣壯的阻止媳婦兒再給女兒上針線女紅的“酷刑”。“你父親身體可好,家中生意可好?”談了這么久,安昌伯才想起來問候親家。